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杵在一动不动的那儿,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打一架?怎么打?!用自己的意念感动上苍,让老天爷降下一道天劫劈死这老头吗?
    正当他打算再出声确认一番的时候, 涂四海已经当先一步迈上前来,只见他将背在身后的右手抽出,卷掌为拳稳稳的横在胸前,手腕内侧的筋脉纹起。
    一股强盛的肉体力量在拳头上积蓄,令空气轻颤的气劲随之席卷。狂霸的气劲形成一道螺旋凝聚在他沙包大的铁拳上,将周遭一丈范围内的寒风以及冰棱搅得粉碎。
    “你放心,我只用入道初期的实力跟你打。”涂四海丢下一句让萧逸尘牙疼的话,便抡起拳头呼啸而来。这一次他的行动不再迟缓,三尺距离转瞬即至,还不待萧逸尘反应过来,这一道拳影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娇嫩的脸庞之上。
    只听啪得一声,一道洁白的身影就在半空中做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动作,横身翻转五圈半,上下翻飞六圈整。哪怕是在冲浪比赛上,他也没有发挥过这样的水平……
    嘭!
    晕头转向的萧逸尘来不及惨叫,就和冰冷坚硬的冻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正想要拿手揉揉突然肿胀起来的左脸,却是欲哭无泪的发现双手双脚都被黏在了地面上。实在是这土地太冰,皮肤一接触就黏上了……
    更要命的是,脸上大包里有一道钻头似的气劲,正在狠命的往身体内部钻,无形无相却是确切存在,萧逸尘无法找到症结,自然也无法解决这一诡异的气劲。
    少年苦笑着咬紧牙关,强忍住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接着便凝练出一条气血丝带浮于体表,将冰层融化,以求解脱。
    熟料方一起身,涂四海就再次打了过来,这一次依旧是拳头,快到在空气中留下恐怖残影的拳头!
    这阵势看得萧逸尘肝胆俱寒,这提莫的是入道境能有的实力?骗鬼呢?!
    “让我瞧瞧你的剑!”涂四海一边打来,一边大喝。
    萧逸尘眼中的拳头越来越大,这一次勉强有了准备,听到涂四海的提醒后便毫不犹豫的运转心法,双手交叠熟练的抽出一柄无格之剑,剑体比以前凝练了不少,在寒风中飘起淡淡的银白色光点,异常的绚烂。
    少年眼神一凛,一下子专注起来,浑身肌肉紧绷最大限度的让自己的身体往下坠,同时用散发红光的双手握剑,向着头顶轰然砸落的拳头格挡而去。这一次他不敢掉以轻心,人只有在被打疼的时候才会提起十二分精神,使出吃奶的劲儿。
    可惜天不遂人意。
    不对,是涂四海实在太强。就在星辰之剑即将撞上拳头的瞬间,他那条粗如巨莽是手臂骤然扭转方向,以夸张到极点的速度避开了萧逸尘的剑,接着便是一拳敲落,势如破竹!
    萧逸尘难以招架,饱含力量的拳头duang得一声撞在脑门之上,身上飞旋的淡红色气血丝带瞬间便被震散,荡漾起一圈红晕。少年在一阵脑瓜子嗡鸣中,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又一次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而优美的弧线。
    哎,人间不值得啊~
    再次到底不起的萧逸尘顿时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左脸和额头上的那两股气劲依旧在拼命的往他的脑壳里钻,哪怕用自身的气血之力也无法抵消。他就纳闷儿了,这气劲究竟是什么存在,为何会这么强悍、这般坚挺?
    涂四海看着趴在地上的萧逸尘,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勾勾手认真道:“再来!”
    萧逸尘无奈,为了学到剑术只得起身迎接雨点般的拳影,经过一通爆锤后,少年的脸皮又厚实了一层。原本可以和一道城墙比肩,如今三道城墙叠加在一起,恐怕也没他的脸皮厚。最后他趴在地上,肿成两根大香肠的紫红色嘴唇开合,气若游丝道:“老大哥,打人不打脸呐。你这半炷香时间里光打我的脸,我现在估计已经成了猪头吧。”说话间还咳出一大滩血水,显然是受了内伤。
    涂四海看了眼萧逸尘手里那柄虚淡到极点的星辰之剑,忍不住皱眉,没好气道:“你也没王守一说的那么强啊,你这把剑有些意思,但在你手里就是暴殄天物。你连拳脚都没怎么练过,还好意思那剑?”看清萧逸尘的“真正实力”后,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涂四海突然一些后悔将这人当做自己的接班人。但一想到身后破败鬼剑对这名资质平平的少年的认可,而且自身时日无多后,也就只能捏着鼻子教下去。
    萧逸尘不敢说话,只是不停的点头,如今他是真的被揍怕了,若是在这时候“出言不逊”,他绝对会从小猪头进化成大猪头。按照这几日在蓬莱岛的所见所闻,他无比深刻的认识到“闭口不言”的重要性,作为这个激昂新时代的弄潮儿,必须学会具备察言,从小养成不和老年人驳嘴的美好品质。
    人就是一株会开花的草,只有安静的接受风吹雨打,才会有机会开出最美丽的花。
    见少年不断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涂四海面露喜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天赋差了些,但至少听话,不错不错,值得培养。在心中打了一篇腹稿,良久之后才开口:“你知道什么是剑吗?”
    萧逸尘思考片刻,毫不犹豫道:“剑就是长条的武器呗,这有啥好说的?哎呦~~~”
    砰!
    涂四海被他的胡言乱语气得浑身打颤,十分大方的赏了少年一颗板栗,之后便萧逸尘委屈的目光中,极具派头的踱起步来,仿佛是剑道一途的无上仙师在讲道:“剑为杀伐器,位列百兵之首,可分虚实两种。一般来说,实剑便是有形之剑,生而为杀,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但实际上,实剑的形状并不局限于此,可以是一根竹条,也可以是一双筷子,甚至是一株草。而虚剑则无形无相,战力极强,可杀人于无形,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心剑,这种剑需要配合特殊的功法才能练成。但虚剑只存在于传说,哪怕是我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虚剑。”
    说着,他将目光移向远方的海平面,喃喃道:“或许我悟透纵横剑境,也许会有机会触及虚剑的门槛,只是……”后面的话他说不下了,自知时日无多的他,不敢想象自己在短短一两年内还能有所突破。
    这是一件完全不现实的事情,他依靠破败剑内的玄机,达到如今的剑道境界已是取巧。尽管如此,他依旧耗费了足足五百年的光阴才堪堪达到纵横剑境。如果他的肉身能够突破瞒天境,实现自身的脱胎换骨,或许还有机会冲击一下纵横剑境,但他知道自己的天赋,能修炼到如今的层次完全是老天开眼
    ……让他在短时间内再做突破简直比登天还难,还不如找个徒弟传承自己的衣钵来得实在。
    “老大哥,什么是纵横剑境?”正在涂四海无比惆怅的时候,萧逸尘不合时宜的开口询问起来。
    涂四海倒也不恼,认真的讲解起来:“要将你手中的剑发挥出最强的力量,你就必须不断获得高超的剑式,同时感悟剑道提升自身对剑的领悟。剑式便是技能,决定你打出来的攻击有多强,但苦练剑式并非正途,唯有不断参悟剑道你才能真正变强。因此剑式只不过是辅助,真正重要的是你的剑意,这剑意便代表了你的剑道境界。”
    萧逸尘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剑式只是工具,而剑意则决定层次,所以以后应当着重培养自身剑意。就好比一个拿着铁棍的孩子跟拿着木棍的成年人对打,大概率还是孩子被揍的鼻青脸肿,但这也不排除铁棍子变成逆天的法宝,一下就把成年人轰成渣渣。
    “随着剑意的提升,你的剑道境界也会随之提高,剑境分六个层次,由浅入深分别是:?幼微、飞虹 撼山、动天、纵横、无缺。当然这也不排除有更高层次的可能,毕竟我的眼光也有一定的局限性,以我瞒天境的修为也只能看到这么多了。”说到这儿,老人略显落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随着剑境的提升,你手中的剑会越来越强,破天斩道无所不能,天下之大任你横行。当年我纵横东海,靠的便是身后的破败,以及让人胆寒的剑境。什么太玄岛,什么海龙宫,都曾被我的剑光镇压过。就是神泽大陆那个叫什么听潮轩的娘炮聚集地,也曾被我削去山门的一角,那时候我貌似还只是斩我境的小弱鸡,那段岁月真是让人回味啊~~~”
    萧逸尘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听潮轩好歹也是神泽大陆三大宗之一啊,虽是自己的仇敌,但扪心自问,这个宗派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高,怎么在这人嘴里被贬得一文不值?不会是在吹大气吧??
    但看样子也不像,以涂四海如今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恐怕都是真的。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萧逸尘不知死活的问道:“那我现在的剑境是到那个层次,撼山?还是动天?”
    “哎呦~~痛死我了!”心满意足的吃到板栗后,少年抱头痛哭,鼻涕水滴下来凝结成两条长梯。
    涂四海吹胡子瞪眼,指着萧逸尘的“猪鼻子”破口大骂:“做梦呢?!你现在完全没有资格拿剑,你用剑就是对剑最大的侮辱!”
    “呵呵,”这时饕餮也出来凑热闹,“要我说,你的贱道已是登峰造极,不必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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