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到达北城机场时恰好是十一点整。
    即使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许久,出差过来也已适应了叁两天,他一下车还是感受到了粗剌剌的干燥。
    终究他还是属于南方的,学妹也是。
    他败走南城后就与她决绝断了联系,隔了这么些日子,料想自己怎么都该放下了,终于不再推脱往北城的出差。
    之前推脱的借口是前未婚妻在北城,难免伤情,何况这些业务也并非非他不可。男人嘛,稍稍树个痴情或恋家人设,有时反而能更增稳重感。但他这样说是有罪恶感的:天底下只有他清楚事实上要躲的是谁。
    他来了,终于听说她在他离开不久后也去了南城。
    晦暗不明的各色情绪中,他竟然更多是在为她惋惜:他明明为她铺就了这样一条康庄大道,她怎么就这样草率放弃了。
    艳阳高照,十二点的飞机。
    陈觉在企业微信团队群里发消息:“@所有人,今天下午四点半开个小会。@Charon,找个能投屏的会议室吧。”
    手机上值了机,快速通道过了安检,他定了登机时点闹钟,候机室找了个位坐下,拿出电脑修订文档。
    一切都刚刚好,直到闹钟响起,广播里正好在放“……我们抱歉地通知您……”。
    登机口显示屏是刺目的橙色:延误了。
    他打开航旅纵横:预计起飞是一个小时后。他稍稍松了口气,犹豫了会,没再更改会议时间——落地后赶一些还是来得及的。
    文档调整完了,电脑电量也告了急,眼见着马上就要登机。他放松地拿出手机刷朋友圈,结果连着几条是南城的暴雨。
    航旅纵横上的预计起飞时间已经成了条沮丧的灰杠。
    广播里又在说抱歉了,登机口前排队的人龙渐次骂骂咧咧地疏散开。他心里叹了口气,在群里把会议给取消了。
    他经历的上一次长时间延误,还是和小学妹一起,当时的天色和刚看到的朋友圈小视频里的深深重迭起来。肚子在咕咕地瞎叫唤,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好,能帮我看下包么?”
    轻重音节被细细滤去了,玫瑰花般温软的声音像安谧的梦境。原来是坐在隔壁的女孩子。
    打理过的到脖短发,精致的妆容,巴掌大的脸。还有几乎占了一整张脸的大眼睛,是夏日树梢上长得最得意的叶子,是井里晃动着的粼粼满月。
    好看的女孩子。
    他应下,敛了目光不再看她的脸,却见到她右手无名指末端关节斜溢出的血,腥红的一捺是反写的不等号,生生梗在羊脂玉般的手上。
    “你的手?”他已经问了出来。
    “哦”,她低头看了看,语气很是漫不经心:“下车太急被车门夹了,已经在凝血了,还好,谢谢关心。”
    她踩了很高的跟,向值机柜台走得飞快。
    不太高的女孩子。
    女孩子吐息足够均匀,声音又是足够绵软,隔了只是这样一小段距离,他竟然什么都听不见。迭了此起彼伏的延误广播,空乘的回复只漏出些“尽快”、“抱歉”、“备餐”的字眼来。
    好像也是会争取自身权益的女孩子,和他傻傻的小学妹不太一样。
    女孩子没立马回来,大概是折去了洗手间。
    陈觉用自己的登机箱抵住女孩子的座位,身体微微侧向坐着,造出隔壁行李全属于他的假象。终于腾出了空,在微信里搜索“秦罗”,解开“不看他(她)的朋友圈”的屏蔽——他刚刚意识到,记忆里的小学妹已经模糊不成样子了。
    像是一种不能言明的背叛。
    女孩子独特的声线:“刚去机场医务室包扎了下,耽搁了一会,麻烦你了。”
    其实是很客气的话,但这样的声音,这样去了轻重音节,听起来就像爱人最为暧昧的耳语,软绵绵带着旖旎晚风。
    他其实会更喜欢小学妹清冷的声线,喜欢小学妹和他乱侃时没轻没重的玩笑语气,但此时竟对女孩子过于温软过于暧昧的声音也不怎么反感。
    他移开了行李箱,自然地调整成了正坐,这才抬头回复她客套:“没事。”
    这一眼,他注意到这是有健身习惯的女孩子。
    之前没注意身边情况的时候甚至能够专心工作,现在他只嫌隔壁噼里啪啦的笔记本键盘声太吵,柑橘调的淡淡香水太闹,他连玩手机都专注不成。机场喧嚣里,他甚至能听清她呼吸。
    他肚子又叫了一声。
    女孩子听见了,扑哧轻笑,却不看他,起身催了地勤。
    回来也不和他说话,仿佛笔记本里是她的全部世界。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无止无尽。
    文思如泉涌的写手。或者是,要连结社群的拼团团长。又或者是,和男朋友有说不尽甜言蜜语的小女生。
    现在的女孩子啊。是他老了,看不懂她年纪,看不懂她职业,也看不懂她心思。
    连续的手机振动声。他下意识地到处摸手机,隔壁已经接了起来。
    “嗯嗯,楠总下午好。”
    绵软的声音。他眉头微微皱起来,后知后觉意识到女孩子的衣服看起来就很有质感,水桶包上还印着大Logo,都不像是年纪轻轻的她消费得起的。
    “是,我还在机场,飞机延误了会。”
    更像是金丝雀了,向金主汇报着行踪。
    “这样吧,趁您有时间,我再和您详细讲一下这只票的逻辑吧。”
    依然是柔若无骨的声音,却有着不容推拒的坚定。
    他世风日下的感慨甚至还没酝酿好,就得知了女孩子的真正职业——金融市场的二级卖方分析师。
    刚才码字如飞要么是在给基金经理推票,要么是在写研报。都是辛苦活,他读书的时候也去卖方实习过大半年,知道无论男人女人在研究所都是被当畜生使的命。
    一点点的怜惜涌了上来。
    女孩子声音惑人、口齿伶俐不说,逻辑也非常清楚,光口述就把至少叁个层次的理由铺陈得足够清晰。
    恰恰是他持仓的一只零售股,她推票主力理由和他以往在各研报上看见的都不大一样:不是千篇一律的“下沉”、“全渠道”、“新零售”,而是基于多次门店走访、调研的单店盈利测算——根据她的说法,部分业态的盈利模型已经跑通了,并且在不难满足的特定条件下,有非常确定的可复制性。
    是有实力有干货的女孩子。
    但女孩子结束推票后的客套也是油腻的,楠总叫得亲热。
    他怀疑哪怕她电话路演得一塌糊涂,那个楠总也会沦陷在她的糖衣炮弹里。
    女孩子挂了电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陈觉注意到,她在再打开笔记本前,稍稍捏了捏裹了创口贴的手指侧端,大概是撕扯到了伤口,轻轻嘶了声,又像是很疼痛。
    是啊,被车门夹,那么大一个口子,那么多血,再一直码字,怎么会不痛呢。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她看起来也不需要他安慰。
    候机漫长又短暂。
    那天,他吃上了她为大家索来的盒饭,也终究晚饭前登上了飞机。
    但他始终未能知晓遇到的这个女孩子的名字。
    (Yuzhaiwu.Work)---
    呜呜呜呜其实是我手被夹了并且身残志坚地工作了整整一天,但是感觉我微博直接求安慰就会被实时催更QAQ
    于是就把被夹手安置在下一本女主身上嘤嘤嘤,你们心疼她就是心疼我!
    不过我虎头蛇尾的毛病似乎还是没有改进=  =。
    学长的故事大概叫《争渡》?我初步想再给学长安个工具人女友(大概会设置得感情方面负面一点),女主是工具人女友的闺蜜,被逼着来测试学长忠诚度。但学长一听声音就识别出了是机场的女孩子,所以学长这次要真正的在真爱和合适之间做出选择,要更加勇敢起来,同时女主要在过程中慢慢消除“学长很容易出轨很容易被勾搭”的错觉(咦,是错觉么?),要解决好闺蜜和可能真爱的关系。
    叫《争渡》是想,学长和女主其实是互相渡的关系。女主教学长勇敢,学长把女主从破碎的原生家庭带来的种种中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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