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自不记得一个奴才,但谢釉莲既讲了余嬷嬷是看顾她长大的陪嫁丫鬟,意义情分自然也是非同一般。再加之她如今伤怀痛心的模样实在可怜,美色当前,又正是彼此情意正浓的时刻,周王也不免心痛,便敛了眉看向一侧闷不做声的周岱,问她道:“那奴才怎么了?”
    “这……”见周王劈头盖脸就朝自个问了来,周岱心头也是一紧。她的心中早已将谢釉莲唾了个底朝天,却这会,咬碎了银牙也只能往肚里咽。砰然便朝地上一跪,以头抵地,颤声地回道:“是臣妹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赎罪。”
    听她这般答,周王果然肃了脸。他微眯着眼,冷眼看着周岱,喝问道:“是符翎?非是兕子?符翎又惹了甚么祸了?她不光偷回了皇城?还去过华林行宫么?如此胆大妄为,她是要做甚么?她一个姑子,还想反了天么?”
    说这话时,周王声色沉沉,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周岱亦觉得巨雷轰顶,只感浑身上下阵阵发寒。
    毕竟,自谢釉莲入宫后,周王便越发的喜食丹药了起来,因食丹药,他的性情更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如此,便是奉承了他几十年的周岱,偶尔也会有摸不准周王心思的时刻。更何况,符翎这次确实犯了大过。
    如今,眼见着周王整颗心早已是偏向了谢釉莲,再加上过往的那些旧故,周岱也知事到如此,直是多说多错。这般,向来巧舌如簧的她也只好以额抵地,半字不敢出声。
    可周岱不出声,并不代表谢釉莲不发作。见周岱以退为进,揣着明白装糊涂,谢釉莲凤眼一眯,轻叹了口气,便哭得愈发地哀戚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竟是自周王怀中弯身一跪,直是朝周王磕了一个响头,才凄切地说道:“陛下!也不想平安县主她一个姑子怎就下得了那般的狠手!明知余嬷嬷是妾的陪嫁嬷嬷,竟仍是将她活活打死了!”
    这话看似寻常,却是火上浇油,话中有话了。
    谢釉莲与周岱都晓得,周王自个杀伐果决不论,他平生最厌恶的,却就是心毒手狠的女子。当年娄后失了圣心,便是因为心狭。后头她退居出宫,也根本多半都是因了周王再也见不得她。谁叫娄后好好的话不讲,偏要在大喜的日子点一出乡野村戏,戏里又讲甚么“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仿佛指桑骂槐,深深地埋怨周王喜新厌旧,抛却旧爱。如此,周王哪里还有耐心容她那人老珠黄?
    如今,谢釉莲讲符翎恶意打死了她的奴才,就不光是道符翎心毒,更是在状告符翎处处都在与她作对了。毕竟世人都晓得,当年,谢釉莲原是先太子洛鹤的未婚妻,可最终,她却成了周王的爱姬。父占子妻从来都是周王的痛脚,如今事隔经年,符翎却仍纠着谢釉莲不放,连她的奴才也不放过,看来看去,都等于是在打周王的脸了。
    这一层的深意,实是令周王生怒,也更令他越发地怜爱起了谢釉莲,从心底道了她一句不容易。如此,周王那幽深浑浊的眼底便浮上了几分厉色恼意来。他亲自扶起了谢釉莲,先是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安抚她:“爱姬受委屈了。”说着,又恼怒地朝周岱瞪了一眼,狠狠地哼道:“你来说,到底所为何事?”
    彼时,周岱的腿都跪麻了,却是动也不敢动,她都未开口便是一塌糊涂了,若是再开口,岂不是要被谢釉莲往死里纠错?如此,她更是不敢答应。只是一再的朝周王伏拜,避重就轻地哭道:“陛下息怒,是臣妹教女无方!她幼时时,臣妹只顾享乐疏忽了教导,对她从不管顾,才养得她骄纵无能,任性妄为。如今,臣妹有罪自受,医者都道,臣妹再无子嗣之福,这一生也就只会有符翎这一个孩儿了!这般,也算是自个的孽债自个还。如此,还请陛下看在臣妹子嗣无福,孤儿寡母的份上,饶了臣妹母女这一回罢!”
    周岱的话不能说是不巧,说是哭罪,倒不如说是求情。她先是道符翎骄纵无能,便是指出她再怎么倒腾,也只能犯些打死奴才,私逃封邑的小错,实在是翻不出甚么大浪来。紧接着,又道自个这一生只会有符翎这一个孩子了,这样一个骄纵无能,又只有母族没有父族的小姑子,实在是无需被多加顾忌。
    果然,周王沉眉盯了她一眼,忽而就是一笑,冷哼地说道:“你避而不答,是不知晓了?你不晓得,兕子总该晓得!”言罢,见周岱神色黯黯,一脸苦笑。便也是神色复杂地一哼,少卿,才朝寺人旌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天骄诏来。”
    ☆、第76章 恕不从命第六十四章
    彼时,周如水正躲在假山后头摹字。犹记得她自觉去讨字帖来练时,可把众人都惊得不轻。就连公子沐笙都派了女官阿碧来传话,道是:“二殿下说了,女君若能将这幅字练好,他便许您一个心愿。”
    这话也是叫周如水哭笑不得,惹得她连不住嘀咕:“真真伤脑筋!我倒不晓得这是该喜还是该怒了呢!阿兄是不信我有这耐性才出此言的罢!”
    这头,周如水正下了狠心要把帖临好,可才提起笔,尚未临几个字,就见周王身侧的寺人荃满头是汗地赶了过来,他眉隽清秀,还有几分俊俏,一找着周如水更是如临大赦,直呜呼道:“好姑奶奶,您可真是稀奇!习字也不在书房,偏生要躲在假山后头,实在让奴才一顿好找!”
    听他这般讲话,原本笑眯眯的瀞翠顿时就横了眼,张嘴便嗤他道:“寺人荃!你自认了寺人旌做干爹以后,胆儿也是肥了不少呐!与女君讲话竟也这般的没规没矩!谁是你姑奶奶了?这也敢胡诌!”
    瀞翠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凶,寺人荃登时便红了脸,急忙辩道:“咱们都是做奴才的,你便莫要生事了!奴才自是晓得千岁性子好,这才敢更亲近些!却绝是没有不敬的胆子的!”
    寺人荃都如此服软了,瀞翠却仍不给他面子,又是一通白眼,继续嗤道:“亲近?瞧你这词整的!明明就是蹬鼻子上脸!还姑奶奶呢!你有这命么?”
    这般,寺人荃被瀞翠膈应的也是难受,又是常来华浓宫的,一时也就再没客气了,登时就翻了个白眼,顶嘴嗤道:”我没有!你又有么?若不是女君心慈,如何容得下你这般牙尖嘴利的无礼奴才!“
    彼时,见他俩就要吵起来,周如水立在一旁轻轻地笑,待夙英为她净了手,才笑睇过去,先劝了声:”好了好了!“言罢,又慢条斯理地看向寺人荃,笑盈盈地问他:“小荃子,你不与陛下在酒池肉林待着,往本宫这来做甚么啊?”
    她这么柔声柔气的,华浓宫中便又变得其乐融融了起来。
    却另一头,广韵宫内却是仍是气氛沉沉,周岱依旧以头抵地僵跪着,周王不叫她起身,她是动也不敢动弹半分。
    就听周王还在呵斥她:“阿岱,这便是你教的好女儿?便不管她是因着甚么心思,但她自小便目无尊长,不顾礼法!如今好了,更是无法无天,直截草菅人命!”
    闻声,周岱哪里有好气,她心底怨愤不平,手里的帕子都揪做了一团却不得发作。她的符翎若算恶毒,天底下便再没有心善的姑子了!偏生就是这该死的谢釉莲,但凡找着了半点由头都能抓着她家符翎大做文章!难道,她谢釉莲打杀的奴才还少了么?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老不死的奴才却比她的符翎还值当了!她真是咬碎了银牙!
    周如水匆匆赶来时,见着的便是这一幕。见状,她神色微微一动,才跨进门槛,便有意地踉跄了一步,直截栽倒着跪下了身去。
    这一踉跄,也使得周王与谢姬都朝她看了来。
    被这么一看,周如水下意识地便是一缩。方一对上周王沉怒的脸,她便僵硬地跪在庭前,扁着红唇,急冲冲地为自个辩解道:“君父!不关兕子的事!那余嬷嬷是阿姐打死的!兕子当时贪玩,根本不在行宫,也根本没法子阻止阿姐!”
    见周如水才一入门便莽莽撞撞地急着为自个开脱,尚还匍跪在地的周岱直觉得胸口一闷,真是恨铁不成钢。一旁,谢釉莲却是半倚着周王缓缓垂下了脸去,她低弄着猩红的手指甲,嫣红的唇畔亦是扬起了一抹阴柔的浅笑。
    果然,周天骄终归是个没长劲的,每逢事头,总会犯蠢!
    俯看着这般莽撞的周如水,周王更是沉了脸。却见周如水皱了皱鼻子,全像个没眼色的莽撞姑子,又自顾自地带着几分抱怨地继续说道:“君父,那真的不关兕子的事!您不晓得!那余嬷嬷可烦了!不光兕子夜里食的多了要计较!就连兕子出门,她还要派几个汉子在暗处跟着!直和看牢犯似的!如此,才闹得兕子好不爽快!于是那日,兕子便使计甩了她去,领着夙英独自去了后山看日出。”
    讲到这,周如水的脸微微一红,几分得意的,娇柔可爱地说道:“原本那日,兕子是打算观过了日出便回行宫的。可,那可是兕子第一回看日出啊!咱们周国的大好江山真是壮美,壮美到兕子不自禁就想起了一句诗,这么一想,脚跟都挪不动咯!”
    “诗?”周王挑眉,见周如水那自作聪明的小模样,又难得见她卖弄学问,也是好气又好笑,再见她小脸晶莹似玉,忒得乖巧可爱,到底又是他唯一的闺女。从古至今,不论是人是物,少的,难得的总是稀罕。不时,周王的面色也柔和了不少,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什么诗?讲来给为父听听。”
    见周王气顺了不少,周如水忙是颔首,娇媚的眼底盛着暖,脆生生地说道:“兕子那时突然便想起了那句‘夕阳无限好。’便与夙英一道,在山顶上等到夕阳落下,才悠哉悠哉地往行宫返。”
    说到这,周如水也是一顿,她偷偷瞟了眼一直匍跪在她前头的长公主岱,抿了抿唇,才继续失落地说道:“却不想,兕子才至行宫,便见行宫内压抑非常。那余嬷嬷,也已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了。后头,兕子招来宫婢问了才晓得,原来,是阿姐命人打罚了她了。”
    说着,周如水微微蹙起了眉,也有几分恼地说道:“兕子当日的好心情因这事一瞬就荡进了谷底,因太气怒,就又寻了奴才来仔细探问。这一问才晓得,这事儿,还真不能全怪阿姐!那日,阿姐到行宫时天色已夕,怕是旅途劳顿已生了烦心,她见兕子尚不在行宫,便要先去歇息。却偏生,那余嬷嬷明明是广韵宫的老人,却竟还装作认不得阿姐。不仅如此,当阿姐朝她问话时,她还攀咬阿姐不似好人家的姑子,又唾骂污蔑阿姐是乡野贱民,更斥责她擅闯行宫,该当拉下去打杀了。后头可能撕扯的狠了,余嬷嬷直截便要去抢阿姐的软鞭。更是吩咐四面的奴婢,要抢来软鞭,先剪断了以儆效尤。“
    言至于此,周如水直是叹了一口气,她徐徐地感慨着说道:”君父您也晓得,阿姐的脾气向来都说不上好,又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那余嬷嬷仗势欺人也就罢了,毕竟,阿姐确实是私逃出封邑,矮人一截的。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去夺阿姐的软鞭,还试图毁了那软鞭。天下人谁不晓得,阿姐一向都爱重大兄。又有谁不晓得,平安县主有一条随身软鞭,是先太子赠给她的及笄之礼。如此,便是念在死者已矣的份上,她也不该如此狂妄逾矩。这般,兕子也想斗胆问一句,谢家向来教养甚厚,却为何,庶母身侧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嬷嬷,竟是连先太子的遗物都敢绞了?说句实话,便是兕子在场,兕子也不定会饶了那老不朽。更何况,是符翎?”
    说到这,周如水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才冷着脸,继续地说道:“况且,据兕子所知,阿姐本是忍住了没拿余嬷嬷怎么着的。却是那余嬷嬷蠢,胆大包天,后头竟还叫了几个恶汉来揪打阿姐。彼时,阿姐早甩了县主符令出来,余嬷嬷却仍道那符令是假的。阿姐是实在气不过,就甩了几鞭子下去。按理而言,一般的奴才这时候也该服软了。却那余嬷嬷还是不罢休,后头见赖不掉符翎的身份,便得寸进尺地又骂起了姑母,直道姑母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这般,阿姐也终是怒了,这才杖毙了她,叫她去以儆效尤了!”
    外头,夜色漫下,星辰初现。周如水的一番话,看似公道,却叫两边都没讨着好。真是各有各的错,各有各的过,一个是教女不严,一个是治下不严,直是半斤八两。周岱在听见那句人尽可、夫的婊、子时也没好气,直是狠狠地剐了一眼谢釉莲,心上对她,更是恨上加恨。
    却,周如水娓娓道来时直是义愤填膺,不时嘟嘟嘴,不时皱皱眉头,不时还挥挥拳头,好似她正在场似的。她也根本不管旁人的神色,只顾自个一个劲地倒豆子。好不容易说了这么一大通的话,周如水也是累,她还跪着腿酸,大眼咕噜一转,便又不管礼仪,不管旁人地垂首揉了揉膝头。
    稍余,待她再抬眼时,便见周王正皱着眉头猛盯着他瞧,那浑浊的眼中深邃非常,也不知信了几分。在她身侧,谢釉脸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着她的目光,更像是淬了毒似的。
    ☆、第77章 恕不从命第六十五章
    见这阵势,周如水也是暗暗冷笑。她大眼眨了眨,更是越发烂漫不知事的,咬着唇,小声的添油加醋道:“姑母纳男宠,设公主府,可是君父您当年恩准了的啊!哪怕冲撞了阿姐不算过错,余嬷嬷区区一个奴才,胆敢诋毁姑母,也是该死的!再说了,主子打死奴才怎么了?若是有谁敢诋毁君父,管他是谁,兕子即便不会鞭子,也定会拿着弹弓打破他的头!”
    这一下,她也算完全自中立变成偏袒周岱符翎了。却,周如水说得句句在理。挑拨之间,她还不忘提了提自个的拳拳孝心。她又长得美,美人总会叫人心悦,又还是个天真烂漫的美人,还是周王唯一的闺女。
    这么一看着她,周王也是动摇了。渐渐地,他的面色便越发地变换莫测了起来。再一往深处想,他晦暗的眸中更是阴郁得似是雷雨天了。毕竟,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子,不论如何宠爱一个女人,也不会喜她恃宠而骄的。
    这时,也只有周如水敢再开口了,就见她故作小心地瞥了眼谢釉莲,可是亲昵地对她道:“庶母,这事儿怕是有些误会,总之余嬷嬷已死,一个奴才死便死了,何须您这个贵人费神伤心呢?若说陪嫁嬷嬷,您带来的可不止余嬷嬷一个陪嫁嬷嬷啊!您前岁不是还赐了个萧嬷嬷给兕子么?兕子晓得阿姐也有不对,兕子这便替阿姐求个脸面,求您莫要计较了可好?一会儿呀,兕子便将那萧嬷嬷给您送回来,绝不叫您这儿真缺了体己人儿。”说着,周如水直笑得眯了眼,更是憨软地说道:“其实这样也好!这般呐,兕子就不会被管得喘不来气了!可不是好事成双么!”
    周如水的话实在太直白,又是眉飞色舞,小心思又全落在了明处。这一来二去,谢釉莲本想翻起天的事儿,倒成了她装傻充愣的独角戏了。
    这般,周岱心中是松了一口气,谢釉莲却是心中不快了。
    可她不快又如何呢!周王听了周如水的话,已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微一抬眸,便朝周如水招了招手,直截就命她起身到了他近前去。
    见周如水走近,周王笑意更甚,睇着她,眼都眯成了一线地嗤道:“孤的阿女怎会是你这般自作聪明的小糊涂虫?你姑母就在这儿,你却把算盘打得贼精,将平安卖了只为成全自个?”话虽这般讲,他的神色却是真的回暖了。
    这般,周如水更是笑眯眯地回道:“兕子只是实话实说,从不弄假的。”
    见她这乖顺无城府的模样,周王一阵感慨,想是有段日子未见周如水了,又忆及她前岁重病,这才关爱地问她道:“阿女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谢君父关爱,都大好了。”周如水浅笑颔首,眸光一滑,这时又睇了一眼周岱,睇着她,她歪了歪头,欲言又止地小声嘀咕道:“君父,姑母的膝盖不好,怕是再过几日,您这话,就要改去问姑母了。”
    周如水这是在替周岱讨饶了,果然,这事儿被周如水一闹,已成了各打五十大板的闹剧,周王也没了心思再深究,不过得过且过,顺着她的话头看向周岱,摆了摆手,肃穆地说道:“阿岱,你也平身罢。往后定要好生管教符翎,叫她修身养性,莫再惹祸了。”
    语罢,周王又叹了口气,回首看向早已白了脸的谢釉莲。
    见他看来,谢釉莲这时也是咬断了舌头合血吞,将泼辣阴毒都咽回了肚子里。细长的眸子欲语还休地一转,继而,便朝周王施施然的一福身,我见犹怜地先发告罪道:“陛下,是妾治下不严,不明真相又枉信了小人。如今错怪了县主,又扰得长千岁与女君受惊,实是罪不当赦。”
    她这般,周王哪里舍得追究,不过摆摆手,直截揭过了。
    如此,待回了华浓宫,夙英也是满脸的笑意。却,她左思右想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地追问周如水道:“女君,奴怎么不晓得,那余嬷嬷咒骂了长千岁?还要扯断县主的鞭子?”
    闻言,见夙英那拎不清的迷瞪模样,周如水直是格格的笑。月光下,她那如画的眸子黑亮黑亮的,不过哧笑着耍诈地说道:“你当然不晓得,我亦不晓得哩!只不过,这世上事本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这人死都死咯!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儿,还不兴咱们胡诌么?再说了,若是大兄还在,符翎至于如此么?她其实已是收敛了的,若是往日,她可是会将那老不死的头颅装进盒子里送还给谢釉莲,叫她有忠仆日夜相伴的。”说到这,周如水已是冷冷一笑,眸中全是不屑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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