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
    纳兰敏之捂着被赤烈景踢的位置,“哇”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皇上要废后?”
    之前宫宴上还光彩夺目的女人,此时一下子像衰败的花朵般,苍老了十岁不止。
    “我是先皇亲自指婚,是你三媒六娉娶进来的原配……你现在居然想要废了我?”
    “姐姐,皇上只是话赶话,气糊涂了,他并不是这么想的。”德妃抓着赤烈景的袖子,“陛下,您说句话啊!”
    “够了。”纳兰敏之又吐了口血。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为我求情,让我看着觉得恶心。”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赤烈景不乐意了,“湘儿就是太善良,才会一直被你欺负。”
    “善良?欺负?呵呵呵呵……”
    纳兰敏之颤巍巍地站起来,染血的红唇艳丽逼人。
    “母后——”
    赤烈云霄扶着纳兰敏之,一脸紧张。
    “母后你没事吧?!”
    “本宫没事,没事……”
    纳兰敏之摇着头,用袖子擦了擦唇上的鲜血。
    她的脸灰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像灵魂被抽空了的木偶人一样。
    “皇上要废后,就废吧!这皇后之位,没意思得很。”
    “臣妾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二十多年,没有一天像个真正的皇后。”
    “臣妾对您而言,不过是个摆放在宫里的吉祥物,您的人啊心啊,从来都不在臣妾这里。”
    纳兰敏之伸手,涂着火红蔻丹的手指从皇后的金冠中抽出发钗。
    “你想做什么?”
    赤烈景见此情形,第一时间把陆灵湘护在身后。
    他这一举动,彻底让纳兰敏之心凉了下来。
    哐——
    皇后把发钗一根根地抽出来丢在地上,一把扯下金冠砸在赤烈景面前。
    “这皇后之位,老娘不稀罕!谁喜欢谁拿去……”
    此时,一阵长风吹来,纳兰敏之的长发随风飘舞,这模样真是酷极了。
    月流萤虽然和纳兰皇后闹过矛盾,但觉得她此时的行为很帅。
    男人这种生物,不过是女人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而已,并不是全部。
    你都不把我当回事儿了,难道我还要跪舔膜拜吗?
    呵呵,滚吧!
    “你——”
    赤烈景也没想到纳兰敏之会这么决然。
    以前不管他做得再过分,她都好好地履行皇后的职责,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皇后,从没像现在这样,粗鲁野蛮,无理取闹。
    “皇后病了,脑子糊涂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赤烈景冷着脸,下着命令。
    “云霄,送你母后回去。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在寝宫好好养病。”
    “宫里的事务,就暂时交给淑妃和兰妃。”
    “是!”听了皇上的话,赤烈云霄松了口气。
    纳兰皇后的冲动,让他根本没时间阻拦。
    还好赤烈景知道废后事大,并没有真正地要废掉纳兰敏之,赤烈云霄的嫡子身份总算是保住了。
    “母后,儿臣送您回宫吧!”赤烈云霄搀扶着纳兰敏之,“您慢点儿,从这边走——”
    “等一等。”
    就在这对母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月流萤出声拦住了他们。
    “月流萤,你要做什么?”
    赤烈云霄皱眉。
    说来说去,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月流萤而起,她是受害者,但也因为她,母后和父皇才会闹成这样。
    赤烈云霄担心月流萤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们母子实在是不能雪上加霜了。
    果不其然,月流萤下面说的话,气得赤烈云霄很想打人。
    “皇后娘娘刚才要立心魔誓,被德妃娘娘打断了。”
    “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那请用心魔誓证明自己。”
    “月流萤你要做什么?!”赤烈云霄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刚才有那么一刻,赤烈云霄后悔毁掉婚约,错失了月流萤,可现在他只想打她。
    没看到他们的处境已经很糟糕了吗?
    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咄咄逼人呢?
    “虽然我伤害过你,可那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没凭没据抓着我母后不放,你要干嘛?”
    赤烈云霄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怒火全部爆发了出来。
    常人言,世上多是锦上添花,难得雪中送炭,赤烈云霄这一刻才体会到这里面的含义。
    皇上问责皇后时,那么多平时和纳兰敏之关系好的宫妃,命妇,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真是人心凉薄!
    现在月流萤还要在他们母子身上踩上两脚,这比冷眼旁观的人还可怕!
    “赤烈云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见赤烈云霄这么蠢,月流萤乐了。
    “我和五殿下是受害者,难道连追究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现在带着皇后娘娘离开,真相就会被埋没。若是以后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你全省上下长满嘴都解释不清楚。”
    “只有娘娘立心魔誓,证明自己的清白,才会堵住悠悠之口。”
    “日后若有人说三道四,那就是诽谤皇后娘娘,你直接动手杀了都成。”
    “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别只长年纪不长智商。”
    赤烈云霄冷静下来,发现月流萤的嘲讽很刺耳,可她也说的十分有理。
    纳兰皇后若一走了之,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会被人怎么说道。
    万一谣言越滚越大,没准儿皇上听信谣言,以为今天的事情幕后真凶就是皇后,最后说不定会真的废后。
    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后并没有指使锦荣。
    “母后——”
    赤烈云霄压低嗓音,想要劝纳兰敏之,没想到她直接举手立誓。
    “我纳兰敏之发誓,我从没有让锦荣做陷害赤烈云卿和月流萤清誉的事情,若我说谎,天打雷劈,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嗡!
    金光没入纳兰敏之的眉心,誓言成。
    没有雷劫,也没有任何异常,纳兰皇后说的是真的。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和姐姐没关系,是锦荣连累了姐姐的名声。姐姐今天实在是受委屈了!”
    陆灵湘一脸欣慰。
    “我们走。”
    纳兰敏之根本没给陆灵湘好脸色,直接转身走了。
    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陆灵湘并没有生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气度很好。
    让月流萤不得不佩服这位德妃娘娘的忍功。
    难不成皇上就是喜欢这种温柔款?
    月流萤看了看身边的赤烈云煌,说起来他和德妃之间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德妃长相只能是中上姿色,赤烈云煌却可以用盛世美颜来形容,大概他是像先太子吧!似乎赤烈一族的男人长得都很不错。
    今天看了一场好戏,月流萤对皇宫的生活更是没兴趣。
    锦荣死了,线索断在这里,至于锦荣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也就无从得知。
    不过,月流萤动了一点小手段,就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顺藤摸瓜,抓到凶手。
    “王爷,我们回去吧。”
    月流萤不想呆在这种充满着阴谋和算计的地方。
    她和赤烈云煌道了一声告辞,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好的荷花宴,最后不了了之。
    “散了吧!”
    赤烈景被今天的闹剧弄得头疼。
    他虽然很想给场上人封口,可这次荷花宴来的人太多,人多口杂,与其让大家闭嘴,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而且赤烈景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让人请太医,去关雎宫给赤烈云卿检查身体状况。
    锦荣虽然死了,可她和她背后的人竟然敢害自己最宝贝的儿子,这是赤烈景绝对无法容忍的。
    “姜涛,给朕查!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云卿动手!”
    “是!”
    参加荷花宴的大臣命妇和贵族小姐们陆续出宫,纳兰蓉也上了承恩公府的马车。
    直到坐下,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姑母差点儿被废后,即便没有成功,但这件事情对承恩公府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就在纳兰蓉心里害怕的时候,一个人钻进马车里。
    “怎么是你?”
    看到来人,纳兰蓉满脸怒色。
    “本郡主不欢迎你,下去!”
    “郡主,我就说几句话就走。”来的人,是林雨桐。
    她大方地坐在纳兰蓉旁边,一点儿都不在意对方的脸色如何。
    “你是想我对你动鞭子吗?”纳兰蓉的手放在鞭子上,如果可以,她想用鞭子抽花林雨桐的脸。
    “别别别!”林雨桐双手捂着脸,“我真的是有正经事来找你商议,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在决定要不要赶我下马车。”
    怕纳兰蓉脾气上来跟自己动手,林雨桐直接说出最核心的内容:
    “今天见到朝云公主,你觉得她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月流萤么?”
    原本荷花宴,也邀请了林雨桐。
    只不过她十分鸡贼,在宴会上看到月流萤过来就麻溜儿地躲开了,直到现在才露面。
    “废物了五年,突然武功恢复,性格还变得这么强势霸道……”
    “刚才她说自己经历了生死劫,你觉得她这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林雨桐不断地在纳兰蓉耳边煽风点火。
    “你想说什么?”
    纳兰蓉瞪着林雨桐。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在仙回湖,林雨桐对她做的事情,她们现在可是敌对的关系。
    “郡主,月流萤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掉她了,你我之间再一决高下呢!”
    林雨桐进宫之前,林天宇就盯住她一定要注意月流萤的一举一动。
    果然,叫她发现了不对劲。
    一想到林天宇说的,把“魅妖”这个名头安在月流萤身上,林雨桐就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办法。
    月流萤死了一次,性格大变,这一点本来就很难理解。
    既然如此,他们就可以说她是被魅妖夺了身体。
    “你们兄妹又有什么阴谋?”
    这一次,纳兰蓉并没有轻易上当。
    吃一堑长一智。
    她已经知道自己当初的冲动,就是被这对兄妹利用了。
    所以当林雨桐再次提出合作,纳兰蓉不得不提高警惕。
    “郡主,你难道没有看到刚才大殿下看月流萤的表情么?”
    “她本来就比我们美,家世也比我们好,如今还恢复了武功,再也没有比她更完美的人。”
    “你觉得,大殿下会不会后悔他们毁掉的婚约?”
    “如果殿下求到皇上跟前,皇上会怎么做?皇上真的会让月流萤带着五万黑甲军嫁给西海王吗?”
    林雨桐慢声细语地跟纳兰蓉分析这里面的关系。
    “西海王是先太子的遗腹子,他麾下的赤峰军本就天下无敌,再多五万黑甲军,岂不是如虎添翼?”
    “万一他想夺回皇位,殿下怎么办?!”
    “这么多年,殿下的努力你我都看在眼里,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殿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吗?”
    纳兰蓉虽然没有林雨桐那么多心计,但也不是笨蛋。
    她很快就发现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所以,你们想让我出面对付月流萤,说她是魅妖。”
    “一旦这个罪名成立,你哥哥就会成为战王府继承人,黑甲军就是你们林家的了。”
    纳兰蓉冷笑。
    “到时候,你就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大皇子妃岂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哪里还有我的份儿!”
    见纳兰蓉脑子突然变聪明,林雨桐有些无语。
    这一回想跟纳兰蓉合作,可不是件容易事。
    “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林家也会出面。我哥哥已经找到了人证,可以证明月流萤就是魅妖。”
    林雨桐的话,倒是让纳兰容想到一件事情。
    在仙回湖她落水后,曾经挣扎着想上岸,后来遇到了活着的月流萤,差点儿被吓死。
    当时,她苦苦地哀求,求月流萤救自己,可对方怎么说的?
    “若你真心道歉,等到了地下,亲自对被你害死的月流萤忏悔吧!”
    那个时候,月流萤的样子十分可怕,即便现在想起来,纳兰蓉也会身体战栗,这是一种不自觉的恐惧感。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林雨桐眼睛十分尖锐,一下子就看出了纳兰蓉的异常。
    “她,她说过一句话……”纳兰蓉抓着林雨桐的手,把月流萤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这是真的吗?!”
    林雨桐大喜。
    原本他们是想栽赃陷害月流萤,可现在看来,这个月流萤本来就有问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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