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弥漫着焦糊味道,胡克戴着手套在地上炸碎焦裂的尸块上拨拉一下,蹙眉看向旁边捡着碎尸块的法医。
    “厨房是第一起火点,应该是煤气泄漏引起的,这具尸体是距离最近的,整个就被炸得没有一块完整的,从现场现在搜捡起来的尸块来看……”法医白夜提了个证物袋,里面都是焦黑断裂的碎骨,白夜晃了下袋子,检出一颗嵌入碎骨的牙齿,“尸块恐怕很难拼凑出来,不过根据骨量,和这颗粗壮的牙齿可以判断,厨房里的尸体不是人类,应该是一只动物,准确的说是一只狗。”
    “派去医院的同事已经核实了,陈通一家里的确是养着一条土狗,唔。”旁边的警员插话道:“跟去医院的同事已经录完笔录,房主的身份可以确认,叫作陈通一,男,53岁,当时冲进火场救人的就是房主,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
    “怎么了?”
    “陈通一脑部受到创伤,有部分记忆缺失,他不记得被他救的人的身份,而我们调查了陈通一的资料,他只有一个精神病的老婆待在第二医院,资料中并未记录他还有其他的亲属。”警员停顿一声,继续道:“陈通一是一个酒鬼赌棍,所以平时家里也不会有朋友来做客,何况两人的年龄差了一辈,我刚才询问过周围的邻居,他们都表示没有人对陈通一救出来的人有任何的印象。”
    “本人的笔录呢?”胡克问道。
    “人刚从急救室推出来,转入icu观察,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警员回答道:“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从这间卧室的陈设,还有烧掉的衣物床被来看,这个人显然已经在此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跟陈通一关系密切,否则不能解释陈通一冲进火场救人的举动,但是生活了那么久,周围的邻居却都没有印象,这就很奇怪了。”法医似乎也来了兴趣,推测道:“这个人要么就是从住进来起就没有出过门,要么就是非常刻意的避开了周围邻居的视线,这就很可疑了。”
    马古巷是海广市近郊区的一处棚户区,里面都是些自建的民房,因为一些历史遗留的问题所以拆迁困难,里面的道路环境复杂,居住人口也较为混杂,人口排查也就相对困难,是一些在逃的嫌疑犯选择藏匿的容身处。
    胡克心里面如此思索着,对着警员吩咐道:“两个事情,第一要尽快搞清楚爆炸是意外还是人为纵火的案件;第二派人24小时监视,一旦人醒过来立刻派人录口供,期间注意观察陈通一是否有可疑的举动。”
    “这两件事情可以相互佐证,爆炸若是人为,那么,昏迷者的身份就一定有问题;同理,如果昏迷者的身份查属有问题,那么,爆炸也就基本排除意外的可能性。”
    胡克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他能够比同期的警员都先一步提拔为警司,靠的就是对案件灵敏的嗅觉,而现在他就从这焦黑弥漫的灰烬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儿。
    ……
    医院。
    陈通一拿着ct报告,头上的创面被缝合上药缠好绷带,他眉心都蹙成个疙瘩,眼睛时不时地扫向icu的病房。
    “我肯定认识他,否则,不可能冲进去把他背出来,还给他垫付了医疗费。”
    陈通一想到银行卡上划掉的存款,心就是一阵刀绞似的疼痛,再一想到烧毁的自建房,他差点就直接背过气去,若不是藏在口袋里被攥住的那颗碎掉的眼球,陈通一可真想就此一睡不醒。
    陈通一刚才偷偷去厕所,仔细的观察过,可以确认这的确是一颗人的眼珠子,晶状体的表面有细碎的裂纹,一些木渣滓和血水凝固在一起缠在上面,现在上面正残留着自己的体温。
    这颗眼珠子不知道藏在他口袋里多久了,都已经被大腿捂热了,搞不好还沾染上了汗臭味儿。
    这不就是裤裆里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躺在icu的那家伙两颗眼睛都在,那这是谁的?他为啥住在自己家里?”
    陈通一第一反应就是里面那家伙在自己背上的时候,偷偷放进自己口袋里的,可是他偏偏想不起来这人和自己的关系,他还真不敢把这颗眼珠子交给警察。
    抽出ct报告,直接看向最后一行的诊断结果“颞叶脑回压迫,部分记忆缺失,建议住院观察。”
    陈通一脸色墨汁一样阴沉,“一颗眼睛,很可能还牵扯出一个命案,是那个家伙杀人了?刚才给自己录口供的警司语气还算正常,所以,屋子里应该没有发现其他的尸体,所以,死掉的那个人尸体被藏到别处去了?”
    “那自己呢,有没有参与这个过程,是帮凶,还是包庇,或者……”陈通一咽了口吐沫,“我才是主犯?”
    活了53岁,陈通一一直认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银行卡里的数字忽然清零,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还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就是口袋里多了一颗眼珠子,而自己却偏偏失忆了。
    坐在椅子上,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陈通一已经抽丝剥茧般的在自己脑海中推断出事情的真相,毕竟,就算失掉一段记忆,陈通一却并没失去智商,凭借着对自己深刻的检讨剖析,他必须沮丧的接受一个事实:“嗜酒,烂赌,耍横的陈通一,怎么看都像是长了张杀人犯的嘴脸啊~”
    “蹉跎了53载,老子终于在犯罪的道路上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啊,而且老子是主犯的可能性更大啊,里面那个家伙还躺着,万一他醒过来说些蠢话……”陈通一现在有些纠结:“所以老子现在是应该计划连夜跑路了吧!”
    可问题是,没钱!
    他摸了下口袋里仅剩的零钱,站起身有些落寞的朝着医院外面走去,在马路边抽了根香烟,然后在旁边的商店买了瓶奶制饮品,拧开抿了一口,就盖紧夹在腋窝下,重新返回医院咬牙办理了住院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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