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县主原名花宁,是他福安公主姑姑和宣平侯的小女儿,也是他薛朝哥哥曾经的准小姨子。
    宣平侯只有两女,大女儿花颖,打小就与薛朝有婚约,不过还未等到她嫁入薛家就突然得了疾病死了,到现在已整整两年。
    花颖死后,福安公主和宣平侯更加疼爱这个小女儿,捧在手里怕飞了,含了嘴里怕化了,甚至为她去皇帝那里求来了县主的封号,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令人奇怪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爹娘都未放在眼里的永明唯独怕他的薛朝哥哥,每每见到他倒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只要薛朝哥哥在家,她是万不会踏入薛家的,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果然他一提到薛朝,永明县主立马白了脸色,收了手中长鞭,走过来,娇软的扯了扯燕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好嘛,好嘛,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拉拉扯扯的做什么!”燕齐毫不留情的将袖子一抽,又夺过她腰间软鞭,“这害人的东西我摸收了,下次若看你再随便用鞭子抽人,我断不留情。”
    说完,跟孟九思道了声告辞拔脚就走了。
    “燕齐,只要你肯同我说话,你说什么都行。”她跟上前,丝毫不顾忌有旁人在场,恨不能贴到他身上去,“燕齐,我生气也是因为你,你回来这么久,为什么不去寻我,哪怕派人告诉我一声也行。”
    孟九思见她刚还急风骤雨,满面嚣张,此刻却已化作温软求饶的娇憨少女,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看来世人都有两副面孔,她也不例外。
    不过,令她疑惑的是,若有这么一个人痴恋着燕齐,怎么前世她连见都没见过,也并未听燕齐提起过这位表姐。
    正想着,永明县主忽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
    很快,孟九思就到了薛国公府。
    三间兽头大门,两旁蹲着雄纠纠气昂昂的大石狮子,正门顶悬挂着皇帝御笔亲书“薛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若游云惊龙。
    正门紧闭,门前列着几个腰挎长刀,威风八面的侍卫,一个个满脸肃容,杀气凛冽,其气势之巍峨,非将军府可比。
    孟九思见西侧角门有人出入,遂命绿桑上前去询问,绿桑脚步刚走上台阶就被带刀侍卫横刀拦了:“什么人,胆敢擅闯国公府?”
    绿桑心中略微有些胆寒,可脸上还是作出笑容来,正要回答,忽然从西侧角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是个衣着甚是华丽的家丁。
    那家丁径直走到她面前,飞扬着眉毛,上下将绿桑打量了一番,又斜着眼睛朝下看了孟九思一眼,满是轻蔑道:“我瞧你甚是面生,怕是来打秋风的吧?”
    并不等绿桑说话,就伸手来驱赶:“当我们薛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你也来打秋风,她也来打秋风,去去去,赶紧走,赶紧走!”
    绿桑气的脸上青白交错,强撑着笑容解释道:“这位管家爷误会了,奴婢是定远将军府的丫头,今日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特随姑娘来国公府的。”
    家丁顿了顿,斜睨着眼道:“你说你是定远将军府的丫头就是啊,有名刺吗?”
    “有。”
    绿桑忙从袖子里摸出了名刺和几锭碎银子一并递了过去,家丁收了名刺和银子,又将银子在手里掂了两掂,嘴里嘟囔道:“果然小家子气,就这点银子也好意思拿出手。”
    说完,竟将手里的碎银子朝着孟九思的方向一扔,有一锭碎银子咕噜咕噜一路滚到孟九思脚下,那家丁眼里蔑视未减,盛气凌人的冲着孟九思道:“你们且等着,我去回禀郡主娘娘,!”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将角门关了。
    孟九思心知今日上门来必定会受辱,这家丁就是华阳郡主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不过她既然来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绿桑拾起银子,气呼呼的从台阶上跑了下来:“姑娘,你瞧他们。”
    孟九思神态淡然:“不怕,我们先等着。”
    谁料这一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孟九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着急,反倒屋里的薛良等不及了,心如猫爪似的难受。
    此时,脸还未消肿的薛良正仰首躺在加装了荷叶托,铺着秋香色软垫的交椅上,腹部以下还盖了一件颜色淡雅的薄绸毯子,因为有荷叶托的遮挡,旁人并看不到他脸上的焦急。
    他恨不能立刻叫孟九思到他跟前来赔礼道歉,再跪求他重新给她一次机会,以修两家旧日秦晋之好,几次三番开口想说话,又怕挨了骂。
    他倒不是太畏惧自个的母亲,他只是畏惧外祖母,不仅他,母亲,乃至当年的外祖父,几位舅舅舅母哪个不怕外祖母。
    外祖父也是命苦的紧,身为皇帝身边的辅政大臣,辅佐了三代帝王,有道伴君如伴虎,在外要伴老虎也就罢了,家里还有一头更可怕的母老虎等着他。
    也不知外祖父前世造了什么孽,和老虎修出这样的缘分,许是老天爷也觉得外祖父在人间生活着实不易,一次外祖父带着母亲入宫见驾,遭遇刺客行刺,外祖父义无反顾,挡在皇帝身前被刺客一剑毙命。
    混乱中,母亲也为救皇帝受了伤。
    皇帝感念外祖父和母亲救驾之功,特封外祖母为一等国夫人,封母亲为华阳郡主。
    外祖父死后,外祖母在沈家更加一人独霸天下,也不知今日是刮了什么邪风,早不来,晚不来,在这种关键时刻竟把自以为老娘天下之一的外祖母给刮来了。
    他垂下双眸,朝着撒花软帘方向看了看,有小丫头走进来端了茶和果子给他,一掀帘子就微微看到软帘那头坐着两个妇人。
    左边的一个着赭袍,满头银发,额间围着貂皮镶玉抹额,生的很是精瘦干练的老妪是他的外祖母,华阳郡主的母亲沈郭氏。
    右边华冠丽服,眉眼间与老妪有五六分相似的正是华阳郡主,因为从孟府回来气得头疼,额两边贴着两块剪成五瓣梅花形状的乌沉沉的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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