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暴食症的折磨带来的负面作用,整张脸已经变成了一种令人难以形容的难看的青瓷色,加上日益单薄的背部和手臂,仿佛被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他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就是那一对深褐色的瞳孔,只是事到如今,那瞳孔里也只剩下一份百无用处的深深疑惑与愤恨……
    真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这一天,这一幕,孙江宁已经耐着性子等了太久太久,因此他任由自己笑了个痛快才重新站起身,幽幽地问和风:“好久不见啊,看样子许天才你最近过得不太好啊。”
    和风不躲不闪地盯着孙江宁那种深邃寒冷到了极点的目光,虽然浑身无力,却仍觉拳头发痒,心里因为愤怒而灼热难忍:“孙江宁,你还真是魔鬼啊,阴魂不散。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打小夏的主意,万事都冲我来没关系。我越来越不懂,你如此折腾,手段繁多,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孙江宁还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悠哉模样,笑着反问和风:“比起问我我究竟想要什么,许和风,你首先应该关心的,是不是你们家曾经对我和我的父母做过些什么。没错,我这个游戏玩得很尽兴,但我再狠,也没有你父母当年的一半儿啊。尽管你和小夏早就被我锁定成目标,但我可没有取你们俩性命的念头啊,而你的父母呢?”
    话到此处,许和风已然陷入哑然,他徒劳地使劲张着嘴,牙齿不由自主地轻轻打战,却连一个问句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全是巨大的震惊与意外。
    他何其后悔,枉自己一向自诩心思缜密,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对万事万物够敏感,对这个可怕如末世狂徒一般的孙江宁,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怀疑过,推敲过。
    如今再回头望过去,这几年,从2005年夏天孙江宁潜入小夏所在的游泳队,接近小夏,取得小夏的信任,到他插足独属于他们的班级秋游,为他们制造麻烦,不动声色地探查出和风眼盲背后的谎言,将这个定时炸弹有计划地引爆,再后来,高明地一边使得他们俩越爱越深,一边又不断地丢出一个又一个致命的裂痕,让他和小夏一起反复感受痛苦与煎熬……
    所有往事都不再模糊,一切脉络此时此刻都显得清晰无比,想到这里的和风几乎颓然跌坐在街角的台阶边,连狼狈也顾不上了。
    还有,这个孙江宁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无端提到他的父母?
    “许和风,你不是问我究竟想要什么吗?我想要的一切,都是你家十几年前刚刚在南街做地产生意时欠下的,我不贪心,我只是要讨回罢了。当时你们家负责的一栋商品房临近施工,万事俱备,却独独卡在了拆迁这个环节上。当时你大概也就和我一般大,四五岁的年纪,你当然不知道我的爸妈,那对穷酸憋屈了一辈子的钉子户夫妻有多贪婪,他们把手里这套破旧的老房子当作这辈子翻身过富足日子的最后一个机会,觍着脸向你父母不断地加拆迁价码,从十万到二十万,再到四十万……直到你父母不耐烦了,他们是南街最早的一批房地产商,自然受尽当局优待,于是你父母的部下也有恃无恐,趁着晚上无人注意,用一台推土机了却了麻烦,我那对贪婪的爸妈,就在那个深夜因为死不肯放弃唯一的房子而双双没入了尘土废墟里,再也出不来了。
    “真是世事轮回啊,看到你和你爸一起凄凉地面对家业败落,我开心啊,真的好开心啊。我不是没想过直接报复你爸爸,但后来呀,我弄明白了,让一个人痛不欲生的方法很多,但最好最有效的一个,就是让他最在乎的人代替他痛苦,所以我选择了让你替你的家人偿还这些。至于小夏嘛,是,她最初不过是我接近你的跳板,但我渐渐发现你对她的感情太深太深,我就决定先让你和她尽情腻在一起,然后再用误会折磨你们俩。世上最令人难受的事,大概就是被你自己喜欢的人厌弃吧。你瞧,现在小夏当你是那个打匿名电话而令她失去打工机会的人,而你又这副瘦骨嶙峋的德行,想必也不会傻到要去她面前解释一切吧?”
    随着话音轻飘飘地落下,孙江宁整个身体都不禁微微一抖。憋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释放的这一刻,他心底也有种不真实的震撼。但是江宁他自己也弄不懂,究竟是为什么呢,明明让小夏被欺骗是他早就定下的棋局,但真的这么做了,他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无限快感。
    已经有好多次,孙江宁一再提醒自己,对小夏示好只是权宜之计,可是就好像一个谎如果说得久了,连自己都会慢慢潜移默化地开始相信一样,他隐约觉得自己已然没有办法轻易从那种情绪里抽离了。
    而和风在听完真相之后,也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晕眩,沉默良久,才深觉一切都讽刺极了。
    孙江宁若无其事地朝和风指了指不远处小夏的出租屋的门:“啧啧,和风你看,你这么不辞辛苦地连夜飞回多伦多,现在你和你亲爱的齐小夏就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你倒是走过去,推开门呀,你倒是和她好好来一场感人至深的重逢戏码啊,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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