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刁贵才发言时,教室的前几排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传到孙小圣耳朵里的是这么几句话:

    “有什么了不起?留级大王。”

    “一年级都上两年了,回回考倒数第一,不知羞。”

    “就会欺负人。”

    “他爸是警察局的探长,有好多钱。他也是送了钱才来这里的。”

    “自己一身白毛尾,还说人家是妖精。”

    “以后我再也不跟他玩了,他有一次非要摸我……”

    “坏蛋一个,不理他。”

    孟老师也不满意刁贵才的发言,可她似乎不怎么敢批评他,说:“刁贵才,你坐下吧,记住,以后都是同学了,不许打架。好了,同学们都介绍完毕了,下面安排座位。孙小圣,你个子矮,坐第一排吧,对,靠边的这个位子。如果你还看不到黑板上的字,你可以站起来。”

    孙小圣大声说:“我保证能看见。”

    孙小圣刚好与高小三同桌,高小三起身让孙小圣坐里边,孙小圣低声说了句“谢谢”。

    “朱大壮,你坐在第六排靠窗户的那个座位。去吧,坐好咱们上课。”

    孟老师走过来推朱大壮。

    朱大壮的同桌恰好是有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女孩子丁丽娜,他坐下来看丁丽娜一眼乐得嗬嗬直笑,直到孙小圣回过头瞪他一下,朱大壮才收住笑脸。

    而丁丽娜也低声说了一句:“你这个大壮就会笑,傻笑。”

    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的同学,以后还要朝夕相处。同学们不是清一色的好或坏。交益友有助成才,交损友会“近墨者黑”。孙小圣朱大壮会交上什么样的朋友呢?而同学们又是否愿意同孙小圣与朱大壮两个相貌怪异、性情刁钻的来自天上的仙童交朋友呢?

    孟民英见孙小圣与朱大壮回到座位上坐好,登上讲台,严肃地说:“同学们,上课!”

    一学生喊:“起立一一”

    同学们齐刷刷站起来,并高喊:“老师好!”

    孟老师喊:“同学们好。”

    全体同学坐下来。

    孟老师说:“请同学们打开语文课本第10页,今天咱们讲看图说话学拼音的第五课。”

    随着老师的声音,一片翻书声响起,孙小圣看看高小三的书页,却怎么也翻不出孟老师要讲的那一页。

    他手忙脚乱,急出一头汗水。是高小三帮他翻了出来。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朱大壮根本就没翻,他见丁丽娜翻出第五课,就把书推过去,说:“你给我翻出来,下午我替你扫地。”

    丁丽娜很快替大壮翻出来,小声说:“你别替我扫地,你如果力气大,就替我搬石头吧,星期天我家要砌猪圈。”

    朱大壮一怔,连连点头答应:“好,好。我能搬大石头。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妈也很漂亮吧?”

    “你小声点,老师看你呢。”丁丽娜暗中碰下大壮。

    孟老师把孙小圣与朱大壮的行为全看到眼里。

    孟老师开始讲课。

    她在黑板上写出三个大字母:g、k、h,然后领着同学们念。

    念几遍,孟老师讲汉语拼音的拼法,还念书上的几句话:

    老虎哥哥打大鼓,

    狐狸弟弟滑滑梯,

    兔子阿姨拔萝卜,

    骆驼伯伯驮大米。

    孙小圣听不懂孟老师的讲课,他想动,想跳几下,想抓痒痒,想摸高小三的文具盒,想看看窗外的树上是什么鸟儿在叫唤。但他用力克制自己,用定身法定住自己。

    他用力费劲地往下听,孟老师的讲话内容他虽然没有理解,却把他带进丰富的想象之中。他脑子里浮现出一连串的图画:他随爷爷孙悟空去花果山上玩,花果山上桃树丛丛,枝叶青翠,繁花迷眼。在一片稍平一点的土地上,猴子们种满了瓜果蔬菜,瓜菜碧绿生青,新鲜水灵。代理猴王的芭二崩、芭三崩两只大公猴领着众猴子盛情款待他与爷爷,弄来好多好吃的,还有酒。这些食物摆满了整个山坡。花果山上的代理猴王芭二崩一宣布宴会开始,他与成千上万只猴子马上蜂拥到山坡上,一个个抢盆夺碗,占桌争櫈,搬过来,推过去,又抓又撒又吃又丢,又吵又叫又跳又闹,把整个山坡闹腾得一片狼藉。

    接着,大多数猴子喝醉了,喝醉了的猴兄猴弟猴姐猴妹闹得更欢:你骑着我,我背着你,你扯我的尾巴,我揪你的耳朵,你在树上逗我,我在树下用石块投你。

    还有的猴子几十个在一起跳舞,几十个在一起相互逮虱子,几十个在一起玩水仗……真是痛快极了。

    孙小圣想到这里低下头偷偷地笑。

    听到孟老师念“老虎哥哥”,孙小圣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他随爷爷去一个叫乌干斯拉国的猴山上旅游,爷爷与猴山上的大王库吉仑在洞里喝酒聊天,他跟着几十只猴子钻进另一座山上的林子里玩。

    他们正在几棵大树上玩得高兴,突然全都紧张地趴在树技上不敢动了。猴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大声喧闹,全都乖乖地紧抓着树枝,不时探出头朝下看。

    看什么?树下靣的林间空地上,突然来了三只穿花条纹衣裳的大老虎。三只老虎似乎知道树上有猴子,它们漫不经心地朝树上瞅瞅,就选择一块草坪卧下来休息,对树上的猴子不理不睬。

    孙小圣当时非常害怕,可看看别的猴子,又有些安心了。因为猴子们见老虎不理睬它们,胆子慢慢变大了,开始在树上叽叽咕咕地说话,相互鼓励壮胆。有两个胆子大的猴子甚至抓住树梢在空中荡来荡去。

    玩闹一阵见老虎们仍然不理睬它们,两个猴子出于捣蛋的本性,竟然摘果子向老虎身上投掷,有几下还砸在了老虎的脑门上和眼睛里。

    三只老虎出于抗议向树上嚎叫几声,起身挪到更远的地方卧下来休息。

    这样一来,猴子们更得意了,一个叫皮尔多的猴子说:“看,老虎也怕咱们,它们不会上树,拿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另一个叫皮尔少的猴子说:“你不敢下去摸一下老虎的屁股。”

    皮尔多说:“你敢我也敢。”

    “好,咱们俩一块下去,看谁先摸到老虎屁股。”

    众猴子为皮尔多皮尔少的大胆计划拍手叫好。

    于是,皮尔多皮尔少从树上下到地靣,悄悄来到三只老虎旁边,两只老虎闭着眼睛,一只老虎睁开眼看看两只猴子,仍然没有理睬。

    这样皮尔多皮尔少胆子更大,争先窜上去摸老虎的屁股。

    皮尔多摸一下,皮尔少摸两下。

    皮尔多摸三下,皮尔少干脆抓住一只老虎的尾巴向一边拉。

    两只猴子争着在三个老虎身上练胆子,可谁也没有料到老虎们会突然发怒,它们三个同声大吼,皮尔多皮尔少一看大势不好,拔腿想逃,三只老虎翻身一扑,将两只猴子围了起来。

    皮尔多皮尔少想逃出来,三只老虎你一掌我一掌朝两只猴子发动攻击,没几下就将两只猴子打得血肉模糊,叫声凄厉。

    树上的猴子们齐声呼救,等到孙悟空与几个猴头头赶过来,驱走老虎,救出皮尔多皮尔少时,它俩已经气息奄奄、猴事不醒了。

    虽经多方抢救,皮尔多皮尔少还是没能活过来。

    事后孙悟空对众多猴子讲话,其中有几句孙小圣特别印象深刻。爷爷说:“猴儿们,一定要记住,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千万不要招惹老虎,更不要认为老虎不会上树就可逗可欺。人间有这样的格言:老虎屁股摸不得。人尚且都不敢摸老虎屁股,更何况咱们猴子呢?皮尔多皮尔少两只猴子不知道这些,顽劣成性,在老虎身上乱摸,所以身败身亡。至于有人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也不要轻易相信。没有老虎,是不是还有豹子呢?有没有狗熊呢?有没有狼群呢?这些动物我们都不能轻视,谁轻敌就会吃大亏……”

    孙小圣回想到这里,对孟老师的讲课很不服气,他小声说:“老虎太坏,老虎杀死了皮尔多皮尔少,我才不叫老虎为哥哥呢。”

    高小三没听清孙小圣说的话,小声问:“你讲什么?”

    孙小圣刚要告诉他不要给老虎叫“哥哥”,孟老师提醒他俩:“不要说话,注意听讲。”

    孙小圣连忙闭上嘴坐直了身子。

    朱大壮听讲课仅听了两分钟就有点烦躁,孟老师读拼音“哥、渴、喝”,他怎么听都像是母鸡下过蛋后那炫耀的叫声,而猪们是特到讨厌母鸡的这种叫声的,干扰睡觉不说,还叫起来没完没了,非要叫得主人出来撒一把粮食才肯罢休。

    心里烦,朱大壮就不想听,想了想,撕两片纸揉两个纸团,塞进耳朵,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身边的丁丽娜见朱大壮不但呼呼睡着了,而且嘴里流出的口水快要流到自己的书上,就强忍着笑推朱大壮:“大壮,醒醒。”

    朱大壮不但没有醒过来,反而叭嗒几下嘴巴说梦话:“别惹我,谁惹我我跟谁急。男人哭不要出声,女人笑不要大声。钱多不咬手,虱多不咬头。”

    丁丽娜小声说:“你还讲梦话呢。”又要拉朱大壮。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孟老师冲丁丽娜作了个“不要动朱大壮”的手势,丁丽娜立刻把手收回来,专心听课。

    朱大壮睡得正香。

    一节课终于结束了,孟老师喊声“下课”,同学们一齐站起来,朱大壮被惊醒也站起来。

    教室里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老师再见!”

    孟老师并没有马上离开教室,她说:“请孙小圣与朱大壮跟我到办公室里来。”

    在同学们的一片哄笑声中,孙小圣与朱大壮随孟老师来到办公室。

    孟老师从朱大壮的耳朵里掏出两个纸团,说:“以后上课不准堵耳朵。”

    看着朱大壮夹紧双腿的样子,问:“大壮,是不是要小便?”

    朱大壮点点头说:“我快尿裤子里了。”

    孙小圣担心大壮一人去小便而丢下他自己,也说:“报告老师,我也要小便,我都快憋不住了。”

    孟老师说:“那好吧,我长话短说,说完你们俩再去厕所。你孙小圣,以后上课不许开小差?开小差懂不懂?就是想别的事,就是走神。你老实说,想没想别的?”

    孙小圣红了脸。

    “你朱大壮上课不许睡觉,晚上干什么啦?晚上才是睡觉的时间。要认真听讲。你们俩记住没有?”孟老师问。

    “记住了。”孙小圣与朱大壮齐声回答。

    “去吧,去完厕所,马上回教室好好上课。”

    孙小圣朱大壮连忙跑了出去。

    恰好这时李子民校长走进来,问孟老师:“这两个孩子怎么样?学得还好吧?”

    孟老师望着门外两个孩子的身影说:“说不上来,他们并不叫人讨厌,也挺懂礼貌,还非常听话。可就是学习上大脑不开窍,不是一般的不开窍,而是非常的不开窍。到底怎么不开窍,我也说不上来。”

    李校长不高兴地说:“你看你,问你两个孩子的学习情况,你给我说起绕口令,你才真是不开窍。”

    孟民英老师被校长讥讽地满脸通红……

    ------题外话------

    体罚学生,是一个教师最无能的表现。体罚给学生带来的是仇恨,给教师带来的最大损失是教师人格魅力的破坏。孙小圣与朱大壮是仙童,一身武功,又是天上齐天大圣与天蓬元帅的宝贝疙瘩,他们俩受到体罚会怎么样?还手?忍耐?还是造反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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