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乙扣犹豫不决,张本民笑了笑,宽慰道:“你是怕我抓了龚印嘉的命门,一举拿下他,你被牵连上,也就没了前途是吧?”
    唐乙扣抬起头,惶恐地点了一下。
    张本民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做事还不至于那么绝,更不会那么没头脑,权衡利弊下,我会让龚印嘉安稳地继续从他的政、做他的官,毕竟那样一来就能连上市长的关系网,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是不是?”
    “是的,那个我懂。”唐乙扣连忙又点起了头,道:“不过龚市长做事是很小心的,我实在不了解他的一些内幕,你想想,如果我有他的把柄在手,还不早就被提拔重用了?”
    “你这话听上去有点道理,但实际情况却不一定。”张本民道,“做专职秘书的必备素质之一,就是要耐得住性子,哪怕你手中有再大的瓜也不能当成筹码,只要主子不松口,你就得老老实实像条狗一样趴着,一点儿也不能造次。”
    “这个,我,我也知道。”
    “所以嘛,你说不知道龚印嘉的底细,可信度并不大。”
    “真,真的是不知道!”唐乙扣摆出无奈而又焦急的样子,“我绝对没说假话!”
    “你还不知道我做事的风格吧。”张本民看唐乙扣的口风太紧,只好换个方式对话,“三言不合就会动真格的。”说完,对中间座上的焦辛道:“这位唐大秘书没什么用了,等到了地方就处理掉吧。”
    “好。”焦辛一点头,阴沉地道:“马上到目的地了,立刻就办。”
    “你们想干什么?!”唐乙扣听出有些不对劲,连忙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可不要乱来!”
    “只要做得巧妙,乱来也无所谓。”张本民道,“你家前面是护城河,喝醉了栽进去丢掉小命也说得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想过后果吗?!会把自己葬送进去的!”唐乙扣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这点道理我们还不懂?用不着你提醒。”张本民说完,对焦辛道:“等到地方后,你带两人去护城河那边,捞点河底的淤泥,回来找个大桶放水搅合下,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在里面闷死后,他口鼻、气道中会呛有泥水,符合醉酒后失足落水挣扎溺死的特征。”
    “嗯,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焦辛道,“另外,在他的手指甲缝里也塞进去点,那就更像在水中垂死乱抓的情形了。完后把他的尸体往河里一丢,谁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一唱一和之下,唐乙扣渐渐崩溃,但还强撑着到了最后,直到看见一满桶淤泥水后才彻底塌架。
    很多时候,人在无法掌控的局势下,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做法。
    “别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唐乙扣蜷缩在地上,抬起无望的脸,对张本民道:“你刚才说不会真的扳倒龚市长,是真的吧?”
    “只要他不过激,就会安然无恙。”
    “哦,那我放心了,龚市长审时度势的眼力劲儿很大,不会吃眼前亏的。”唐乙扣长长地松了口气。
    “而且你要是说得透彻,我跟龚印嘉谈事时还可以避开你,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真的?!”
    “这方面有经验的,你放心好了。”
    “那好,那好。”唐乙扣叹了口气道,“前不久的一天晚上刚发生了一件事,跟龚名正有关,他跟几个朋友去买水果,因为喝了点酒,不知怎么的就把水果摊主打了,扇了几个耳光。那摊主一时气不过,回家后竟然寻了短见。”
    “哟,人命关天呐。”张本民道,“怎么处理的?”
    “私了,初步协商赔钱了事,不过摊主的儿子从外地回来后并不愿意,非要走法律程序,让龚名正得到相应的判罚,哪怕是拘留也好,必须得留下案底记录。”
    “看来摊主的儿子是个懂行的人,不过他没考虑到现实的残酷性,肯定会吃亏的。”
    “对,最后他被抓了起来,跟一桩盗窃案有关。”
    “没天理,不用说,肯定是栽赃陷害。”张本民摇了摇头,“你帮忙操办的?”
    “我,我就是传个话而已,具体都是辖区派出所处理的。”
    “你这个消息是有一定的价值,但缺少来源唯一性。我已经请人去派出所查龚名正的老底了,有关他犯的事儿,一件都漏不掉。”张本民道,“所以你还得继续说,最好是讲点龚印嘉本身的问题。”
    “哦。”唐乙扣恍然点点头,“刚才我已经说了,唐市长行事小心,本身的问题很少,当然,我确实也粗略地知道一点。”
    “你不一定要说得多详细,有价值的信息不在乎详略,有时只是点到就可以了。”
    “哦,好的。”唐乙扣抿了下嘴唇,道:“龚市长特别喜欢钱。”
    “喜欢钱?喜欢钱是有原因的,是不是为了在外包养女人?”
    “那倒没有,反正据我所知,龚市长不怎么喜欢美色,他就是对钱有种执念,有种特殊的热爱。”唐乙扣道,“甚至有时候,我都感觉他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嚯,有那么玄乎?”
    “他把被人送的礼物,几乎全都让我拿去兑成钱了,有时两瓶五粮液也让我跑一趟。”
    “呵呵,这方面虽然有预料,但还是超过了预期,龚印嘉竟然有这么个癖好。”张本民道,“那他平常在受贿和贪污上肯定有不少动作吧。”
    “那方面我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他在市里的一些个大项目上,会跟对方有深度交流,至于怎么个交流法,我参与不进去的。”
    “果然行事谨慎。”张本民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目前你所了解的情况,龚印嘉跟哪几个项目有关?”
    “我只知道鑫冰钢铁厂,当初他们的项目在拿地时,包括后来的环保问题,龚市长都关照了不少。”
    “哦,鑫冰钢铁啊,那可是市里引进的明星企业,不过在排污方面真的不行。”张本民道,“钢铁厂周边的水质已经被严重污染,空气中的有毒颗粒含量也很高,听说附近的老百姓经常举报,但一点作用都没有。由此来看,鑫冰钢铁向龚印嘉输送了不少。”
    “那个,我是没法说的。”唐乙扣轻气轻声地问,“不管怎样,这个信息有价值吧?我,可以走了吗?”
    “再等等。”张本民犹豫了下,“实事求是地讲,鑫冰钢铁的事有价值,但从实用的角度看,价值并不大,因为切入的难度太大,多是只能望洋兴叹。”
    “哦,这个我明白。”唐乙扣微微点着头,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兴宁国展中心建设项目,那是龚市长主抓的。据我所知,国展中心的设计规划,已经根据建设方要求改了至少三次,项目投资追加了上千万。”
    “嗯,这个也可以,但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张本民道,“难以形成有效打击。”
    “可,可我只知道这么多,别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唐乙扣道,“其实吧,按照我说的话,你要想对付龚市长也容易,不用走弯路,就直接对准龚名正开炮就行。”
    “利用龚印嘉对龚名正的溺爱?”
    “对对对!”唐乙扣忙道,“龚市长虽然对钱痴迷,但始终还是把龚名正放在第一位的。”
    “那行,你再说点有关龚名正的情况。”
    “龚名正那小子虽然成天惹事,但总体来说还不是那种伤天害理的人,所以致命的把柄还真没有。”
    “这就难办了。”张本民挠了下头,“我做事是有规则的,像你这样无法提供有效信息的人,我一般是不会放过的。”
    “您大人有大量,体谅一下我这个做小秘书的,能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唐乙扣再次惊慌起来,“我绝对已经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好吧,最后再问你个事情。”张本民寻思着道,“龚印嘉有几套房子?”
    “严格说他只有一套,但龚名正有两套,他老母亲名下也有一套。”
    “有没有挂其他人名下的?”
    “不知道,反正他没托我办过。”
    “这样,我可以让你回去,但必须暗中盯着一件事,看龚印嘉有没有私密的房产。”
    “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唐乙扣看到了希望生机,很是激动,“我保证能做到,而且还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跟你有关的事情!”
    “泄不泄露的我不担心,因为你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敢。”张本民淡然道,“有些事你不了解,也没法躲避,靠什么明面上公安的保护,几乎是形同虚设。”
    “我知道,那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唐乙扣忙道,“你都说了能撇清我,那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行,看得出你也是个聪明人,废话就不多说了,你就乖乖按我说的做。”张本民说完对焦辛道,“给他戴上头套,我送他回家。”
    “……好。”焦辛假装犹豫着答应下来。
    “用不着担心,绝对不会有意外的。”张本民安然地道,“唐秘书是个知道拿捏分寸的人,出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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