建武十六年二月,帝崩,年四十三岁,谥崇德。同年三月,皇太子赵庭柯继位,定年号熙元。

    刚出正月又逢国丧,街市上一片萧瑟清冷。在瑟瑟的寒风中,突然出现了一顶覆着白纱的轿子,抬轿的八人皆是清一色白衣的男子,个个面容姣好,惊为天人。

    为首的男子略微回头望向轿子中不甚清楚的人影,问道:“宫主,直接入宫吗?”

    轿中传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轿中人仿佛刚刚从睡梦中清醒。“先回露华浓吧。”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媚,让人不禁想看看轿中人是何等绝色倾城。

    轿子穿过清冷的街道,转弯来到了京城里达官贵人的聚集区,在一座座高门大宅旁边矗立着一座高可摘月的楼阁,门前挂着一张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露华浓”。这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风月之地。

    轿子稳稳的落下,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帷幔中伸了出来,为首的男子上前将轿子人扶了出来。

    仿佛乌云瞬间散去,月光在黑夜中清清冷冷的洒下来,一瞬间八个绝色男子都被轿中女子的光彩淹没。女子身着纯白的齐胸襦裙,裙摆处的刺绣随着女子下轿的动作反射出流动的光芒。女子头上挽着简单的堕马髻,斜插一只白玉响铃簪,银质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华,让他们安顿下来,你随我回宫。”“诺。”被称为月华的男子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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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红色的宫门次第打开,女子缓步走进,所到之处尽是“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喊声。女子面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善的让他们起身。只有身后的月华知道,她的笑容未到眼底。

    “容华!”年轻的皇帝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急急的迎了出去。“阿柯。”容华公主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容华,你终于回来了!这十年你都去哪里了?”

    容华公主只是温婉的笑着,未发一言。十年前,面前的男子只是一个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孩,而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一国之君。

    “我们进去说吧。”容华公主偕了皇帝的手,并肩走进了御书房。

    “这次我来,是要取回一件东西。”容华公主斜倚在御书房窗边的软榻上,纤细的手指捏着一盏青花瓷杯,涂着丹蔻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茶杯上轻轻叩击着。

    原本笑容满面的皇帝一瞬间黑了脸:“那可是父皇的遗物。”

    容华公主微微偏头,斜瞟了皇帝一眼:“先皇可是下了遗诏,要将玲珑玉赠予本宫。”

    皇帝不禁攥紧了衣袖,猛然间大步走到榻前,弯腰凝视着那个笑意盈盈的女人。两人之间只有一个茶杯的距离,容华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霸道的男人气息。

    “你想要玲珑玉,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何想要这玲珑玉?”

    容华看着面前这个霸道强势的男子,暗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阿柯了。

    容华抬起手,把白皙的手指抵在皇帝的龙袍上,沿着金黄的暗纹慢慢滑动。“你可知,先皇为何把这皇位交予你?”

    “为何?”

    容华手中猛一用力,把皇帝推的一个踉跄。“你好大喜功,偏生没有该有的本事,若不是本宫暗中相助,你以为你是怎么击败胡人上万铁骑全身而退的?若没有本宫极力担保,你是怎么在这深宫稳坐皇太子宝座十余年的?若不是本宫想要,先皇又怎会把这玲珑玉交予你保管而非为他陪葬!”

    “本宫的事,你还没有资格问!”容华一甩手,上好的青花瓷杯就碎在了地上,茶水溅了赵庭柯一身。

    皇帝眼中是满满的震惊。父皇虽爱重母后,但也是极为公允的,自己的确不是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却早早的被封了太子,现今,却是知晓了原因。

    皇帝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扔给了容华,容华接住玉佩细细一看,碧绿的玉佩上雕刻着一条青龙,隐约可以看到淡绿的光泽从玉佩中流出,环绕在容华纤细的手腕上。的确是玲珑玉无疑。

    “既然如此,那容华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后会有期。”

    皇帝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伸手拦住了容华。“父皇给我的可不止玲珑玉,容华难道不想看看吗?”

    容华疑惑的挑眉,凤眼中流露出的妩媚看得皇帝心中一阵躁动。

    赵庭柯强压下心中的苦涩和躁动,伸手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上有丝丝光彩环绕。

    容华伸出手指慢慢的靠近那颗珠子,却在触碰到它的那一刻猛地收回了手指,一股纯净至极的力量在瞬间灌输到了容华体内。而那颗珠子也在容华触碰它的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竟然是圣灵珠。容华暗暗思索:虽然这圣灵珠除了提供灵力别无它用,但现在自己灵力即将枯竭,若有了这圣灵珠,至少还能再坚持百年。

    “你要什么?”容华转身望向对面已恢复成玉树临风的赵庭柯。

    赵庭柯盯着面前笑容疏离的女人,眸色一瞬间暗了下来:“我要你陪我,一辈子。”

    容华暗暗皱眉,转瞬间却又舒缓了眉头:“先皇把这圣灵珠给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容华走近了皇帝,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感受到了皇帝身体的僵硬,容华的口中吐出了无比残忍的话:“先皇知道你治理不好这国家,于是这圣灵珠成了赵氏武国的最后一张保命符。”

    容华靠在皇帝颈边,朝着皇帝的耳朵缓缓地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在十年内帮你肃清朝纲,那么尊敬的皇帝陛下,你是要江山,还是美人?”

    皇帝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了皮肉。“来人,传朕旨意,明日巳时,朕要大宴群臣,庆祝容华公主回宫!”

    容华轻蔑一笑,从皇帝手中拿起那枚珠子收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御书房。

    “月华,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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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朝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齐聚公主府,一排身穿粉色襦裙的婢女手托鎏金银盘鱼贯而入,各色精美菜肴被摆放在锦华殿中央的桌上,大臣们正襟危坐,等候着主角的到来。

    午时刚过一刻,锦华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身穿白衣的绝色男子,两人腰间都挂着一枚紫色玉环。传闻容华公主喜好豢养男宠,果真不假。

    “对不住了各位,容华来迟了。”说着,容华公主随着清脆的铃声迈入了大门,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

    在座的年轻官员无不瞪大了眼睛。他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近几年刚刚崛起的新秀,容华公主名满京城之时,他们还只是一个寒窗苦读的书生,如今终于得见,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倾城绝色。而那些随着先皇打下江山的老臣,则已是泪流满面。

    “公主殿下!老臣终于又见到您了!”曾为先皇打下半壁江山的定国大将军飞身上前跪倒在地,豆大的泪滴从早已浑浊的眼中流出,滴落在地毯上。

    “马将军,无需多礼。”容华公主弯腰将马将军扶起,“马将军,近来可好?”

    马将军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滴,抱拳达到:“微臣老了,倒是公主,您一点都没变啊!”

    容华公主只是微微一笑,未发一言。

    已经等候许久的赵庭柯挥了挥手,唤道:“容华,稍后再叙旧,先坐吧。”

    容华公主向马将军微微颔首示意,转身走到皇帝身边,坐在了皇帝下首。

    宴席之上一时觥筹交错,容华公主本就长袖善舞,如今刻意的娇笑打趣,气氛竟无比融洽。

    但是总有看不惯的人。“公主殿下可是带领着凤军为先皇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初那英姿飒爽的样子,老臣至今还记忆犹新呢。”当今太傅周晋阳遥遥朝容华举杯,看似无意的说道:“可惜了,当初凤军的李老将军看不到公主回来的这一天了。”

    在座的臣子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凤军现在的统领:宋苏。

    宋统领喝酒的动作微微顿了下,随机一仰头喝干了手上的酒,起身向上首抱拳道:“公主若何时想收回凤军,微臣必然从命,绝不推辞!”

    容华看向那个年轻俊朗的将领,做了一个免礼的手势:“宋统领客气了,凤军本就是本宫的心血,又何来收回一说?”

    宋苏一时无言,只能坐下。一股暗流在宴席上涌动。

    容华伸出手指,抚了抚头上的凤头簪,当细白的手指划过凤眼处的红宝石时,宝石发出了一阵不易为人察觉的光芒,仿佛蒙尘的珍珠,重现人世。

    “公主,夜深了。”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双手托着一件正红的披风,轻轻搭在了容华的肩上。容华站起身来,任由男子帮她系上披风。“各位,本宫乏了,先走一步。”容华朝皇帝微微颔首,转身揽住了男子的脖子。男子的手臂搭上容华的肩膀,把容华横抱了起来,大步离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公主最宠爱的那名男宠,名满天下的月华公子吗?”“看这气度,恐怕就是啊……”“倒真是可惜了……”

    容华倚在月华的怀中,抬头看着清清冷冷的月光,感到一股寒意袭上了四肢百骸,她把头埋进了月华的颈窝里,低低地说了一声:“还是你最好了。”

    月华低头看着女子静谧的侧颜,一时无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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