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老酒,两盘熟食。成剑小心翼翼地端着这些东西顺着梯子爬上了自家的屋顶。
    “事办完了?”躺在屋顶看着蔚蓝天空的赵子儒向旁边挪了挪,给成剑留出了一个位置后随意问道。
    猛灌了一口浊酒的成剑,大字型的朝着空出的位置躺下。塞了两口熟牛肉口齿不清的答道:“嗯,办完了。目前为止,城中还没有其他人知道陛下回来。”
    将成剑的酒壶抢过,赵子儒也灌了一口。“那就好。总算是没有辜负义父的嘱托。”
    一进到帝都咸阳城内,密帝就被成剑秘密地护送去了皇宫中。密帝归来这件事太过重大,在不知城内是不是还有左忠洲的眼线内人的情况下,赵子儒和成剑共同决定先不能让朝中大臣知道这件事。
    密帝到了帝都咸阳城,赵子儒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没有再去跟着进宫,赵子儒熟门熟路的就先行来到了成剑的家中。
    赵子儒之前和秦元帅每次来到咸阳城觐见密帝时,实在受不了驿馆的那种环境。他在太华山中没大没小没有架子惯了,实在受不了那些有心之人的有心拜访和结交。
    在结识了成剑后,赵子儒每次来到咸阳城的第一落脚处就成了成剑的府邸。阶级不甚分明,都以兄弟相称的成剑家中能给赵子儒一种太华山上的感觉。成剑家的屋顶更是得赵子儒的宠爱,在这里赵子儒能看到几乎和太华东峰日出石前一样美好的日出。
    简单的交谈后,就是沉默,可怕的沉默。赵子儒除了不停地将壶中的浊酒朝着自己口中狠灌外,再没了一句话。而成剑则是看着疯狂饮酒的赵子儒,在其酒枯壶干后,默不作声一壶接一壶的给他递去。
    这一次,大德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赵子儒呢,他又何尝不是。作为二路救援大军的他决策失误,太过相信他人,且又盲目自信。那些没有回来的人们,他们将永久的留在了上林郡。有他赵子儒的义父秦知义,有他的袍泽尚海护,有他的同僚雷升达,有他的家人,更多更多叫不上名字的大德将士。
    成剑也知道,之前一路护送密帝陛下赵子儒一直不敢发泄自己的痛苦。眼下,密帝已经成功回宫。在自己这个便宜老哥的面前,他赵子儒再也撑不住了肆意的发泄着自己压了一路的苦楚。
    数坛好酒被赵子儒牛饮进了他的肚中,有了几分醉意的他看到没有再向他继续递酒的成剑喝道:“酒呢,拿酒来。”
    成剑故作肉疼状拍了拍赵子儒的肩膀:“行了,老弟。少喝点吧,老哥这多年的私藏都快被你祸祸的差不多了。”
    将怀中的酒坛朝着脑后抛去,赵子儒甩开自己肩膀上成剑的手不满道:“别墨迹,赶紧去拿。本世子殿下能看上你家的酒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知道不?”
    “是,是,是。整个大德谁不知道,世子殿下的眼光那叫一个高。能中意的酒友没有几个,能看上的酒没有几坛。可是,老哥家的好酒真的都在这了。没了,一坛也没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成剑知道心里压着事情的赵子儒这时候已经醉得有些迷糊了,企图将他糊弄过去。
    “真没了?”
    “真的没了!”
    “不行。我要去你家酒窖看看。看看你是不是骗我,欺负我年龄小涉世未深。”说着赵子儒就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屋顶边上的梯子挪去。
    一旁的成剑小心的护着赵子儒,生怕他一个不留神跌了下去。
    “报,一字墨雕夜麒麟出了一些状况。还请两位将军前去看看。”
    “啥,一字墨雕夜麒麟出了状况?它能出什么状况”成剑还没有明白过来报信的士卒说的话。
    刚才还身形不稳东倒西歪的赵子儒一听到这话,一翻身子就稳稳落到了报信的人面前。“它怎么了?快点我去看。”
    不等成剑从屋顶下来,赵子儒就已经火急火燎拽着那个报信的人去了马厩。
    成剑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急行的赵子儒来到了马厩,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出了状况的一字墨雕夜麒麟。在那里,一字墨雕夜麒麟已经四蹄弯曲跪在了马厩柔软的干草上,面对着上林郡的方向双眼不停的留着泪。
    赵子儒快步走到已经单独牵出来的一字墨雕夜麒麟旁边,急切的问马夫:“它怎么了?”
    马夫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将军,此马一路回来吃的怎么样?”
    赵子儒想了一会,认真答道:“一路上吃的都是些路上干枯的野草。”
    马夫又问道:“一路上的食量如何?”
    “不太好。”赵子儒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不知怎么,他一路上吃是吃,但都不怎么多。我以为是它才离开主人有些不适应,也就没多想。”
    “那就对了。此马可能是思念他的主人了,所以不肯进食。一路上也只是吃点维持生命足以让它完成主人交代的事情。”马夫听了赵子儒的解释,恍然大悟道。
    “可有办法?它对我很重要。”赵子儒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哀求。
    马夫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你现在还是陪它渡过最后的这一段时光吧。”
    成剑摆了摆手,马夫立刻悄悄的退出了马厩。
    赵子儒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一字墨雕夜麒麟的柔顺毛发。“不要走,好吗?义父不是说过了嘛,到了帝都你就自由了。”
    一字墨雕夜麒麟似乎是听懂了赵子儒的话,用头蹭了蹭赵子儒。依旧死死地跪在草地上,泪水不止。
    这一刻,赵子儒再也压不住了。抱着马脖子,放声大哭。
    成剑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自己的这个老弟了。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他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声音已经嘶哑,泪水已经干涸,赵子儒依旧抱着一字墨雕夜麒麟的脖子不松手。在他的怀里,已经离去的一字墨雕夜麒麟身子已经开始渐渐发冷发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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