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吭声,倒是柳松鹤,心底越发沉下来,平昭公主这话是何意思?高子原什么时候将柳莺莺认下做义女,他是半点儿都不知晓,此外高嫣还被高子原定下婚事,他们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平昭公主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还需要辨别一番。
    至于她说的原因他知晓,他知道什么,柳莺莺跟她的母亲宋氏一般,不讨人喜欢,怎么可能入的了高子原的眼,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平昭公主未出口的原因。柳莺莺这个该死的丫头,她身上流淌着柳家的血脉,这么多年,养在尚书府,却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白费了那么多钱财,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
    国师在心底哼了一声,不管平昭公主说的是真还是假,都不重要,他们总不能去问一个死人,之所以让高嫣入宫做皇后,那是想要瓦解之前摄政王的党羽,其中高子原离世想来已经让他们警惕,接下来便是让高子原唯一的女儿入主中宫,彻底了断了那些老臣们再想效忠摄政王的念头。
    如今的摄政王夺取了兰国的两座城池,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已经用不着他再花心思给他安插罪名。有平昭公主出面,这柳莺莺必须得留在宫里了。说起来,不能小瞧了柳莺莺。此外平昭公主是黎国的长公主,在高子原过世后,仍旧留在兰国都城,对他们来说,是更重要的筹码。
    摄政王也得罪了黎国,夺走了黎国的两座城池,想必黎国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到关键时刻,平昭公主能起决定性的作用。
    最后国师提议让柳莺莺继续做皇后,只不过目光朝柳松鹤看过去,笑道:“早就听闻柳尚书的千金柳芬芬是京城的才女,才貌出众,国色天香,不如就册封为贵妃,与皇后娘娘一同伺候圣上,你觉得如何?”二女共侍一夫,这也算是对柳松鹤的荣宠了。
    两个女儿都入宫为妃,日后若是她们肚皮争气一些,日后更多更大的荣宠等着他,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柳松鹤五味杂陈,要是柳莺莺不是皇后的话,他必定二话不说,就同意让柳芬芬入宫为妃,恰好也是柳芬芬自己的诉求。二女共侍一夫,听着是件美谈,可实际上,他非常不喜欢柳莺莺。
    毕竟她是皇后,日后在宫里处处高柳芬芬一等,压她一头,不能答应这件事,可柳松鹤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国师,得想好了,不能得罪了国师。
    平昭公主摇摇头:“此事怕是不用这么着急,帝后刚大婚,国师就迫不及待的册封柳尚书的庶女做贵妃,怕是于礼不和,本宫觉得,柳家出一个皇后,荣耀已经够了。国师器重柳尚书,也不必如此!”
    国师心里异常的恼怒,他刚告诉自己,要给平昭公主脸面,她就蹬鼻子上脸了。柳莺莺代替高嫣入宫做皇后的事,他可以不去计较,现他做下的决定平昭公主怎么可以插手?
    帝后两人很识趣的各自低着头喝茶,此时的他们并不适合插嘴,还是静观其变,两人交换了眼神,达成了共识。
    国师轻哼了声:“公主这是在指责我了?”
    “国师若是这般想,本宫也没办法,本宫只是觉得一事归一事,不用牵扯其他的事。柳尚书一门荣宠,不必都放在女子身上。早就听闻柳尚书宠爱庶女,忽略嫡女,今日竟然连国师也偏爱这庶女,真不知道这庶女有何魅力,依本宫看来,国师这些年为兰国操心劳累,不如这样,就让此等才貌出众,国色天香的女子嫁给国师,让她好生伺候国师,也不枉费国师对兰国和柳尚书这般的殚精竭虑。”平昭公主面色平静,缓缓道来。
    这话也只有从她嘴里说出来,才能让国师和柳尚书都没办法跟她丝帕脸皮,若是让帝后两人说的话,他们俩可没立场和资格提出来,就算提出来,也会遭到两人的反驳。
    柳松鹤心底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让他的宝贝女儿柳芬芬嫁给国师,当然不行了。国师可不是和善之人,芬芬是他的宝贝女儿,自然不能嫁给他受苦,柳松鹤可不敢做国师的岳父,夹在国师和皇帝中间,那就更加难受了,光是想想,柳松鹤都觉得头疼。平昭公主也是烦人,怎么提出这样的要求。
    国师眸光微闪,冷声道:“多谢公主美意,只不过我并没有娶妻的打算,要让公主失望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国师年轻有为,仪表堂堂,又是兰国的重臣,没有娶妻的打算真是可惜的很。不过也没关系,等日后国师想娶妻了,本宫一定替你做媒,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再议了。”平昭公主的理由很充足,她是黎国的公主,一言一行代表了黎国,无须对国师卑躬屈膝。再说国师算什么,皇帝和皇后都还没说话,他就这般霸道的做主。
    另外摄政王谋反和高子原过世这件事,根源都在国师身上,平昭公主半寸长的指甲蜷缩起来,掐进肉里克制住,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她对国师有滔天的恨意。此次国师败下阵来,有平昭公主出面,柳莺莺这个皇后之位便是坐稳了。
    柳松鹤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莺莺,这个丫头跟他不亲近,早就攀上高家的高枝,回去得狠狠的质问宋氏一番,这便是她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众人都起身了,只见平昭公主回头看着国师:“摄政王妃乃是黎国的大公主,当今黎国圣上的姑母,她和两位小郡主的身后事就有劳国师多费心了,切莫因着摄政王的缘故,牵连到她们。”
    国师定定神,静静的看着平昭公主,这些日子以来,就他对平昭公主的了解,不像是这般爱出风头的人,平日也都是谨言慎行,怎么这会偏帮起柳莺莺来,还提出要厚葬摄政王妃和两位小郡主。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平昭公主提醒,摄政王妃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还有瑶瑶,那也是她的女儿。平昭公主当面提出来,的确让国师觉得难看和恼怒,他不咸不淡的哼了声,算是应下。
    平昭公主微微笑道:“那本宫就代替黎国,多谢国师深明大义。”
    深明大义,国师根本就担不起这四个字,这是平昭公主对他赤裸裸的嘲讽罢了。
    平昭公主、国师和柳松鹤三人都离开御书房,皇帝目光深沉的看着柳莺莺,道:“这第一关你算是过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关,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当这个皇帝就如同傀儡一般,未必能护着柳莺莺,她还那么年轻,没不要将心思都花在他的身上。
    柳莺莺清浅道:“这是妾身的选择,妾身会坚持下去。”只要能一直陪在皇帝身边,对她来说,这已经是老天爷给她的厚爱了,她得珍惜。皇帝扯了扯嘴角,甩着袖袍朝书案前走去,他得批改奏折了。柳莺莺见状,自觉的退出御书房,不再打搅皇帝。平昭公主坐上回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国师愤愤不平的看着离开的马车,回头看了一眼柳松鹤,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没等国师质问,他就率先道:“国师,此事微臣事先一点儿都不知晓,微臣可以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啊!微臣也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今日传出这样的消息来,微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国师从鼻端发出沉重一哼:“哦,是吗?柳尚书,你说的话真的让人不可信。你生出来的嫡女做了高家的义女,成了当今的皇后,你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再者,你的女儿应该是住在你府上,人是怎么不见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行了,柳尚书,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什么,一个月后,我要见到你的庶女入宫做贵妃,要不然的话,你这个户部尚书也别想做了。你不要觉得你的女儿是皇后了,我就不能动弹你了。可别忘记了,朝堂之上的事都是我说了算,不信,我们就走着瞧好了。”丝毫不给柳松鹤解释的机会,怒气冲冲的坐上马车回府。
    柳松鹤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密密层层的细汗直往下滴落,后背早就湿透了,就别提了。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尚书府,陈姨娘和刘芬芬早就在大厅等着他,见到柳松鹤回府了,她们俩对视一眼,各自走上前,左右搀扶着柳松鹤坐下来,对他嘘寒问暖,给他倒茶。
    连着喝了五杯茶,柳松鹤的心绪才平静下来,国师提出让柳芬芬做贵妃的提议被平昭公主否定了,很显然平昭公主特别袒护高家认下的义女,也就是如今的皇后,他的嫡长女柳莺莺。可国师的话要是不听的话,他就做不成户部尚书了,国师分分钟可以找借口陷害他。
    连摄政王那么英雄的人物都被国师算计了,又何况是他?再抬起头,柳松鹤看着柳芬芬的目光都看着愧疚,他这么宝贝的女儿,竟然要屈居在柳莺莺之下,他不甘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得慢慢想想法子,该怎么样才能完成国师的心愿。不可否认,有句话国师说的一点都没错,就算柳莺莺做了皇后,也不能光耀柳家的门楣。
    朝堂之上的大权都掌握在国师手中,皇帝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手中没有权势,之前有摄政王在,没人敢对皇帝不敬,就连国师也得对皇帝礼让三分,现在一切都变了,大臣们都以国师马首是瞻。
    柳芬芬噘着嘴道:“父亲,姐姐她真的嫁给圣上,做了皇后?”这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骗人,柳莺莺她也不是高家的嫡女,怎么可能嫁入宫中做皇后。
    柳尚书略微叹口气,将平昭公主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陈姨娘和柳芬芬听,希望她们俩别再追问下去。
    陈姨娘倒是没啃声,能沉得住气,可柳芬芬还是个小姑娘,加上自幼被柳松鹤捧在手掌心,她当下就吼道:“不行,父亲,这绝对不行。若是柳家的姑娘做皇后的话,那也应该是我才对。父亲,您一定要帮帮我,这个皇后之位是我的,她凭什么,凭什么?姨娘,您别拉着我,我才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姨娘。”陈姨娘见到柳松鹤的脸色不太好,急忙拉扯着柳芬芬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可这个丫头根本就不听陈姨娘的话,还在缠着柳松鹤。
    蓦的,柳松鹤怒吼了一声:“行了,此事我心里有数,什么都不要说了,都各自回屋歇着,让我耳根清静清静!”陈姨娘和柳芬芬面面相觑,真的生气了,陈姨娘不由分说的将柳芬芬拉走了。
    程子墨将密信递给顾廷菲,她狐疑的看起来,这是什么?再仔细看着,原来是平昭公主写的,高嫣已经趁着高子原下葬之日,被她催促着来黎国京城,之所以提前写信给顾廷菲,那是希望高嫣到京城后,两人能帮忙照顾着她。高嫣是高子原最疼爱的女儿,临终前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她的亲事,平昭公主此生不会再回到黎国,落叶归根了,高嫣的亲事就交给顾廷菲。
    若是她跟顾廷枫两人真的两情相悦,便让他们成婚,高子原临终前也应下这门亲事。若是顾廷枫喜欢的另有他人,就不用强求这门亲事,希望顾廷菲多开导开导高嫣。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让顾廷菲照顾好前来投奔他们夫妻的高嫣,平昭公主就安心了。
    顾廷菲下意识的捏着书信,看着程子墨焦虑道:“子墨,这可如何是好,姑母来信说嫣儿已经在来黎国的路上,可哥哥他则是去了兰国接嫣儿回来,他们俩万一在路上岔开了,那可不好了。我们得想想法子,能尽快让他们俩相遇才是。”若是单向就没问题,可双向让人担忧。
    程子墨轻笑着揉捏着她的发丝,靠在她耳边,道:“没问题,此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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