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跟钱荣相遇在最美好的少年,他们一块念书,一块休息,一块玩耍,一块作诗,他们的欢乐,他们的悲伤,经历过最纯粹的少年时间,学院的山门划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让这两个少年走到了一起。

    可是就算是这样干净的感情,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甄珠不知道该怪谁。

    三十五岁的祭酒,是这样的才华出众,便是张氏的父亲一辈子忙忙碌碌也不过只是个祭酒罢了,可是到了这样的高度,这样的人生,超过世人的地位,还是不行,他们都不行,自己呢……

    到了晚上,甄珠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吩咐金宝回家去睡,又把临时派来的小厮遣了出去,而后之剩下独自一人,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双手抱着膝盖,或许是因为肩膀疼,疼的他双眼通红。

    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他讨厌不受自己控制的内心,明明对方那么大年纪,有众多妻妾,如果他愿意还可以选大批的秀女入宫。而自己居然还贪恋对方手掌的温度。

    因为感情太过无望,所以想不开的甄珠就这样抱着自己不听的哭着,又怕外面的人听到,于是无声的张开嘴喘着气,眼泪染湿了袖口,他的双手变的黏糊糊的,又因为哭啼的太久,喘不上气。他只是可怜许荣,其实也是可怜自己。

    “哭什么。”一个无奈的声音出现在甄珠耳边,他哽咽着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应该不在这里的人,喘着一声漆黑的衣服,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

    “嗯……”甄珠想行礼,可是他哭太久,不自觉的打起嗝来,而后气也不顺,实在没发不出其他声音。

    皇帝无奈的把自己的小情人搂在怀里,之前接到暗位的消息说他哭的挺惨,反正也不远便来一趟,结果到了地方,一向成人化的甄珠忽然又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让他实在哭笑不得。

    之前甄珠受伤,皇帝觉得不安全因此在他身边放了一个暗位,虽然这有可能会让别人意识到自己有一股力量,不过在某些时候,他才不管,毕竟不管是当初做王爷的时候还是如今,只要是碰到甄珠的问题上,他一向任性的很,底下的人也深有体会。

    “好了好了,哭什么。”皇帝随手把夜明珠丢在一边,而后抱着甄珠上了床,给他用搁在床头的帕子擦干净脸,而后搂着对方躺下。

    “那……个,恩,钱,恩。”甄珠还在打嗝,身子还在颤。

    皇帝无奈的叹口气,而后搂住小情人,慢慢的顺着他的背,拍了一会好不容易等甄珠喘匀气,这才笑着捏了捏甄珠的鼻子:“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莫非是谁惹着咱们珠少爷了?”

    “那个许荣,太惨了,那个钱荣好坏。”甄珠觉得身子暖暖的,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了靠。

    “恩,钱荣确实急功近利,可是你不是才认识那个许荣么,怎么这么关心?”皇帝有些吃醋,凑到甄珠脸颊旁边亲了亲。

    “不是,他也惨,那么喜欢一个人,跟我一样。”甄珠咬了咬下唇。

    “乖,不哭,朕绝对不会辜负你。”皇帝凑到了甄珠唇边,哄骗着对方张开嘴,而后亲吻了上去,含住了甄珠的唇瓣,生出舌尖勾颤着,等着他亲的差不错,这才放过已经满脸通红的小情人,开口说道,“睡吧,朕可是冒着被知晓的危险来了这一趟,睡吧。”

    甄珠觉得身子慢慢变暖,原本压在心口的石头被搬开,他的眼帘跳了跳,而后里头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慢慢的沉入了梦想。

    皇帝伸手摸着甄珠的脸,认真的看着小情人的睡颜:“没事,再等等,等过了这些日子之后,谁都没办法管朕,到时候就只有我们,旁人谁都不能说什么。”

    底下的暗卫皆为这个任性的主子操心,偏偏皇帝等到了五更才从甄珠床上爬起来,一路出了甄府。给圣上开门的正是丈青,他最近一直呆在甄府就为了铺些暗线,增加圣上耳目。

    甄珠醒来,就见着丈青硕大的脸,他最近被金宝这样攻击了几次,因此也没上心只是伸手默默的推开,而后起身到一边洗脸。

    “因为主子昨日哭太久,所以一会还是敷敷脸,不然等老爷太太看见,就该问了。”丈青用不高不低的音调语速飞快的说完,而后就见着甄珠整张脸都埋在了手帕中,只有露在外头的耳根通红的让人看见,丈青在心里点点头觉得有些爽快了,好歹安慰了三更半夜被暗卫挖起,而后给圣上开方便之门的郁闷。

    甄珠憋气了一会,而后只能把毛巾拿开,随丈青折腾,不过好在丈青手上功夫不错,青年男子挽着袖子在甄珠脸上折腾了一阵子,而后拿出一个小瓷瓶挖出了一些乳膏,而后慢慢的给甄珠揉开。

    “少爷昨个是去哪里了,怎么回来之后心情这么差。”丈青一边揉着,一边问了一句。

    甄珠在嘴巴里咬住自己的舌尖,而后顶着上颚一会直到舌尖酸疼之后,这才开口吐出几个字:“以后不会了。”

    他说完闭着的眼睛跳了跳,丈青道:“属下自知跟丈青等人的出身不同,只是伺候少爷这些年,也是为少爷尽心尽力的,旁的不说但凡是少爷贴身的事情,属下半分不曾犹豫,若是那些个不能说的也从未传到宫中去,少爷日后无需防被与我。”

    甄珠听到这话,忙要起身,接过被丈青轻轻的托住在耳侧,他没起来,于是只能躺着睁眼:“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当时金宝当值。”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金宝当值,不过也是因为他自己挑了那个时间出门,丈青到底有多少本事,甄珠是不知道的,不过就没见他有为难的日子过,反正什么事情到了她手上就没有不成的,跟性子有些活泼的金宝跟性子太过呆板的宋兆勇比起来,丈青其实是非常好使唤的人,可是偏偏这样的丈青出身实在太好。

    圣上身边用着的人,身份都不低,甄珠这样一想就有些使唤不出手。

    丈青也心中没可能这样一次就能让甄珠重用自己,不过怎么说呢,看到甄珠受伤他还真心疼了,毕竟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若是当时自己就在身边,怎么会这样呢,他一边抱怨金宝的同时其实也反省过自己,或许是因为甄珠对自己又芥蒂,所以他下意识的也就没有往甄珠身边凑。

    可是就像染红说的,哪有主子来贴近底下人的,想到染红,丈青就不自觉的有些甜蜜,他们的亲事已经在主子面前过了明路,就等着甄珠这次回去之后,成亲。

    好不容易丈青揉好脸,甄珠往镜子里看了看果然看不出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谢了丈青而后吩咐他跟上,之后又回头道:“今日我要去许祭酒那处,就是那个自杀的钱荣的同僚,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等到了地方你不要随便说话。”

    丈青挑眉,知道这是甄珠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点点头,觉得自家少爷的态度果然简单粗暴,明明那么聪明一个人,在学问上就没见过他有为难的问题,偏偏人际关系一跨糊涂就没见着他有什么好的待人方式,每每让人无力,可是也正因为简单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少了许多的心,不用去揣摩主子的心思,因为对甄珠来说,他把你当自己人,就带你到各种地方,如果他不用你,他就是不信任呢,像宫里主子那种什么人都能用,什么人都能收服的技能,甄珠根本不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珠少爷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圣上亲自查看过。

    许荣见着甄珠带着不同的小厮来,下意识多看了两眼,而后就问之后甄珠道:“昨日那个钱太太来过了?”

    甄珠点点头:“怎么了,莫非今日她又来了?”

    许荣摇摇头:“不是,是今日我出门的时候,旁边的邻居问我昨日来的富贵太太是谁,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因此想来打听,我问了样子,就知道是那个人了。”

    他说完就低下头,甄珠看了许荣一会,发现对方的情绪还好,便道:“她恐怕来者不善,不过好在之前我也在,应当能挡她一阵子,只是如今钱荣已死,你的把柄也不算得把柄,她的事情倒是要紧性命,虽然我如今还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不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且等等,她总没个好下场的。”

    许荣摇摇头:“我已经不在乎了。”

    是的他已经在乎了,反正背叛他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第118章

    有些人就是你愿意放过她,她也不愿意放过自己。甄珠觉得钱家太太果然是个奇怪的性格,他最近的行程都需要跟李氏细说,因此也没瞒着,到底隐去了他跟许祭酒有来往这事,只是跟李氏询问,不知道是不是认识。

    “这江宁地界,原本就这么大一个圈子,那钱家的太太自然是认识的,只是珠儿问这事做什么?”李氏手里捏着针线,她难得想起给甄应嘉做个香囊,因此一旁伺候的丫鬟们都在分线。

    甄珠捏着绣篮里的绣球,头也没抬:“前些日子出门就遇着人,正想让呢,对方就呵斥上了,倒是让金宝无缘无故惹了一顿骂,他们又是自爆姓名,只是我听闻那钱祭酒前不久才刚刚去了,因此才跟母亲来打听打听。”

    他说的仿佛有私怨,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抬头,对着李氏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不是个明白人,既然遇着就远一些,她娘家虽然有钱,不过到底是商户,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李氏不愿意自己儿子太过小气,笑着拍了拍甄珠的肩膀,而后感叹道,“都长的这么大了,明日不如陪娘一块去寺庙,当初许了愿,你既然平安回来就要去还愿。”

    甄珠忙应下,之后就没再问,看来李氏这边是打听不到什么的了。既然这边问不出来,于是他对着金宝使了个眼色,就起身,一边说道:“既然明日要出门,儿子先去收拾收拾。”

    所谓收拾都是借口,不过金宝站在一旁忙跟着说:“是啊是啊。”

    李氏看了一眼金宝,想了想对着甄珠道:“如今你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要不最近挑几个?”

    金宝的心中暗自叫苦,别啊,好不容易熬到宋兆勇结婚离开,再往少爷身边塞几个,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只是这心思是他的,不能往外头说,倒是甄珠自己开口:“如今也没什么事情,更何况还有金宝跟丈青呢,若是挑几个生手,反倒耽误事。”

    李氏见自己儿子不愿意,也就没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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