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没怎么经历过零下气温的南方妖怪,季星凌在填报志愿时就想好了,将来要带着小林老师一起在北京看雪,比如每年都要上微博热搜的,纷纷扬扬故宫的雪。
    北方的冷和南方是不一样的,锦城虽然湿冷,又没有大规模供暖,但三九天穿t恤加羽绒服上街完全没问题。至于北京,天气预报刚报完降温,第二天季星凌出门上学时,就差点被来自西伯利亚的、或者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的野蛮狂风吧,吹得发型凌乱,生无可恋。
    《中学生作文精选》并不是骗人的,真的有像刀子一样的风。
    林竞早上只有两节课,原本想到晨大找季星凌一起吃午饭,结果却遭到大少爷的拒绝:“今天太冷,你还是回宿舍吧,别被刮跑了。”
    “我穿挺多的。”林竞裹紧大衣,“已经快到你们食堂了。”
    “……你是不是又来检查我有没有穿秋裤的?”
    “没有,你怎么可以怀疑爱情!”
    季星凌心想,我倒是不想怀疑来着,但我妈早上刚打来电话叮嘱要保暖,你下午就来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奉命检查。于是一下课就往外溜,打算“砰”回公寓套条秋裤,结果一出教室门就看到林竞正靠在墙上,低头玩着手机。
    教学楼里暖气很足,他脱了大衣,只穿着一件宽松羊绒衫,是狐狸姥姥亲手织的,季星凌也有一件。样子当然算不上时髦,但架不住你林哥有脸,比如说现在,走廊里就有不少女生看他,猜测这是哪个院的天降帅哥。
    季星凌把他的手机抽走,学牛卫东的语调:“干嘛呢,没收。”
    林竞回答,和你妈聊天。
    “……”
    季星凌:“你听我解释,我今天早上不小心起晚了,下楼之后才发现降温,本来想回宿舍穿上你送我的红秋裤,但这样上课就会迟到,所以我不穿秋裤是有理由的,我是为了学习而不穿!”
    林竞:“我知道了,但你有什么必要这么语调铿锵。”
    “我这不是怕你又对我展开无情嘲讽吗,所以先发制人。”季星凌勾过他的肩膀,在周围一片“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的目光里,走了。
    外面还在刮妖风,季星凌用手机查了一下:“新开了家日料,好像还不错,带你去?”
    “你不怕感冒吗?”林竞拉紧他的衣领,“去红焖羊肉馆,吃完快点回宿舍。”
    红焖羊肉馆是晨大宿舍区的一家小炒馆,味道不错,两人经常来这吃饭。老板是晨大学长,平时喜欢打篮球,和季星凌混得很熟。一见到两人就从柜台后出来,笑着问:“还是老样子,椒盐烤肉、酸菜鱼和干锅花菜?”
    “再加个浓汤栗子白菜吧。”季星凌拉开椅子,小林同学不是很爱吃蔬菜,只有这种带奶汤的能主动夹两筷子。老板一边下单,一边让服务员上了两瓶冰可乐:“来,哥哥请客,你比赛加油。”
    林竞好奇:“什么比赛?”
    “篮球赛。”季星凌说,“总决赛还要一阵子,到时候我给你票。”
    羊肉馆里也贴着比赛海报,花里胡哨非常吸睛。林竞瞄了一眼赛程安排:“现在还在小组赛吧,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进决赛?”
    “因为你男朋友超厉害的。”季星凌单手撑着脑袋,得意洋洋,“可以1v100。”
    林竞:……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膨胀。
    季星凌笑:“还真不是我膨胀,历年晨大的篮球赛最后都是工商对数学,今年也一样,这叫传统。”
    “行吧,那我提前祝你成功。”林竞和他碰了碰可乐瓶,有理有据搞分析,“你看,你接下来要打这么多比赛,是不是更注意身体健康,不要感冒,你知道不感冒的秘诀是什么吗?”
    “……”
    好的好的,我回去立刻就穿秋裤,你不要再说话了。
    而在爱情牌秋裤的加持下,大少爷也真的没有感冒,健康且生龙活虎,带着工商院篮球队一路厮杀,顺利闯进总决赛。
    周五,林竞靠在公寓暖和的小沙发上,专心致志研究一下菜谱,并且在五分钟内自学完成了《家常菜从入门到放弃》,决定,还是请男朋友下馆子吧。
    季星凌打来电话:“你回家了?”
    “嗯,你在哪?”
    “学校,可能还要一阵,篮球队得开个会。”季星凌走到没人的地方,“下周要去滨城集训一周,学院请了国家队的指导。”
    “那你忙,我叫外卖。”林竞坐到电脑旁,查了查滨城的气温,和北京差不多。于是吃完饭后,就打开衣柜帮忙收拾行李。
    晚上八点,季星凌开门回家,对着乱七八糟的客厅产生些许疑惑:“因为我没有回家吃完饭,所以你打算离家出走了吗?”
    林竞:?
    季星凌补充:“哦,都是我的衣服,你是准备把我扫地出门。”
    林竞哭笑不得,丢过来一件外套:“自己叠好。”
    33寸的超大行李箱,让季星凌恍惚产生了自己不是要去滨城,而是要去艾泽拉斯集训的错觉,但他很懂行情地没有提出异议,只委婉提出:“我们的宿舍就在篮球馆楼上,也没时间闲逛,你看这个秋裤是不是可以少带两条。”
    “不行。”林竞扣上密码锁,“万一暖气坏了呢?”
    季星凌:“……”
    为什么暖气会坏?
    暖气有什么理由坏?
    ok我带。
    周六下午,季星凌就和篮球队一起,乘上了前往滨城的动车。林竞一个人在家无聊,索性把所有柜子都整理了一遍,又请清洁阿姨做了彻底保洁,忙活到半夜才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晕眼花鼻塞不通气。
    “……”
    小林老师痛定思痛,自我反思,昨天不该在大扫除的时候贪凉,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到处乱晃。更不应该不穿秋裤,跑去楼下买水。
    手机嗡嗡震动。
    星哥:起床了没?
    可达:嗯,在等车去学校。
    可达:你好好训练,路上太冷,我不拿手机了。
    星哥:[亲亲]
    林竞丢下手机,嗓子火辣辣的疼。
    所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呢,天天监督催促男朋友穿秋裤不感冒的正义小林,自己却因为没穿秋裤而被冻感冒了,还发烧,只能可怜叽叽蹲在家,多喝热水。
    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男朋友,一来不想打扰他集训,二来,林哥的面子绝不允许他坦白这么自打脸的事实,像什么“季星凌我虽然天天提醒你要穿秋裤,但我自己却因为没穿秋裤感冒了”之类,绝不可能说的,宁可多喝热水!
    于是喝了一壶又一壶,把自己喝成了三十八度的水母,才晃晃悠悠地爬上床躺平。
    下午五点,季星凌结束训练,照例想给林竞打电话,手机却弹出一条新闻。
    北京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和当年宁城的雪一样,纯白缥缈,遮在故宫金红色的瓦上。
    大少爷就纳了闷了,这雪是怎么回事,早一周或者晚一周不可以吗,为什么偏偏挑我不在北京的时候?那些龙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幸好我是麒麟,否则岂不是要错过“和小林老师一起欣赏浪漫的雪景顺便再疯狂亲亲”这种超美好体验?怎么可以?
    “星哥,吃饭了。”队友在旁边叫。
    “我约了人。”季星凌站起来,“帮我跟老孙打声招呼啊,晚上查寝前回来。”
    ……
    雪下得纷扬。
    林竞还在裹着被子睡,天昏地暗的那种睡,被手机吵醒的时候还在心脏狂跳,觉得上课是不是迟到了。
    “喂?”
    另一头的季星凌听得一愣:“你在睡觉?”
    林竞:“……”
    他头晕眼花地看了眼挂钟,顺便分辨了一下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犹豫着答:“嗯,我困了。”
    “还没吃饭吧?”季星凌说,“晚上怎么打算的?”
    “我在宿舍,叫个外卖吧,懒得动。”林竞嗓音沙哑,“晚上还要赶作业。”
    “不想出门?”季星凌听他又倦又困的,像是没精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自己就在他楼下,“行,那你自己叫点吃的,我看新闻北京好像下雪了,多穿点,别感冒。”
    林竞目前听到“感冒”两个字就心虚:“好,你也是。”
    挂断电话后,他踩着拖鞋晃到厨房,打算吃点面包好喝药。结果忘了调微波炉的时间,成功“叮”出来两片橡皮一样的吐司,扯都扯不断的那种。
    一团黑雾从窗户里“砰”了进来。
    林竞被吓了一跳,咬着面包看着面前的男朋友。
    季星凌也很懵:“你不是在宿舍赶作业吗?”
    “我那什么,嗯。”
    “嗯?”
    龙血树没有瞬移技能,也不能“砰”来“砰”去,借口是不能找了,但你林哥就是你林哥,发烧也要抢先占据道德高地:“季星凌你为什么骗我,你不是在集训吗?”
    季星凌伸手试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皱眉。
    林竞面不改色:“怎么样,是不是在发烧,想你想的。”
    季星凌被他贫得又气又哭笑不得:“感冒又不丢人,怎么还学会撒谎了,过来。”
    林竞老老实实,踩着大拖鞋,跟着他回到卧室。
    外卖小哥很快就送来了粥和药,暖呼呼一碗吃完,林竞揉了揉鼻子:“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回来?”
    季星凌收拾好碗筷:“想陪你看雪。”
    林竞惊讶:“北京下雪了?”
    季星凌拉开卧室窗帘。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片在橙黄路灯下打着旋。
    林竞跑到落地窗前,有些惊喜:“怪不得今天这么冷。”
    浪漫的故宫初雪没能看成,变成了小区停车场的雪。
    但没关系,一样可以超甜蜜。
    林竞手里捧着水杯,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被男朋友从身后搂着,搞教育,教育天冷要穿秋裤,感冒了要及时汇报组织。
    小林老师无比配合。
    就“嗯嗯嗯,好好好,你说得都对”这样子。
    茶水冒着袅袅热气,温暖又温柔。
    窗外一片雪和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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