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丝雨什么也没拿,但曲千蝶知道,她其实并不缺钱。
    抛开过去恩怨,如今也算两清吧。
    她不免想到明喻,再看今天的虞丝雨,她只想到了四个字——物是人非。
    人都是会改变的,只是虞丝雨的改变叫人有些吃惊罢了。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吃惊,人总是在环境中成长,长大后思想成熟,对是非对错也有了更明显的判断,所以说环境磨人啊。
    只希望苏扶雪是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王城,或者还留有某些追踪手段。
    回去后两人将王城结界薄弱地跟姜霖说了下,得知这消息的姜霖当下恨不得就把人招齐然后从薄弱处进入王城,来一场大战。
    曲千蝶拦住了激动过头的人,将薄弱处严苛的防守一道说了,既然明知是薄弱点,势必会重兵把守,要是直接带人冲进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急什么,结界撑不了几日。”唐清沨还凉凉的鄙夷了一句,殊不知,要不是曲千蝶拦他,他早已经奔去王城了,他分明是最心急的那个。
    曲千蝶睨了他一眼,没拆穿。
    姜霖眉间皱的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不是我想急,而是帝九章如今已是关键时刻,若他真突破成为圣者,他将成为九陵国唯一一名圣者,届时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唐清沨眼神更冷:“你当本王是死的?”
    姜霖:“……”
    他一个机灵,陡然想起这位的真实身份,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一位真正的大佬给忘了?帝九章即使真成圣者,却也不是永生永世活着,也会陨落,可鬼王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真正的一界之主,实力深不可测。
    曲千蝶泼了盆冷水:“你还是先回归本体再说吧。”现在空有个口头上的身份罢了,实力也有限,是死是活差别不大。
    唐清沨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无比哀怨,像是控诉她是个负心人。
    曲千蝶轻咳两声,有些心虚。
    姜霖识趣的没再打扰,将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则去忙活将结界有薄弱处跟其他人商议去了,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个章程来。
    屋里顿时只剩下唐清沨和曲千蝶两人,郁子濯几个勉强算有了肉身的魂魄都在另一房间,围观花无兮给谢北朔换一个新身体。
    曲千蝶瞅着唐清沨的眼神,特像是要找她算账的模样……
    算账么,就是突然袭击她,在她唇上狠狠啃了几口,隐约能够尝到血腥气时才松开。
    “小坏蛋,明知我现在最急切的是何事,偏偏还戳我心窝。”唐清沨捧着她的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一点不含蓄的控诉。
    曲千蝶再次心虚,眼神左右飘,就是不和他对视,奈何脸颊让他给捧着,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蠢,她只好和他对视上。
    “要不然,我去夜探王城?我有化蝶,还有轻功,王城军不见得能抓到我。”她说。
    “想都别想!”唐清沨立时否决,开什么玩笑,让她一个人进王城,这分明是考验他的心脏!
    曲千蝶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那就等结界自己破?如果你进城,能够感觉到本体所在地吗?”
    “自然。”唐清沨道。
    “那你现在的身体呢?”如果到时候唐清沨,连同几个魂魄全部回归天珺本体,那么唐清沨现在所用的这具身体是否还存在呢?
    “……这身体是我本体一根肋骨所化。”唐清沨道。
    曲千蝶:“……”你是夏娃吗?你要和你的本体亚当相爱吗?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忽然转移话题,“之前九陵国的大封印我就问过,封印如果是通往海下面,会延续多深?那么反过来想,如果王城的结界往上看,会有多高?如果这个高度是有限的,那么是否可以直接飞过去呢?”
    唐清沨:“……”
    唐清沨有点懵,跟不太上她的脑回路,或者说,跟不上她的脑洞,但细细一思考,似乎又觉得挺有道理,只是结界的话,应该是呈现封闭式,而不太可能有开口。
    “苏扶雪封印你用的是源自你自身的力量,王城结界才是她出的手,我觉得吧,她再强也不可能支撑那么久,你也说了结界即将告破,这是不是说明她设下这个结界其实很仓促而且也差不多耗尽了力量,这样的话,也许这个结界的上空其实并没有‘盖’呢?”曲千蝶按照正常思路分析理解。
    从她分析的角度去想……似乎还挺有道理。
    曲千蝶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兴致勃勃说:“术士能用术文飞,但飞起来的高度也有限,但我不一样啊,我有大轻功,即使最后我顶不住了还有宠物和你,肯定摔不死。”
    唐清沨:“……”
    能不把他和她的宠物放一块吗?
    “宝贝儿,你先别急着飞,等我明日去结界处看一眼再做决定。”唐清沨将她拉住,真担心她一时兴起就真立马一飞冲天。
    “我会等到夜里夜深人静再行动,放心!”她又不傻,武者的视力可好得很,再不济还有契约了飞禽类灵兽的灵师,真论飞,她可飞不过长翅膀的鸟。
    她打算今晚上先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等到明晚再开干。
    然而,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夜半时分,处于睡梦中的曲千蝶忽觉一阵心悸,仿佛脖子上方悬了一把剑,下一秒就会的斩下。
    “主人快醒过来!”几个宠物的声音齐齐在她脑海中响起,拼命的呼唤。
    但曲千蝶却觉眼皮和身体被千斤巨石重重压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冷冽的寒锐之气如刮骨刀,一刀一刀刮着她的皮肉,疼痛不已。
    “千蝶,醒来!”倏地,熟悉的声音犹如惊雷在她脑海中乍响,一同而来是额头上一巴掌,将那压在她身上的力道全部拂去。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手中拿着飞仙笛,黑暗中,飞仙笛发出了莹莹绿光。
    “你究竟是何人?”随着屋里的灯亮起,陌生的女音在房间里响起,“虞丝雨的令牌为何会在你身上?”
    曲千蝶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两米开外站着一个穿着淡青色古装裙的美艳女子,她的五官清丽绝艳,身段袅娜,气质清冷出尘,仿若九天下凡的仙女。
    “你是谁?”曲千蝶心生警惕。
    “苏扶雪。”女子还没回答,唐清沨先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
    曲千蝶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但又觉得该是理所应当。
    眼前的女子分明不是真人,反而更像是魂魄的存在,是半虚影状态,但周身那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也正是这气势,让曲千蝶在睡梦中都有濒临死亡之感。
    “天珺?!”苏扶雪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清沨,再也顾不上曲千蝶和原本该在虞丝雨手上的令牌。
    见到苏扶雪之前,唐清沨根本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但真正见到人后,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当初算计了他并将他封印的罪魁祸首。
    “苏扶雪,你该死。”唐清沨周身气势一变,鬼气从他身体中飘出,化作一条条黑金色流光,如利箭飞向苏扶雪。
    苏扶雪嘴巴微张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她的虚影就被穿透,瞬间烟消云散。
    曲千蝶:“……”
    穿墙而过的众魂魄:“……”
    唐清沨眉头拧起,尤带不屑:“一个小小分身,也敢在我面前作妖。”
    曲千蝶:“……”总觉得今天的唐清沨有点霸气啊。
    经由唐清沨解释,曲千蝶才知道虞丝雨给她的“通行证”令牌里藏了一缕苏扶雪的分身,她因为睡着才让苏扶雪钻了空子。
    “她跟你一样,也厉害到能分出分身的地步了吗?”曲千蝶担心的还是苏扶雪的实力。
    唐清沨嗤笑一声:“没有,她这一缕分身用的是她的血凝造而成,谈不上分身,顶多是借用她那些诡谲手段看起来唬人罢了。”否则,也不会被他随便一击就化作了云烟。
    ……
    “噗——”王城王宫,正为帝九章护法的苏扶雪睁开眼,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顿时无数黑影蜂拥而来,齐齐朝着她和血扑去,这些黑影都是之前经由葫芦祭炼过又被她炼化的魂魄,也是她布置阵法时用来提供阵法运转的力量来源,眼下这些是她手上最后的一批筹码,包括原本她想用来给帝九章重塑肉身的投进了结界中,而今若没了虞丝雨带来的存量,结界将难以支撑。
    所以她才急切的想去问问虞丝雨到底再搞什么鬼,可用阴阳鱼没追踪到虞丝雨,只能召出令牌中的一缕意念,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了她预料。
    天珺!
    竟然是天珺!
    天珺有分身在外她不奇怪,当一个个学宫封印被破,天珺的分身一个个从封印中脱离她就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见面,不仅见了面,还一个照面就将她的意念毁灭。她的意念是由她的精血而造,与本体意识相连,说是她的分身也可以,意念被毁,她也受伤。
    她想到了九陵国的大禁制,尤其是海边禁制,力量变得十分弱,天珺分身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很难不怀疑到这上面。
    “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苏扶雪喃喃了两句,神色倏地一冷,手掌一翻,手里出现了几张黄符,将失去了理智意识的魂魄击退。
    这些魂魄虽没有理智和意识,但却有着鬼的本能,他们畏惧苏扶雪手里的黄符,更畏惧她又拿出来的桃木剑。
    如果不是眼下形式紧张,她真不屑和区区几个鬼的存在,杀就杀了,但葫芦不知所踪,虞丝雨更是杳无音信,她再想弄到祭炼之后的觉醒者魂魄,要么是她亲手杀人夺魂再祭炼,要么是祈祷帝九章赶紧突破圣者,只有帝九章突破圣者,她才可以带着他离开这个世界。
    没错,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苏扶雪是一个“任务者”,所谓“任务者”,其实是一种世界体验,用“任务者”的话说,算是一个游戏副本,她的任务是攻略副本boss,这个世界的副本boss是帝九章,然而她还是一个新手“任务者”,攻略boss之时一不小心就爱上了他,与她的辅助系统你来我往一番商量后,系统做出让步,表示如果帝九章突破圣者,即可破例也让他加入“任务者”行列,日后与她绑定一道穿越和经历人生。
    帝九章原本只有九星的潜力,他想突破成为圣者本没有希望,但苏扶雪为他争取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利用魂魄的力量强行突破。而想要利用魂魄之力,则需借助鬼王之力,因为鬼王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苏扶雪用鬼王之力为帝九章续命,关闭鬼界之门让他的魂魄无法离体并借鬼王之力修炼。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帝九章突破圣者。
    如今就差一步,仅差一步,苏扶雪不敢离开,因为一旦帝九章突破,被封闭了千年的鬼界大门将开启,被封印千年的鬼王天珺也将醒来,她必须在帝九章突破的瞬间向系统提交任务然后迅速离开这个世界。
    至于他们离开后这个国家会如何,这个国家的百姓会如何,她统统不关心。
    可在这之前,她必须保证天珺不能回来,一旦她回来,无论是她还是帝九章,都绝不是他的对手。一千多年前的手段,也不再适用。
    苏扶雪心急的在王宫直转圈,如果让曲千蝶看到,恐怕会大吃一惊,因为在曲千蝶给苏扶雪的设定中,苏扶雪是个心思深沉,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之人,对于一切都了若指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佬级别人物,像是类似焦急担忧的情绪断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
    然而,曲千蝶并不知道苏扶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都是她的系统的而已。
    苏扶雪整整一夜没睡,白天也心神不宁,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她猛然察觉结界的松动——有人强行攻结界!
    侍卫长立刻就向她来汇报灭帝联盟进攻的消息,而且是选择了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她立刻想到了虞丝雨,一定是她将结界薄弱之处告诉了天珺!
    苏扶雪气得牙痒,正欲吩咐下去让人全力抵抗,地面忽然一阵剧烈颤动,竟是帝九章的闭关室有了动静!
    她登时眼睛一亮,帝九章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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