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远,兵部尚书文庭旭的庶子,现在的七皇子名义上的同窗,背地里的伴读。

    当时闫宗皇帝看在血脉关系保护七皇子出宫,并将他交托给早已归隐多年的大学士谢延,兵部尚书讨巧将自己的庶子送到了开阳书院,与七皇子打好关系,这件事情,在闫宗皇帝那里也是备了案的。

    文庭旭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作为闫宗皇帝的心腹臣子,他算是摸清了闫宗皇帝的心思。

    当年,七皇子与九皇子感情颇好,参与围猎的时候抛开侍卫远离了营帐,谁料到山间的野兽突然暴走,一只熊瞎子看中了靠在一起的两个小孩,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侍卫赶到的时候,只发现了昏迷的七皇子,而九皇子则全然没了踪迹,地上留下的血迹与九皇子当时穿戴的衣物也被野兽利爪撕碎。

    当时,闫宗大怒,彻查了野兽暴走之事,最后查到了七皇子的母妃谢贵妃头上,虽然谢贵妃矢口否认,闫宗皇帝却对她失去了信任,同时为了安抚香贵妃的情绪,将当时只有六岁的七皇子闫玄畏放到了香贵妃的旗下。

    闫宗皇帝本来只是为了缓解香贵妃的失子之痛,却万万没有料到,香贵妃反而将七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七皇子过来的当天,香贵妃就被气倒在了床上。闫宗始料不及,更加深了对香贵妃的愧疚,后来香贵妃动则打骂七皇子,他也就听之任之,持续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

    若非七皇子差点被打死,太医禀报,闫宗恐怕还不会想到将七皇子送出宫廷。

    文柯远虽然出生不好,但却比他大哥要了解他们亲爹的秉性,故而当时文庭旭提出到开阳书院时,他主动请缨过来了,而他大哥,文家当家主母的嫡子却暗松了一口气。

    接近一个被圣上厌弃的皇子,并不是一个好出路。

    只是对于文柯远来说,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在七皇子面前,他一直表现得都十分亲近,哪怕七皇子冷眼相待。

    “靖之,要不要我去帮你敲下门。”除了谢延外,还有文柯远称呼谢一宁“靖之”,自从离开皇宫,就没有七皇子闫玄畏,只有谢延给他孙儿取得名字,谢一宁,字靖之。

    谢一宁淡淡扫了他一眼,总算开口:“不准。”

    “啧。”文柯远一跃而起,蹲坐在横栏上,满脸的匪夷所思:“不过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你的口味挺重的。”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面容有损的小姑娘这么千依百顺,太不像是谢一宁会干的事情了。

    去年白太守的女儿大胆跟他示爱,这人理都没理人家姑娘一次。

    “你说说,我们也就两个月没见,你就对人家一个小姑娘情有独钟了,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吧。”换任何一个人都觉得不可能。

    你想想,一个是粗鲁蛮横的村姑,另一个则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反正就算开学这么久,文柯远都没有想通。

    谢一宁都懒得看他,换了一只脚承受身体的重量,他要锻炼自己,不能以后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打不赢。

    “喂!你好歹回我一句话成吗?一直都是我在说话,看起来很傻,好吗。”文柯远一脸无奈。

    谢一宁总算看了他一眼:“你可以闭嘴。”

    “我闭嘴?”文柯远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尖,耸了耸肩,换了语气:“也行,那你去敲门,现在都酉时三刻了,赶到丰城郊区还得花上半个时辰,再不出发,可赶不上放河灯了。”

    听了这话,谢一宁抿了抿唇,的确如此,丰城放河灯的仪式是丰城灯会的一大特色,若是错过了,就得等下一年才能看见了。

    谢一宁抬脚上前,将手放在门上“磕磕”了两声。

    里面没有回应。

    谢一宁抿唇,又抬手“磕磕”两声。

    还是没有回应。

    照理这是不应该的,他有跟阮阮说过会接她一起去看灯会的。

    “难道没人?”文柯远跳下横栏,也上去“扣扣”两声。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两人四目对视,正在这个时候,一道怯弱的嗓音自他们身后响起:“那,那个,肖姑娘被郡主先拉,拉着去灯会了。”说话的是虞锦梓,她刚收拾完准备跟邵姐姐会和,就看见谢一宁他们了。

    “走了?”谢一宁回头,冷冷看着虞锦梓。

    虞锦梓被他眼中的寒光刺得一哆嗦,连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走,走了,差,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前就,就走了。”她吓得嗓音都在哆嗦:“我,我先走了。”话音刚落,就见她背后有野兽一样,飞快就跑了。

    一时之间,十分安静。

    “噗嗤。”文柯远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看着七皇子的脸都黑成了墨汁,才连忙摆着手:“抱歉,实在忍不住。”所以他们等了半个时辰不敲门,结果屋里面根本就没人?

    文柯远快笑死了。

    谢一宁倏地转头看着他,嗓音低沉冷淡:“很好笑?”

    文柯远连忙摇头,是挺好笑的。

    “哼!”谢一宁鼻息一哼,浑身冷冽地转头就走。

    这个模样的七皇子,文柯远还真的从来都没见过,不由得有些佩服那个丑无盐的村姑了。

    肖阮阮的确是被邵曼荷先一步拉着去灯会了,不止如此,郡主还一改往日的高贵矜持,对待阮阮特别殷勤,殷勤得阮阮都有点适应不了。阮阮没能回寝舍,自然而然就放了谢一宁的鸽子。

    邵曼荷先将阮阮带到了丰城一家特别著名的酒楼,上了一桌阮阮只在上辈子进宫后才吃得上的山珍海味,只是唯一的不同是,阮阮现在打着哈切,只能眼巴巴看着,又不能动筷。

    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只可惜只能看,不能吃,阮阮就有些不想再呆下去了。

    只是身旁的邵曼荷还在慢条斯理地解说:“想来肖妹妹也是没有见过这道菜的,这可是三天前,本郡主就让他们准备好的,你看这晶莹透黄,白黄相煎的煎糕,叫做‘金银夹花平截’,是用精选的蟹黄蟹膏蟹肉烹饪而成;这道‘遍地锦装鳖’则是用新鲜的羊脂与甲鱼通过漫长时间的煮炖而成;这道‘暖寒花酿驴蒸’更是用上好糟驴肉和其他新鲜稀奇的肉食一起调制而成。”她的解说告一段落,最后还补充一句:“想来肖妹妹都是见都没有见过的,今天本郡主就让你大开眼界,尝试尝试。”

    阮阮眨巴了两下眼睛,听了这么久,她都打瞌睡了,现在总算可以吃了?

    邵曼荷眼角抽了抽,怎么没反应。

    阮阮也看她,问:“你怎么不动筷。”她可是有利的姑娘,主人还没动筷,她可不会失礼的。

    “你……”邵曼荷没见过这么心宽的人,上次她这么对白絮,白絮可是自卑了好一阵子,这次怎么不管用了。

    阮阮特别认真地盯着邵曼荷的手,动筷,动筷呀。

    虽然上辈子作为太后,这一桌子的菜,她吃都吃腻了,但是这辈子她可一点都不嫌弃的。

    邵曼荷只能拿起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的一块蟹黄放进嘴里,明明味道鲜美无比,她却食之无味,心里憋着一口气,哽得她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阮阮见她总算动筷了,双眼一亮,利索地就开动了,先夹了一块甲鱼后腿,哧溜吸进嘴里,砸吧了两下嘴,虽然及不上宫中的御厨,但味道还不错。她又夹起一块酥脆可口的煎糕,饺子般大小,啊呜一口,全吃进了嘴里,边吃还边点头,十分满意这味道。

    岂有此理!

    邵曼荷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差点让她背过气去。

    这边,她气了个半死,那边,肖阮阮专心奋战美味佳肴,完全没有发现郡主的表情变化,或者就算是看见了,她也反应不过来对方是针对她、打击她的自尊心的。

    因为只要能带她吃美食的人,都是大好人。

    阮阮心满意足地吃着,心里还想着,看不出来郡主这姑娘嘴巴虽然毒辣了那么一点,心肠还是蛮好的,她们关系不咋想,她还请自己吃美食,这美食还提前准备了三天。

    阮阮都快被感动死了。

    只可惜,邵曼荷却要内伤死了,等对面的姑娘风卷残云吃完桌上的菜,她的脸都一直涨红着,使劲瞪着肖阮阮,企图用眼神杀死她。

    她跟白絮那蠢货可不同,想对付一个人都那么粗鲁,她可是堂堂的郡主,姑母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她想打击情敌,只需要打碎对方的自尊心就可以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长得又丑,举止又粗俗。只是,邵曼荷却没有考虑到,这个村姑神经挺大条,不止没有自尊心受挫,还将她引为了天大的好人,知己。

    “恩,这些菜的味道都不错,下次换我请你吃饭。”

    阮阮吃饱了肚子,笑眯眯地对邵曼荷道谢。

    “你请本郡主吃饭?”邵曼荷嗤笑一声,笑得有点讽刺:“你能请本郡主吃什么?”因为憋闷得紧,郡主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怎么控制得住,不过阮阮并没有看见。

    “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吃。”阮阮夸下海口,突然想到自己目前的状况,迟疑了一下:“额,不过要等上个几年。”如果没有差错,这辈子她还是要入宫的,混个几年,皇帝死翘翘了,再当上太后,那小日子可比现在要好多了。

    邵曼荷“呵”的笑了一声,鄙视地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好几遍,阮阮还在回味唇齿间的味道,并没有注意。

    “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的?”阮阮开始砸吧了两下嘴巴:“今天的菜色虽然不错,但我吃过更好的,到时候一定要请你尝尝味道。”

    对面,邵曼荷没有吱声,阮阮抬头看她。

    正在这时候,一声轻笑自四面八方传来,就像是凑近了耳朵在调笑。

    “丑丫头,别人可不稀罕你嘴里最好的菜肴。”

    这低沉又邪气的声音一响起来,阮阮的小脸一白,刷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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