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塞壬的提问,哈维真诚又带着促狭回答:“路过的施法者。”
    “路过的施法者?”葛瑞丝一点都不感觉这个笑话有多好笑,又多少让她心情放松了些,至少可以确定眼前的人类对她没有恶意,意识松懈的那一刻水到渠成,本能将哈维看成是上位者,同时施加在她身上的压迫感消失无踪。
    葛瑞丝的身体慢慢恢复原状,残存的力气不足以支撑她站起来,唯有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哈维。
    源于塞壬的本能,就算现在哈维命令她去自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执行这个命令。
    “能站起来吗?”
    葛瑞丝恭顺回答:“是,如果您需要的话。”
    哈维的话里面仿佛拥有奇特的力量,葛瑞丝身体的无力感刹那消失,站起来谦卑的对哈维躬身失礼:“大人,我是来自诺兰岛诺兰家族的葛瑞丝·诺兰,塞壬的公主,请问大人您是?”
    “塞壬吗?我和你们倒是没什么交集,但和海妖打过交道。”
    葛瑞丝咬着薄唇,犹豫道:“海妖是吗?但是···不,我在您的身上我感觉到了古代塞壬大祭司的气息,这不是海妖能拥有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个?”哈维将经过改造的手链拿了出来,当初凄凉深渊赠与他的礼物之一,拥有安定心神的神奇力量,对冥想大有裨益。
    看到哈维手上镶嵌着湛蓝色宝石的手链,葛瑞丝终于明白了压迫力的源头,注视着仿佛能将她灵魂吸入进去的湛蓝宝石失声惊叫:“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海妖文明大祭司佩戴的首饰,作为侍奉深海之神的证明,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的身上?最不可思议的是海洋之心竟然还发挥了它的功效,认同哈维为主人。所谓海洋之心其实也不过是经过凄凉深渊“祝福”的奇特宝石,对比凄凉深渊曾经送给哈维的深渊之卵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哈维看着她京剧一样的变脸速度不由一阵好笑。
    “当然值得,这可是还有祝福的海洋之心,为什么会落到您的手里?您···您真的是人类?”葛瑞丝激动无比,想要欺身向前又碍于海洋之心的存在保持谦恭。
    “你说你说塞壬吧,和海妖有什么不同?”哈维摩挲下巴有些好奇问道。
    “是,虽然我们和海妖同是古代塞壬的延续,但若需要比喻那就一个是猴子,一个是人类。”说到海妖,葛瑞丝眼神浮现一抹鄙夷
    “这玩意是我从海妖信奉的神明那里获得的。”
    “您是说深海之神吗?”
    哈维耸了耸肩:“它自称为凄凉深渊。”
    葛瑞丝先是激动又陷入困惑,低下头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我们延续了这么多代都没有成功呼唤过深海之神,为什么深海之神会和一名人类建立联系?”
    事实胜于雄辩,海洋之心还在发挥作用就证明了哈维所说之话的真假。
    葛瑞丝猛然抬头看向哈维祈求道:“大人,请问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不能,我还要进去。”哈维指了指侧边的宅邸。
    葛瑞丝弯下腰苦苦哀求:“这对我们塞壬非常重要,关乎我们塞壬种族的未来,只要您愿意帮助,我们塞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们都会不计代价完成。”
    “你们本来就不能违抗我的命令吧。”哈维扬了扬手里的海洋之心手链,眼前葛瑞丝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双肩时不时耸动。
    “算了,你跟我一起进去。”
    葛瑞丝惊喜抬头,破涕为笑。
    “说起来,你的鞋子和内衣···”
    哈维用怪异的眼神扫视葛瑞丝,刚才鱼化时候鞋子和内衣都被撑破,这模样说什么都不可能进去内厅。
    “请不用担心。”葛瑞丝素手伸到虚空里面,取出一套新的衣服在哈维面前大大方方穿戴起来。
    ······
    哈维和葛瑞丝双双挽着手进去内厅,踏入大门顷刻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穿了一身晚礼服的葛瑞丝看起来更加高贵优雅,脸上的冷漠融化了不少,反观是被她挽住手臂的哈维就低调很多,颇有一种鲜花配绿叶的感觉。
    葛瑞丝只是在那一瞬吸引了宾客的目光,当宾客目光顺着葛瑞丝看向哈维,脸色齐齐一变,过半认出哈维身份的贵族商人争向涌过来和哈维打招呼。
    “艾德里安先生,没想到您也出席了这场晚宴。”
    “艾德里安先生,很高兴能见到您,我代表艾瓦隆商会向您致敬。”
    “艾德里安先生,请问我是否有幸邀请您闲谈片刻?”
    ······
    挽住哈维手臂的葛瑞丝不由一阵用力,一开始还认为这些人是朝着自己来的,直到他们说出哈维的名字,她小嘴才稍稍张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当然她也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乖乖充当一个花瓶角色。
    哈维挂着谦逊有礼的微笑一一打过招呼,来到威廉的身边。
    威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葛瑞丝,“哈维,她是谁?”
    “路人,顺手就带进来了。”
    “哦,顺手,反正和我无关,戴安娜知道的话···”威廉上下看了一下哈维的身板:“要我为你定制一款软甲吗,大概能挡下戴安娜的剑击,戴安娜有练习过剑技,突然出手的话就算是施法者也很难躲避。”
    哈维苦笑道:“她真的只是一位路人,不过那一方面我倒是做好的准备。”
    威廉给哈维递来一杯香槟呵呵笑道:“只是开玩笑,戴安娜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类型,你的话,有一两个情人倒不是大事,但最好不要带到戴安娜的面前,不然她可真的会生气,不至于提剑,但估计得有好长一段时间冷落你。”
    “我知道,我也不想她伤心,话说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来吗?”哈维来回看了下宴会的内厅,想要寻找熟悉的面孔。
    威廉也在看着内厅的宾客,摇头道:“不,只有亨里埃塔伯爵和我,毕竟是针对商人的晚宴,这次晚宴的目标是想要以克伦威尔商会为中心成立临时商业协会,顺便推广幻影技术什么的,总之都不是你感兴趣的事情,不过你能出席,这次宴会的目的基本算是达到了,亨里埃塔伯爵知道你不感兴趣还邀请你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我原本也没打算出席,刚好想到要商量《博卡拉的救赎》宣传这件事,想着这时候你和伯爵应该都在,不用特意在约谈一遍就过来了。”
    “那就等会议结束吧,大概到十点左右,要不要继续留下来和我应酬一会?顺便提一下你的幻影宣传,这里面肯定有相当部分的人乐意为你服务。”
    哈维喝了口香槟摇头道::“但也会和他们扯上关系,我尽量不想这样,社交的天平一旦倾斜,带来的麻烦可是无穷无尽。”
    威廉嘴角扯出一抹轻笑:“谁让你有了那一层特殊的身份,拜你所赐,克伦威尔商会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皇家商会的待遇,我个人是相当高兴。”
    哈维将手里的香槟归还给威廉,挽着葛瑞丝的手臂上楼,“我上去休息,会议结束的时候叫我。”
    威廉好心提醒:“哈维,你最好想一个理由解释你这位女伴,虽然戴安娜一样不喜欢社交,这并不代表她对社交界一无所知。你带着一位陌生女性出席宴会也不带她来,报刊不敢随意报道你的事,但少不了成为社交界的花边新闻。”
    哈维摆了摆手,和葛瑞丝一起上去二楼的单间。
    进入单间,一直没开口的葛瑞丝忍不住发问:“大人,您认识克伦威尔先生?”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直惊喜连连,先不说遇到哈维这个可能解决塞壬从远古时期到现在问题的人类,如果通过哈维和克伦威尔商会搭上线,诺兰岛现在的困境亦能迎刃而解。
    “哈?”
    坐在沙发上的哈维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为什么她知道威廉却真不知道自己啊。
    这也怪不得葛瑞丝,诺兰家族成立商会自然以商会为出发点,但诺兰家族又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对他国商会的调查最多停留在商会知名度和其负责人,至于商会的发家史和有什么势力牵连肯定调查不来。
    “我还以为我的名字知名度挺高了。”哈维不作回答,看着葛瑞丝说道:“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是。”
    葛瑞丝没敢磨蹭,坐在一边幽幽解释塞壬的处境。
    诺兰岛是塞壬的定居地在施法者里面不算是什么秘密,另一方面岛上的居民都相当排外,除了交易以外不愿意和人类有什么交集。
    古代塞壬文明是以信仰为中心建立的社会体系,但非常讽刺的是带领部分塞壬脱离信仰体系的却是当时的大祭司,脱离了信仰文明的塞壬元气大伤,被剥夺了种族的特性换来对知识的认知。脱离信仰的塞壬里面又有一部分选择上岸演变成其他种族,包括精灵和人类的起源说里面就有塞壬是人类始祖的说法。
    至今保留着塞壬名头的就只有诺兰岛一支,诺兰家族号称拥有大祭司血脉,但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这个说法的正确性无从考证。
    塞壬并不想回到信仰社会,却又无比渴求古代塞壬的辉煌时期,诺兰岛最近一段时间日益衰败,直接导致诺兰岛鱼心惶惶,持续了数千年的社会体系再次面临崩塌的威胁。
    上一次面临同样的危机还是一千年前,居无定所的塞壬群依靠迁徙为生,部分不愿意过居无定所生活的塞壬自行离开族群,引发一系列连锁社会性崩溃。诺兰家族通过定居诺兰岛稳固了塞壬的社会,这一次打算通过和人类商会交易换取短时间的物质稳定,遇到哈维后,葛瑞丝的想法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如果哈维愿意帮助她,那将会从根本上解决塞壬文明社会的崩溃危机。
    “大体我都了解了。”听完葛瑞丝的解释,哈维揉着自己的额头表示听进去了。
    “您愿意帮我们吗?”葛瑞丝惊喜异常。
    “你们塞壬都会唱歌吗?”
    “当然,这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天赋之一,我们的歌声足以跨越种族打动任何生物的心灵。”葛瑞丝骄傲的扬起下巴。
    “很好。”
    哈维严肃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这样,为了拯救日渐式微的塞壬文明,成为偶像吧!”
    “偶像?”
    ······
    晚宴的会议结束,哈维和威廉以及亨里埃塔伯爵商议完《博卡拉的救赎》宣传事项就带着葛瑞丝回去,且和威廉约定好明天继续商议有关于塞壬的事情。
    夜深,一辆马车停在庄园前,哈维先下来,礼貌扶着葛瑞丝走下马车,礼服的裙摆相当不便于行动。
    两人刚进大门,一个娇小的身影就窜了出来,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贞德气鼓鼓站在哈维的面前,挡住去路,她缓缓举起双手,大喊道:“圣光会制裁你!”
    一道光束汇聚,缓缓没入哈维的身体里面,暖洋洋的非常舒服,此外没有任何特效。
    哈维嘴角一撇,肯定是莉莉那妮子带着贞德一起玩《黑暗传说》了,哈维面无表情,来到贞德面前,刚一伸手她就警戒的做出了拳击防备的姿势,一记粉拳打在哈维的肚子上。
    软弱无力,不痛不痒。
    哈维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整个娇小的身体提到半空中。
    “放我下来!哈维,放我下来!”
    “再不放我下来,我要烧你哦!我是认真的!”
    哈维不管不顾,拎着她的衣领带着葛瑞丝进入宅邸,玄关前,双腿固定贞德的鞋子,将她整个人从那一对鞋子里面拔出来,贞德可怜巴巴望向葛瑞丝,期待一个陌生人来解救她。
    葛瑞丝被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看了下哈维的背影不敢做什么,歉意一笑。
    可怜的贞德被哈维挂在了门背的衣架上面反省。
    大厅内,戴安娜坐在沙发上,她穿着保守的白色睡衣正在翻阅一本精装小说,看到哈维将一位美丽动人的女性带回来,英气的剑眉微不可察动了下,站起来轻声问道:“哈维,这位小姐是?”
    戴安娜和哈维结婚已经一年有余,身上的棱角早就被磨平,以前的高傲转化为现在的高贵优雅,金色秀发披肩,还能从那一双眸子里面感觉到一股不屈的傲气,并非盛气凌人,是一种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现在戴安娜时常帮助哈维分担了女皇辅佐官的任务,名义又或者实际都是维多利亚的宫廷教室。
    “在亨里埃塔伯爵宴会上遇到的,是莉莉的同族。”哈维随口解释并问道:“莉莉睡早了没有?”
    同族?葛瑞丝想起了她在酒店所听的那一首歌,难道那位古代塞壬就住在这位这里?
    戴安娜挽起脸颊的缕缕秀发:“嗯,和雪莉一起睡了。”
    “这样啊,那明天再说吧。”哈维转身对葛瑞丝问道:“你要睡客房还是要睡在水里?后院里面有一个水池,是为了海妖制作的,应该也适合你。”
    葛瑞丝面色一动,颔首:“大人,不必麻烦,安排我去客房休息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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