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叶双双沉沦欲海,夜不能寐,那厢丹砂也正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好不容易能够接近那女子——绝不能单刀直入,眼下机会正好,她可以借画画之名,逐渐与她熟络,借机询问哥哥的事情。星夜低垂,万籁俱寂,丹砂睁大眼睛,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
    “烦请夫人侧身一些。”波光潋滟的池塘边,丹砂拿起画笔,对着叶双双说道。
    叶双双侧了侧身,露出姣好的侧脸,神色淡如疏云,不辨喜怒。
    “我听说夫人是淮州人,那里的杏子酥是极出名的,恰好我向母亲学过,夫人尝尝合不合口味?”一碟精美糕点被递到了叶双双身边。
    “多谢画师美意,我离家多年,早已不习惯那儿的口味了。”叶双双答道。
    正是冰雪初融的时候,微风已徐徐浸染暖意,但丹砂的心,却如秋叶一般萧瑟。在乐善居的这几天,她以画画之名接近叶双双,但叶双双似是有意躲避她似的,对她的示好并不给予回应。丹砂看着画纸,见画上的女子裙裾委地,体态优美,墨色勾勒下更显美好,只是面庞上仍是一片空白——不曾见到她的笑靥,又如何落笔呢?
    上午作画告一段落,叶双双回房休息去了。丹砂捧着画纸,满怀心事,低着头往回走,没走几步,却一头撞上了什么。
    “哎哟!”
    丹砂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手中的画卷也飞了出去。她顾不得疼,伸手去拾画卷。就在此时,一只白净纤长的手先她一步将画卷拾了起来。
    “先生?”
    丹砂顺着手的方向望去,见到一袭素白衣裳,衣裳的主人发髻高挽,两缕鬓发随着他的俯身而垂至半身——原来方才撞上的是先生。季先生将画卷递给丹砂,丹砂接过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正拿着一个小纸包。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丹砂问道。
    虽说有指导之名,季先生却不是一直在乐善居内,偶尔才会指点一番丹砂。尤其是这几天,几乎全天不见人影。
    “不久,今天进展如何?”
    丹砂把上午作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先生,只见他眉头微抬,望着画卷,眼眸幽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子砂,你是否记得颍桥上那个卖花的妇人?”
    “你说何婶?先生怎么问起这个?”
    “她每日都在桥上卖花,你可记得她早上和晚上卖花时有什么不同?”
    “不同……?”丹砂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何婶有一双弯弯的月牙眼,对往来的客人都十分热情,除此以外,她倒没有关注过早上和晚上的何婶有什么区别。丹砂摇了摇头。
    “何婶的丈夫死得早,家中又有两个孩子,她赚一天钱,过一天日子。早上的时候,她因为担心花朵衰败,有时会露出担心的神色。好在周围的人都很照顾她的生意,一般傍晚就卖完了,她松了一口气,眉头便会舒展开来。但是碰到雨雪天气,花朵卖不出去,她的脸色就会更差。”季先生说道。
    丹砂又在回忆中搜索了一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那日下雪天与她说话,总觉得她不太开心……原来,她背后有这些事。看来先生与何婶很熟?”
    季先生摇了摇头:“我虽遣人买过花,却没有跟她说过话。”
    丹砂惊讶道:“那这些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伞坏了,却没有修,家里若有男人,不至于如此。另外,她缝的虎头鞋一大一小,显然是两个孩子的。”季先生答道。
    “这些,都是先生观察出来的?”
    “我看到的,是她的心情。”季先生道:“你明白了吗?”
    丹砂若有所思:“先生是在提醒我,知道叶夫人不开心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孺子可教。”季先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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