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英殿回来,曾荣和朱恒直接去了慈宁宫。
    刚一进院门,只见院子里站了一堆的宫女太监,常德子一人独自立在廊下。
    见到他们,常德子冲他们摆了摆手。
    不用问,准是皇上和太后在商议大事,怕有人靠太近偷听了。
    曾荣和朱恒对视了一眼,留下阿梅听信,两人转身回了储华宫,曾荣方才哭了一场,又在朱恒的怀里蹭了好一会,头发也有点乱了,妆容也花了,正好回来梳洗更衣。
    奇怪的是,早膳用完了,慈宁宫那边也没动静。
    曾荣和朱恒猜测准是皇上和太后没有谈拢,多半问题仍是出在童瑶身上。
    今日刘院使等人已在朝会上把童瑶的罪行公诸于世了,谋害先皇后,致残朱恒,戕害皇家子嗣,勾结外臣,收买内奸,这些随便拎出来一条就够死罪吧?
    皇上若是再包庇下去,别说朱恒和曾荣意难平,就外界他也没法交代的,传了出去,谁不认为他是一个被美色蛊惑的昏君!
    阿梅是快未时才回来的,说是皇上午时离开的,太后累了,连早膳也没用,直接把自己关屋子里了,拒见任何人,王皇后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只得怏怏回去了。
    曾荣听了,和朱恒商议了一下,让他一个人先去开解开解老人家,曾荣毕竟是个外人,事关朱恒父母当年的秘辛,有些话,他们祖孙两个关起门来好商议些,也自在些。
    朱恒离开后,曾荣命阿春去通知小厨房做了点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让阿梅给慈宁宫送去了,也让阿春给乾宁宫送了一份去。
    阿梅回来说,朱恒把食盒接了过去,亲自喂老人家吃了半碗,阿春那边的食盒是常德子接的,说没送进去,皇上连常德子都不想见。
    晚膳后,朱恒才回来的,果然是在童瑶这有了分歧,朱旭的意思是想把童瑶打入冷宫,留她一条活路,也给朱悟留个念想,太后老人家没同意。
    若是童瑶作了这么多恶都没死,别的嫔妃们见作恶的代价这么低,以后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恶跑出来。
    因此,太后坚持严惩。
    可在王皇后的问题上,太后却又坚持轻拿轻放,她认为王桐有三大功,一是王家的军功不能抹杀,北部边境还得仰仗王家;二是王桐手里没有命案,犯妒犯嫉是女人的天性,后宫的争斗历朝历代都免不了,王桐的这些行径只能是小打小闹,相对于童瑶的狠戾,她还算良善的;三是后宫真正的开枝散叶是在王桐进宫后,之前五六年,后宫一无所出。
    第一条和第三条是太后真正看重王桐之处,第二条是理解,因为她也是踩着后宫女人的肩膀上位的,身处这个圈子,想独善其身不可能,不是你踩别人就是别人踩你,皇后也不例外,一样需要手腕来固宠。
    因此,太后建议对王皇后冷处理,可以失宠或弃宠,但不能废后。
    田贵妃和德妃两人手里都有命案,且两人又都对朱恒下过手,对她们俩的惩处,太后和皇上倒没有异议,直接赐一杯毒酒了事。
    至于那三位正副院使,太后不赞同诛全族,先交刑部和大理寺两方会审,由他们来定罪更为名正言顺些。
    “老人家还是通透。”曾荣感慨了一句。
    “是啊,当年若不是她护着,我也没有今日。”朱恒苦笑了一下。
    他仍是觉得意难平。
    母后的死,他的残,不是一个太子之位就能抹平的。
    “都过去了,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财富,若没有这些,你怎么可能会遇到我,又怎么会看上我?所以啊,我把它们当成是你们之间的一场修行,就是有些苦了你。”曾荣换了个角度剖析这个问题,有点插科打诨的意思。
    果然,这话成功地把朱恒逗笑了,伸开双臂抱住了她,“夫人言之有理,你就是我最大的财富。相对你的修行来说,我这还不算苦,至少我能吃饱饭,有护着我的祖母,有伺候我的下人,你那个才真叫修行呢。”
    “所以你也是我最大的财富,感谢这场修行,让我们遇到了彼此。”曾荣回抱住了他,这一刻,她心里再无别人,只有对方。
    三天后,大理寺卿在朝会上宣布了刘院使和两位副院使的罪行,刘院使参与谋害先皇后,致残皇子朱恒,共戕害皇家子嗣五位,判斩立决,诛全家,家产全部充公。
    两位副院使也是斩立决,没收全部家产,家眷代代为奴,发配至幽州边境修建长城,永世不得归乡。
    大理寺卿一念完,大殿上一片哗然。
    说实在的,这个判决不轻,因为真要算起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皇贵妃,这三人只不过是帮凶,死罪也就罢了,刘院使还被判诛全家,另外两家也得被发配去边境修长城,那地方条件疾苦,普通人能不能熬过三五年都难,更别说这些世代为奴的下人,这日子还有何盼头?
    有了几天前的前车之鉴,尽管大臣们质疑这份判决有些重了,可也没人敢站出来为他们辩护几句。
    谁都明白,皇上这是在杀鸡儆猴呢,看以后谁再敢跟和后宫的女人们勾结起来戕害皇家子嗣,若没有这些帮凶,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也决计闹不了这么大。
    从这点来说,这三位正副院使倒是死的也不冤,只是可惜,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朱旭自然清楚台下的这些人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他亲自宣告了对后宫三位嫔妃的处置,皇贵妃、田贵妃、德妃三位有命案在身的一律赐一杯鹤顶红,其他没有命案的他没有提。
    三位正副院使的行刑据说有不少围观的,后宫三位妃子的行刑倒是静悄悄的,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至少表面如此。
    不过曾荣和朱恒听说朱悟在乾宁宫门前跪了整整一天,皇上没有见他,把自己也关屋里一天,不吃不喝的。
    他没有去送童瑶最后一程,大概是不想亲眼目睹那一幕吧,不看,就当人还活着,还在那栋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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