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刑足下疾蹬,此际他的身法,又要比刚才快上许久。赶至魔主身前之时,竟让那魔主愣了一愣,而聂刑早已将双掌推出,朝他的腹部按来。

    那双掌有如烈火一般,又疾又猛,魔主不能防备,被拍个正着。他踉跄一退,却又迅速稳住身形,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向聂刑的腰间卷来。

    聂刑看得真切,将身体向上一提,轻轻便跃了过去,使了个“踏虚步”的身法,双足往虚空点去,足尖在虚空如同平地一般。他疾点几下,而后身形一旋,侧身飞踹一脚,正中魔主的面上。

    “嗷!”

    那一脚力大无比,魔主吃痛,仰面朝天地往后倒去。

    聂刑见占了先机,哪里肯就此放过,翻到魔主身上,与他厮打起来。那魔主看似巨力无匹,然而聂刑在暴怒之下,竟也与它有一战之力,双方你打我一拳,我拍你一掌,互有往来。

    终于聂刑大喝一声,双手抱树一样环抱住魔主那硕大的头颅,将它颈脖用力一旋。那魔主哼也没有哼一声,脑袋已经被旋到后面去,一命呜呼了。

    聂刑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抹了抹一头一脸的汗。

    奇怪的是,他此时竟无半点喜悦之情,反倒是一脸紧张神色。

    只因他是十分清楚缥缈幻境的。刚刚那个被他杀死的家伙,一定会再次重生的,正如他自己重生一般。而且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法力要比刚才高出许多!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稍稍喘息,未过多久,果然眼前有一道火光闪过,接着一块巨大的陨石重重砸落下来,此情此景,和方才如出一辙。那脆弱的地表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得几乎龟裂,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坡度。

    一个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倍的身影,慢慢浮现在弥漫着烟尘的深坑之中,聂刑看着那如高山一般壮硕的躯体和一对灯笼大小的双眼,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他只要在这一次杀死了对方,而不被对方杀死,就可以赢得这次较量。然而,以他目前的法力来看,又何异于天方夜谭。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这怪物的攻击,接下来,它会像捏碎一颗煮熟的鸡蛋一般,捏碎自己的骨骼。

    然而他没有丝毫的退路可言,唯有勇猛无畏地承受着自己的命运。

    于是他厉喝一声,毫不迟疑地冲了上去。

    。。。。。。

    距离聂刑的七日关已经过去六天六夜了。

    那守关的三人,陪着他一起不吃不喝,寸步不离。

    她们甚至不敢交谈一句,因为即便是一点点细微的声响,也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她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盘膝而坐的聂刑,看他被一团紫色的光芒渐渐笼罩,而那紫光越来越盛,看来一切都十分顺利。

    而这六天六夜的时间,聂刑与对手不断地与对方生死角逐,你死一次,我死一次,双方都死了八次,而谁也没有连续杀死对方两次。

    现在,双方的法力十分接近,然而赤炎魔主似乎要略胜一筹,因为它刚刚被杀死了一次,现在复活了。而这一次若依照轮流死一次的规则的话,是该聂刑死了。

    然而聂刑若是死了第九次的话,他也就真的死了。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谁也死满九次,谁就是输家。

    在那幻境之外,他那真实的肉身,以及要逐渐凝聚的法身,会被这幻境吞噬,而归于虚无。

    而后他又只得剩下一缕阴魂,浮游在这天地之间。

    他也想到了这一层,然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反而在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真是一个有趣而刺激的游戏啊,朕很久都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

    尽兴就好!

    他哈哈一笑,望向了站在他数十丈开外的赤炎魔主。

    眼前的那个怪物,也正用它那足足有两丈方圆的眼睛,恶狠狠地俯视他。

    而它的身形,早已经不可计数地巨大,当真是如同撑天的柱子一般,充塞了天地。

    那怪物的四周,都是层层荡开的灼热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地向外散发着逼人的热度。

    然而聂刑竟然对这热度浑而不觉。

    决战的时刻来临了!

    聂刑与人争战无数,还从未像这次一样,如此斗争盎然。

    因为以前他是与人斗,现在是与自己斗。

    长长地一声厉啸,他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他捏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诀,那捏法诀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快字来形容了。同时,体内的太阳真气不断地散发出来,漫布在这空间中。

    接下来的这一招,会让你见识到朕的真正实力。

    千里焦土!

    他一声暴喝,从那地面上,顿时蹿出了数十丈高的赤红火焰,顿时天地皆被染作火红。那火海犹如一直贪婪的巨兽,四溢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舔过之处,顿成灰灰。

    千里焦土,正是说那火焰过处,寸草不生,皆成焦土。

    除了那赤炎魔主。

    它本也是属火,所以那千里焦土,又如何能够伤得了它?

    然而聂刑偏偏就是这般任性,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他手猛地向上一扬,那魔主足下的火焰,顿时沿着它的双足,一路向上咆哮而去,直冲到顶门之上。原本那一片火海,顿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火柱,连魔主那巨大的身形也被火柱遮蔽,只听到一片灼烧之声。

    魔主许久都没有动弹,它当真被这冲天的火柱烧死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它张开那张足以吞了日月的大口,猛地往腹中深深的一吸,那熊熊燃烧的火柱顿时往它的腹中冲去,被它全数吸了进去。

    “哈!”

    它大叫一声,将满肚子的火焰喷射出来,如同火龙一般,向聂刑激射出来。

    那火焰本是聂刑招摄出来,它当然不会伤了聂刑。所以他略一变诀,便化解了那团火焰。

    然而事情又岂会如此简单。

    仍然有滔天的火焰,向着他直扑过来!

    这魔主当真是十分精于战斗。它刚刚喷射出来的,不但有聂刑的火焰,更有它自己的火焰,夹杂在一起,而这火焰,聂刑是无法化解的!

    聂刑哪里预料得到,再想闪开已经来不及了。他被那团火焰打个正着,顿时全身上下都熊熊燃烧起来,足足燃烧了数十秒方才熄灭,吃了一个大亏。

    那刚刚重生过的赤炎魔主,果然极为强悍,计谋与法力,都胜过他许多。要战胜它,单单凭着一腔热血,还不够。

    然而魔主并没有给聂刑太多思考的时间,那一只遮天蔽日的铁拳,已经向他锤击下来,他顿时觉得眼前一暗,只见那拳头如同一座高山一般,向他压来。换作普通人,若被那一拳打中,只怕连渣都不剩,便是轻轻擦上一擦,也是九死一生。

    然而聂刑竟没有躲避。

    非是他不想躲避,而是他根本躲避不了。

    那个家伙,虽然体型无比巨大,但是那一拳下来的速度,早已经快过了他的身法。

    所幸的是,聂刑并不是普通人。

    他双手往上一托,有如霸王举鼎一般托住了那拳头,同时源源不断地催出真气。那真气化作聂刑的虚像,只是面容恐怖凶恶地多,正好与那拳头一般身高,也是双手上托,迎头接住了那轰然落下的铁拳。

    然而铁拳有急速下落的势头,而虚像却没有,如此便已落了下风。

    铁拳的速度虽然是被压制了不少,但仍旧是往下方落去。那虚像被渐渐压缩,最后“轰!”地一声,那虚像抵挡不住,化为乌有。聂刑略一皱眉,唯有将一双肉掌,接在了那铁拳之上。

    聂刑的身高大小与那庞然大物相比,真如同蚂蚁一般的大小。而照这个势头看来,魔主想要捻死他,也如同捻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容易。

    这次他若是死了,一切都完了。

    聂刑苦苦地支撑着,凭借着他那微不足道的渺小身躯,去与如天塌下来一般势头争斗着。

    远远地看去,那副景象便如同一个大人,去挥舞拳头捻一只蚂蚁一样。

    虽然是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恐怕不会有人认为,大人会输给那只蚂蚁。

    然而那却是一只不肯服输的蚂蚁,一只欲与天斗的蚂蚁。

    这只蚂蚁曾经在幽冥界,说下了这样一番豪言壮语:

    “我要天存,天不可不存。我要天亡,天不得不亡!”

    而那时,他仅仅剩有一缕阴魂,多少人若是听了这句话,会当做一句疯言疯语,一笑置之。

    然而,他现在总算回复了许多的法力。而若他迈过了这一道坎,便离兑现他这一句话,又接近了不少。

    所以我赤炎魔皇聂刑,又岂可败在这里!

    朕不但不会被你杀死,恰恰相反的是,朕会在此时此刻,重铸法身!

    因为朕总算看透了这缥缈幻境,以及眼前的这个敌人的真实面目!

    这一切,都不过是朕内心的恐惧和怯懦幻化所出而已。

    那是朕在失却法身之后,所生出的恐惧与怯懦,日积月累,渐渐堆积。

    直至今日,几乎不可收拾。

    然而朕在过去同你的不断较量之中,已经逐渐找到昔日的境界。

    如今朕法身将成,只差临门一脚而已,朕又岂肯败下阵来!

    现在,便让你看看朕的心意!

    他暴喝一声,体内的紫气贯通,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这不可逼视的光芒之下,他那渺小的身形迅速地增大,铁拳被他一点一点地向上抬起,直到他长到与对方同样大小。

    他将双眼冷冷一扫,正见那魔主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在他面前。

    此时的他,已有了法天象地的神通,真正的胜负,现在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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