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思,最后只劫得了一节货厢。
    唐晓却并不觉得这样的结果意外,方少泽好歹还给她留了一节,她也不贪。况且她没有因此损失掉一个兄弟,唯一一个受伤的,是扒火车时自己不小心掉下去摔断了一条手臂的狸仔。
    岳霆身上的武器都被搜了出来,双手也被绑住,最后被人从火车顶上毫不留情地踹下去。不过他倒是就地一滚,化去了冲势,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毫无损伤。踹他下来的匪徒紧跟着跳了下来,显然也没料到岳霆身手矫健,轻哼了一声之后,推搡着把他弄进了最后一节车厢。
    车厢里的士兵们也都被缴了械,绑住了手脚,如同货物一般堆在一起。岳霆先是扫了一眼沈君顾藏身的箱子,发现那里已经被俘虏的士兵们用身体掩盖住了,显然这些士兵们也看到了他把沈君顾藏进箱子时的情景,也是特意在保护后者。
    岳霆见状也并没有松口气,因为这帮匪徒发现沈君顾是迟早的事情。倒是士兵们虽然好多都挂了彩,却没有因此丧命的,这让岳霆大为惊奇。
    尤其,在匪徒从外面拖进来三个伤员之后,岳霆就更加意外了。
    因为这三个人就是之前在火车末端被唐晓最先打下去的。现在看看,不过都是手脚受了伤,性命并无大碍。
    唐晓安排好了一切,最后也上了这节车厢,正好看到岳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她大发慈悲地解释道:“盗亦有道,我们求财,并不是为了害命。”
    岳霆一脸的不信,之前他们干掉那么多土匪,不信这位唐九爷没有看到。
    旁边的一个年轻小子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其实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呢!胡四那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借你们的手干掉那些臭虫,实在是大快人心啊!”他们这些本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兄弟们,现在也都明白了,九爷是狠狠地坑了胡四一把啊!果然跟着唐九爷就是有肉吃啊!
    “浩子,闭嘴。”唐晓低喝道。
    浩子讪讪地摸了摸头,乖乖地闭上了嘴。不过把被指责的怨气撒在了岳霆身上,手劲颇重地按着他蹲在被俘虏的士兵之中。
    岳霆倒是并不介意,他顺势坐在了关着沈君顾的箱子前面,只是从他这个角度倒是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了,只能听到车厢尾端的马嘶声,之后火车就朝反方向开动了,这明显就是在用马拉火车。
    “哎呦喂!看这车厢还挺沉的,那货厢里是不是全都是金银财宝啊?”
    “那我们可就发啦!哈哈哈哈!”
    “可小声着点,闷声发大财知道不?”
    车厢外面传来了匪徒们的议论声,因为轻轻松松有所收获,众人的心情都颇为不错。岳霆静静地听着,觉得这些土匪们的素质都意外不错。毕竟因为土匪这个职业,注定了他们是享受着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习惯了用性命和鲜血去换取财宝,几乎毫无道德底线。
    如此状况下,一般匪徒见钱眼开,肯定就会觉得既然劫下一节货厢的国宝如此容易,那么就会贪心地想要继续追专列。可是这些土匪们非常听从命令,甚至连话语之间也毫无奢求,从行动举止、使用武器到出兵收队,给人感觉并不像是毫无组织纪律的匪众,而更像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听说余大帅原本就是行伍出身,可之前那胡四爷所带的匪徒却完全和现在这一帮天差地别,可见这唐九爷能在道上叱咤风云,也不是徒有虚名。
    岳霆一边观察着身边众人的蛛丝马迹,一边盯着车窗外仅能看到的一片天空感知着。没过多久,车厢就转了一个方向,车厢的颠簸也开始大了起来,明显走的不是原来的轨道。
    岳霆疑惑了一秒钟,就立刻想起来这一带煤矿众多,有许多煤矿为了运煤方便,矿主都直接自己花钱修了铁轨,最终和主铁路接连,没想到这样的轨道倒是被这些匪徒们利用上了。
    不过再想想,那些煤矿背后的主人说不定都是这些匪徒呢。
    火车的颠簸开始令人难熬了起来,岳霆确定自己都已经听到了身后箱子里沈君顾的干呕声,无能为力地翻了个白眼。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车厢才停了下来,岳霆和士兵们被依次拽下了火车。
    外面被火把照得亮亮堂堂,岳霆一眼就看到他们是在一处煤矿之中,周围都是一群喜气洋洋的土匪们,在欢天喜地地从货厢上往下搬东西。
    沈君顾毫无意外地被人发现,像是拎小鸡一样拎了下来。他与众不同的书生气质和鼻梁上的眼镜,让唐晓为之在意,还多看了两眼。
    岳霆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眼神瞥到沈君顾的腰间时,凝滞了几秒钟。而在后者被扔过来时,还好心地用身体接住了对方,防止晕车的沈二少直接软倒在地。肢体相接的那一瞬间,岳霆确认了沈君顾身上的手枪居然没有被搜走,眼神立刻亮了一下。不过他也怕引起唐晓的注意,连忙低下头做颓然状。
    沈君顾是真的快要晕过去了,自己都没力气站着,索性就直接趴在岳霆的肩膀上,简直不敢面对自己已经被俘虏的残酷事实。
    岳霆却依旧站得笔直,即使背负了另外一个人的重量。他泰然自若地看着正在往下搬运箱笼的匪徒们,毫无一点紧张忧虑的焦躁。
    他与众不同的镇定,引起了唐晓的警觉。但唐晓却完全不知道对方这种迷之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事已至此,群匪环绕,她不信这人还能扭转乾坤。
    岳霆是真的不是很担心,事实上他早就想过十多种路上可能遭遇的情况,现在这也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并且不是无法解决的情况。其实在紧邻着最后一节车厢的货厢里,装的是一箱箱的古籍,包括了文渊阁版的《四库全书》。这些书籍自然都是价值连城,可是在土匪的眼里,却一文不值,暂时不存在被卖掉或者被破坏的可能。
    土匪们搬着沉甸甸的箱子下了火车,一个个都是眉飞色舞,如此沉重的箱笼,里面该放了多少宝贝啊?有个匪徒实在没忍住,用匕首撬开了箱子外面的木条,拎起里面的木盒打开,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掉了。
    在写着编号的书盒里,一本本书籍码得整整齐齐,还散发着幽幽的墨香。
    但这并不是土匪们想要看到的画面,他们先是齐齐怔住,之后疯狂地把手中的箱子一个个撬开,里面毫无意外都是书。
    当第一个书盒被撬开的时候,沈君顾就立刻回过了头,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见那些平日里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的古籍,被毫不怜惜地一本本扔在地上,立刻就像被点着的爆竹一样,暴跳如雷。
    “快拿开你们的脏手!知道这些书有多珍贵吗?而且那个可是楸木书盒!别扔别扔!坏了你们赔得起吗?”因为沈君顾长得实在是太柔弱,所以土匪们也没有把他的手绑起来。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自己头昏眼花,直接扑到了地上,一本本地捡着散落在地的古籍,痛心疾首。
    他这样冲出来,反而让土匪有了撒气的对象,沈君顾宁肯挨打也抱着书不放手。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沈君顾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看身形纤瘦,个头还没有他高,不是很宽厚的肩膀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九爷,都是这些人奸诈!我们岂不是白走了一趟!”那名土匪愤愤不平地说道,其他众人虽然也没附和,但脸上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
    “也不是每一次跑车板都会有收获,豹子你是皮痒了吗?”这位少年郎的声音如冰珠一般寒冷,成功地堵住了所有土匪的抱怨。
    沈君顾隐约记得这个少年郎的声音,就是组织了这一切的唐九爷。刚刚升起的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他低下头,继续跌跌撞撞地收拾着地上的书。
    “哎呦哎呦!是谁说白走一遭啊!”一个痞痞的声音传来,随之惊叹道,“哎呀呀!九弟真是厉害!居然一个人未损!”
    “遵照七哥的吩咐,这些俘虏,没有一人丢命。”唐晓淡淡道。这位满脸络腮胡的高壮大汉,正是余家帮的七当家,姓熊,人称熊七爷。
    岳霆在看到熊七爷出现的时候,松开了攥紧的双拳。
    熊七爷在俘虏群中看到岳霆时,意外地眨了眨眼,口中依旧不着调地点头道:“没丢命好,可以拿他们换赎金啊!那么多国宝,都是死的,这么多人命可都是活的呢!”
    忽悠,你就忽悠吧!岳霆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再次怀疑熊七这种没心没肺的二愣子,究竟是怎么爬到余家帮七当家的位置的?
    唐晓其实也持怀疑态度,若她这批货里劫到一两个重要人物,说不定还能换。
    熊七见唐晓不为所动,便添油加醋地说道:“重点不在这里啊,你想,那些人肯定要做个态度吧?到时候我们在交赎金的现场做些手脚,岂不是大有油水可捞?”
    唐晓不置可否,扫了眼众俘虏,吩咐浩子道:“把这个和这个人先关在我房里,其他士兵们都关在票房。”她用马鞭点了岳霆和沈君顾两个人,因为明显这两位的画风与其他士兵不同。
    熊七却拉着唐晓走到一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那辆专列今晚应该就停在徐州城了。不过,这个倒是不急,急的是另外一件事。”
    “何事?”唐晓挑了挑细致秀气的眉梢。
    “余老大发话啦,让你赶紧成亲!”熊七话语中的幸灾乐祸,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岳霆被带走之前,耳尖地听到了熊七在说什么成亲不成亲,他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两眼,却正好看到熊七朝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余老大又不是第一次发这样的话,有什么可着急的?”唐晓不以为意,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堆书。那个戴眼镜的小子说这些书很珍贵,虽然她也看不出来这玩意哪里值钱,但还是让手下们把散落在地的书都归拢好。
    “这次可不一样了哦!”熊七把从曹三爷那里听来的八卦讲了一遍,着重强调了余猛对唐晓的痴恋,“我说小九啊,这小猛猛为什么就认准你了呢?”
    唐晓瞥了他一眼。问她?她还想要问别人呢!纵使她一直有在暗中行事,但却并没有想要利用无辜的人。
    熊七左右看看,发现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这才肃容低声道:“三哥的意思,是让你成亲,越快越好。”
    “知道了。”唐晓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便应允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回换成熊七震惊了。逼婚的乐趣呢?给他留点好不好?!
    “反正不就是为了借我成亲的喜宴,三哥打算动手吗?”唐晓一针见血地说道,完全不理解熊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熊七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摸着络腮胡子讪讪地解释道:“七哥这不也是关心你嘛!这仓促之间,你去哪里找新郎官啊?在寨子中找个兄弟充数,余老大肯定会心生怀疑的。”
    “今天不是掠回来了一堆人吗?选一个就可以。”唐晓浑不在意地说道。
    “这……如此草率?”熊七双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反正你们这些人掠回来的姑娘家都直接往房里塞,换了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唐晓淡淡地说道。
    说得好有道理哦……居然无从反驳……熊七直接被说得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才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不是单独关了两个人吗?那选哪个?”
    其实说实话,最后揪出来的那个戴眼镜的小子,唐晓连脸都没注意看。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火车顶上和她势均力敌的那个年轻人。如果是他的话,即使婚宴上出了什么事,也可以自保的吧。
    “就那个不戴眼镜的吧。”唐晓就这样轻飘飘地决定了。
    岳霆和沈君顾两人被带到唐晓的房中。不同于失魂落魄的沈君顾,岳霆一路走来,一直在暗中记下路径。
    这就是个矿区的厂房,唐晓的房间和她的人一样,和汉子没什么区别。不算很大的房间,简单的床铺和摆设,更像是临时栖身之地。
    押着他们过来的两人对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便把房门锁上,尽职地在外面把守着。
    岳霆本来就不怎么紧张,方才见到熊七出现之后,就更加安心了。事实上,熊七就是安插在余家帮的卧底,经过这么几年的潜伏,他顺利地干掉了原来的七当家,在余家帮占有了一席之地。
    余家帮的存在,对于徐州一带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有余老大在,没有匪帮敢与之抗衡,免去了多余的纷争。坏处是凡事余老大说了算,以他个人意志为主,事事掣肘。
    而熊七的任务,就是将余家帮这个毒瘤和平演变,扶植其他容易控制的当家上位,取代油盐不进的余老大。
    对于谁担当这个可以操控的傀儡,熊七最先看中的就是唐九。至于性别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可试探了几次,熊七便发现唐九太难沟通,只能当成利刃使用,他便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曹三爷。至于唐九,熊七也不想放弃,当年唐岷山身死肯定另有内幕。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而他们也最终迎来了动手的契机。
    熊七摸了摸络腮胡子,眯起了眼睛思忖着。
    没想到,岳霆那小子魅力这么大啊!
    虽然说,唐九说是要和岳霆成亲,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但他总觉得应该跟岳霆通通气,也算是全了革命战友之情。否则日后岳霆要是知道他熊七知情不报,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岳霆在环视了一圈屋内情况之后刚刚坐下,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熊七熟悉的大嗓门。他立刻站了起来,把耳朵贴在了门板处。
    第一句熊七说了什么漏掉了,只听外面传来惊疑不定的低呼声:“什么!七爷!九爷要成亲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九自己看上了嘛!我们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需要三媒六聘磨磨唧唧的,看中了就办事呗!”熊七说得大大咧咧的,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七爷,这不是太意外了嘛!刚才九爷还没什么表示呢……”
    “没什么表示还能单独把人放自己房里?你们这帮臭小子!都清醒点!一会儿我让人拿衣服过来,记得给人换上!已经给三哥传话了,晚上就在余府办酒宴,到时候大家一起都去!”
    “啊?这里面的……两个……都要?”
    “反了你啊!当然是要没戴眼镜的那个!”熊七冷哼了一声,说话的声音特意又增高了几个声调。
    岳霆在里面听得哭笑不得。他当然不会认为那唐九与他打了一场就看上他了,惺惺相惜什么的有可能会有,但男女感情什么的绝对不可能有。熊七这种架势,很可能是要有什么图谋了。昨晚在彰德时,金小二曾经说到过一点,熊七恐怕最近就要动手。
    可是,与其去参加那个鸿门宴一般的婚礼,他还是待在这里更适合,趁着守卫松懈之际,把那一货厢的国宝重新抢夺回来。那么,就需要有人代替他去……
    岳霆把视线放在了跌坐在屋角的沈君顾身上,唇边勾起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其实,唐九也是个妹子,别说这是假成亲,就算是假戏真做,也不算委屈了这沈二少。
    沈君顾正在哀叹往日视若珍宝的《四库全书》被弃如敝屣地扔在地上,这个画面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说什么成亲,他也没留意,别人成亲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能把那些书都换回来吗?
    “能,能换回来的。”身边传来了岳霆斩钉截铁的回答。
    沈君顾恍惚了一下,才发现他刚刚居然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了。“你说有办法把书都弄回来?”
    “嘘……”岳霆把食指竖在唇间,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你只要乖乖的,其他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让我做什么都行!”沈君顾的眼神立刻坚定了起来。他本以为自己跟父亲并不一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逃脱不了沈家的宿命。
    岳霆满意地笑笑,听着外面的动静,伸手把沈君顾鼻梁上的水晶眼镜取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喂喂!你做什么?我看不清楚了啊!”沈君顾立刻蒙圈,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摸索着前方,想要把岳霆拿走的眼镜给抢回来。
    岳霆皱了皱眉,习惯了一下因为戴眼镜而产生的眩晕感,他一只手按着眼镜,而另一只手把沈君顾的刘海往后梳去,露出了后者俊秀的脸容。
    沈君顾本来就长得极好看,平日里用眼镜和过长的刘海挡住,遮住了他五分的俊秀,此时因为看不清楚而茫然睁大的一双眼瞳,更给他的容貌增色几分。
    岳霆却捏着他的下巴有点迟疑,总觉得这人的五官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老实说,沈君顾长得并不是很像他父亲沈聪,但这眉眼,像谁呢……
    “快把眼镜还给我啦!你搞什么!”沈君顾有些气急败坏,他别开脸,逃脱开了岳霆的钳制,却发现这家伙居然摸上了他的腰,“你!你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
    “乖,听话,刚刚我说什么来着?还想要书回来吗?”岳霆在沈君顾耳边窃窃私语。
    沈君顾立刻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腰间的手枪被岳霆给摸走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私藏了一把手枪,不过交给岳霆倒是比他自己拿着管用。
    可是拿手枪他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拿掉他的眼镜啊?也没看出来岳霆还近视眼啊?
    沈君顾还想问点什么,门忽然被打开了。沈君顾用模模糊糊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进来的两个人在他和岳霆脸上来回扫视了一下,最终朝着他走了过来。
    被拖走的那一瞬间,沈君顾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不过岳霆最后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倒是让他安定了不少。
    当屋中又恢复了平静后,岳霆才把弄乱的刘海重新拨好,缓缓地摘下鼻梁上的水晶眼镜,露出那双闪着寒芒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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