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道:“兼并太重了!”

    钱良功笑道:“否则朝廷何以收不上税?您再查查历年档案,保管君家交不了几个钱。耕者有其田,朝廷十税一即可富足。现如今都到了六七成的税……”钱良功摇摇头,“郡主敢想王田制,只怕也是看到了弊端。不改不行了。”

    徐景昌嘲讽道:“姥爷一动手,都当是我想发财。就没几个往正道儿寻思的。”

    钱良功道:“若是郡主,最喜欢此等官僚。”

    “为何?”

    钱良功摸着胡子道:“随他们想去,只要田产抓在了手里,为公为私还不是她说了算?有了本钱,才能坐实王田制。故,郡主前儿还说,她最怕的便是南昌住几个清官,梗着脖子为民请命,真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还不如贪官,揣摩着上意,顺顺当当把事儿办了。事后再宰了他们,一举多得。”

    徐景昌笑道:“偏你们弯弯绕绕多。”

    钱良功道:“已是直道而行了,真绕起来,便只得做官僚,不得做大事。小人是极佩服郡主之魄力的。”

    “接下来几家,快刀斩乱麻吧。”说毕,徐景昌望向窗外,细雨纷纷,浸的新芽嫩黄油亮。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们又向前迈了一步,但他已经不想再用如此损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今天卡文卡的动弹不得,所以出门散了散心

    然后发现忘记放存稿箱了

    大家久等了,特意多更一章~非常不好意思

    第368章 汪汪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南昌知府拿着君家拍马屁做人情,徐景昌并不否认。他不怕此刻众人的误会,到底做了多年实事,不爱使花招是一回事,心机总是有的。如今的世道,他谈理想,世人只当他伪善,所图甚大,还得防着他;他爽爽快快的做个贪官,世人倒都能接受。

    由陈凤宁把持着江西,朝中对江西近况只得只言片语,见徐景昌抢了君家的田产,圣上比先前更放心些。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上下“一条心”,没几个人想着点好,怎能不妖孽横出?反而是福王不曾经过朝堂浸.润,拿到徐景昌的来信,上头描述着王田制的景象,兴奋的手舞足蹈:那方是盛世!那方是天子气度!

    想法是好的,要实现起来很是不易。君和豫听闻举族田产被夺,气的呕血,没几日便去了。百姓与官员的立场不同,先前感念徐景昌盖房子的人,纷纷变了颜色,又不敢乱传闲话,南昌城内颇有几分道路以目的意思。城内弥漫着惶恐的气息,都看着上头行.事。

    众人观望中,徐景昌头一招却是修缮水利。君家的田产值钱,不单面积大,且有完备的水利设施。华夏的水利建设一直不弱,哪怕自然科学颓的惨不忍睹,有些大族的灌溉都是做的极好的。工匠地位不高,但文人若有此才,莫不喜出上几册治河大计。另一世的清朝,大名鼎鼎的武器名家戴梓,最引以为傲的可不是武器改良,而是《治河十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里,水利很占了个席位。大抵是因上古大禹始终被儒家推崇,加之民以食为天,才造就的如此地位。庭芳幼时出《立体几何》时,大量的例题涉及水利。然而圣上全没当回事,搁个正常的皇帝,那时便把庭芳供养起来了,偏偏当今拿人刷着玩,果然要完!

    因水利之重,不差钱的君家修的极完善的灌溉沟渠,大水虽损毁一部分,为了来年收益,退水后君和豫主持了重修。至今只剩个尾巴,若无陈凤宁算计,赶在春耕前,恰好能投入使用。徐景昌接手了如此好地,先组织当地佃农继续修缮。什么好处不提,什么话也没承诺。应对百姓,须得恩威并施,且威在前、恩在后,否则他们只当你好说话,再想行令,是再不能的。

    佃农们一面惴惴不安,一面使劲力气兴修水利,还得分出心神来育秧。生怕一个不恭敬,就把他们同君家一样打的翻不了身。徐景昌又调了府兵去帮手。府兵当惯了大.爷,自是怨声载道。周毅全记在心里,把那些个偷奸耍滑、造谣生事的统统撵出队伍。更是抓了几个闹事的直接砍了。不过三五天,南昌的驻军叫裁减了一半,军纪为之一肃。毕竟灾年才过,没那么容易缓过神,被扫地出门后,生计都是问题。做工就做工,比饿死强。

    周毅想的很明白,将来的战场属于火器。或是小巧灵便的火炮,或是日新月异的□□,弓箭大刀渐渐被取代。尤其是按庭芳的想法,根本不想养那么多兵。人少,就得精。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单装备要好,士气更得充足。乌七八糟的士兵,清了也就清了。贫者无立锥之地的今日,从不怕没人来投。何况将来还许将兵们升官,而非局限于军户,只怕消息一漏出去,想当兵的都得挤破了脑袋。周毅便大刀阔斧的行.事。其毫无畏惧的模样,反进一步震慑了众人。

    农业时代,农时最为紧要。水利是长远之计,却也不能耽误插秧。幸而君家的水利设施本就齐备,兵丁带佃农长工们没日没夜的赶了半个月,就完工了。距离插秧还有二十来天,趁此机会,分田!

    新中国建立后,田产分配经历了好几次尝试,在庭芳穿越时,农村实行的是分田到户三十年不变。可在此之前,有三年一分、五年一分的,各地政策不尽相同。那简直出尽了幺蛾子。最常见的便是到了即将分田的前一年,肥也不攒了,地也不好生种了,美其名曰不想便宜了别人,结果老实人遭了殃,少不得犯了口舌;再有每人田产数额一样,可田又不是工厂里批量生产的,自然有好有歹。简而言之靠水源不远不近的最好,灌溉便宜又不怕遭水患;河边次之,最次在山上或远离沟渠。为了占块好地,送礼的、使绊子的、告黑状的、暗地里砸板砖的、站在人家家门口骂街的不一而足。庭芳最佩服的便是回回闹的血海深仇一般,转脸又好似一家人般的亲近了。也有世仇,可大部分竟都是不知不觉和好了。一点也不用理性思维,全凭心意行.事,好几十岁的人了,跟孩子也差不离。

    为了避免昨日重现,常规会议时,庭芳便道:“依我说先别说分田,只说按着人口佃出去。成.人一日算他吃一斤粮,一年便是三百六十五斤。约两石有余。今平均亩产两石左右,即一亩田所出便能养活一丁口。我瞧笔记上说,一农夫可耕田五十到一百亩。故汉初分田,是按百亩一丁口来分。然汉初毕竟地广人稀,咱们且得考虑以后,不宜分多了。先少分,次后可补。多分了便不可减了。”

    钱良功笑道:“郡主竟是按着日日有饱饭吃的算法,日常百姓哪里舍得一日就吃一斤米。一斤米煮成饭可得两斤了。”

    周毅笑道:“我原先便吃的下。”

    庭芳道:“那是油水少,现油水.多了,你再试试?”

    钱良功道:“那郡主为何还按一斤算?”

    庭芳道:“总要有些余量,万一灾年呢?万一收成不好呢?他们得攒点粮食才心安。”

    徐景昌道:“那便一人按两亩田分,就之前我与四妹妹商议的,收三成租子。”

    周毅掰着指头算:“两亩的亩产就是四石,那便是四十斗,交与我们十二斗,还余二十八斗,尽够吃了。妇人童子且用不着吃那么许多呢,他们嘴里省的,便是积攒的粮食了。”

    庭芳敲着桌子道:“有些儿紧啊。”

    徐景昌道:“没法子,田不多。还得留一半儿出来暂做军屯。”

    庭芳道:“军屯不用种粮食,君家还有山地,既收了粮,何苦自己再种?只消种些瓜果蔬菜吃,其余的种桑养蚕,再寻出几块好地来养蚯蚓喂鸭子喂鹅,那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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