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初不怕得罪马千里,不过他不能以这种收人钱财,不办人事的方式得罪,说出去,实在太丢脸了!
    他在耳房外间转来转去,几次想打开耳房内室的房门。
    他甚至掏出钥匙,捅进了那把铜锁,不过最后还是没打开,母亲去世前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耳房内室的木箱。
    什么叫万不得已?
    母亲也跟他说过,那就是段家将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
    现在的情形,距离万不得已,还早着呢。
    段初跺跺脚,打算把他私藏的五两金子,拿去还给马千里。
    他要如实告知马千里,然后再和马千里一起,找许夫人的下落。
    假如实在找不到,文朝天责罚马千里时,那他就和马千里共同承担。
    ……
    段初这么想的时候,马千里在家,正悠闲地喝着茶水。
    “老爷,明天中午,文大人给你的三天期限,可就要到了,现在段初那边还没回音,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马夫人催促他。
    老狐狸马千里,端起茶碗吹了吹。
    “段初的为人,我很了解,就算他找不到人,也不会当缩头乌龟,假如文朝天要罚我,他一定会站出来,要求跟我一起受罚。”
    “文朝天对他那么器重,怎么忍心罚他?”
    “文朝天只要不罚段初,就不会罚我!他肯定会再延长期限,让我和段初两个一起去找,呵呵……”
    “这样一来,我就等于是用五两黄金,把段初拖下了水。”
    马夫人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只要把段初拖下水,哪怕以后还是找不着许夫人,责任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了!老爷,还是你双眼锐利看穿人性,神机妙算!”
    “夫人,所以咱们现在不用着急,坐在家里等着就是!”
    马千里说完滋溜喝口茶水,神态悠然,看上去如诸葛孔明一般。
    马夫人拿起鸡毛掸子,掸掸正堂上,马千里附庸风雅求来的一幅字。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这幅八字草书,笔法癫狂。
    这八个字,据说是云游四方的得道高僧,无法大师的墨宝。
    ……
    珠子提着五花肉,打开大门时,看到段初急慌慌的,刚想出门。
    “你去哪里?等下我做红烧肉,你不吃吗?”
    “我哪有心思吃红烧肉!我出门还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
    珠子一听就急了:“姓段的,嘴巴放干净点,谁要你擦屁股!”
    段初心说,她毕竟是未嫁女,我这么说,确实有点不妥当。
    “擦屁股,就是收拾烂摊子的意思!我要去找马千里,和他一起找许夫人。”段初的口气缓和很多。
    珠子撅起小嘴,哼了一声。
    她当然懂擦屁股的意思,只是不想听到这些粗鄙言辞。
    “好意我领了,不过才不需要你帮我擦……呸呸!才不需要你帮我收拾烂摊子,许夫人的下落,已经找到了,回家我跟你说。”
    听到这个好消息,段初两眼一亮。
    珠子故意吊段初的胃口,一会让他切肉,一会让他烧火,直到红烧肉出锅,米饭也盛在碗里,她才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段初。
    段初听了之后,还有点不信,想去验证,又被珠子逼着吃晚饭。
    段初狼吞虎咽急忙忙吃好,提着刀就去找文朝天。
    “大人,马捕头昨晚,请我帮他寻找许夫人,经过我一天的搜寻,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不过我还不能确定,特来请示大人。”
    段初说是他发现的,这是珠子的主意,珠子不想抛头露面。
    “许掌柜家的妇人,到底是死是活?”文朝天问。
    “她被一棵大树吞进了树洞,估计早已身死,还请大人多派巡检官兵和捕快衙役,让他们跟着我,去把许夫人的尸骨找出来。”
    文朝天一愣:“树为草木,竟然也能食人?”
    段初点点头。
    文朝天伸手摘下墙上挂的雁翎刀,又披上大氅,这就要去看看新鲜。
    “大人,我也想去看看。”香儿说。
    文朝天本想拒绝,不过香儿揪着他袖子不放手,嘟着嘴歪着头撒娇。
    文朝天微微一笑,道:“香儿,你要去看也可以,不过天已经黑了,假如你真的看到什么诡异,夜里做了噩梦,到时别怨我。”
    段初就是再傻,现在也能看出来,香儿和文朝天的关系,很不一般!
    不过段初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文朝天和香儿打情骂俏,没避讳段初在场,摆明了是没把他当外人。
    ……
    姜屠户两口子正在楼上,把今天从珠子那里,收来的五两金锭子,借着油灯的亮光,用手绢擦了又擦,突然听到楼下人喊马嘶。
    姜屠户打开窗户一看,吓得伸出了舌头。
    乖乖不得了!
    彭州府最高长官,堂堂四品知府文朝天,亲自带着巡检官兵和马步快班,刀枪并举火把通明,把自家下面的街道围了水泄不通!
    没等姜屠户把脑袋缩回去,牛巡检就对他一招手:“下来吧!”
    姜屠户还没反应过来,大军出动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牛巡检身后站出来几个弓兵,硬弓拉圆,羽箭上弦,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姜屠户抖抖索索穿好衣服,急忙忙下楼,跑到牛巡检面前。
    “牛大人,我就是好奇看看。”姜屠户解释。
    牛巡检微笑闪开,后面是不怒自威的文朝天,还有一脸英气的段初。
    姜屠户噗通跪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见过知府大人!”
    文朝天摆摆手:“拖下去,先打十个大板。”
    知府大人都亲自发话了,一帮衙役如狼似虎,上来踹翻姜屠户,又抡起大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屁股。
    姜屠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挨了板子,痛得哀嚎震天。
    附近的住户商家,窗子刚才也都打开了。
    姜屠户挨一下板子,窗后偷看的人,跟着吓得缩一下脖子。
    牛巡检一举令旗,朗声道:“都给本官听着,文大人有令,今夜在此演练排兵布阵,凡有开窗偷看者,统统以私窥军情论处!”
    牛巡检说到这里,一指姜屠户:“这就是例子!”
    铁司狱又站出来补充:
    “姜屠户属于初犯,从轻发落,在他之后,再有违令,一律处斩!”
    话音刚落,哗啦啦一阵关窗声。
    文朝天看所有窗户都关上了,连窗缝都用床单堵好了,这才点点头。
    一阵急促脚步,马千里衣衫不整,上前跪地请罪。
    “卑职来迟,请大人责罚!”
    马千里在家里,想到成功把段初拖下了水,刚才还喝酒庆祝,一不小心喝高了,所以才来得这么晚。
    文朝天也没有发火,咳嗽一声,有衙役把一根竹竿,递给了马千里。
    马千里拿着竹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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