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轻抬,密帝身手指着被红布遮盖的盘子:“撤去红布,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好同僚,朕的好臣子。”
    “诺!”端着盘子的禁卫军将红布撤去,面无表情的开始端着盘子在文武百官之中穿梭传阅。
    文武百官还依旧跪在大殿中,不知为何密帝这时候仍然没有下令让他们平身。盛着国子监司业申仕同人头的那个盘子传到每个人的面前,每个人的表情各自不同。文官惊恐,武官淡然,问心无愧的人暗暗叫好,沆瀣一气的人担忧不已。
    当传阅到那名老儒生的时候,禁卫军足足停留了一刻钟有余。直到那名老儒生身子发软面露土色被人搀扶,那两位禁卫军这才离开向后方继续传阅。
    老儒生靠在旁人的怀中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就在刚才,当盛放着申仕同头颅的盘子被送到他的面前时,他老眼昏花间仿佛看见了申仕同瞪着眼睛朝着自己冷笑,那模样就好像在说;‘这是我的下场,同样,这也是你的下场!’
    传阅完毕后,两名禁卫军捧着盘子走出大殿去将申仕同的尸首一同收殓。
    伸了伸懒腰,密帝锤着自己的腰部打着哈欠:“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下面的跪着的文武百官这次都学聪明了,没有人再去当那出头鸟了。仕途再重要,它也重不过自己的小命不是。
    密帝转过身子面向了身后的龙椅,旁边的宦官将手中拂尘一甩就要喊出退朝了。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哦?”密帝缓缓将身子转过了面向了殿前的大臣。“王爱卿,你还有什么事?”
    还是刚才的老儒生,只见这次他连跪带爬的从朝列中挤出。挤得他帽子也偏了,衣衫也乱了,可他还是死命的往外面挤着。要不是他老胳膊老腿的模样,密帝都以为这是一位正值壮年的武将。
    一下子跪倒在地,老儒生声音凄惨的说道:“陛下,老臣今年已经六十九了。为我大德鞠躬尽瘁了大半辈子,老臣任劳任怨没有半点非言。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老臣偶感世事交替无常,起了一股思乡之情。还请陛下大发慈悲,让老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重新坐回到龙椅上,密帝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六十九了,嗯,是老了。”
    老儒生一听有戏,已经开始磕头谢恩了。他哪是想告老还乡,他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平安出城好去投奔左忠洲以求当个开国元老去。
    “大半辈子了?”
    “是,是,是。”老儒生磕头如捣蒜。
    “不容易啊,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儒生的额头已经渗出了鲜血,还依旧不停的磕着。
    ‘啪’,密帝清脆的拍了一下手掌。“朕准了。”
    老儒生错愕的抬起头望向密帝,成了?
    密帝也同样疑惑的看着老儒生。良久,密帝才再次开口道:“你还不走?”
    “啥?”老儒生一脸茫然。
    “你不是要告老还乡吗?朕准了,你还不走?怎么,等朕收回成命?”
    “啊?哦!谢主隆恩。”恍然大悟的老儒生起身就朝着殿外走去,连额头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擦拭。刚开始,老儒生还只是颤颤巍巍的朝外走着,随着越来越靠近殿门,老儒生已经小跑了起来。
    老儒生也明白,只要自己安全走出这议政殿大门,那他就再也没有了性命之忧。密帝就是以后发现他和左忠洲暗通曲款,那时候估计自己也已经到了左忠洲的地盘当上了他的心腹。
    可是,他走的出这议政殿大门吗?
    老儒生干枯的右手已经扶住了议政殿的殿门,右腿就要用力的迈过时。一杆长矛破空而至,直接透体而过将老儒生钉在了议政殿的大门前。
    老儒生只觉得身子一痛,紧接着自己就飞出了议政殿。强忍着疼痛,老儒生看向了自己的身下。一杆锐气逼人的丈八长枪插在了自己的胸上。枪作龙蛇状,枪头二寸处篆刻‘沥泉’二字。而自己的鲜血正顺着长枪一滴滴淌下。
    发现异状的大臣们都惊恐的看向了老儒生的方向,这是怎么回事。
    密帝那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国子监祭酒王宣墨身在其位,不谋其职。暗通奸贼,十恶不赦。朕有心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不料他仍不思悔改。妄想借告老还乡之名义,为奸贼送信。是以,就地正法。”
    “陛下英名!”跪着的大臣们齐齐叩首朗声道。
    “行了,众位爱卿平身吧!”密帝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谢陛下!”从朝参到现在,一直跪着的大臣们这才得到了平身的允许。
    “吏部,择日将国子监的空缺补齐。”密帝知道不能再清理了,在这样下去他就控制不了。
    下面有吏部的官员出列领了旨意。
    “有罚,当然也会有赏!”密帝站了起来说道。已经打了一棒子,接下来该给个枣子了。“为了嘉奖你们在朕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兢兢业业为国操劳。所有人加一月俸禄,赏御酒二十壶,丝绸五十匹。”
    “谢陛下。”下面的文武百官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喜悦。
    “赵子儒上前听封。”密帝做了这么多终于要引出他要做的大事了。
    赵子儒从龙椅处离开径直走到朝列前,单膝跪地一拳敲在胸甲上:“臣赵子儒听命!“
    密帝背起双手:“北胡突袭我大德,你临危不惧单骑杀四门前来救驾,实乃勇气可嘉,而后,你又亲自护朕闯城,保我周全。一路归来,你处处小心时时考虑使得你我二人平安入城。特此,朕亲封你一字并肩王,承袭兵马大元帅秦知义王位。”
    赵子儒听着早已猜到的话语,迟迟没有领旨。他还不能受封,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他还没有手刃左忠洲为上林郡惨死的兄弟们报仇,他还没有去做答应自己义父的那件事。他还没有向北胡讨回这次丢失的颜面。这封赏,他受之有愧。
    许久,赵子儒声音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陛下,请恕臣无法领旨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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