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集上有一条约有二里的长街,两旁青砖白瓦,刺槐垂柳,倒是颇有几分雅境。
    章茹君进了一家布店,半个时辰后,抱着一叠衣物出来。
    她带着夜莺进了布店后院,把衣物放进澡房,让夜莺进了澡房,她自己又回到布店等他。
    又等了半个时辰,夜莺洗漱更衣后出来到布店。
    章茹君愣愣地看着夜莺,好半会才醒过神,吃吃笑道:“你哪里是乞丐,明明就是个纨绔子弟!”
    夜莺被她的笑容弄得倒是生了几分羞涩,道:“我本来就不是乞丐。”
    章茹君道:“我早该知道。”
    夜莺孤身一人惯了,平日里毫无拘束,到了大理寺后才学得官场客套,又已许久未和女人有过多亲密的相处,这会章茹君的体贴,一时让他温暖倍加,却又不知所措。
    章茹君道:“想必你也饿了,我刚看到前面一家臊子面馆,我们去吃些东西。”
    二人出了布店,走了百步,到了面馆。
    面白薄筋光,油汪酸辣香。臊子面是sx地区极为著名的面食小吃。
    店家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腰上系着油布裙,一身土黄色的衣服,头上顶着个圆软帽。
    店里不大,摆着六张土黄色的桌子。
    他们进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坐在最靠内的一张桌。
    其中一个两腮虬髯的六尺大汉,一个面若桃花、略施粉黛的窈窕男子,还有一个却是满脸肥肉、腰如水缸的中年女人。
    夜莺颇为震惊。
    天下可真不算大,无论你走到哪里,难免都会碰到熟识的人。
    乾一翁、离三郎、震四娘看到夜莺和章茹君,也是惊诧不已。
    但他们诧异的,不是看到夜莺。
    而是章茹君竟然和他在一起。
    店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夜莺和章茹君坐在靠外的桌旁,要了两碗臊子面,一碗菜豆腐,一碟西乡牛肉干,一张锅盔,一碗秦镇米皮,半斤竹叶青。
    夜莺实在太饿了。
    不知为何,章茹君在他边上,他的胃口奇好,一刻钟的时间,桌上的东西已吃得干干净净。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美人。
    她的头发用一根细长的白玉钗束着,宛如纭纭瀑布囤积在一处,又溢出些下来,垂在两鬓,在水嫩白皙的脸颊上轻扬。一条淡兰色的丝带系在她那绿絺长裙上,衬出了那柔软细腻的蛮腰,令人心生躁动,心生疼爱。
    一串蝴蝶璎珞挂在这个女子的项上,一直躺到她那丰满匀称的胸脯间,在午时阳光的映射下,发出一串珠点般的光芒。一挂古铜色的精小铃铛围在她那毛茸茸的狐鞮之上,在风中摇曳着悦耳的铃声。
    她实在是一个完美的女子。
    这个完美的女子正站在夜莺的边上,微笑地看着夜莺。
    章茹君道:“你是谁?”
    那女子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章茹君。”
    章茹君一愣,尔又忽地笑了起来:“今天真是奇怪,好像每个人都认识我,但我却一个也不认识。”
    那女子道:“你说对了,不仅我认识你,里面那三位也认识你。”
    章茹君也不奇怪了,道:“你站在这里不动,是想让我请你吃面,还是替他们付钱?”
    那女子咯咯笑道:“正好相反,我已经替你们付钱了。”
    夜莺忽道:“我没见过你,但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帮我们付钱,是因为你想感谢我。”
    那女子不笑了。
    她已经很严肃。
    “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有了一个新名字。”
    “哦?”
    “艮七。”
    “看来你不但武功很高,人也聪明得很,难怪章田毅的千金不惜杀了新郎官,也要跟你走。”
    章茹君一听这话,气得发抖。
    夜莺道:“你若是真心想要谢我,你又何必说这些,让章姑娘生气。”
    那女子变得真快,立即给章茹君作揖,柔声道:“茹君姐姐,都怪我满口胡言,你莫要怪罪。”
    章茹君不想搭理她。
    夜莺道:“你最好还是别站在这里。”
    那女子道:“为什么?”
    夜莺道:“因为我忽然想起来,在你边上的男人,都死得比较快。”
    那女子瞪着夜莺,气愤地道:“你说话怎么也和付楚一样,你们都是,都是猪!”
    夜莺道:“艮七仙子死了,你就是艮七仙子了,但你怎么也和以前的艮七仙子一样?”
    那女子忽然又变得柔媚,道:“怎么会呢,至少我比她好看。”
    夜莺道:“铁大山、呼扇老人、折月,就是死在你这好看上。”
    原来这女子正是元陆帆,艮七仙子被夜莺在千越庄一战中所杀,她便成了新的满城坛第七卦卦主艮七仙子。
    元陆帆笑道:“自古天下多少男人死在女人手上,都不过是好色二字。”
    夜莺道:“只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
    元陆帆道:“但你一定对我的礼物感兴趣。”
    夜莺道:“哦?”
    元陆帆道:“礼物就在外面,你何不自己出去看看。”
    元陆帆走向里面,在震四娘身边坐下。
    夜莺心里一阵苦笑,有人送自己礼物,不去看看总是不大好的。
    他和章茹君出了面馆,望向长街,只见百步之外路边一棵刺槐下,有一个巨大的麻布袋。
    走到布袋跟前,夜莺一抬手,布袋撕成两瓣敞开来。
    里面坐着两个粗大壮硕的官兵,一动不动,只是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夜莺。
    这不正是刚才架着章茹君的那俩人吗?
    奇怪的是,他们的裤裆都湿透了!也不知道元陆帆给他们使了什么法子。
    他们好像又被点了穴道,夜莺正要给他们解穴问话,谁知其中一人忽地说到:“少卿大人,我们没被点穴。”
    他一个七尺大汉,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带着哭腔。
    夜莺道:“你们是大理寺的人?”
    那人道:“我们是三千营的,袁罡大人派我们监视你。”
    夜莺道:“我刚点了你们穴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那人道:“我们俩兄弟别的没学会,点穴解穴的功夫倒是在行,耳朵又是灵敏得很,听得你们说要来五集村,便偷偷跟了过来,不料碰到那个姑奶奶,算是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夜莺道:“你们来监视我,怎地又抓起章姑娘来了?”
    那人道:“我们在黑洞口偶见章姑娘,又听说邓子尧死了,想着把章姑娘送回章府,也好领些赏钱,那时你在路边睡得熟,我们也可叫附近的人来看着你。”
    夜莺道:“来监视我的人,还不止你们两个?”
    那人道:“前夜东元酒楼一事后,大理寺和三千营派了不少人在京师各处,就是为了监察你的去处。”
    夜莺道:“你们想让我找到付楚,然后再围捕我们。”
    那人道:“听说有人在大理寺劫走了付楚,所以除了你和付楚,朝廷三大军机处都在暗查那些人背后的组织。”
    夜莺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那人道:“我说了我们没啥本事,耳朵却是灵得很。”
    夜莺道:“你们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付楚?”
    那人道:“至少大理寺还没找到,而你为了付楚的杀身之祸,必会想办法找到他。”
    夜莺苦笑道:“看来朱庭真是把我看得通彻。”
    那人道:“少卿大人,要是没其它吩咐,我们,我们就先走了。”
    夜莺道:“你把我弄丢了,回去受死吗?”
    那人道:“我谁也没丢,谁也没看见,压根就没见过夜莺,更没见过章姑娘。”
    夜莺道:“走吧。”
    俩人从地上爬起来,给夜莺和章茹君各鞠了一躬,忙不迭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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