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南音第无数次尝试入眠失败后,终于妥协了,睁开眼,于黑暗中凝视了天花板一会儿,然后动作轻轻地掀开被子,下床。
    房间只有一张床,顾衡让给南音,自己在沙发上将就。
    南音看了一眼,他睡得很熟。
    她穿上外套,缓慢地打开柜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最下层找到医药箱,带着一起离开了房间。
    这个时间,别墅里十分安静,只有客厅里的古董挂钟发出滴答的声音,楼梯的壁灯幽幽暗暗,南音下到一楼,走到祠堂。
    她尝试推了下门,门没有锁,缓缓朝两边打开。
    家祠正中是梯形台阶,供奉着祖先牌位,最下层放着贡品和香炉,左右两边烧着蜡烛,靠这蜡烛的光亮,南音看到顾久躺在两块蒲团上。
    晋城早已经入冬,夜晚的温度直达零下,家祠因为过于空阔,冷如冰窖,顾久身上连一件外套都没有盖着。
    好好的人这么睡一晚,早上起来都得着凉发烧,更不要说身上还有伤的,没准就挺不过去了,老顾总真跟不要这个儿子似的。
    南音抿了下唇,走进去,又将门关上,蹲到顾久的身边,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她想收回手,看看他的后背,手腕突然被一把攥住。
    南音低头,顾久带着笑意的眼睛由烛光渲染出浓浓的温情,还有几分小得意:“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你伤得怎么样?”
    他身上有毛衣外套,看不出来伤势。
    顾久也不矜持:“疼死了。”
    南音面无表情地说:“这种封建余孽,早就应该一通报警电话全抓了去警局教育一顿,什么年代了,还搞私刑。”
    顾久失笑,不过笑没两下,表情就有点扭曲,缓缓吸了口气:“你这是要冲冠一怒为蓝颜,为了我不惜得罪全家人?”
    南音没接他的插科打诨,抽回自己的手,打开医药箱找外伤药。
    顾久趴回蒲团上,嗓音有点沙哑,但那调子还是漫不经心的:“这么大个家族,关系链利益链错综复杂,要是没有一套人人服从的规矩,早就成一盆散沙了。”
    南音不想听这些,找不到很合适用的药,她有点烦躁地拧了下眉:“去医院吧?”
    顾久往医药箱里看一眼:“撒点云南白药就行。
    我在这儿挺到早上,大家看我这么惨,没准这事儿就翻篇了,要不然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就只是一顿小事儿。
    “当然了,主要还是你这个‘受害者’愿意原谅我。
    我猜我妈天一亮会去找你,让你帮我求情,你别答应,戏要做全套——我前脚挨打,你后脚就说算了,傻子才看不得出来我们是商量好的。”
    “二三四婶应该也会去找你,你就等她们都去劝你的时候,再勉为其难地答应,看起来就像是被道德绑架了,这样就真一点。”
    南音默了默:“脱衣服吧。”
    “你帮我,”顾久叹气,“我大概做不了那么大幅度的动作。”
    “……”    南音先去脱他的外套,虽然不知道他具体伤得怎么样,但手上还是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饶是如此,她还是听到顾久隐忍的抽气声。
    她的手软了软,看了他一眼,橙色的烛光都藏不住他发白的脸色,这种天气,额头都出了汗,可见他的情况远没有他的语气这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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