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不能强制我滴血!我是有功名的人!”秦青云脸色霎白,对着大族老色厉内荏地叫嚣。
    “功名?”大族老冷笑:“屁!一个童生也好意思说自己有功名?别说你童生过没过了,就算是秀才也没用!除非你今天想出族,否则你就必须验!”
    秦青云勃然色变:“大族老你这是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说你验还是不验吧!”大族老也不跟秦青云费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你不验也可以,来人,拿族谱!”
    秦青云因为姓秦,名字不在阮姓的族谱上,但是为了让秦姓有一个根,所以村里单独给秦林写了个族谱,上面除了秦林就他了。
    虽然族谱上的人名少的可怜,但也是上报过官府的。一旦他被除族了,这辈子就别再想考功名了。
    所以一听族老拿族谱,秦青云就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大族老,你这是在逼我去死么?”
    大族老眼皮一拉:“我只是想知道事实真相,至于你死不死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有什么怨恨就问你的亲娘吧!谁让朱氏把你生得不清不白的?”
    朱氏哭喊道:“不能验啊,不能验啊!求求你,大族老,让我去死吧,都是我作的孽啊,跟我的云儿没有关系啊,我的云儿将来可是要考状元的啊。求求你,大族老,别验……呜呜……”
    朱氏跪着大族老的面前拼命地磕着头。
    陈老头眼珠子腥红,怨毒的瞪着大族老,拼命的挣扎,嘴里恨恨地骂:“阮大方,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看到这样子,大族老还有什么犹豫的,心里早就明白了秦青云的身份。
    大族老心里恨不得扒了朱氏与陈老汉的皮!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就这么戏弄阮姓之人?他们把阮族人当成什么了?
    大族老愧疚地看了脸如寒霜的阮绵绵,回过头厉声道:“拿纸笔,改族谱!”
    “等等!”秦青云抢上一步,铁青着脸:“我验!”
    “不!云儿,不能验啊,娘求求你,不能答应啊。”朱氏哭喊着。
    陈老汉也老泪纵横:“三儿,不能验啊,听你的娘的,不能验啊。”
    秦青云低垂着眼皮,掩住眼底的恨意。
    他能不知道不能验么?
    可是现在由得了他么?
    早知道他的身世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他还能有所准备。
    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却做出这个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他们的奸生子么?
    秦青云此时对陈老汉与朱氏动了杀意。
    可怜陈老汉与朱氏还在为秦青云担心不已。
    大族老指着一个干净的碗,寒声道:“滴一滴血在这碗里。”
    “知道。”秦青云冷着脸应了声。
    人走到了碗边,碗里已经放了水与试剂。
    这只是一碗普通的水,普通的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可是秦青云在这碗水面前却害怕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害怕一碗毫无异处的清水。
    这碗清澈见底的水就是他催命的毒药。
    他定定地看着这碗水,又惊又痛又怒又怕。
    只要一滴血,这碗水就能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快滴!”大族老不耐烦的催促。
    秦青云眼微闭了闭,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的阴残之色。
    他发誓,今日这关如果过了,他日他定当一雪今日之辱,他要这帮子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尤其是阮家姐弟!
    他们身为他的侄女,不是就该成为他的踏脚石,为他铺路的么?哪怕为他送了命都是他们的福份么?
    可是他们却敢反抗他!那就去死吧!
    秦青云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慢慢地划破了手指。
    一滴血落入了碗中。
    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众人听到了“笃”的一声,血落水中的声音。
    “不!”朱氏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陈老汉则如被抽干了身体里的力气般,呆呆地看着秦青云,唇不停的颤动,低低呢喃:“不能验……不能验……”
    秦青云淡淡地看着,冷漠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
    “陈老汉,该你了!”大族老喝道。
    陈老汉一个激灵,抬起死灰般寂静的昏黄老眼,阴冷地瞪着大族老,一字一顿:“阮大方,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大族老勃然大怒:“采血!”
    阮小二一把抓起了陈老汉的手,也不客气,拿起了针用力扎了下去。
    陈老汉如同没有感觉般,只是如毒蛇般用幽冷的眼直直的瞪着大族老,仿佛随时要咬上大族老一口。
    大族老嗤之以鼻,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一个老无赖么?
    又是“笃”的一声,陈老汉的血滴入了碗中。
    秦青云心头一紧,眼紧紧地闭上,不敢再看。
    他的手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直冒。
    耳边,是众人好奇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穿破了一片宁静,屏弃了所有的杂音,无限扩大的在他耳边回响,切割着他的神经……
    “融了没?融了没?”
    “不知道。”
    “你倒是说啊?融了没?”
    融了没?
    秦青云不敢听,不敢看,可是又想听又想看。
    他被如被放在煎锅上烤的肉,焦虑难安。
    大族长漫不经心地看着碗里,在他看来,结局早就是预知的。
    突然,他眼睛瞪了如铜铃般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后面的乡亲看到大族老难看的脸色,都猜测了起来。
    村长也看向了碗,脸色也变了变。
    吴氏,阮二奶奶,江氏,都在看过碗后表情生硬。
    阮绵绵看了眼后,眼中划过一道诧异之色。
    她再次看向了秦青云,此时,秦青云正紧紧地闭着眼,根本没注意到阮绵绵正在打量他。
    就因为秦青云闭着眼,所以一道如头发丝般纤细的光亮在秦青云的印堂上闪过。
    枯木逢春之相!
    阮绵绵心头一惊,眼死死地盯着那丝白光。
    枯木逢春,原指枯干的树遇到了春天,又恢复了活力。比喻垂危的病人或事物重新获得生机。
    在相面术上却是指本该毫毛途地的死劫突现一线生机。
    如今秦青云已然被逼到了绝地,可是就因为印堂上的一线生机让他得以绝处逢生。
    真是浪费了这一次大好的机会啊!
    没想到如秦青云这般恶毒的人居然也有救人性命的时候。
    不管他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因为这一功德,却让他逃过了今日一劫。
    因为被他所救这人命极尊贵,气运鸿厚。就靠那人传递给他的一线气运,就帮助秦青云今日转危为安了。
    “没融!”大族老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秦青云眼陡然睁开,光芒闪现。
    他看向了碗中,看着两滴互相排斥的血滴,欣喜若狂。
    “哈哈哈……没融!没融!我是秦家的子孙!我娘是清白的!”秦青云大笑着,叫喊着。
    朱氏醒来听到没融二字先是一愣,随后喜极若狂高叫:“我是清白的!我就说我是清白的!云儿是我与秦相公生的!呜呜呜……”
    陈老头却眼珠子瞪得滚圆,仿佛要吃人般看着那只碗,粗哑着嗓子问:“阮大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族老厌恶地撇了眼陈老头,冷冷道:“没融,这不是趁了你的意了么?”
    “没融……”陈老头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在想明白这两个字中的含义,突然,他回过头,狠狠的揪着朱氏的衣襟,如厉鬼般盯着朱氏,低吼:“朱氏,你说!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为什么秦青云的血和我的不融?”
    朱氏吓得一个激灵,一巴掌拍开陈老汉的手,斥道:“你疯了么?没融不是对的么?他本来就是我和秦林的儿子!”
    “你和秦林的儿子?哈哈哈……”陈老汉松开了手,亦大笑了起来。
    朱氏心虚的低了下头,随后又看着秦青云喜笑颜开。
    村民们不淡定了,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什么?没融?”
    “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就是,刚才看朱氏与陈老壮那么紧张的样子,怎么看秦青云都象是两人偷情生的,怎么可能不融呢?”
    “会不会是碗里的水出问题了?要不重验吧?”
    “不可能吧?这水都是一样的,加的试剂也是一起加的,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难道秦青云还真是朱氏与秦林生的?”
    “那秦青云还真跟四丫他们有血缘关系了?”
    众人议论纷纷,大族老村长他们脸色很不好看。
    阮绵绵走到了那只碗边,拿起碗闻了闻,又伸出手指放在里面沾了沾,最后又闻了下手指。
    “四丫在做什么?”
    “不知道。”
    “怎么看她是在检查一般?是不是她怀疑这水有问题啊?我就说不可能不融的。要是不融一定是水有问题了。四丫一定能检查出来。”
    “不会吧。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难道秦青云还能做手脚不成?”
    “四丫,你看出什么来了?”大族老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误,毕竟要是秦青云真的是秦林的儿子,朱氏与陈老壮不会那么害怕。
    可是偏偏这验血就是验出秦青云与陈老汉没有血缘关系。
    阮绵绵笑了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手指上有盐。”阮绵绵压低声音在大族老耳边道:“只要有盐,这水里任何血都不会融的。”
    大族老大惊失色:“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书,异闻杂记里看到的也说不定。”
    这就是气运开的金手指。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盐加在水里能让至亲之血不融的事,居然被秦青云知道了。
    而且秦青云还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居然在陈大壮被采血与朱氏滴血认亲的后,预先作了准备。
    “不行,我要揭穿他!”大族老没想到到这地步了,还能让秦青云逃过去。还能让朱氏没病没灾躲过去。
    要知道陈大壮是朱氏与陈老壮生的,与秦青云是朱氏与陈老壮生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陈大壮是朱氏与陈老壮生的,只能说朱氏婚前不检点。
    但秦青云如果是朱氏与陈老壮生的,那就是通奸了。
    婚前不检点,最多是被人指指点点,骂上几句,或者族里抓去打上一顿。
    但通奸是要沉塘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证明秦青云是朱氏与陈老壮通奸生的,那么就不能惩罚朱氏。
    最关键的是秦青云一旦还占着阮家姐妹亲叔的名份,阮家姐弟就会受秦青云的制约。
    “祖爷爷!”阮绵绵一把抓住了大族老的衣角,摇了摇头道:“没用的。”
    气运要救的人,便是强求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阮绵绵身为天师自然是知道。
    不过不能强求预先的结果,但给添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为啥没用?”
    “刚才是所有的水同时倒的,所以他说不出什么来。可是一旦我们不承认之前的验血,要重验的话,他会有千百个理由说我们是陷害他的。到时候我们反而被动。”
    大族老一窒,恨恨道:“难道就由着他这般猖狂?”
    “未必!”阮绵绵唇角浮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祖爷爷,您看陈老汉凶残的表情!您别忘了陈老汉可一直以为秦青云是他的亲生儿子的,他这么多年把秦青云当成了宝一样,现在才发现秦青云不是他儿子,您说以陈老汉这种阴狠冷戾的性格,能放过秦青云么?还有,不跟陈老汉融,也不能证明就是秦家的种啊。毕竟朱氏是有前科的啊。”
    大族老看向了陈老汉,果然看到陈老汉腥红着眼珠子,如要吃人般盯着秦青云,那样子象极了山里蹲伏在隐秘之处,随时准备撕咬猎物的猛兽。
    大族老心底划过一道鄙夷。
    果然天道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三十年前,陈老汉把亲儿子送到山里喂了狼,没想到三十年要跟另一个亲儿子互相残杀。
    果然秦青云的血里流着的是陈老汉这种恶毒的人的血,一样的黑心黑肠!
    斗吧,杀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才趁了他的心。
    “大族老,云儿与陈老汉的血没融,这就证明我是清白的吧?你们还不放开我?”
    朱氏立刻满血复活,神气活现起来。
    大族老冷冷道:“秦青云与陈老汉血不融,只能证明他们两不是亲父子,也不能证明秦青云与秦林是亲父子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氏尖叫道。
    “什么意思还用我来说么?朱氏你婚前不检点,婚后又有谁来证明你就是个守本份的?”大族老向着众人道:“你们觉得呢?”
    众人一听来了神了,乡下人本来就爱没事传个闲话什么的,能把没影的事都说得活灵活现。
    现在朱氏都把把柄送上门给人说闲话了,哪个还不发挥想象力,天马行空的胡猜一番。
    “没错啊,朱氏既然在姑娘的时候都敢跟人未婚先孕,凭啥跟了秦林就不会偷嘴了?”
    “就是啊,我看秦林也不喜欢朱氏,和朱氏成婚后不是经常夜不归宿么?”
    “还说秦林是赶考失踪了,我看一定是朱氏与奸夫在床上被秦林抓奸抓到了,所以朱氏一不做二不休把秦林给弄死了!”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了,朱氏说秦林去赶考了,可是毕竟我们谁也没看到过秦林出村子啊,怎么一个大活人就没有了呢?”
    “再说了,就算是赶考,这考没考上总得回来吧?不能回来也得报个信吧?这没人没信的就没有了人,朱氏连两年都没守,就改嫁陈老壮了,这说明朱氏根本就不伤心秦林的失踪啊。”
    “哎呦,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经常看到秦林不在家,晚上有人往阮家老宅去呢。”
    “我也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家那口子喝多了,一直闹到早上快破晓的时候,我出去打水,看到朱氏把一个男人送出来,我还以为自己一夜没睡看花眼了,现在想来朱氏是偷汉子啊。”
    “我也想起来了……”
    “我也想起来了……”
    一个想起来了,就会有更多想起来的事。
    哪怕很正常的事,在乡亲们这样议论下,在这种状况下都变得不正常了。
    阮绵绵倒是能肯定,朱氏确实在与秦林婚姻期间偷人了,不过偷的应该是陈老汉。
    大家看到的也应该都是陈老汉。
    毕竟秦林也许不喜欢朱氏,不那么注意朱氏。
    但陈老汉应该是喜欢朱氏的,不然也不会为了朱氏,逼死原配杀死亲子了。
    所以陈老汉应该紧紧地盯着朱氏的,不会让朱氏有机会跟别的男人有什么首尾的。
    乡亲们越说越离谱,最后居然说亲眼看到朱氏跟三个男人在草里滚了。
    朱氏听了简直就快疯了,她尖叫着,怒吼着,跟个疯狗一样,看到谁说她坏话,她就扑过去挠谁。
    平日里早就为朱氏抱不平的陈老汉也诡异的平静,竟然低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青云脸色铁青,紧抿着唇。
    “大族老,你就这么由着他们污辱我娘么?”秦青云瞪着大族老,愤愤道。
    “咳咳咳。”大族老轻咳了咳:“你娘做的难道还不让人说的么?”
    “你……”秦青云气得一噎,随后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大族老,就算我娘年轻时做错了事,可是那也是未嫁的时候,至于嫁人之后,我娘可是守着本份的,没有证据的事,我可是可以告村民一个诬蔑罪的。难道大族老想看着村民进衙门么?”
    大族老听了笑了:“秦青云,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先不说乡下人说闲话会不会治罪,就说你告状的事,你想告你就去告吧!我倒是想知道到时候是谁丢脸!别忘了你大哥可是私生子,你觉得朱氏还有什么贞洁可言么?”
    秦青云咬着牙,阴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族老。
    大族老哪能怕秦青云啊,只是冷笑了笑。
    “行了,都别说了。”大族老摆了摆手道:“既然秦青云与陈老壮不是亲父子,那么以后大家就不要对这个事情嚼舌根了。不过现在也不能证明秦青云是秦林的儿子,只能等找到秦林或者秦林的尸骨滴血验亲了。所以在这之前,我以阮姓大族老的身份宣布,秦青云不得以阮家姐弟亲叔身份自居,否则我们阮姓一族将告秦青云一个混淆血脉之罪。”
    古人注重血脉传承,乱人血脉那是大罪。
    之所以通奸罪重,就是因为通奸是会乱人血脉的。
    朱氏一听急了:“凭啥?我儿就是秦林生的,就是阮家姐弟的亲叔,他们的方子钱都是我儿子的,阮大方,你敢为了侵吞我家的方子,我要去县衙告状!”
    “去吧,去吧,快去吧!”大族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要不怕死你就去告。你要想你儿子从此无缘科考就去吧。”
    朱氏一下没了锐气,秦青云的仕途就是她的死穴。
    她指着阮绵绵就怒骂:“阮四丫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个祸害精!你就这么跟着别人害你亲叔叔么?你说你一个赔钱货,你要方子做什么?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都去贴野男人么?你不把方子和钱给你亲叔,你这是不孝!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方子拿出来给你三叔,以后就把这事效给人三叔去做,等你三叔以后有了钱有了权,帮你找个有钱人家嫁了,当个姨娘什么的,那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噢,对了,你明天就去告诉美人居的媚掌柜,就说你三叔看上她的,她要是识相的话,就乖乖的来给你三叔当小,否则我们的香胰子就不会跟她合作了。
    还有,以后她要是嫁过来了,就别想着再出去抛头露面了,以前挣的钱也不交给你三叔保管,以后就在家里好好的侍候你三叔。知道么?死丫头,你倒是听到没有?你也给个信啊?”
    阮绵绵愕然地看着朱氏,要不是朱氏还在那里条理清晰的为秦青云打算,她还以为朱氏是疯了呢。
    这朱氏是哪来的脸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她与陈家都到这份上了,大族老刚才说秦青云与她们姐弟没关系了,朱氏居然转眼就来要方子?
    要她的方子也就要方子了,好歹她跟陈家还有着那般牵扯不断的干系。
    但媚掌柜跟陈家有什么关系?居然心血来潮想让媚掌柜当小?不但要人家的色还要人家的钱,朱氏她这是疯了还是活腻歪了?
    阮绵绵想到媚掌柜杀手的身份,默默地为朱氏点了三柱香。
    秦青云听到朱氏的话,眼中闪过一道亮色。
    眼前仿佛出现了媚掌柜妖娆妩媚的身影,那惊鸿一瞥间的惊艳,让他至今难忘。
    他以为那抹影子只能放在心里肖想一下,没想到他老娘却帮他说了出来。
    瞬间,他感觉热血沸腾起来。
    男人只要娶了媚掌柜那样的女人才算是活得不亏啊。
    秦青云犀利的眸光看向了阮绵绵,厉声道:“四丫,你听到你奶说的没?你还不按着你奶说的做?还有,以后收鲜花这种事你一个女孩子出面也不好,就交给你三婶做吧。”
    阮绵绵给气乐了。
    敢情这神经病还能遗传啊?
    她看向了大族老。
    大族老已经被朱氏与秦青云气得无语了,直接道:“来人,把朱氏陈老壮打三十大板,以正村风。”
    “你们干啥?你们想干啥?”朱氏一反刚才的嚣张,急得就跟人撕扒起来。
    “婚前失贞,与人私通,打你三十大板你还不乐意么?”大族老冷笑道:“那就游街去吧。”
    朱氏一下又焉了,一游街岂不是毁了她云儿的名声?
    “你们不能打我!我是状元的娘!”朱氏又不甘心地叫。
    大族老淡淡道:“等秦青云考上状元你再说这话。打!”
    “你们连状元娘都敢打,这帮子挨千刀的货……呜呜……”
    朱氏哭喊着被摁在了地上。
    陈老头先是挣了挣,随后认命的趴下来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秦青云竟然跪下来求大族老,要求替继父与亲母承受六十大板的板子。
    朱氏那是感动的哭得一塌糊涂。
    陈老汉倒是没说什么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后来大族老没有答应让秦青云替代两人挨板子,不过秦青云的名声倒是好听了许多。
    村里人还是喜欢孝顺的人。
    末了,秦青云还帮着一起抬陈老汉与朱氏回去了,一种上嘘寒问暖的,仿佛朱氏不是因为不检点受罚,倒是受了什么表彰似的。
    阮绵绵深深地看了眼秦青云,眼微眯了眯。
    众人见没什么好戏看了,也都散了。
    一个个走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毕竟突然收了这么多钱,心里都止不住的开心。
    等阮绵绵准备回去时,五族老把阮绵绵叫住了:“四丫!”
    “五族老。”阮绵绵回过头,看向了五族老。
    “我有事跟你说,你让他们两先回去吧。”五族老一副长辈的样子。
    小包子眸光一凉,抓紧了阮绵绵的手。
    五族老眼一瞪:“咋了?我还指派不动你了不成?”
    小包子不作声,冷冷地看着五族老。
    连阮蔓青也充满敌意地看着五族老。
    五族老有些下不来台,脸色不好的看向了阮绵绵,责备道:“你看你,都是怎么带沉央的?把沉央带得这般不懂礼数?”
    阮绵绵淡淡道:“沉央连一句话也没说,我倒不知道他哪里不懂礼数了。说到没有人管教,五族老倒是说对了,毕竟这么十几年,族里也没谁来教过我们。”
    五族老一愣,老眼眯着打量着阮绵绵。
    阮绵绵站得笔直,一副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五族老微微一惊,眼底划过一抹恨意。
    “你可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知道。”
    阮绵绵淡淡一笑,多亏阮二奶奶的普及,阮绵绵对五族老这人还是挺了解的。
    五族老阮大北按着辈份是阮绵绵亲祖爷爷阮大东最小的弟弟。
    阮大北与阮大东是同父异母的。
    当初阮大东死了亲娘,没几天阮大东的父亲阮海就继娶了阮大北的亲娘林氏回来。
    林氏是阮海的青梅竹马,与阮海那是情深似海。
    只是因为林氏的父母势利,把林氏送给了大户人家当妾。
    本以为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没想到才嫁过去不到半年,嫁的老头子死了,林氏也就被原配赶回了娘家。
    一个当过大户人家的妾的女人,比一般死了丈夫的寡妇都不如。
    村里自然谁也不可能娶这样的女人,于是林氏就想到了阮海。
    没想到阮海已经成了亲了。
    要是一般人知道以前的情人成亲了,自然会注意影响,但是林氏却与众不同。
    她竟然找到了阮海,又是哭又是跪,哭着哭着两人滚在了一张床上。
    于是两人就经常偷偷的鬼混,只是瞒着村里人而已。
    阮海本想着家里有一个妻子,外面有一个情人,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可是他却小看了林氏的心思,林氏可不愿意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跟着阮海,她是想当阮海的妻子的。所以一日两人颠鸾倒凤后就被捉奸在床了。
    事情捅了出来,阮海的发妻正好怀胎九月了,于是一气之下,动了胎气。
    痛了二天二夜,孩子是生下来了,但发妻也死了。
    发妻才死三天,阮海立刻就娶了林氏。
    林氏嫁过来后倒是争气,一口气就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阮大南,阮大西,阮大北。
    生下三个儿子后,林氏就在阮家站住了脚,也没有人说林氏当妾的事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自古就有道理。
    何况阮海从来就不喜欢阮大东的亲娘,自然也不善待阮大东了。
    阮大东就在这种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压的环境下长到了二十岁。
    等二十岁了,本该是成亲了。可是林氏舍不得花钱给阮大东娶亲不说,还想着利用娶亲挣些钱财,竟然帮阮大东找了个有些小钱的寡妇。
    要是正常的寡妇还好一些,只是这个寡妇儿子都快跟阮大东差不多大了,年纪比阮大东足足大了二十岁。
    阮大东就算是再老实也不愿意啊。于是就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二十年后,阮大东是衣锦还乡的。
    回来后,阮海与林氏还没死。看到阮大东手里的钱,连眼睛都直了。
    只是当初阮大东一走,林氏怕阮大东以后回来分家产,直接就把阮大东从族里除名了。
    除了名就不是阮海的儿子,阮大东带再多的钱也跟阮海没有关系了。
    阮海带着林氏跟阮大东闹,但是闹了半天也不过占了些小便宜。
    看到阮大东过得跟财主一样的生活,住着那么大的房子。
    阮海与林氏怎么可能不眼红?
    于是两人就找到了族里,以阮大东只有一个女儿,不能继承家产为名,要将阮大南的亲儿子过继到阮大东的名下。
    阮大南的亲儿子都二十多了,阮大东怎么可能要这个儿子?何况这明摆着是来抢他的家产的,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阮大东不答应,阮海就与林氏闹,骂阮大东不孝。甚至还想出了恶毒的主意,把了人想非礼阮绵绵的亲奶,想让阮绵绵的亲奶不得不嫁给他们相中的人,从而达到霸占家产的目的。
    被阮大东识破后,阮海又一不做二不休,又动起了阮大东妻子的主意,因为阮大东的发妻已死,所以阮海从亲戚里给阮大东找了个女人,找的还是那种好吃懒做的歪瓜咧枣。
    阮大东自然不可能答应。
    阮海又上县衙告阮大东不孝。
    县衙一查族谱,阮大东都不是阮海的儿子,阮海又凭什么让阮大东孝顺?
    不但没管这事,还把阮海给打了出去。
    一番作为把阮大东最后一点亲情也给耗尽了,最后阮大东直接就招了秦林为婿,断了阮海他们的念想。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阮海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大的家产落到了旁人的手里,怎么肯着善罢甘休?
    于是恶向胆边生,直接买了毒药准备毒死阮大东一家。
    为了逃避责任,阮海与林氏还专门请了族里的人,说是请族里说合,想好好的过日子。
    族里人自然欣然应允。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到最后没毒死阮大东一家,反而是阮海,林氏,还有闹得最凶的阮大南,阮大西给毒死了。
    族里的人大惊,彻查了此事,发现毒药是阮大南买的,菜是林氏做的,而菜里的毒是阮大西下的。
    阮大东连手都没沾。
    自己把下毒把自己毒死了,也是奇葩。
    这事报到了官府,官府一笑了之了。
    尽兴的是阮大北当时去赌钱了,所以没在家,倒是逃过了一劫。
    虽然逃过了一劫,但阮大北却最不消停,天天耍着无赖问阮大东要钱。说什么阮大东杀了他们一家,所以得赔偿他。
    阮大东忍无可忍,告到了族里,族里出面警告了阮大北,阮大北终于消停了。
    这样一过几十年,当初的人都死了,阮大北却还活着,还按资排辈成了五族老。
    阮绵绵觉得当初阮海一家的死应该是她那亲祖爷爷下的手。毕竟亲祖爷爷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能一文不名变成了腰缠万贯的人,定然是有些手段的。
    当初回来时必然还想着光宗耀祖,孝顺阮海的,没想到阮海一家子对他一逼再逼,逼到他没有了退路,亲祖爷爷终于也不念旧情,痛下杀手了。
    阮绵绵斜睨着阮大北,有些不地道的想,当初怎么不把他也给毒死了。
    阮大北面相刻薄寡恩,眉型主凶,双眼露白,鼻梁无肉,唇薄而斜,印堂发黑,这是一副妥妥的小人之相。
    “知道了还不跟我客气点?”阮大北听阮绵绵知道他的身份顿时来了神,气势汹汹道:“你亲祖爷死的早,没有机会管着你,眼下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跟你多说了,你那方子以后就交给我保管,以后所有的事我自然会帮你处理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往外跑算什么样子?这不是丢尽了我们阮家的脸面么?还有,以后沉央也不用读书了,毕竟他爷爷,他亲爹也没有考上什么功名,可见不是读书的料。
    不如以后我让你大表哥带着他跑腿,以后这香胰子的生意也不会落下他一份的。至于你和二丫,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也不会不管的。毕竟你们都是我阮家的骨血,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没有好的归宿是不是?行了,现在就把方子给我吧!还有,那以后再出什么方子,别再自作主张了,都给我拿过来,听到没?”
    “听到了。”
    阮绵绵点了点头,然后对小包子与阮蔓青道:“走,咱们回家。”
    小包子听话的跟着阮绵绵走了,阮蔓青自然也跟着一起。
    阮大北见三人就这么明晃晃的转身就走,先是一愣,随后大步追了上去,大怒:“四丫,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阮绵绵愕然道:“五族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话时我们可是恭恭敬敬地听着呢,一直到你说完了我们才走的啊,你还有什么事么?”
    “你……”阮大北黑着脸道:“方子呢?拿出来!”
    “什么方子?难道你们阮家有祖传方子给我么?”
    “别给我装傻,你刚才不是说听到我说的话了么?既然听到了就把方子交出来!”
    阮绵绵冷冷一笑:“五族老,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你老了就可以不要脸皮了!你所说的话我是听到了,听到不代表要照做吧?你谁啊?见人就伸走,你是乞丐么?就算是乞丐,你也得有乞丐的样子吧?我想给你就给,不给你就得受着!现在你麻溜给我滚远点,惹急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朱氏就是例子!”
    “反了你!”五族老举起手就要打阮绵绵。
    阮绵绵手一动,五族老只觉手上一痛,然后整个身子都不能动了。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今天风大,你就在这里吹会清醒清醒吧!”
    阮绵绵说完就带着阮蔓青与小包子回家了。
    三人回到祠堂,进门就看到司马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哎呦,回来了?”
    阮绵绵眼闪了闪,让小包子与阮蔓青先去做饭。
    小包子与阮蔓青听话的走了。
    司马雪走到了阮绵绵的身边,盯了着阮绵绵看了一会,满意道:“这两天不见倒是长得水灵了。皮色更好了呢!”
    阮绵绵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拿出了试验剂:“这是滴血认亲的试剂,想不想要?”
    司马雪眼微闪:“这不是我给你的么?你问我想不想要?”
    司马雪拿阮绵绵糊弄乡亲的话来怼她。
    阮绵绵也不生气:“你说要不要吧!”
    “条件!”
    “你过来……”
    阮绵绵对着司马雪耳语了数句。
    司马雪奇怪地看着她:“你确信你是村姑么?现在的村姑都和你一样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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