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你一年来家来几次?恐怕三两年不合一次吧!你的土地你耕种过吗?庄稼熟了你收割过吗?都是你爷爷带着你姑姑他们全家人来干活,你们两口子在楼上吃西瓜还嫌天气热。村里有谁家有了病人或者有个什么急事了,你是轿车借给人家用过吗?或者你人去帮个忙了吗?从没有过吧!在你眼里,相邻们都不如你了。还有,你在家的时间,除了呼朋唤友地打牌、喝酒以外,给邻居小伙伴儿们站在一块说说笑笑、神侃个玄幻、拉起个家常了吗?没有吧!你现在已经不屑于与他们为伍了,唯我独尊、骄傲自大了。其实,你这叫脱离乡邻、脱离群众,那人家不跟你扯关系不行吗?你吃你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人家喝人家的杂粮糊糊,生活各有各的方式,也就各有各的幸福点。”

    “嗯……我懂了,哥!”

    在我的两边解劝下,双方都消了气,表是既往不咎了。苟四野让我给分析的也断了在这里开发房地产的念头,最后心疼地答应我,不开发房地产也帮村子里修一条小水泥路通到城乡大道上。近三公里,几十万块钱呢!虽然割的他的肉不多,但那是肉啊,能不疼吗?

    我们正准备回县城里,突然曼儿哭着从楼上下来说:“四野,咱宝宝发烧了,我量了三遍了,都是37.50……”

    四野闻言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嘴里说着“走!赶快带她去县医院打针”,一边就要往楼上跑。我问了句:“没听见小萱哭闹啊,睡着了?”

    “没有!还在趴床上自己打着滚玩儿呢!刚才还自说自笑高兴得不能行。”

    “咳嗽了吗?”

    “没有!”

    “嗨~那打什么针呀!咱这里有现成的医生!用酒精或高度酒给她擦擦手心脚心,再不然,用湿毛巾敷敷她的小额头,留意着她只要没有别的症状,最多是着点凉,买瓶药给她喝点儿。”

    水香和雪儿一块去看看,抱下来孩子,一点儿事没有。水香帮她擦擦洗洗,然后再听听,一会儿后再量体温不高了。

    我看着一个不到两岁的丫头胖成了双嘴巴了,小手小脚都跟那气吹的似的,白白胖胖倒是挺可爱,但一走路三仄歪,没有丝毫的稳当劲儿,实在让人担心。想再说四野两句,这里又有曼儿的呵护成分,所以我的教育人也就不便再实施了。

    在回县城的路上,水香问到我怎么化解的矛盾,又是怎么让苟四野那样的人放下有钱不赚的念头的?我便把我向苟四野分析的话又说了一遍。这里是农村,农民还是要种地的,尽管能出去打工,但那不是全部的人,也不是全部的时间。农民的根在田地上,本还是生产粮食,打工挣了钱也不能完全忙了本。你在这里开发成商品房,让农民都住上高楼,那生活污水往哪儿排?生活垃圾往哪儿放?污染掉村前的小河吗?没有配套设施啊!那农具都放楼上去吗?粮食能卖出去,但老农民喜欢留下自己的口粮,那口粮也要往楼上搬吗?鸡鸭鹅在一家一户里统统都不养了,一下子城市化是不是太快了呀?

    “景老师……哦!哥,你说的太切合实际了!苟四野真这么做了也不一定能赚了钱。”

    “唉!这个人可不会轻易死了心的……”雪儿叹了口气说。

    还真叫雪儿言中了,苟四野真的没有死心。在我们村头没有开发成房地产,他与南方的一个房地产商合伙同时盘下了两处地皮,一块在县城,一块就在我们村西北角不到10公里的低山上。据他说,土山上的这块地开发成商品房绝对是一块宝地。北依大山,西邻谷地,东流溪水,面南是万顷良田,楼房盖在半山腰,阳光充足,风光旖旎,住进去去不是半人半仙的风范?

    四野向我吹嘘时,我是又好笑又气愤,差点儿背过气去。心想:这家伙赚钱是赚疯了!开发那里……既要炸石开路,又要毁坏一些林木,还有一些古庙神龛也要消失,虽然说有的庙不大,也好久没有和尚了,但历史年份儿不短,文物价值还是有的,不修葺不保护已属可惜,再去毁掉更加不堪了。

    我是说归说、想归想,生气也白气,不知道是那位南方商人和苟四野的本领大,还是他们的钱好用,县政府不过问,乡政府同意,小庙也好,神龛也好,几个土神像够不上文物保护等级,所以,他们的工程顺利有序、紧锣密鼓地启动起来。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大雨。苟四野打电话给我,催促我赶回去参加他的工程奠基典礼。我不高兴地回绝了他,“你也选个良辰吉日……最起码也得是阳光明媚的日子……我有补课去不了。”

    “哥!你这人……这日子是早定好的,请到的客人都快来到了,有朱副乡长,有乡政府张秘书,有村委胡书记……”

    “我真的有课,调不开!”

    “不来拉倒!上课上课……咋不累死你?”

    后来听人说,他们那一天举行的典礼可隆重了,还请了一百名小学生助阵。结果典礼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把所有的人淋成落汤鸡不说,把小学生给吓坏了,哭成一片。苟四野又专门为带队的老师和小学生们发了慰问金,老师每人五百,学生每人一百。典礼后面原定的是一个大挖掘机开挖一个荒废多年的小庙,开会时,挖掘机司机把机车开到了位置后等待,正好他内急离开了机车。这边一声令下让他动工时,他就忙着往车上跑,但只听得“磕叉叉”一道闪电劈来,正中那台挖掘机,车翻机毁,幸亏人没亡。

    这原本不是个吉利的开始,工程就该不再继续,我也打电话多次劝阻苟四野,他不理会我,说我读书读傻了,连封建迷信也相信。他不信邪,继续开挖,雷电劈毁一台小型的挖掘机,他换一台大型的来挖。

    起吊小庙里的泥塑神像时,我去了。因为四野说小庙里有座大神像,六个棒小伙子没能挪动它,我心里犯了疑虑。我围着神像转了一周,神像高有三米,身体外围有两米,彩绘衣冠虽已斑驳,但仍看不出来白底为什么材料,这是北方较为普遍的民间供奉神像——玉京尊神“真武帝君”无疑。

    “就算不是泥塑而是石头雕的,也不该有那么重啊……”我想着,在两个人往下掏挖神像底座下面的土石时,我在神像的后面用一把小石錾子掏挖了起来。挖掉颜色,挖出混合泥,很干硬,再挖下去,变了颜色,黄色,吓我一跳,脑海里马上蹦出的是“金身塑像”四个字。仔细划划、磨磨,应该是黄铜像。我没敢说出来,我知道只要说不是土的、石头的,是别的什么金属铸造的都会引起这里许多人的轰动。

    “景老师!是不是石头像?咋恁沉……”一个邻村的小伙子走来问道。

    我忙着把錾子挖掉的泥块再堵上,说:“石头!……还是咱们这儿的最普通的。”

    “哦!怪不得这么重。”

    我悄悄地告诉苟四野说:“四野,你爷爷和我爷爷都比较地信神,咱们不如把这尊神像运回家,就放在我们家原来的那个土屋里,或者放在你们家小储藏室里。”

    “我们家那……放不下的!一个是头像……要他干嘛!……干脆就拉你们家里去吧。”

    我高兴地说:“好!就拉我们家去……”

    起重机吊起神像后,神像的下面还有一个插入地下的粗锥形的一段,像个橛子,头儿还很尖,似乎能看出不是石头而是黄莹莹的铜。但所幸涂了一层土,这里的土有点发红,是黏土,所以,没有人特别注意。倒是那橛子拔出后留下的坑里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纠缠着、盘踞着、蠕动着,全是蛇。

    “哎呀,妈呀!怎么汇聚这么多的蛇啊?快拿火烧死它们……”

    我没有在那儿看,我在注意神像的地座,看能不能确定神像是空的还是铸实的。应该是空腹的吧,我没有发现。但一听到有人喊蛇,我便跑过去,一看也被吓出身一身冷汗来。忙阻止道:“别!别管它们了……放它们各自逃命吧!”

    有胆子大的一直看了它们好久,上百条蛇翻腾了好大一阵子才陆陆续续地离开这里,奔向山谷,各奔东西。

    我放暑假了,也又到了舒扬他们那样的老师为能够招生挣钱,而我为招生发愁的时候了。忽然有一天,舒扬喜上眉梢、美色飞舞地告诉我,“狗四爷”真派人通知她去“四野房产”售楼部当销售经理了,她还真诚地感谢我对她的推荐。我哪里推荐她了?我心里好委屈。我不得不给她纠正道:“他姓苟,苟且的苟,叫四野,田野的野,所以他的公司才叫‘四野房产’。你别再把你老板的姓名给搞错了。”

    “咯咯咯……原来……原来,我一直觉得他的名字不好听,怪怪的!咯咯咯……是苟四野……哎!景老师,你……招生不在行,你也干脆跟着你弟弟干去,别当老师了。”

    “我可没那本事……你不招生可要损失一大笔钱呀!”

    “我招!不在这里当老师的人不给好处费,我可以招了给这里的老师,然后跟他分成。你要还在这里教学,我给你吧?”

    “不!我不要……不是我招来的。”

    舒扬又想说什么,我的手机响了,是苟四野打来的,他再一次邀请我进他的公司和他一起做生意,让我别当老师了。这家伙的声音挺大,让舒扬听得是一清二楚。她朝我扬扬眉,一脸的嘲笑气说:“哼!不屑于跟我合作,还是得与我同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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