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婧抱着书盘地而坐,研究了将近半个时辰。
    地上的墨汁不知觉染脏了衣袖,她也不管,咬着笔头将研究出的可行办法记在纸上。
    薛让查看过田氏出疹的地方,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脚步声慢慢靠近,“怎么样?找到办法没有?”
    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纸递上,“你帮我看看,这几种办法哪个可行?”
    薛让接过一看,笑道:“可行不可行还得你自己试过才知道。”
    “你!”
    “别忘了,这是你的病人。”
    杨婧咬牙咽下一肚子想要骂人的话,将他手中的纸夺回,起身向外走。
    半个时辰后,她依次试过消毒法、逼毒法,田氏处于昏睡中仍能感觉到身体各处痘疮口传来的异痛。
    痛哭声逸出。
    杨婧正要抬袖抹去额头的大汗,一块洁白的锦帕替她先一步擦去。
    “你还剩最后一种办法。”
    她没有说话,只是抿紧唇严阵以待,眸中映射出一层淡淡浅白色光晕。
    薛让望着她宛如凝脂般的侧脸,眉心小小的凸起让这张脸看起来更为生动活泼,鼻头小巧,嘴唇丰润鲜红。
    不知不觉,就连她转过头来,薛让也没有发现。
    “我成功了!”她压低声,将最后一根银针插入田氏太阳穴,紧接着泡在浴桶中的田氏,全身痘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吐出白色的脓液。
    薛让回过神来,“恭喜你。”
    “我居然成功了!”她又念了一遍,心中升起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骄傲与自信,她居然成功了!
    小心地用棉布擦去痘疮里的脓液,杨婧接过薛让递来的药膏,涂满田氏全身。
    一炷香之后,田氏睁开眼。
    “大夫,谢谢你,我…我感觉好多了。”
    她将提前开好的药方递给不知何时钻进屋子的田氏女儿,“来,拿好,这几日就按照我开的方子为你娘换药就好,饮食方面且不要碰辛辣之物,尽量吃些清淡的。”
    田氏连忙就要起身,“谢谢,太谢谢您了!”
    “若是能走路了,便快些走吧,别耽误了杨大夫看下一趟诊。”薛让的话蓦然一出,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无疑。
    “我哪来的下一趟诊?”她略带着几分责怪问。
    “别忘了,我可是让你看到天黑的。这才第一个病人,你都用了大半日有余,难不成今日就看这个一个病人了?”薛让趾高气扬的说完,更加催赶着田氏离开。
    田氏看了一眼杨婧,“那大夫,药…药钱……”
    “不用药钱。”
    “不用?”田氏很震惊。
    拉着田氏的女孩儿嘴巴甜甜喊道:“谢谢杨大夫!”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知不觉,她竟脱口而出,连自己都尚未察觉,从何时起,她竟已将治病救人,当成了职责所在?
    薛让将人成功赶走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相视一看。
    杨婧移开眼,“我先出去了。”便率先推门走出,回到王府门外。
    一旁看管王府大门的护卫好奇的走上前来,“杨小姐,你可真神!那疹子病你都能治好!”
    杨婧浅浅一笑,“我也只是碰巧而已。”
    说话间,一阵吵闹声越来越近。
    “就是她?”一个戴着面纱,发髻繁琐的女子问旁边的人。
    杨婧看去,发现旁边那人正是方才刚走的田氏弟弟田刚和田刚的妇人。
    她对二人并无好感,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被薛让派人打发下去的。
    一落座,那语气嚣张的女子走上前来质问道:“你真能治好红疹之症?”
    杨婧耷拉着眼皮,“不能。”
    女子问田刚,“你骗我?”
    田刚走上前,目光不似之前鄙夷了,“我亲眼看到我那被人扶着走进王府的姐姐,突然精神大好的走了出来!”
    女子沉着脸,拉近与她的距离,“田氏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只要你能治好我脸上的红疹!”
    她眉头一皱,语气冷淡,“不用了,你的病,我治不好。”
    “你!”女子捏紧手心,忍了又忍,“你看都没看,怎知不能治?”
    “我说不能,那就是不能。”
    女子眯了眯眼,咬着牙问:“究竟你是不愿帮我治?还是怕治不好我的脸,惹人笑话!”
    杨婧岂能上这等低劣的激将法的当。
    她笑着点头,“自然都是,所以我就更不能治了,还是请姑娘另寻高明吧。”
    就算是薛让故意想出这法子,好让她能够学以致用,更加熟练,但面对这样目中无人的病人,她那点可怜的慈悲心也没了。
    一心只想唤醒方才驱走的瞌睡。
    女子拿她无法,在桌子前走了走。
    田刚见此,上前献策,“要不这样,我去和那大夫说说?”
    “不用了!她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拒绝本小姐!”女子甩袖离去,田刚和自家妇人也恨恨的瞪了闭眼假寐的杨婧一眼,谁知她忽然睁眼,夫妻二人慌忙移开眼,匆匆离开。
    “该死的!本以为能借此好好赚上一笔!”田刚边走边说。
    身旁的妇人眼睛看向四周,不知怎么,忽然一亮。
    “想来这女的怕是不肯为有钱人医治,要不这样,四方街街尾不是有个狠婆娘脸下生了个大肿瘤吗?我们去寻她来,好好挫挫这小女娃的锐气!”
    “好主意!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真有啥也不图的蠢人,她装模作样不肯收钱,没准是想要经营个好名声!”田刚发了狠,“刚坏爷爷的好事,这就让她好好吃点教训!”
    杨婧眯了一小会儿,转眼被拍桌声惊醒。
    “大夫,听说您专救无治之症?”眼前便是被田刚夫妇二人称作为狠婆娘的四方街豆腐坊朱大娘。
    目光渐渐聚拢,她盯着桌上白色的豆渣状物体,有些发愣。
    “你是,来看病的吗?”也没听清眼前的人说了什么。
    “对,大夫,你快帮我看看。”朱大娘站着挽起衣袖,将脉熟络地递上桌。
    杨婧摇摇头,清醒了一些,轻手扫去桌上的豆腐渣,问了句,“你要看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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