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夙清云就把洛栖抱回正房,直接进了内屋,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冷不冷?有没有不舒服?”
    从温暖的玉渠池出来,路途虽不远,这房内的气温也比不上玉渠池,但比外面好多,夙清云担心她温差太大会得风寒。
    “不会,我很好。”洛栖抬头看她,越看越觉得夙清云长得实在是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有着深深的魔力。
    “嗯!”夙清云拉过一条矮凳,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交到洛栖手中,“这个匕首,你留着防身,我明日要进京,你且在这里呆几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洛栖双手拿着匕首盯着它看,这把匕首的外鞘是碧绿色的,呈蛇形,上面镶着不少宝石,一看就知是名贵之物,她抽出一点,只见匕首冷光刺眼,她赶紧阖上,这匕首她很是喜欢,只是一想到夙清云要离开,又有不舍之意。
    “为何又要回去?”洛栖疑惑道,她想起了夙清云之前说过的事,但更想听夙清云是怎么说的。
    “我之前有跟你提过的,聂家反了,我要去收拾残局。”夙清云这次回镇江,一是想远离是非,不想管皇城琐事,也给了聂家一个机会,因聂家欲动而不动,更是隐患重重,二来是送洛栖到此处,这里安全,她才能放心。
    “那你进京岂不是很危险?”洛栖紧张道,抓着匕首的双手猛的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没事,我是上过战场的人,岂会怕这点小事,且一般人也伤不到我。”夙清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洛栖一想,还真是,都敢一人一骑站在箭阵前的她,还会怕什么呢?不过面上还是露出担忧之色,“真的吗?我要随你一起去!”
    “小栖,别闹,这次岂是儿戏,万一伤着你了,我可要心疼死。”夙清云面色一正,虽然不想与她分开,但带在身边太危险了,何况现在洛栖的身子太弱。
    “可是,我是军医呀!”洛栖撅起小嘴坚持道。
    “你仅是我的军医,不是众将士的军医,所以我不会受伤,你也可不必去,你安心在此养好身子,他日我必带你驰骋疆场。”
    夙清云此时神情肃然,声音沉稳,洛栖一怔,随后不自觉地点头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心中涌起一股小小的懊恼,怎么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呢,嘴上却说:“那好吧!你要小心,我等你!”
    “嗯!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夙清云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我先走了,还有许多事要忙!”说完她便站起身往外走。
    “噢!”洛栖目送她离去,心中怅然。
    夙清云出了内屋,来到小楼的大厅,见夙卉提着洛栖的绣花鞋候在那儿,神情严肃地吩咐:“本王这几日外出,你们好好照顾小栖,她若有个闪失,拿你们是问,还有期间不准任何人进入一笑嫣然打扰她,当然她要出去游玩的话就依她,但务必做好护卫工作。”
    “是,王爷!”夙卉笑着应道,夙清云越是关心洛栖她就越高兴。
    “嗯,进去陪她吧!”扔下这句后,夙清云就出了一笑嫣然,回到她自己的书房。
    镇江郡一片安宁,但尧城则是一片混乱,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空无一平民,更无商贩,百姓们躲在自己家中,时时听到街道上成群结队的士兵在奔走着,兵器碰撞之声,铠甲摩擦之音,匆忙的脚步声及马蹄声,让尧城百姓即使在家中,心也是悬着的,食不安寝不稳,都在祈祷上苍快些结束这种日子。
    天庆寺中,几日下来,只剩下了六千余人,这些人个个ji,ng神萎靡,嘴唇干裂,有的甚至都站不稳了,无粮尚可坚持数日,可无水最是难熬,天庆寺位于高山上,平日和尚们的用水都要下山去挑,本半日的祭典宫中众人并未带足水粮,寺中的食物储水很快就用光了,就连连续下了半月有余的雪都骤然而止,若是平时可以杀马而食,可他们的马匹全留在山下被聂远风收入了囊中。
    等了数日还未等到援军,李雍站在卧佛殿前,望着殿内抱头痛哭的妃嫔皇子公主们,他回身仰头望天长叹:“天要亡李家皇族吗?”他宁愿一死,坚决不让位,这是皇家的最后尊严。
    李雍身边有一批武功高强的暗卫,他们曾尝试突围出去通风报信,但天寿山被重重围住,而且聂远风手里也有众多能力出众的门客,他们数次突围,均未能成功,只杀了上百聂家的兵士,而这点兵卒对聂家来说只是皮毛而已。
    在听了黄衫青年的建议后,聂远风决定全力进攻。
    本来天庆寺中之人,不必进攻,只需断水断粮围困,再过几日就能把他们给饿死,体弱的则先冻死,但如黄衫青年所言,时局紧迫,顾不得太多了,只能强攻。
    连日来聂家的军队已经逼近寺门,其实早可以破门而入的,聂远风一直在等皇帝李雍的态度,天庆寺中的大臣也降得差不多了,也有忠烈大臣撞柱而亡,令人惋惜。
    天庆寺四周的士卒纷纷让了个缝隙,后面的弓箭手出列。
    第27章 火海
    这批弓箭手的箭矢上系着火油包, 一声令下,箭矢如蝗般飞入天庆寺中,钉在门上, 墙上, 瓦上,各个角落里都有, 那些火油包纷纷破裂,寺中众人慌乱起来, 想补救都没法子了, 如此多的火油, 只要有一丁点星火,他们都将葬身火海。
    传令兵站在临时搭起的哨塔上大喊道:“主公有令,交出传位诏书则不杀你等,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雍站在卧佛殿前疯狂地大声咆哮着,“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休想, 聂远风,你休想!”此刻李雍披散着头发,整个人如同疯魔般, 表情狰狞,很是瘆人。
    聂远风也听到了李雍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猛的挥下, 他身边的一名门客,立刻s,he出一只火箭。
    此时天刚亮,天庆寺瞬间就成了火海,天庆寺的房屋基本都是木质的,又浇上了火油,大火瞬间把整个寺庙吞没,一时间,天庆寺中传出滔天的惨叫声,哭喊声,房屋倒塌的声音,大火映红了半边的天空,比天边的朝霞还红艳几倍,黑烟及传出的烧焦味令在天庆寺四周控制火势蔓延的士兵们个个掩鼻呛泪,慢慢的也变得灰头土脸的。
    很多人并不是直接烧死的,大多数聚集在神坛广场上,火烧不到那里,但四周火势太猛,浓烟太烈,人员拥挤,很多人是直接窒息或者被呛死了。
    一把火,送葬了一整个皇族,是大风建国以来最惨烈之事,然而聂远风眉头都未皱一下,他是个心狠手辣有野心之人,不然也不敢窥视皇权,他身边的门客见他如此,各自心中发冷。
    “主公,此时应留一小队在此收拾残局,我们立即与宣公子回合,把皇城攻破,拿到传国玉玺及兵符,迅速登基以号令天下军队,让那些勤王之兵师出无名。”黄衫青年在旁边建议道。
    他叫刘守承,是朔羊城人士,自幼是个孤儿,少时因聪慧被聂远风留在身边,聂远风有野心,他也有野心,但他的野心并不是为了皇权,相反,他更希望以自己的能力去创造一个君王。
    他记得那年朔羊大旱,全城颗粒无收,朝廷竟滴米未派,毫银未送,他就恨透了皇室,端坐高堂,享尽人间至高荣华富贵,却毫无作为,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中,也不眨下眼。
    那一年,他的父母为了省下食物给他,活活饿死,这或许是他建议聂远风围而不攻的主要原因,若不是情势所迫,他也不会急攻,而要让整个皇室活活饿死。
    聂远风其实并不是刘守承想辅佐的最佳人选,但聂远风对他有恩,又有野心,加之他明里暗里催化,更使得聂远风的野心更加膨胀,兰国长公主兰洛施的失踪,及宫中传出的流言,刘守承并不全信,甚至觉得有人在推动此事,但他认为是个好机会,于是说服本身自认为走投无路的聂远风叛乱。
    刘守承望着大火中的天庆寺,目中流出决然的快意,虽然除了皇室之人该死,那几千的士兵及天庆寺的僧人都是无辜的,但他并不在乎,他认为这些人是必要的牺牲品,不可能单单屠尽皇族而不殃及其身边守卫之人的。
    一听到登基二字,聂远风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倍,马上点头道:“好,听刘先生的,我们走。”
    刘守承是聂远风最倚重的谋士,对他的称呼也慢慢地从承儿,过渡为刘先生。
    在聂远风对天庆寺发起进攻的同时,围困皇城的聂宣也开始了进攻,皇城与天寿山只相隔十里路,聂远风一众很快就赶到皇城处与聂宣等汇合。
    聂远风的军队基本没什么伤亡,还有将近五万之众,加入聂宣的禁卫军等十几万人把皇城包围得水泄不通,加之派人传入皇帝李雍等已经被烧死的消息,引得皇城中的守军军心混乱。
    这次聂家联军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皇城攻破,入城后,聂远风命令众人立即收拾残局,叫骂着杀之,降者不杀,宫女太监基本都未杀害。
    刘守承建议聂远风当日登基,这正合了聂远风的心意,于是刘守承令人把软禁在家中的大臣们纷纷带到皇宫,还好礼部的一众官员保留得还算齐全,他们内心愤愤又不敢吱声,一个个默默忙碌策划聂远风的登基大典,心里则期待亲王们早日攻破尧城,洗刷他们的叛臣之辱,在这些大臣心中没有皇家血脉的聂远风是谋朝换代的千古罪人,但为了家人的x_i,ng命,他们都暂时忍了下来。
    经过大伙齐心协力,也可以说是被胁迫,众人纷纷准备着,众士兵把大批尸体抬出皇城,一部分士兵及宫女太监则在清洗墙上地上的血渍,这次攻破皇城,原本李雍的亲卫军全军覆没,禁卫军过半投降,清洗之后,整个皇城还是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大风延平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围困天庆寺五日后,一把大火把整个天庆寺夷为平地,烧死六千余人,尸体的烧焦味弥漫了整个尧城,如此惨烈,百姓们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而在这日午时,聂远风宣布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梁,改年号为乐丰元年。
    这一日,年过半百的聂远风气势正盛,龙袍皇冠加身,一副壮志已筹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摊开广袖,大笑着在金銮殿跪拜着的两排大臣中走过,一步步逼近他心中的龙椅宝座,心情分外激动,这一天终于等来了,再也不用在李雍面前狗颜屈膝,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他聂家的子嗣从此成为皇族了。
    在一旁的刘守承看到他这幅样子,暗暗摇头,很是失望,如今外患未解,内政一团乱,提前登基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聂远风竟沉醉其中,难道皇权真的那么诱人么?
    聂远风终于坐上龙椅,居高临下地望着大殿中的文武大臣,心中的满足感简直无法言语,完全把正在围攻尧城的各个军队抛在了脑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拜,聂远风飘飘然了,片刻后才双手往上虚空一托,学着李雍的姿态说道:“众卿平身!”
    站在不远处的刘守承不断给聂远风使眼色,他不是大臣也无官职,现今只与內监们站了一旁,然而聂远风丝毫不理会,看都未看他一眼,完全沉浸在他的皇帝梦中。
    刘守承心中叹道:“真是天要令其亡,必先使其狂。”他仿佛看到了聂远风的末日,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暗自为自己另谋出路。
    刘守承把一把扯下腰间佩戴的玉佩,用力摔在地上,清脆的碎玉声,令众人的目光转向他。
    借此机会,他猛的朝聂远风使眼色。
    聂远风终于想起刘守承所说之事了,朗声道:“如今大梁刚立国,就有乱臣贼子在尧城外叫嚣,寡人立即发出檄文声讨,传寡人圣旨,全国通缉三位亲王及尧城周边郡守,能取其首级者赐予官职。”
    聂远风脸皮可真厚,自己刚做了乱臣贼子,马上反过来指责别人为乱臣贼子,不过寇丞相等一众风臣各个心中苦涩,他们从风国的忠臣,变成梁国臣子,他们心中都明白自己迟早会被取代,但家中老小的x_i,ng命牵制着他们,着实无奈,跪拜着昔日同殿为官之人,还要承受心中的灭国屈辱,如今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攻打尧城的亲王及周边郡守身上,但聂远风却要剿灭他们,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随后聂远风立即在案上洋洋洒洒地写下檄文,并封聂宣为太子,把兵符分派给聂家族中子弟,他们多有将才之人,聂远风的圣旨将传达全国,一来通知百姓已改国号,他聂远风是皇帝了,二来要全国各郡之军及边防军合力剿灭如今在尧城围攻的亲王们。
    这场仗聂远风准备打很久,他想内外夹击把围城之人击灭,但是他小看了民心,他以下犯上,叛乱谋逆之人怎会得人心,聂远风为官几十年,是武官出身,他从来都是用武力压制,并以此为荣的,他不会想到治国并不单单有武力就能成的,或许现下众人被压制得不敢反抗,但压力越大,反抗越大,只是还未露出苗头。
    很多与风王府走得近的大臣都在心里期盼风阳王能进京剿灭伪皇帝聂远风,那是他们风国的战神啊,而聂远风似乎把夙清云给忘了,只因苏然及凤折花曾多次派人给聂远风暗示,风阳王府只安于镇江一郡,不会管其他事情,如此他才敢大胆行事。
    新皇登基,尧城百姓被解了禁足的禁制,但人们都不敢出门,街道上仍死寂沉沉的,离城墙近的百姓们似乎可以听到喊杀声,那是救驾军队在进攻尧城。
    天庆寺位于高山上,那场大火,城外也能看到,那些救驾军队都纷纷出了冷汗,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第28章 高人
    夙清云自出了一笑嫣然到第二日她离开镇江也没再去找洛栖了。
    苏然与姬嘉当日并未赶到镇江风王府, 她们是在镇江郡边界与夙清云大军汇合的。
    “拜见王爷!”苏然与姬嘉一身风尘仆仆的,两人都穿着黑衣,骑着红棕色高头大马, 朝急行军中的夙清云奔去。
    “哼!”夙清云轻哼一声, 目光从她们二人身上扫了一眼便移开,继续策马而行, 她不喜别人不守时,本让苏然在镇江风阳王府等候的, 没想到她在自己回去后的第二日还不见人影, 还在尧城弄出一堆事, 虽然这些事情未必不好,夙清云如此态度对苏然已是她很大的宽容了。
    苏然岂会不知,她本就善于揣测人心, 对夙清云平时的习x_i,ng也了如指掌,苏然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王爷,我们本来今早可以赶到云州的, 但途中出了些事情耽误了,请王爷将罪!”与其等着指责,不如主动请罪, 以苏然对夙清云的了解,这事也就撇过了。
    果然,夙清云只是瞪了她们一眼,说道:“归队吧!”夙清云平素爱才惜才, 对她认可之人非常宽容,只要不犯原则上的错误,她一般都不予计较,这等小事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这或许也是她身边的众人一直效忠她的原因之一。
    苏然赶紧谢道:“多谢王爷!王爷英明神武,这次必定拿下聂远风那个叛贼。”苏然顺便拍了个马屁,姬嘉则自始自终除了那句拜见王爷后未再说一句话,全程面无表情,她如此,苏然与夙清云早已习以为常了。
    夙清云撇了苏然一眼:“多嘴!”此时十二月十日,她尚未决定到底帮皇帝还是聂家,她心理是偏向铲除聂家的。
    其实苏然本可以按预定时间赶到云州风王府的,不过她因一路疾驰身体出了些状况给耽误了。
    苏然与姬嘉两人的黑衣上都沾满风尘,而夙清云即使在急行军中也是一身青衣一匹白马,干净清爽,这点让苏然很是佩服。
    夙清云身侧的是天隼军的左丘傲星及天府军的端木英达两位将军,身后是两军的十万士兵,先头的是骑兵,后面跟着步兵,及后勤军,另有一队士卒专门搬运攻城器具。
    苏然与姬嘉加入后他们各自打过招呼,便继续朝尧城方向行军。
    三日后,入夜时分,夙家军来到石城外五里处,穿过石城便是尧城了,只一城之隔,连日来夙家军都是急行,此时夙清云下令安营扎寨,稍作整顿休息。
    夙清云令姬嘉派出隐锋去前方打探军情。
    昨日也就是十二月十二日,聂远风登基之日,当日夜里,夙清云就接到尧城听风楼传出的情报,皇帝李雍及整个皇族被烧死在天庆寺里,夙清云听后很是意外,她以为李雍至少能坚持至她赶到京城的。
    此时的石城军队全部调往进攻尧城了,若有外敌则不堪一击,但夙清云一众都未进城,主要是怕扰民,他们大军一路基本是绕城而过,一来是想拖延时间,因她听了苏然建议,更想到达京城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好坐收渔利。
    其实夙家军一路急行,并不比穿城而过耗费太多时间,最多是一日光景。
    士兵们埋锅造饭,夙清云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帐内坐着,她桌前站着苏然,姬嘉,左丘傲星与端木英达则亲自去巡视各营了。
    苏然向前走一步,说道:“启禀王爷!听风楼与隐锋已查出老王爷两年前与宁国对阵时遇害的实情了,确实如我们猜测的一样,是被宁国第一贵族涂家与李雍合作谋害的。”苏然语气依然低缓,她只说了这些,并不想把具体过程说出令夙清云难过。
    夙清云一直有这种猜测,当时她父王带的不是夙家军而是大风那另一半兵权中的一个军队,这也是她洞悉聂远风的野心不通报李雍而选择离开尧城的原因,如今被苏然确认她的猜测属实,她的面上没有露出愤怒之情,仍是平静无波,只是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她目露幽芒,令人不敢直视。
    苏然此时才把真相告诉夙清云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怕夙清云不肯缓下行军速度,而要途经各城都穿城而过,直冲尧城,在聂远风之前把李雍杀死,那对夙清云的名声带来的危害将无法预计,更无力挽回。
    虽然苏然觉得夙清云一直是个冷静之人,但她担心万一,就如她对李雍的恨,她那么一个冷酷之人,也时时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想亲手解决了他,在亲情面前,很多人都有另外的一面,所以她不敢以此做赌注。
    “本王知道了,此事莫要再提,明早启程,进攻尧城,定要取下聂远风的首级。”夙清云语气冰冷,微微眯起那琉璃色的眼眸,苏然与姬嘉都感到了危险之光。
    她们正欲告退,这时夙常进帐。
    夙常急切道:“王爷,隐锋来报,石城已被聂家子弟夺下了,想必尧城周边的阜城,及丰城也是如此情况。”
    “哦?”夙清云一愣。
    姬嘉吃了一惊,她在此,隐锋没直接给她汇报,而是通过夙常转告王爷,可见此事多急切。
    苏然则大惊,她未曾想聂远风考虑得如此长远,若是风阳王府真不参与此战,不待时日,那么他便真的可以坐拥风国天下了。
    此计甚妙,三城守军与三位亲王围着尧城,但后方却被聂家子弟夺下,不用太久,他们的粮草便会断流,到那时内外夹击,救驾军队即使人再多也枉然。更何况尧城城墙高耸,城池巩固,又有宽大的护城河绕城而流。
    苏然忙问道:“那可打听出他们的人数?”她纳闷,莫不是聂家有高人指点?
    夙常答:“人数倒不多,只有三千余人,他们是事先分散埋伏,等守城军队倾巢而出后才进攻的,所以人员不多也拿下了石城,想必其余两城也是如此。”
    “嗯,你先退下!”夙清云沉思道。
    “王爷,估计是三城守军根本没想到会被偷了老巢,而如此,三城被聂家人控制,则聂远风叛乱一事也不会再往外扩散了,而若不是我们之前就知情,也可能山高路远被蒙在鼓里。”
    姬嘉一直没发表遇见,只站在一旁听着,她只需听令行事即可,而且她的谋略与苏然等人不在一个档次,她这点很清楚,她擅长侦察刺探消息,分析情报,对这种事她选择闭口不言。
    夙清云沉吟片刻,说道:“嗯,我们的计划将改变,令隐锋出四百ji,ng英,再从天府军与天府军中选出八千人,分别用四千军与隐锋二百人去拿下阜城与丰城,由两军各派一名千夫长领队,立即出发,至于石城明日一早本王亲自领兵,将破城而入。”夙清云只派出四千人与两百隐锋ji,ng英,是因如三城守军无所准备一样,聂家子弟主要也是关注前方,并未想到有人会偷城,再者夙家军都是ji,ng英,隐锋则更是ji,ng锐,各个都是各项武技皆通的英才之辈。
    “是,王爷!”苏然点头称是,夙清云这个安排她很满意,自己辅佐的人有头脑,果然可以轻松很多,她心里暗自呢喃着。
    “你们下去吧!好好休息!明日有大战,另外让雪儿把后勤做好,一定不能断了粮草供给。”
    苏然笑着应道:“是,王爷英明。”
    说完便拉着姬嘉出了营帐。
    一夜无话,夙家军抓紧时间休息,储存体力。
    转眼夙清云离开镇江郡云州风王府几日了,洛栖呆在一笑嫣然,哪也未去,身边没有夙清云,她很不习惯,甚至觉得日子过得百无聊赖的。
    吃过午饭后,她回房小憩了一会,这段时间她都有在服用自己调制的药丸,与夙清云在一起及在风王府时她的饮食都是最好的,所以她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她也不再那么嗜睡了。
    洛栖醒来后,喝了口夙卉端来的热茶,就走出卧房,登上了二楼,这几日来,她总呆在二楼,二楼视野开阔,虽然不时冷风嗖嗖的,但夙卉与幻竹在楼上放置了几倍的暖炉,所以洛栖在楼上也不觉得冷。
    一笑嫣然的主屋是洛栖所居住的两层木质阁楼,朱漆碧瓦,摆设也很是雅致,二楼大厅前是一排围栏,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物,上方挂着浅色轻纱,此时已被掀起挂好。
    大厅里放置着一琴桌,不远处的香炉燃着熏香,轻烟袅袅,一身白衣的洛栖站在琴桌前,意境煞是缥缈,一会后洛栖在琴桌前坐下,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根琴丝,古琴未发出声音。
    孙汐止是京城贵女圈的佼佼者,她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她并不怎么喜爱这些,她更喜欢研究药理。
    洛栖第一次在这里弹出泠泠琴音时,把夙卉给吓了一跳,震惊了很久,她记得初次在军营见到洛栖时,她分明就是个假小子,而且身份是军医,没想到她竟然能弹出如此好听的琴声。
    第29章 桃十五
    洛栖抚摸着琴弦, 沉吟片刻,抬起双手,开始抚琴, 琴声幽幽婉转, 似诉衷肠,她的眼睛望着楼外, 见雪花飘落在那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上,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孤单感。
    夙卉与幻竹则沉醉她的琴声之中, 两人愣愣地看着那双在琴丝上飞舞的玉手。
    不过片刻后, 琴声戛然而止, 洛栖抬起左手,她的中指被琴弦划破了,指腹溢出鲜红的血珠, 她忍痛皱着眉头坐在那儿,刚刚思念夙清云出神了,划破指头她心中有种不详之感,此刻特别担心夙清云的安危。
    夙卉吓了一跳, 赶紧上前问道:“姑娘,您怎么样了,疼不疼?”
    幻竹则迅速去取来丝巾给洛栖包上。
    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幻竹抱扎得像个萝卜, 洛栖笑着解下丝巾,扔在一旁,说道:“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姑娘还是包扎一下吧!”幻竹坚持道。
    “不必了, 幻竹,你下楼把我的小药品拿来,我上点药粉就行了。”洛栖微笑着说,这点小伤,她一点都不在意,她现在在意的是刚刚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让她的心有些发慌。
    带幻竹下楼后,洛栖抬头看向夙卉,问道:“小卉,你说王爷会不会出事?”
    小卉听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您这是想念王爷了吧!放心吧!王爷那么厉害,不可能会受伤的。”
    “可是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洛栖脸色苍白了几分,好似越是这么想,心里越不安。
    夙卉见她如此,连忙安慰道:“姑娘,您就放一万个心吧!王爷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如果您实在心中不安,咱云州城外有座水云寺,听说那里的菩萨特别灵,您要不要去那儿求个平安签吧!”
    洛栖一怔,若说以前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现今她自己都是重生之人,不信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真的那么灵验吗?”洛栖疑问道。
    “那是自然,云州的老百姓都传遍了,那里的一年香火钱可抵过穆姑娘的好几家店铺所赚的银两呢!现今水云寺翻修了一番,更加雄伟,更多香客慕名而去了。”
    听夙卉这么一说,洛栖有些心动,她沉思片刻说道:“那我们明日便去水云寺上香吧!”
    这时夙卉想到了夙清云临行前的交代,她有些犹豫,“只是”
    “怎么了,我不可以出王府么?”洛栖问道,她了解夙清云,那人的保护欲太过强烈了,或许是她吩咐了什么。
    “不,不是,姑娘想要去自然是可以的,我会安排好的。”夙清云说过,洛栖要出门做好保护措施就行了,她觉得该去找个人了,让他随行以防出意外。
    “嗯。”洛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幻竹把洛栖的满是药瓶的腰封拿了上来,她很不明白为何要如此装,放在托盘里或者箱子里不是很好么。
    这个腰封是洛栖这几日闲暇时新做的,比之前那个ji,ng致多了,是绣着梅枝的白色腰封,如此更能与她平日的衣裙相配。
    洛栖熟练地取了其中一个小瓶子,打开后,洒了点药粉在自己的指头上,又放了回去。
    她手受伤了,不能再弹琴,于是叫夙卉去取了本传记来看,以打发时间。
    第二日,洛栖起床洗漱后,刚用完早点,夙卉就带着一个人进了一笑嫣然。在一楼大厅洛栖见到了这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皮肤略白,身形颀长,相貌俊美异常,穿着一身灰色锦袍,手执一柄长剑,站在那儿,如玉树临风,给人一种清俊冷公子之观感。
    洛栖在打量着他,那人也在观察着洛栖,他只觉得这小丫头挺可爱的,倒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出色之处,片刻后,年轻男子说道:“你就是洛栖姑娘?”
    洛栖点了点头,“正是,请问公子是?”
    “哦,我叫桃十五,你可以叫我十五,或者老桃,千万别叫桃儿,五儿什么的,我是风阳王府的一名门客。”他说完朝洛栖咧嘴一笑,这一笑令洛栖诧异,倒不是笑得不好看,而是她觉得桃十五这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就把他刚刚给人的清冷之感崩坏了,令人错乱之余还有些逗趣的感觉。
    “那叫你小五,如何?”洛栖轻笑道,这个桃十五竟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桃十五撇嘴道:“也成吧!我无所谓啦!”
    桃十五虽然没有官职,但他是夙清云身边之人,现今风王府大多数主事之人都不在,青姨姑姑也去了城外别院小住,他的权限自然凌驾主管内院的管家夙瑾之上,所以夙卉才会去把他给找来。
    “呵呵!”洛栖不禁轻笑一声,这个桃十五如此好说话,她年纪比他小那么多,竟也不介意被叫成小五。
    “卉儿说小栖你想去城外水云寺上香?”桃十五笑着问道,目光停留在洛栖小脸上。
    “呃”天天被叫姑娘姑娘的,如今被桃十五叫小栖,她突然就想到了夙清云与阿城,眼中流露出一股异样神色,不知道夙清云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叶城怎么样了,突然很担心他们。
    “这有什么,你叫我小五,我叫你小栖,很公平啊!何况我年纪比你大,我都没说什么。”桃十五以为她在计较自己叫她小栖,撇嘴哼了声。
    能被夙清云留在身边之人,都有其过人之处,这个桃十五虽然为人大大咧咧的,但是他确实有才,谋略或许比不上苏然等人,但也算是个有勇有谋之人,他也深得夙清云信任,他本游侠出身,并不太在意身份礼节,有时候急了也会直接叫夙清云的名字。
    “我并不介意啊!叫小栖挺好的,你是要与我们一起去吗?”洛栖轻笑问道。
    “那是自然,王爷不在,我当然要保护你的安危了,在王府没什么,出了外面,我的作用可大着呢!”桃十五轻哼一声,一副得意的样子。
    夙卉上前对洛栖说道:“姑娘,是我去请桃公子来的,他已安排好姑娘出行的一切。”
    第30章 水云寺
    “是么?如此甚好!”洛栖笑着看了眼夙卉, 这丫头总会事事提前安排妥当,她用得很是顺心。
    “那我们走吧!”桃十五朗声一笑,率先出了小楼。
    “嗯!”洛栖跟着就要出去。
    幻竹轻声喊了一句:“姑娘稍等一下。”
    洛栖回头去看她, 只见幻竹拿了白裘大氅为洛栖披上。
    夙卉也往洛栖手中塞了个小巧ji,ng致的暖炉。
    她们两个如此贴心, 令洛栖心中一暖,含笑点头。
    天空下着小雪, 洛栖出了小楼后,夙卉就在一旁为她撑伞遮雪, 洛栖一身今日所穿的是一套浅黄色衣裙, 狐裘披风的毛毛多得遮住了她的脖子, 风一吹,裘毛滑过她的耳珠,那种感觉很是奇特。
    他们到风王府大门时, 一辆豪华马车已在那等候着了。
    除了车夫,马车四周有四名守卫,他们洛栖都很面熟,正是在军营时护卫她的夙沉, 夙睿,夙建,夙木四人, 原是夙清云的亲卫,他们此时骑着黑色大马,这四人一见到洛栖,面上纷纷露出些尴尬神色, 当初洛栖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跑了的。
    桃十五站在第一个台阶处等着她,他不笑时依旧是一副冷公子模样。桃十五负责洛栖这次出行的安全,当然不止带四名守卫,更多的暗卫在暗中保卫着,何况他本身武功高强。
    他一见洛栖出来,就咧嘴而笑,说道:“快上车吧!”
    桃十五的笑又令洛栖承受了一轮错乱感,而夙卉已经在抿唇偷笑了,洛栖心里一乐,看来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如此觉得。
    桃十五似乎看出什么了,他立即收起笑容并瞪了一眼夙卉,而夙卉则撇嘴不去看他。
    桃十五其实知道自己笑起来跟平时判若两人,所以他平时都很少露齿而笑的,但不知道为何见到洛栖他总不自觉就咧嘴而笑了,这点他也很无奈呀!
    幻竹扶着洛栖的手臂,轻声道:“姑娘,快上马车吧!外面冷。”
    “嗯!”洛栖应了声便由幻竹扶着下了台阶,两人送洛栖登上马车,便要退下马车,被洛栖叫住:“一起吧!”
    这辆马车是夙清云的专属,幻竹与夙卉平素是没资格坐的,得洛栖邀请,夙卉马上笑嘻嘻地答应:“谢姑娘,您真是太好了。”
    幻竹也谢道:“多谢姑娘!”
    洛栖笑着进了马车,在最里面正位上坐下,她座位前有个小桌子,上面已备好茶水点心,还有些书卷。
    夙卉与幻竹则在两侧坐下,心情激荡,这种待遇除了夙清云身边的夙怜与夙蓉,其他人可没有的。
    “出发!”桃十五一声令下,他轻盈地翻身上马,走在队伍前端,队伍缓缓而行。
    风阳王府的马车出行,在云州主街上驶过,引来众多百姓纷纷注目。
    水云寺在云州城外北面一座高山上,距云州城不远,出了城门,他们一行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途中,洛栖从夙卉幻竹二人口中了解到,水云寺位于卧龙山上,这卧龙山原本被当地人们叫做北山,卧龙山脉高大巍峨,层峦叠嶂,常常朝霞时分,山间云雾形状如一条龙盘卧在山脉上,久而久之,得名卧龙山,而水云寺建在山顶上,人们在远处望去时,水云寺如飘浮在水上云里,恍若仙境。
    卧龙山上奇石林立,山清水秀,水云寺位于如此胜景中,加上百姓口口相传的菩萨灵验,令这里成为云州的一大名胜。
    马车在卧龙山脚下停了下来,水云寺虽然名声在外,然现今天寒地冻,他们一行人碰到的香客并不多。
    洛栖下了马车,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自己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她抬眼望去,面前二十几个台阶上是水云寺的山门,高大的三进拱门,正中大门的一个牌匾上写着:水云仙宫,两侧门处挂着副对联:
    水自九天来,净空色世界
    云向海山起,平方寸乾坤
    山门高大,可以看到通向山上的宽阔石阶,及路边的高大翠绿树木,石阶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树木枝上挂着些冰凌,一副清静祥和之感,洛栖见之,仿佛觉得那条路是通向另一个世界,一个亦空亦色,方寸禅心的世界。
    他们一起进了山门,有几对轿夫在那里等客,看到有女眷前来上香,他们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向他们走来,不过被夙建四人拦下。
    “山路很陡很长,小栖你还是坐骄子上去吧!”桃十五建议道。
    这些轿夫便是做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生意的,她们一般身子娇贵,根本爬不上卧龙山。
    “也好!”洛栖并不推脱,能有代步工具,她觉得很好,况且她也没信心能徒步爬山到达水云寺。
    洛栖看向夙卉与幻竹,问道:“你们要乘轿么?”
    她们二人一惊,都没想到洛栖会想到她们,幻竹连忙摇头道:“不用了,我可以的。”她本就有功夫底子,这点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夙卉则目光暗了几分,但也咬牙道:“我也可以的。”
    “好吧!”洛栖不勉强她们,应了声。
    于是洛栖坐上竹轿,一行人沿着石阶往上走。
    果然,走到半路,夙卉就走不动了,最后是由桃十五无奈地把她背上山的,他一路嫌弃的话可没少说。
    终于到了水云寺,洛栖下轿,他们一起进了寺院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放生池,洛栖与两丫头绕过放生池进了大雄宝殿,桃十五等人在大殿门口候着。
    洛栖踏进大殿,首先看到的是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两侧分别两尊四大天王,绕过弥勒佛,沿着天井,她们到了正殿,正位供着着三尊佛,两侧则是十八罗汉,佛祖神案上供着水果香炉,有两个小沙弥在正殿伺候着,右侧佛前有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老僧坐在那里打坐入定,她们进来,他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夙卉为洛栖请来香烛,很快洛栖便双手捧香,跪在蒲团上虔诚许愿。
    第31章 凤凰命格
    “信女洛栖, 请佛祖保佑风阳王夙清云无病无伤,平安归来!”洛栖心里默念,捧香跪拜三次后, 夙卉接过洛栖手中的香, cha在神案香炉上。
    这时幻竹为洛栖从小和尚处请来签筒,递给洛栖, 洛栖双手环握才堪堪握住,里面的竹签少说也有一百来支, 她觉得挺沉的。
    于是洛栖又在心里祈祷一遍, 开始晃动签筒, 老半天才摇出一枚签,夙卉连忙弯腰捡起,递向洛栖。
    洛栖把手中的签筒交给幻竹, 把那支签拿在手中,站了起来,她心中忐忑,有些不敢去看。
    许久后她才深吸口气把签翻过来, 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签,凤凰涅槃,上上签
    洛栖不解, 不过看到上上签三字心里稍安。
    她把这只签递给夙卉,夙卉则把它交给一旁的小和尚换取签文。
    不一会,小和尚就取来一张纸片,洛栖接过一看, 是第一签的诗解,纸上写着:
    第一签:凤凰涅槃,上上签
    诗曰:
    雏凤嘤嘤起荆棘,翙翙其羽凌太虚,
    凤凰于飞破苍穹,岁月峥嵘逆y阳。
    解曰:少时辛苦,而后闻达,如欲,火凤凰,嘶鸣九天,此签,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有贵人相助,出入平安,乃大富大贵上上签。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求得此签者请为佛祖添十斤香油。
    洛栖看着这张签条似懂非懂,这时那在入定般的老僧听到小和尚侧耳低语后,睁开了双眼,他站起身,走向洛栖。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明净,是水云寺住持,姑娘可是抽中这第一签,凤凰涅槃。”明净和尚走到洛栖身边施佛礼后问道。
    “正是!”洛栖看着明净,刚刚他在一旁打坐,她也没特别注意,此时见他须眉皆白,一身白色道袍,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她心存敬畏回道。
    明净仔细打量一番洛栖后,点头道:“这是老衲出家以来第一次见有人抽到这第一签,凤凰涅槃。”
    “那劳烦大师为小女解签。”
    明净又看了一眼洛栖,抚须道:“姑娘乃凤凰命格,出身高贵,假以时日必凤舞九天,坐拥天下。”
    凤凰命格,与君王一起坐拥天下,那不是皇后是什么。
    明净此语一出,夙卉与幻竹都大吃一惊,洛栖则眉头微皱,心想:“这老和尚看着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原是假象,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每个人都喜欢被人夸赞,洛栖也不例外,但不能太出格呀!她明明记得自己凌阳城外的破庙中醒来,爬到天井积水中第一眼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脸时那种崩溃的心情,现在还在心头萦绕,她明明只是个小乞儿,这老和尚竟说她出身高贵,就算孙汐止也不是出身高贵,再联想到签文下的那行要香油钱的小字,只当他是为骗小姑娘高兴,赚取更多香火钱,试问哪个姑娘不想当皇后,母仪天下呢。
    夙卉开心道:“那我们姑娘岂不是要当皇后?”
    明净笑而不语,他对洛栖的反应感到意外。
    洛栖含笑朝明净行礼,说道:“多谢大师解签,我会令随从多为贵寺添香火钱的。”说完洛栖便带着夙卉与幻竹出了大雄宝殿。
    明净老和尚见她如此说,竟愣在那里,抬起手想挽留又不知该说什么,心想自己莫不是被当成伸手要钱的骗子和尚了吧!他苦笑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回去打坐入定。
    出了大雄宝殿,洛栖对桃十五吩咐几句后,他们绕到殿后的石阶,沿着石阶上了百余阶,到了卧佛殿,洛栖又在卧佛殿焚香求签,又是第一签,上上签,凤凰涅槃。
    走出卧佛殿,她的心情不太好了,本来是为夙清云求平安来的,为何求的都是如此怪的签。虽老和尚凤凰命格的说法让她不满意,但单从字面上看凤凰涅槃,意味着涅槃重生,而她就是重生而回之人,又让她多了几分疑惑。
    夙卉说,“姑娘,再左边绕过去不远的山弯处就可以到千手观音殿了,那里也可以求签的。”她们二人都不知道洛栖的心事,只认为凤凰命格是好事,便建议洛栖再去观音殿确认一下。
    洛栖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求了,一切皆看天意。”言下之意,她并不相信水云寺如夙卉她们说的那么灵验。
    夙卉二人见洛栖兴致缺缺,便没再说什么。
    此时洛栖站在一座二层亭子上,这个亭子是沿着山路而建的,山路便是它的楼梯了,洛栖在二层护栏处,她望着亭外的风景,雪覆盖大部分山林,望出去一片白茫茫的,更是没了兴致,她随手拿起放在栏杆上的一个由小树枝扎起的小掸子,百无聊赖地扫着栏杆上的积雪与落叶,一会后,她就把小掸子放下,回身道:“我们回去吧!”
    十二月十三日,石城外,天未亮,黎明时分,人们警觉x_i,ng最低的时刻,夙清云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了,她命令骑兵钳马衔枚,铁蹄裹布,悄悄向石城进军。
    石城果然如他们分析的一样,毫无防备,甚至护城河上的吊桥都未吊起,城墙上耷拉着几个打着瞌睡的哨兵。
    夙清云派出隐锋先行用于除去岗哨,大叔端木英达将军也亲自上阵,他们攀绳上墙,悄悄就解决了好几个岗哨。
    当聂家守军发现异样时,夙清云的骑兵已经到达城下了,守军纷纷赶到城墙应敌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箭阵压制时刻了,而且由于他们的大意,城门被率先入城的端木英达打开。
    夙家军这次攻城可谓出奇顺利,连攻城器具都没有用上,直接破城而入了。
    九万余大军涌入石城,把聂家守城兵吓得屁滚尿流,有些的人身上的盔甲武器都没齐全,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慌乱醒来,如此多的夙家军进入石城,他们根本无法反抗,大多守军被迫分散躲入街巷中。
    于是夙清云命令分队进行巷战,挨家挨户搜索。
    还好双方都是风人,都不会无故殃及平民百姓,更不用说屠城什么的,不然石城百姓可遭殃了。
    苏然则一直躲在夙清云身后,深怕自己有个闪失,在别人看来是怂,但她自有她的理论,她不会武功,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做无谓的牺牲,留着有用之躯继续给夙清云出谋划策云云,所以心安理得地躲在人后。
    第32章 让权
    姬嘉则率领隐锋千余人, 穿过石城大街通往临尧城那侧的城门,对付着重在那屯兵的聂家守军。
    骑兵巷战展不开手脚,所以都跟着隐锋去前门了。
    夙清云与苏然等在后面缓缓跟着, 在她看来, 这场是毫无悬念之战,除了破城之前须警惕不被提早警觉, 避免无谓的牺牲,入城之后那些守军怎能与ji,ng锐的夙家军相比。
    很快姬嘉一众到了前门, 而聂家守军才堪堪做好应战的准备。
    这里有两千余守军, 由聂远风侄子聂元修统领, 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平凡,身着一身金色铠甲, 他此时已又惊又惧了,骑在马上的身体颤抖着,心里骂道:“不是说夙清云不会参与的吗?他娘的,大伯这次可把我害死了。”
    聂元修真想弃城而逃, 但他又无路可逃,前方有攻尧城的军队,本想围困亲王们与三城郡守, 现下他自己倒成了别人的鱼r_ou_,他现在后悔当初主动请缨来此了。
    “杀!降者留下,但凡抵抗者格杀勿论!”姬嘉一声令下,千余隐锋如离弦之箭冲向聂家守军, 隐锋后则是黑压压的夙家军骑兵。
    这里靠近城门,街道宽广,且街上无百姓摊贩,骑兵也能派上用场。
    很快聂元修一众被逼到城门口了,很多人都退到到城墙上,纷纷张弓放箭,但他们的箭矢s,he到隐锋身上,竟没有一个倒下的,一个个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后更加卖力地朝他们冲杀而来,这让他们倒吸了口气,吓得屁滚尿流,以为见鬼了呢。
    聂元修也大吃一惊,惊叫道:“这不可能!”怎么如此近的距离,竟不怕箭阵。
    他调转马头,朝城门洞走去,大喊:“开城门!”不管了,留在这里肯定会死,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觉得黑压压的隐锋军实在太诡异了。
    姬嘉冷笑一声,令一部分军士杀上城墙,她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去追聂元修。
    随着骑兵与后面的步兵参战,他们如切菜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聂家守军拿下,过半伤亡,其余投降,被夙家军控制起来,等候发落。
    待夙清云她们到达时,姬嘉已把聂元修活捉了,他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被两个士兵押到到夙清云跟前跪下。
    “夙清云,你们不讲信誉”聂元修咆哮着挣扎道。
    夙清云冷眼看了他一眼,“把他的嘴堵上。”她根本不想听聂元修讲话,乱臣贼子不配与她说话。
    聂元修身旁的一士兵连忙从自己内衫上扯下块布塞进他嘴里,聂元修被堵上嘴巴,他双目欲裂,双眼满是血丝地瞪着夙清云,眼中满是不甘与恨意。
    “王爷,他是聂远风的侄子聂元修。”苏然在夙清云身后说道。
    聂元修眼睛一亮,以为夙清云知道他的身份后会有所顾忌,但夙清云说的话却把他吓得三魂七魄全出了壳,只听夙清云说道:
    “嗯,先把他带下去,进攻尧城时,把他的人头挂在阵前。”
    “是,王爷!”押着聂元修的两个士兵领命把吓得眼泪鼻涕一齐流拼命挣扎的他拖了下去。
    “收拾战场,整顿后立即朝尧城进军。”夙清云说完便策马出了城门,姬嘉,苏然,左丘傲星,端木英达都跟在她身边。
    “端木将军,你这次表现勇猛,为我军减少了伤亡,等拿下逆贼,本王定有封赏。”端木英达不顾自身安危,率先打开城门,夙家省去了攻破城门这一道大坎,可谓是大功,夙清云向来赏罚分明,自是记在心中。
    端木英达嘿嘿一笑,在马上朝夙清云拱手谢道:“多谢王爷!”
    “姬嘉与左丘将军的表现也很不错。”
    姬嘉与左丘傲星听后也面露喜色,“谢王爷!”
    夙清云看了眼身边的苏然,什么也没说,自己人没必要夸,这是她内心的想法,苏然则撇了撇嘴,毫不在意。
    她看着远处,前方三十里便是尧城了,夙家军即将面临一场硬仗,这次避无可避,这仗必须打。
    苏然突然眼珠一转,目露ji,ng光,似想到了什么,她策马朝姬嘉靠近,两乘并骑后,她伸长身子在姬嘉耳畔说了几句,只见姬嘉面色冷冽了几分,一双美目露出寒芒,稍后她点了点头。
    姬嘉扭转马头,跟隐锋的几个首领吩咐了几句,又回原位,苏然则赖在了她身边。
    夙清云见她们如此,也未问什么,现在只等众将士打扫战场,整顿军型后,朝尧城突进。
    夙家军行动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战争收拾妥当,并把聂家守军的武器,装备,还有粮草及石城的仓库粮草军备一并收入囊中带走,以备不时之需。
    聂远风的征讨檄文,及宣布改国号的告示都未传出尧城,因救驾军队把尧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目前仅尧城百姓知道风国已变成了梁国了,如此,民心更是不安,即使朝廷鼓励百姓出门做买卖等营生,他们都不敢,宁愿呆在家里,整个尧城像个死城,街道上仅有巡逻军队。
    尧城被围住,夙清云举兵前来,以及把石城拿下的消息也并未传入尧城,聂远风此时还沉浸在做皇帝的无上荣耀中。
    此时尧城有门客在内的十万聂家军,三万禁卫军,三万羽林卫,一共十六万军队护城,外围的三城郡守加三位亲王带的军队一共三十万人马,两军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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