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这件事竟然又被翻了出来?”高启淡淡地说着,但嘴角的讽刺却越发明显,他一只手把玩着杯子,那指节分明修长,饶是看上去已经年纪不轻,却仍能看得出他年轻时候拥有多么英俊的面容鸹。
    他抬眼看着林海蓝笑道,“这可是一场好戏,看看吧,多少人的脸皮要在这场戏里被人扒下来。”
    林海蓝听的头皮隐隐有点发麻,更是确定了高启曾经还在安城时拥有着绝非一般的身份。
    然而见她只是静静听着,却一句也不多嘴时,高启的眸光倏忽变得柔和了几分,“我以为这次与你见面,你会追着问我许多事情……看来,你似乎对过去的事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林海蓝本来因两人身份的关系,以及刚才所受到的冲击心绪是有些烦乱的,这时听了,她只顿了一两秒,反而镇定了下来,想到临走前贺承渊搂着她在她脸上亲昵地烙上一吻时的缱绻,她唇角弯了弯,“并不是这样,妈妈的事很重要,我想知道的心意从来不曾改变,只是我想请你先等一等,因为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听你说那些往事。”
    她说着,姣好的容颜上染上了淡淡的却让人不能忽略的眷恋,“我想等他回来,我们说好一起面对这件事。二”
    知道吗?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总会有人拥有更出色的样貌,但当她自然而然露出这样温婉娴静的表情时,那样的面容宛若世间独一无二的。
    对面高启的眼神忽然变了。
    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怀念般的入迷,像是在缅怀过去如花容颜上的静美笑容,可随即竟又掺杂了一丝若有似无却无端浓郁的让人看不懂的阴戾来。
    林海蓝掀眼之际,高启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丝毫痕迹,只是深深地看着林海蓝,“他竟是那么好,值得你为他隐忍到这种地步?”
    不用刻意,脑中已经闪过千百个那所谓的“好”,时至此刻,才知贺承渊已从点点滴滴中用那所谓的好将她俘虏了。
    林海蓝略显羞涩地低了低头,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他,当然最好。”
    高启闻言没有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却将话题一转,突然问她,“这些天你去看过锦恒吗?”
    林海蓝稍稍没反应过来,好半响才跟上他的节奏,却也觉得好奇,“高先生你和锦恒究竟是……?”
    高启面色如常地喝了口水,放下水杯时他说,“你爱上贺承渊,对他深深着迷,你们的婚礼也就在眼前了,这么好的时候,你或许是不会想起他了,就算以前你曾经也对他有过如此的感情。”
    “我……”林海蓝有点不知所措起来,高启的语气丝毫也不严厉,可听在耳中就如责备一般,她现在虽然对高锦恒已没有了爱情,但心底仍将他当成曾经年少时最爱护她的那个哥哥,时而也会去看他,只是他们的感情就如流沙,她拼命抓紧过,可惜最终仍然流逝殆尽。
    事到如今她也不愿去怪谁对谁错,只不过他们不合适而已。
    可高启却为什么要在她提起贺承渊时刻意泼上这一盆冷水?
    “只不过,正如现在安城这风平浪静的表面,底下不知道因为过去那些肮脏事搅起了多大的风波,更何况最为复杂的人类。”
    林海蓝的眼皮轻轻抽了一下,“高先生你是说承渊表里不一?”
    语气平静中亦有些隐隐的不悦。
    没想到高启反倒温和地笑了,看看她,“罢了,你就当我无言乱语而已,你刚还说很多事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来听,那就等哪天你认为合适了再听我说也是一样,总之我回来了也不会再跑的。”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完,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朝林海蓝温声道,“看来我不得不先走了,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处理。”他看了眼窗外,又转过头,“外面起风了,你在这里再多坐会儿,等风停了再回去,不要冻着凉了。”
    他这句发自内心的关怀让林海蓝的心又慢慢回暖,见他披上大衣准备离开,她终是没按捺住,也跟着站了起来,“高先生!”
    高启停了脚步回头,就听见林海蓝声音中殷切里带着些微忐忑,“我的婚礼……你一定要来。”不管其他,至少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上,她想有个人坐在新娘这边的父母位上。
    “我一定会去!”高启唇角扬起,看着林海蓝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他的笑意讳莫如深。
    “对了,海
    tang蓝。”他搭上围巾,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七八厘米长的木盒,笑笑,“麻烦你将它带给贺大少爷,哦,就是现在的贺老爷子。”
    “这是……”林海蓝顺手接过,却又疑惑地用眼神询问高启。
    “一份小小的礼物,替我转达一句话给老爷子,说我不日便会上门拜访,高某甚是想念。”
    这木盒虽小,沉甸甸的却很有份量,林海蓝多看了几眼上面精美的花纹,刚要问他什么,一抬头才发现眼前已经没人了。
    透过窗户看到高启已经在外面。
    外面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她依言又在咖啡馆多逗留了一点时间,收好高启给老爷子的东西,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上高启上车时手握成拳放在口边重重咳嗽着。
    ……
    林海蓝回到贺家的老宅子时迎面撞上芳姐,见她急匆匆地往外走着险些崴了脚,林海蓝赶紧扶了她一把,边问,“芳姨你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芳姐的年纪比老太太还大,如今一着急,整个人更是看着老了好几分,她愁着脸直道,“还不是我那孙子,好端端地跑去冬泳,结果一回来就病倒了,被送医院去了,也不瞧瞧那些经常去冬泳的人平时都锻炼多少,就他成天呆电脑前的,也跑去和人一起疯,都是他那群朋友给拾掇的。”
    林海蓝听着芳姐既焦急又无奈的语气,却莫名地一恍惚。
    不知怎么的,眼前没来由地浮现高启老/毛病发作时剧烈咳嗽的样子,肺部响着拉风箱般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时间联系不起来。
    “哎,我要先走了,司机还在外面等着,老爷夫人今天都不出门,见我着急就让家里司机送送我。”芳姐打断了她的走神,拍了拍她的手,就往外走。
    “嗯,路上小心,让他好好养病,免得肺部落下病根。”林海蓝送她到门口,还不忘提醒她两句。
    “哎,快进去吧,老爷夫人就巴望着要你来呢。”芳姐朝她摆摆手钻进车里。
    从上次不小心发现老爷子给她喝融了避/孕药的水之后,她就没有和老爷子碰过面,尴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但终归以后是一家人,又怎么能从此再也不见。
    至少老爷子不是从心底厌弃她,贺承渊所说的那句“爸很后悔”她也是信的。
    没想到这么想着,她一进门,头一个当面碰上的恰恰正是贺老爷子。
    老爷子看到她也是一愣,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缕尴尬的神色来,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他说,“你来了啊,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林海蓝此刻站在这里,不免又要想起那天的事,想到万一她那天喝了那杯水,那现在肚子里的宝宝就不能留着了,她的心情是不好受的。
    只是抿了抿唇,她还是带着笑走过去,“爸,我过来看看你们,承渊走了三天还没回来,他也挂着你们。”
    老爷子哪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知道又是她嘴甜替承渊说好话,老爷子假意瞪了她一眼,脸上的尴尬却渐渐被笑意代替,“数你嘴甜,最近又降温了,你出来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还剩这么几天,冻坏了还要不要举行婚礼了。”
    林海蓝呵呵笑了声,四下扫描了一番,“咦?妈呢,怎么不在?”
    “在后面房子里。”老爷子朝楼上昂了昂下巴。
    “那我先去和妈说一声。”林海蓝边说边往后面的走廊走,刚出主楼,她才想起来,高启要让她带给老爷子的礼物还在外衣口袋里,外衣刚被她放在沙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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