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月,战事终结。广平候陆达亲率部众踏过陪都城墙外的宽沟深壕,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流矢击穿太阳穴,自马上跌下,当场身亡。

    今上终归是疼外甥的,明知多年来广平候怀有不臣之心,手中亦握有证据,可依旧给了他死后哀荣,亲赐谥号“忠勇”。

    人死了,所有的怨恨也随着生命的消逝烟消云散,只余过往的美好记忆。于宁安大长公主和陆景渊而言,陆达此人在他们的生命中没造成什么美好的记忆,可他最后的所作所为,以及识时务的自杀,却为母子省去了不少麻烦。

    功过相抵,更何况小侯爷如今用得着他。

    战事平息后运河恢复畅通,阿瑶不日也要随胡九龄返回青城。这次入京实在是险象环生,也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景哥哥以为她怨恨他,实际上她知道那些事不怪他,反过来她怪自己无能,若非她太冲动,也不会有后来一连串的事发生。

    左右她还小,且先回青城,追随墨大儒多学几年。待日后再踏入京城,她也会有底气。

    亲父死了,无论先前父子关系如何,陆景渊肯定要服丧。在入府吊唁时,她将这番话开诚布公地说予他听,而他亦是接受了,这让她松一口气。

    这边她放松了,那边云淡风轻的陆景渊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想法,他绝对不要跟阿瑶分开。

    现成的理由摆在那,他得守孝!而且他是嫡长子,得正儿八经的守孝三年。那丫头不是说想多学几年?没事,他陪她学!

    出殡当日今上换上便服过来,被儿子说得烦不胜烦的宁安大长公主亲自出面,哭得眼眶通红,求弟弟给儿子留点脸面,让他做个孝顺的孩子,不要因守孝之事被天下人指摘。

    臭小子太损了!若说皇上最怕什么,一是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生母太后的眼泪,二是为他牺牲了整个人生的嫡亲姐姐的眼泪,没有第三!

    “罢,广平候老家不在青城,往那边去的时候小心点。”

    留下这句话,今上负气离去。

    三个月时间如弹指一挥间,阿瑶回到青城,师从墨大儒,努力地吸收着各种墨水,同时也有条不紊地打理家业,闲暇时间她还会帮阿爹参详下官场之事。

    靖王谋逆案牵连了一批江南官员,本州之内亦有不少官员落马。胡九龄初入官场,便赶上人手紧缺的时候,往常抢破头的实权,这会剩下的麻雀三两只根本顾不过来。好在他多年经商常与官府打交道,又有本州一把手的潘成栋从旁指点,同时暗中还有墨大儒那些成器的学生襄助,最初忙乱后很快便步入正轨。他当官有个最大的好处,不贪——天底下没几个人钱比他多。布政本就是个肥差,贪腐亦是无法杜绝,可他不会威胁到他人利益,其他官宦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位“野路子”的同僚。

    胡九龄忙于做官,胡家的事便落在阿瑶身上。底下管事很给力,也很尽心,但她还是刻意让自己忙一些。一旦闲下来,脑海中便会闪现出玄衣少年的身影。分开三个月,虽然时常有书信传来,可她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天气逐渐变凉,赶在过年前苏小乔定亲。两人合伙开的铺子因供应西北军需而生意红火,苏小乔如今也是青城内炽手可热的姑娘。城中好几位富商都把话递到宋氏那,知道阿瑶高攀不起,想问问她好友之事。不仅富商,甚至连州城官员也旁敲侧击地问道胡九龄,想为家中嫡此子求娶这位财神爷。

    可苏小乔的选择却让人大跌眼镜,那么多求娶她的青年才俊愣是一个都没看上,最终她选了百草堂那位抓药的伙计阿木。

    旁人十分不解,对着阿瑶她却没有丝毫隐瞒:“那些人娶得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银子,甚至还看到了我背后站着个你。阿瑶,我想法比较怪,感觉自己既然不缺银子,何苦去遭那个罪。阿木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他家中阿爹只有阿娘一人,他本人也极为善良,当年家中穷困时还曾偷偷周济过我药材,他会对我好的。”

    苏小乔成熟的想法让阿瑶彻底认同,“你且放心出嫁,日后若阿木对你不好,自有我为你做主。”

    望着苏小乔掩不住喜色的面庞,临走时步子都轻快了许多,阿瑶不禁有些吃味。景哥哥也对她很好……

    “嫁给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喃喃自语道。

    “是在说我么?”

    窗外传来清朗的声音,隔着窗户,玄衣少年立在窗前,眼神中的缱绻如一位征战数年后归家望向发妻的丈夫。

    “景哥哥……”

    “恩,阿瑶,我来陪你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这么久终于写完了,估计追文的妹子也是长舒一口气。这篇文写作中间,经历了家庭巨大变故,后面一直状态不佳。

    后面还会有婚后番外,甜宠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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