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把天人感应四个字,咣当从嘴里扔出来,更显高人风范。
    张牢头在这时,已经被刘瞎子的风范镇住,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就没仔细想想,自己之前就问过刘瞎子,在府衙里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这件事刘瞎子可没有忘。
    而且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半夜又提着酒菜,过来款待刘瞎子,刘瞎子明知他有事,脑子里一合计,马上就知道他是要来问前程。
    还有一个事,张牢头也犯糊涂了了。
    假如刘瞎子不用眼,光用天人感应去夜观天象,怎么需要去地面上。
    刘瞎子此时站在地牢里,背着双手面对墙壁,只留一个背影给张牢头,偶尔又来一声长叹,嘴里小声念叨着: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些话就像魔咒一样,在张牢头耳朵里回旋。
    张牢头感觉这些感叹,都是针对自己,能不能当上管营的谶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难道刘大师早就算出我的处境,这话的意思是说,让我一定抓住机会,不然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行,必须让刘大师帮我指点迷津!
    张牢头想到这,竟然去上面拿来钥匙,想要打开刘瞎子的镣铐锁链。
    ……
    当地面通往地牢的大门被打开时,沉重的铁门,吱吱呀呀地响。
    刘瞎子虽然没转身,但是能听到声音。
    他不禁心中狂喜,心说幸好抓住了,忽悠张牢头这夯货的机会!
    “魏先生历来稳重,这段时间却心事重重,想必他和京城失去了联系,他肯定也没敢把这事告诉其他人,包括文朝天和段初。”
    “我身上砸得镣铐越多,就证明魏先生,最近没怎么关注我!”
    “现在对我看管松懈,正是我逃出生天的大好时机!”
    “只要能走出大牢,老子趁夜带着老婆孩子,先逃出彭州城,以后就隐居深山,凭老子的武艺,做个猎人,养家糊口没问题!”
    下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很沉重,带着栽栽歪歪的动静。
    这明显是醉酒之人,酒精上头时,走路的脚步声。
    张牢头刚才就喝多了!
    刘瞎子压住心底狂喜,又听到自己所处地牢的门锁,也打开了。
    “老天饿不死瞎鹰,他真的上当了,活该瞎子走运!”
    “等会只要姓张的,打开老子的镣铐锁链,老子一拳砸晕他!”
    “剩下那些狱卒也都是草包,老子一脚能踢飞两个!”
    这时身后有人打招呼:“老哥,是我来了!”
    刘瞎子浮想联翩,结果这声音一响起,他顿时感觉坠入了冰窖。
    来人,竟然是喝高了的段初!
    在刘瞎子眼里,段初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给他一张百鬼破煞符,结果他还不用,所以刘瞎子这时也顾不上,去装高人风范了。
    很明显,张牢头不会再来了!
    ……
    刚才张牢头拿着一串钥匙,刚想下去,被段初一把攥住了胳膊。
    “你要干什么!想放刘瞎子越狱嘛!”段初低声呵斥。
    被忽悠得云里雾里的张牢头,当时就清醒了。
    张牢头差点当着众多囚犯的面,给段初跪下了,压低了声音求饶,求段初不要把这事,告诉铁司狱魏先生,更不要告诉文知府。
    换做别人,段初懒得搭理。
    不过毕竟张牢头知道,他夜闯裁缝铺私会良家女的事。
    段初没办法,训张牢头几句,抢过那串钥匙,自己下来了。
    本来今天晚上,段初和牛巡检两条酒虫凑到一起,一边喝一边聊早上的龙吼,天南地北一通侃,结果就喝高了,回家倒头便睡。
    谁知珠子没睡多久,突然被噩梦吓醒,就把段初从床上砸起来。
    珠子前所未有的严肃,让他马上去找刘瞎子解梦。
    段初又急火火去找魏先生。
    历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魏先生,这些天心事太重,人都瘦了不少。
    魏先生本来打算,跟段初一起过来,这样能监视刘瞎子别乱说,不过想想这个秘密,困扰了自己这么多天,多一个人分担也好。
    “段初也是处在旋涡中心,刘瞎子这件事,不如让他来了结!”
    魏先生想到这里狠下心,又对段初耳语几句。
    ……
    听到身后是段初,刘瞎子就知道逃出地牢的计划,今夜肯定行不通。
    好事就这样被破坏了,刘瞎子忍不住破罐子破摔,用锁链掀翻小饭桌,踏着满地杯盘狼藉,跳着带铁镣的脚,对段初一阵大吼: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子给你灵符你不用,你是想睡玉骷髅嘛!”
    “想睡你就睡吧,等你阳气散尽,看她挖你心,蘸着蒜泥吃!”
    “那张灵符,老子的师父,就传下来那么一张,老子……”
    刀光一闪,叫骂声戛然而止。
    段初手把鬼头刀,用刀背来回摩擦刘瞎子的脖子,道:“瞎子,之前有两个人,跟我自称老子,你猜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你还能杀了他们不成!”刘瞎子还有点不服气。
    段初哼了一声,他自幼丧父,最最讨厌别人跟他自称老子。
    “你说的没错!那两个人,一个叫谢羽文,段爷拿他的脑袋当枕头,一个叫袁老余,段爷快刀一挥,斗大的人头,刷拉落地!”
    看段初是来真的,刘瞎子顿时恢复,上次鉴定亚龙珠时的亲热。
    毕竟段初还醉着酒,万一,刀一翻手一抖……
    “哎呀呀,刚才站着打盹,做了一个噩梦,没在意来的是段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兄弟,你有事?”
    段初明知刘瞎子撒谎,不过也没计较,正事要紧。
    “我确实有事,需要你帮我解个梦……我妹子梦见一条龙,被困在一口井里,水面上飘着不少白米,你说这条龙,是死是活?”
    刘瞎子笑笑,没说话。
    段初又追问一次,刘瞎子这才说:“想知道答案,可以,不过,你要先带我走出地牢,趁着二月二还没过去,我要夜观天象。”
    段初也不傻:“你先说,然后再我带你去看天。”
    刘瞎子还想讲条件。
    鬼头刀一翻个,刀锋架在了刘瞎子脖子上。
    面对刀锋,刘瞎子说得非常痛快:“你说的井中龙,肯定是一条井龙王,白米倒进水井,这是封气填井,镇压井龙的法术……”
    “兄弟,你放心,用白米只是镇压,不会杀死井龙,假如井龙身上有伤,还可以在水底潜心修炼,促进伤口愈合呢。”
    段初笑笑,收起了刀。
    刘瞎子松了一口气,又惊讶地发现,段初竟然给他解开了手镣脚铐。
    “我说话算数,现在就带你夜观天象!”
    刘瞎子怎么都没想到,段初竟然不玩尔虞我诈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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