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淡淡的说道:“我既能识得抚云掌,要认出你就也不难。徐大哥,不知道你可否告诉我,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徐友常迟疑道:“这……”。那几十个蓝衣人也一阵骚动,都竖起了耳朵。

    少年笑笑道:“江湖传言华山徐友常义薄云天,豪气无双,今日一见,怎么如此婆婆妈妈?”

    徐友常苦笑一声,看了看卫长青,说不出话。

    少年道:“哈哈,徐大哥,原来你是害怕他们也听到啊。这你就多虑了,这些家伙再过一会儿就通通成了死人了,就算被他们听去又有何妨?”

    卫长青的人听到这话,大惊失色,瞬间把所有的剑都指向了这少年。卫长青吼道:“小子,你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些吧,我看你年纪轻,暂且先饶过你这一次。这是我们本门派内部的事情,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滚了,不要随便插手,小心引火烧身!”

    徐友常心里更是疑惑,他又盯着少年微笑的脸看了看,说道:“少年,你我素不相识,何必这样?”

    少年说道:“徐大哥,你可记得七年前,就在长安城内,你救过一个孩子?”

    徐友常回想了一下,无奈此时重伤在身,意识模糊,什么也想不起,只能摇摇头。

    少年脸上浮出一丝的失望,又立即隐去,说道:“是啊,徐大哥江湖人称‘善面佛’,一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怎么会把这样一件小事记在心里呢?可惜这好人却常常短命,恶徒却愈发猖獗,只怨老天不公。”

    少年仰头又饮一杯,继续说道:“七年前我遭人陷害,被一伙高人团团围住,拳脚相加,眼看就要丧命,幸亏徐大哥出手,我才得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救了我的人就是你。我本应该当面酬谢,无奈你我所属不同门派,多有不便。今日终于得以相见,我心里好一阵激动,可是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是叫人可惜。”少年重重的叹了口气。

    徐友常双手抱拳,正要询问少年的名字,突然就感觉胸口剧痛,好像被刺穿了一样,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把面前的这碗酒染了个通红。少年赶紧站起来把徐友常扶住,小姑娘则掏出了自己的手绢,擦去他脸上的血,一边擦,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卫长青。

    卫长青此刻已经等不及了,他追杀了徐友常足足三天,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小姑娘。眼看就要得手,却突然冒出这么个少年来捣乱,心里非常恼火。他把牙咬的个蹦蹦直响,单手一举,调起浑身力量,吼道:“兄弟们,给我上!”

    身后几十个蓝影挥着剑袭了过来,嘴里的喊杀声震得屋顶的积雪纷纷落下,剑上的光芒左右交织,形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少年嘿嘿一声诡异的笑,看着奔来的人群,面色丝毫不变。他的双腿似乎并没有动,身子却移动起来,这一动,所有人都在心里叫了声“好快!”。只见他疾如闪电,在剑网中穿梭自如,快如鬼魅,剑光与白影闪动,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身形,只能听到挥舞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鲜血在这一团影子中喷洒出来,染得整个客栈里面到处红星点点,好一场杀戮,几十个个蓝衣人连丝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只有待宰的份。待白影终于停了下来,把自己的宝剑还鞘,几十个蓝影全都晃了晃倒在地上,只留了卫长青还呆呆的站在门口,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少年再次不慌不忙的举起一杯酒饮尽,他那一身的白衣上竟然没有半点血迹,脸不红气不喘,实在是绝世的高人。

    卫长青的脸上已如死灰一般,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在他的记忆里,除了自己的师父,还从来没有见过武功这么高强的人,相比较之下,自己这点功夫只配杀鸡去了。有心逃跑,可又觉得会毁了华山派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挥剑而上。他右手握剑,使个虚招,由上而下斜劈向少年,同时运力集中在左手,使出抚云掌,拍向少年的前胸。

    少年见卫长青袭来,却并不闪躲,轻轻说了个“果然”,就把身子一缩,恰恰好避过了这一剑,却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

    卫长青见使计成功,心里狞笑,咬牙说了句“死吧。”这才觉察到掌力如同石沉大海,被化得无影无踪。他惊恐万分,刚想把掌抽回来,立刻感到一股剧痛,手掌像被烧红的铁烙过,再一吐劲,一只长长的剑已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剑光闪动,印在眼里。

    旁边的小姑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叫了一声:“好!”

    卫长青发着抖,不发一语,斜着眼睛看了看剑。就见这把剑好生奇特,从材质上看,非铁,非铜,非金,非银,但锋利无比。更神奇的是,这剑剑身透明,还发着淡淡的光芒,五颜六色,缓缓的在剑体上流动着,仿佛带着情绪,真是件奇物。卫长青身子一晃,险些倒下。嘴里颤声道:“玄武令,你是玄武令……”说话间就要跪倒在地。

    旁边坐着的徐友常也是重重的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玄武令,果然功夫出神入化,叫人佩服。”

    他随即又想,自己之前竟然还救过他,可见他当时的武艺与现在相差甚远,几年之间就能有这样的进步,此人未来不可估量啊。

    少年淡淡道:“像你这种武林败类,能死在我的剑下,也算是一种荣幸了。”说罢手一挥,一道彩光穿颈而过,卫长青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已没有半点声音,他的脖子现出一道红线,鲜血喷出来,和先前的几十个人的血汇成一条小溪,静静流向门外,融入雪中。

    玄武令重新收起宝剑,背在背上。此时的徐友常已经奄奄一息,目光开始涣散。玄武令紧握住他的手,说道:“徐大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友常断断续续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原来你就是玄武令,这下我就放心了,这个小姑娘也是你们神灭峰的人,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把她护送回去。”

    玄武令看了看旁边的小姑娘,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又问道:“徐大哥,这姑娘究竟是谁?”

    徐友常轻轻摇摇头,说道:“来不及解释了,请务必帮我这个忙,她是你的师父东方掌门的女儿!”

    玄武令听到这句话,顿时好像五雷轰顶,身上“刷”的冒出一层冷汗,多年来行走江湖练就的处变不惊此刻也没能控制住,失声喊道:“什么?不可能!”

    徐友常应该早都料到了这个反应,他用不可置疑的眼神看着玄武令。突然脑袋一阵眩晕,身体像是正在被一种力量一点一滴的抽走,一种祥和的感觉从心底泛起。徐友常知道时间到了,他用最后的力量说道:“拜……托……了。”说罢,闭上了双眼。

    玄武令放下徐友常的尸体,呆若木鸡,他的心里不住回响着刚才的那句话,同时又不断的在反驳自己。他知道以徐友常的为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对不可能轻易下结论的,可是,师父这样睿智沉稳的人,怎么可能违反门规、大逆不道,生下一个女儿呢?

    原来,神灭峰被江湖中人称为第一魔教。它地处偏远,远离中土,自成一派,显得异常神秘。当年的创派之人是个侠客,武艺高强而且行侠仗义,闯出了一片自己的天下,为当时世人所敬仰。后来他开始游历四方,居无定所。一边欣赏各种鬼斧神工的旷世奇景,一边走访各种名人隐士,与他们切磋武艺,探讨武学。某一日偶然来到了神灭峰,他抬头观看,就觉着这峰好像高的没有尽头,峰上怪石四卧,如狼如虎,形态千变万化。峰两侧的悬崖峭壁仿佛刀切的一般,茂密的树林里不时传来一些野兽的嘶鸣声,整座峰山势太过险峻,所以没有任何道路,孤零零的立在天地间,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看到这里,他心血来潮,催动轻功,腾空而起,沿着陡坡飞速上行。可赞这人武艺如此高超,连鸟儿也停不住的地方,他竟如履平地,一闪而过。可就是这样的神速,也足足爬了一天一夜才到顶。那时已是半夜,山顶被厚厚的雪包裹着。他累的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就地躺下,漫天的繁星瞬间扑入他的眼眶,那些细小的光芒,闪烁在他身上,天际已是伸手可得,当真和仙境没有分别。这高人心中大喜,仰天长啸,声音远远的传开去,身旁的雪被内力冲激,一下子全部飞扬起来,久久不能平息。这人在山顶一住就是数日,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兴奋之余,心里也有一丝的失落,觉得自己恐怕已经到了最美的地方,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景色能震撼到自己了。从此失去了去其他地方游玩的兴致,在这座峰上扎下根来。开始创立门派,招收弟子,传播自己的武艺和思想,把一个门派发展的越来越壮大,人丁兴旺,声名远播。

    这位高人晚年时开始建立本派门规。他第一条就严厉禁止掌门人有任何男女之情。一来是他觉得掌门人必须在任何时刻保持清醒的认识和良好的情绪把控,而男女之情最能破坏这一点。二来他害怕有父传子、子传孙这样的世袭制出现,会把整个门派逐渐毁掉。倘若违反,掌门人必须立马让出位置,并且自刎谢罪。如果他不愿执行,那么,所有神灭峰的人必须合而诛之。这门规被严格的执行了下来,至此已是第六代,还没有人敢违反。

    现在的掌门名叫东方渊,也是一个侠义之人,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义气。江湖中总是传说,他武功天下第一。可神灭峰却总被人说成是魔教。说起来还是吃了位置偏远的亏。中原的门派大大小小数目上千,平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共同维护着正义,但是暗地里挡不住有勾心斗角的事情。再加上习武之人,有时候脾气冲脑,难免做一些恃强凌弱的事情,天下的门派都是如此,神灭峰也不例外。一些情况下一失手,闹出人命,就把事情全部赖在神灭峰上,反正天高皇帝远,神灭峰的人也没有办法追究。所以这方法就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爱用,那些受了灾的老百姓不了解情况,只是道听途说,就把神灭峰恨得牙痒痒,称他们是魔教。这称号就这样流传开来,经历了上百载,已然无人不知,无人可改。

    玄武令和小姑娘对视着,无数的问题从心里蜂拥而出,乱做一团。这姑娘的眉宇之间,确实和东方掌门有着相似之处,而且好像看得越久,越是觉得像。玄武令说道:“你……你是东方掌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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