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良勋上前一揖,“在下上官良勋,将军既是来和谈的,请下马借一步说话。”说完向一旁的几个守军使了个眼色,几人一拥而上,愣是把曾墨“请”下马来。
    “好个上官良勋,老子今日可记住你了,山水有相逢,我们走着瞧。”
    “带曾公子下去,我与曾墨将军有要事相商。”上官良勋淡淡说道。
    “是。”
    在守军的护送下,二人回到行馆,刚走进堂屋,曾墨便指着上官良勋怒道:“你把曾隶怎么了?他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有事冲着老子来。”
    上官良勋差点笑出来,手无缚鸡之力?!说的是曾隶?!这人平时是有多能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请坐,有话慢慢说。”
    曾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吧,洗耳恭听。”
    “此战你我双方各有死伤,再打下去,受苦的是东廖和附近的百姓,将军看着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在下恳请将军念在周边父老乡亲的面上,退兵吧。”上官良勋起身给曾墨斟茶,“将军进城的时候,想必也看到了,东廖的城墙比你想象的要坚固的多,我们的兵力目前确不如你,但此城易守难攻,将军的二十万大军难有施展,况且,我们的主力很快就到了。”
    “哼,主力?!常琨和马清远的队伍才叫主力,上官良勋,你被姜鞅那老匹夫给骗了,他把姜太后拉下水,摆明了是要拱起南、北两晋的战火,坐收渔利。”
    上官良勋笑了笑,坐回自己的椅子,“将军高见,既然如此我们双方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就此停手,老子回去……可不好交差啊。”曾墨端着茶杯把玩,只看不喝。
    “那是自然……有何要求,将军不妨直说。”
    曾墨也不客气,从军械到粮食提了好几个要求,上官良勋不温不火地回道:“将军是不是有何误会?这些条件是提给战败国的呢,还是提給我们姜太后的?”
    曾墨一愣,细想了片刻没有接话。
    “除了令弟,将军恐怕什么也不能带走。”上官良勋正色道。
    ☆、杀机三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去了趟北京,停更一周。
    夜色深沉。
    太守府书房的密室内,坐着两个人,主座上的人蒙着面,看不清样貌,袁太守坐在下首的椅子上,态度十分恭敬。
    “曾墨已经答应退兵?”蒙面人问。
    “是的,上官良勋会亲自护送曾隶出城,约定在济末交人。”
    “好,那就在济末动手,此事我来安排你不用管了,免得引起怀疑。”
    “上峰的意思……是要杀上官良勋还是杀曾隶?”
    蒙面人冷笑,“怎么,袁大人有何高见?”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如果要杀上官良勋,前几日同赤羽军打得凶时为何不动手,那样不会惹人怀疑,至于曾隶,直接杀掉弃尸荒野,省事省心。”
    蒙面人哈哈大笑,“老袁啊,你也就是驻守东廖的料啊。”
    袁太守面露尴尬,低头不语。
    “匹夫之勇,济末是绝佳的暗杀之处,不管杀谁都不会牵扯到东晋,上官良勋和曾隶只要死一个,南、北两晋的仇怨就算结下了。”
    袁太守连连点头,“大人高明。”
    “你只需做好份内之事,别叫上官良勋瞧出异样便可,他只怕……是回不去了。”蒙面人半眯着眼,杀意尽现。
    “下官遵命。”
    第二日,袁太守将上官良勋送出北城门,“将军一路小心。”
    “辛苦太守大人了。”
    “下官份内之事何来辛苦,倒是将军,北人狡诈,要多加小心。”
    上官良勋一夹马腹,马儿“嘚嘚”跑了起来,一会儿便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他领着五千骑兵护送曾隶的马车前往济末。快马加鞭,从东廖至济末最多也就五天,可是曾隶身负“重伤”,经不起这般折腾只得改坐马车,一下子就拖慢了速度。
    曾隶靠坐在轿厢里,看了青衣半天,想忍终是没忍住,“青衣兄弟,你师兄说的……可是真的吗?”
    “什么?”
    “你……好男风。”曾隶原本想说的含蓄些,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词。
    青衣骤然觉得戴个面具有时真是格外好,比如此刻,替他挡去尴尬和无所适从。
    曾隶见他低头不语,眼见的高久安不是随便乱说的。这个事情,真是十分微妙,难怪在龙潭村的时候,他对谁家姑娘都是客客气气、冷冷淡淡,咳嗽了几声道:“那个……我有喜欢的姑娘。”
    青衣扭头看着曾隶,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想到哪里去了,真是的,当自己潘安再世么,“曾兄大可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那就好。”曾隶轻吁了口气,想了想接着道:“会不会……你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心意?”
    青衣翻了个白眼,“我难道是木头吗?”
    曾隶讪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答应和我一道来济末。”
    “哼,你没想到我会那么爽快的答应做你的人质还是没想到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连自己的安危都豁了出去?”
    曾隶有些尴尬,在乱世、在江湖浮沉久了,难免会生出功利心、市井气,虽然知道青衣和自己不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忽视他的本心,将他看成肤浅之人。
    “我帮你,只因你是我朋友,我不愿负了龙潭村的时光;不过,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拿我做人质。”
    “青衣……”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不待曾隶把话说完,青衣就打断了他,“我并没有怪你,你如何待我是你的事,我如何待你是我的事,两者之间其实并不矛盾,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我们大家都做自己就行。”
    曾隶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无话可接。
    一队人马白天赶路,晚上露宿,行了约莫十来天抵达济末。青衣和曾隶自打有过那次深刻的交谈,二人之间的话就少了,有时候面对面也就是笑笑,并不攀谈。上官良勋看出两人的异样询问青衣,青衣只说没什么。
    济末是个小县城,但却是东晋、北晋之间的交通要塞,城内鱼龙混杂,经商的、逃难的、北晋人、东晋人……皆有之。为了以防万一,上官良勋没有进城,而是在离城约莫二里处驻扎下来,只要等曾墨派人接走曾隶和赵青衣便可。劫人,严拓他们自有安排。
    令上官良勋没想到的是,入夜之后竟然来了三拨人。其中一拨他自然是认识的,严拓、傅正理、洪楷和他们手下的死士;另两拨人,直奔他和曾隶而来,大有杀之而后快之势,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高久安和严拓他们联手,两拨人渐渐不敌,其中一黑衣人见势不妙,连发数枚暗器直奔上官良勋,被他一一挡下,那人见未能得逞又出手偷袭曾隶。
    曾隶不防,应付的有些吃力,其中一镖直奔他左胸口,赵青衣突然扑过来,将他一把推开,生生挡下了那一镖。他觉得,曾隶此次的劫数因他而起,若能平安离开,虽不是善始,可算是善终。
    “青衣!”高久安惊呼一声,下一刻已没了踪影,循着黑衣人而去。
    “上官兄,怎么办?”严拓看着不省人事的赵青衣。
    “立刻进城找家客栈投宿,那些暗器都淬了毒,毒性如何尚不可知,但我会尽全力医治赵兄弟。”曾隶接话道。赵青衣的举动,已完全颠覆了他对人性的认识,他们充其量只是普通朋友,他竟这样舍命相救。他不懂赵青衣,真的不懂。
    上官良勋看看曾隶,对了,青衣说过他是北晋极有名的郎中,“严兄,你们先带着赵公子进城打点,我安置好队伍就去找你们。”
    “好,你自己小心。”
    严拓一行人扛起赵青衣就走,曾隶跟着他们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上官良勋叫来骑兵营的参领,详细吩咐夜间的防御和巡夜安排,交待妥当之后也潜入了济末县城。
    济末县城东北角的同福客栈因离着城墙近,周围多是商铺晚上清静,严拓决定在此落脚,“掌柜,客栈我包了,将住客全部清走,另外,赶紧酌人将热水送到房里。”
    掌柜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看一行人的装扮便知道不是善茬儿,再加上严拓出手大方给足了银子,连连点头称是。上官良勋到的时候,客栈不多的几个住客都被“请”走了,唯有严拓他们几人。曾隶正在清理赵青衣的伤口,见周围的皮肤隐隐泛出黄绿之色,不由蹙了眉。
    “曾公子,如何?”上官良勋问,一旁的严拓也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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