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黑发,嘴唇干涩地翕动,发出类似悲鸣的声音,“你来了。”
    听起来好像是感动,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声音是失望,失意,她想看到的并不是面前人的容颜,她唾弃自己,竟然还贼心不死。
    程艾伦和她一样苍白的脸扯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他用棉棒沾了温水轻轻来擦她的唇瓣,好温柔地讲:“司机没办法,说他不肯接电话听你消息,所以只能跑到酒店找我。你被送来时神智都不清,要下病重通知,总要有人签字……”
    “别怪我没早去看你,我妈的病你也知道,可现在我真的不能再失去谁了……”
    多可笑,人在绝望中眼界真的很短浅,她一眼望到头,惶惶发现,她身边竟然只有程艾伦可以依靠。那天后,直到离婚前,辛宝珠没有再回到过别墅,也没有再回到过靳政在天玺的屋,她火速搬去和程艾伦在酒店同居。
    直到等来靳政借郑梦玉之手递来的离婚协议。
    然而这一切的崩坏多合乎逻辑,辛宝珠从来没怀疑过,他们之间的一次次的错过和误会,还有郑梦玉暗中策划的手笔。
    而胡秀文的两个女儿,真的替母亲完成遗愿,一个抢了她妈的男人,一个又要来抢她的男人。
    所以上辈子在她死后,郑梦玉真的成功了吗?
    辛宝珠知道,自己现在的疑问真的很双标。
    但在上世离婚后,辛宝珠不记得自己有听过靳政再婚的新闻,如果有,她一定会早早死心。
    甚至在临死前,她又被郑梦玉摆了一道,也足以证明事发一年后,郑秘书还是靳政的好心腹。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辛宝珠突然觉得好讽刺,自己蠢自己认了,可像靳政这种厉害的角色,怎么也会被区区一个秘书蒙蔽。
    而且还是那么多年。
    除非他上辈子真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这个郑梦玉是有私情的!
    本来方才辛宝珠还是试探性的发问,没有确实的证据,不想打草惊蛇。
    可眼下怒火像是被点燃的稻草,一下就将辛宝珠颇为有胜算的理智打倒,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靳政是怎么算计她的,她只想知道,上辈子郑梦玉是不是真的成功爬上了靳政的床?
    光是有了这个可能性的念头,她就完全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
    没心情跟他装柔弱了,没心情和他挑拉扯的探戈,辛宝珠那层纸面具终究还是掉了,干脆在沙发跪起来用力扯住他的领口,一张通红泛青的脸颊贴着他的,几乎用吼的问他:“你早知道她是谁,还放任她来搞我?靳政,你还是个人吗?”
    应该是情话吧。
    辛宝珠牙齿咬出“咯吱咯吱”,一张细工雕琢的脸气成了白玉包子。
    靳政真的应该配合对方的满身严肃,可是他近距离瞧着她这个气鼓鼓的模样,感受到对方压抑的妒意不比自己心里憋瞒的差那么一点儿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被取悦到。
    虽然,这是一种完全主观的想法,辛宝珠显然没有这种意图。
    靳政知道,所以任由她扯着自己。
    可那对藕段似的双臂下,属于女性手腕的力量,更像是用柔风撼动磐石,就算使出了个吃奶的劲头,恐怕没个几世纪,都难以将他风化。
    有些怕她拎不动自己上本身的重量,靳政还很配合地直起腰。
    做出个被她禁锢的假象。
    漆黑的睫毛都擦过她微红的鼻尖儿,靳政欣赏几秒自己在她虹膜中的倒影,突然勾起唇角好真诚地发问:“辛三儿,她怎么会搞你呢?我以为你根本不认识她。”
    今年才转学到港大的辛宝珠,确实不该认识郑梦玉。
    甚至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郑梦玉,还是在被靳政“堵”校长办公室那天。
    脑子像是漏油的发动机,轰鸣外加冒烟,辛宝珠皱眉“啊”了半天,没想到自己竟然掉进了对方守株待兔的逻辑陷阱。
    “我当然不认识她,我是说你认识她!”果然是言多必失,辛宝珠翻个白眼松开他的领带,刚要重新把愤愤的小嘴闭上,学哑巴从他身上爬下去。
    靳政已经扶着她的脸,双腿好大力地撑开,将她双膝重新放倒,一字一句对她讲:“记得上次你做梦,在这张沙发上扑倒我吗?”
    “!”辛宝珠望着他茶粉色的薄唇,梗着脖子往后躲,生怕这老东西不由非说亲上来,搞什么男色诱惑。
    可下一秒靳政贴过来,并没有吻她,只是为了凑近好好与她对话。
    “那种梦,我也做过好多次。”
    在靳政的梦里,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中环附近的商场。
    下飞机时多着急,甚至没有去处理在港公事,直奔目的地,却在深水湾道的别墅里扑了个空。
    家中的佣人早就换过一批,将卫生打点得干干净净,郑秘书又恢复昔日那个男女莫辨的模样,非常受礼克制地跟在靳政身后。
    最近她一直留在港城,专门替靳政处理辛宝珠的事情,近一周还要盯住婴儿房的情况。靳政每天问起辛宝珠的日常起居,都详尽到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郑梦玉半点都不会耽搁,甚至还会发些自己亲自下厨为她做的菜色的照片。
    告诉他靳太心情不好时有多挑剔。
    靳政在别墅中转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甚至辛宝珠的闺房里,她才穿过的睡衣还挂在床头,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他走过去,手指忍不住捞过来那片轻薄丝滑的布料,放在鼻息下轻嗅,确实是辛宝珠喜欢用的香水,轻轻撵动还有一丝丝温度,像是刚从她的身上剥下来一样。
    至于为什么太太此刻不在家,守住家宅的一名保镖面露难色,委婉告诉靳政:他们按照郑梦玉的指示,好好跟住靳太,可是无奈靳太威严太大,前几日突然发狂,拿巴掌赏给他们,话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聊生活,必须要去出门逛街解闷。
    也不要他们跟着,只在商场门口等住,不然她就放声尖叫。
    这确实是辛宝珠在婚后的日常,即便不出门,她感冒风寒也要电话shopping,给私人导购打几个电话让他们将店内最新的限量款送到家来,一一给她过目取乐。
    可这些天,靳政并没有特殊吩咐可以让生人上门见她,估计她也是百无聊赖才会出此下策。
    确实被囚禁太久,也算是委屈到她。
    隔着超远的距离还能忍得住,可一旦重新回到这座潮湿闷热的城市,触目每一寸熟悉的街景,靳政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去往那些辛宝珠曾经同他的好时光里去钻。
    这门廊下,他们曾经趁着佣人走开的间隙接吻,那处阳台上,靳政曾饮茶同蔡珍珍聊天,顺便欣赏辛宝珠在楼下冲他顽皮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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