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官屯的炸鸡发明者名叫何宝,曾经是粤军的一员,是个做饭的伙夫,不过最后却做了逃兵。
    说来不怎么光彩,当年他逃难落脚在铜官屯,也是个外来户。
    战火绵延,他虽然替军队运送过物资之类,但是却没再参过军。
    就在这里娶妻生子,后来也回过家乡一次,但是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他在坍塌的房屋里找到一些亲人遗物,在铜官屯设了一个衣冠冢,算是彻底留在本地了。
    炸鸡配方不是他的,是一个同为伙夫的战友的,在战争中对他多有照顾,可惜早就牺牲了。
    也是在他这个战友牺牲之后,他彻底没了打仗的斗志,趁乱逃了。
    这本就使他心中有愧,更兼当时铜官屯那副穷苦样子,他索性将炸鸡配方加以改良,并大方地公之于众。
    这都是尘埃落定之后的事了,之前战乱不断,百姓连自己第二天还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谁有心思去研究炸鸡不炸鸡的。
    这么一个老人可以说是阅历无数,任凭祁汉源说的口干舌燥,他就在那儿晒太阳。
    站在他的角度,跟祁汉源和他背后的李江河合作有什么好处?
    祁汉源喋喋不休了很久,还是暂时撤退了。
    再不撤退,他感觉自己要渴死了。
    在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猛灌几大口,还差一点呛着。
    他抹抹嘴角的水渍,心里暗道:“实在不行只能找一家铜官屯的村民许以重金,把秘方搞到手了。”
    但这毕竟不怎么光彩,而且颇多隐患。
    不过第二天小河村的村长就表达了自己可以合作的意思。
    村子里,村长点头了,事情就好办了。
    祁汉源长出一口气,现在就看怎么才能打动铜官屯何宝那个老顽固了。
    而此时还在小坟山上的李江河却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按照林强的说法,今晚就是动手的时机了。
    加上他合共能有二十几人参与这次的行动。
    而虽然铜官屯每次除了敲锣的还是会再来几个青壮年,但至多也就七八人,都是普通的乡村青年,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沙场悍将,这个人数差之下,铜官屯的几个人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
    这种事告诉村长也无用,迟早要爆发,甚至早爆发比晚爆发还好一些。
    怒气越高,越容易出事。
    实际上,李江河度己及人,他觉得老村长不一定看不出来林强这些人的想法,不表态就是默许了。
    这就像是有人十年如一日的在你家门口如厕,还拉完就跑,这是个人都忍不了。
    李江河没办法,只好邀请几个看着老实的年轻人晚上在家里打牌,反正铜官屯来敲锣的地方就在招待所不远处,万一真打上了,也能盯着别出什么事。
    是夜。
    招待所里,李江河加上社畜学长还有三个小河村的青年在打保皇,祁汉源在另一间屋子里处理一些公司的事。
    “六个九”,一个青年扔下几张牌。
    “不要”,李江河嘴里说道。
    “嘿,六个十”,社畜学长也扔出几张牌。
    “李哥,应天的楼真的那么高嘛?”,一个青年问道。
    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却从来没有去过应天,最远就去过县城。
    互联网还没发达到随便一个村子里都能通网的地步,他们了解外面只能通过电视。
    这才是常态,所以农村的年轻人们才不愿意在村里种地,就算是在工地搬砖,那也是在大城市“生活”。
    “是啊,最高的大楼有两百多米吧”,李江河回忆道。
    “金鹰国际,97年刚建成的时候那才叫气派”,社畜学长回忆道。
    他那时候还是应大的本科生。
    “两百米”,一个青年喃喃道。
    村子里大多是平房,最富的刘大胆家里也不过是两层小洋楼,那就已经气派的不行了。
    两层楼还没超过六米呢。
    “跑了”,一个青年把手里的牌全仍在桌子上,而后感慨道:“等开春,说什么我也不在村子里呆了,出去看看。”
    “你家老子不把你腿打断?”,另一个青年笑道。
    “打断了,打断了老子就爬出去”,青年不忿道。
    他父母自然不愿意孩子出远门去城里打工。
    “我也想出去”,最开始的青年扔出去五张牌:“五个十,那城市里赚的肯定比种地多多了。”
    “怎么,这么快就想着讨媳妇?”,一个青年揶揄道。
    “你才想着讨媳妇呢,我还没说呢”,青年扔出五张k。
    “我是想讨媳妇啊”,开口揶揄地青年大大方方道:“金镯子家里之前有老辈的,就是三万的彩礼钱,现在还没有。”
    “万紫千红一片绿,你不也要准备?”,另一个青年说道。
    万紫就是一万张五元,千红则是一千张一百元,一片绿指的是五十。
    这就是十五万多。
    这话还有后半句:“一动不动在心头”。
    一动就是汽车,不动就是不动产——房子。
    这句顺口溜从南到北,还真不是一个地方的风俗。
    不过岭东算是彩礼比较少了,而且嫁妆一般也比较丰厚。
    “那个人家说了不要,但是三万的彩礼钱总不能不给”,青年挠挠头。
    2002年的三万块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来说,也不是那么好攒的。
    就算是2020年,多少农民一年收入还不到一万呢。
    说到这里,几个人的情绪算是被调动起来了,一旁的李江河也八卦的听着。
    不过几声怒吼却打断了这次讨论。
    李江河心下一紧,心道还是来了。
    小河村村口。
    林强两嗓子下去,二十几个青壮年手里拿着干农活的锄头铲子就嗷嗷叫着向铜官屯的八个人冲去。
    这次来敲锣的是铜官屯村长的儿子,也就是何宝的孙子。
    恰巧轮到他了,而这种出风头的事他当然不会拒绝,可谁想到林强他们就在这时候动手了。
    不过也幸好是村长的儿子,这次跟着的年轻人加上他自己才有八个人,至少能勉强挡一挡。
    但是有心算无心之下,林强一铲子还是砸到他背上,让他几个踉跄,气血翻涌。
    接下来不知道谁踹了他一脚,真是喉头一甜,好在没到吐血的地步。
    这时候,李江河也终于推开招待所的大门,吸引了两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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