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了!”
    除夕之夜,月隐星稀,清寒之气随风而走,夜露如珠,但却挡不住人家烟火。
    “爆竹声声辞旧岁!”
    “烟花朵朵迎新春!”
    白信念着这句最近抬眼就能见到的春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里有欢喜,有寂寞,有解脱,也有牵挂,值此佳节,他有点想家了。
    今天是除夕之夜,合家团圆,老天爷也挺给面子,天空没有一朵乌云。
    家家户户都在祭拜祖先,吃年夜饭。
    入夜时分。
    大街小巷尽是朵朵灯笼高挂,火光通明,如同白日,整个京城化作光辉之城。
    夜市上,各色鲜果蔬食和特色小吃,摆满了街道,杂家团、曲园班、戏班等等,早早在街上搭起了台子,免费供路人欣赏观看。
    到处都是浓浓的年味。
    但是,白信却享受不到这种过年的美好气氛了,今天是剑尘子与耿良辰斗剑的日子。
    他曾和剑尘子联手斗过宗师,算是战友,又曾受过耿良辰一剑之助,现在双方约战,他于情于理都要出面观战。
    再者,剑尘子和耿良辰这种即将突破宗师的剑术高手倾力斗剑,绝对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盛况,白信作为一个剑客,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白信和明霁雪在师父周侗家里吃过年夜饭后,便带着徒弟祝玉妍径直出了家门,往斗剑地点赶去。
    赵天豪和赵燕翎父女终究没能在除夕之前赶回来。
    周侗前几日收到师弟赵天豪的一封书信,说是他和女儿返回京城途中,遇到一件怪事,涉及数百人生死,因此不得不留住脚步,待解决那件怪事后,再启程返回京城,特地向师兄赔罪云云。
    周侗对此表示理解,回信叮嘱他们务必小心行事,以安全为重。
    所以周家的这顿年夜饭,只有周侗、白信和祝玉妍这祖孙三人以及暂时客居的明霁雪,好在左邻右舍前来窜门子的人不少,还有一些小孩子探头探脑的过来要好吃的,倒不至于冷清。
    一行三人穿过热闹的夜市,进入一座巨大的庄园。
    这座庄园是皇家财产,平时有专人打理,是太子宋桓提供给剑尘子和耿良辰斗剑的场地。
    凭借着太子给的腰牌,一行三人通过卫士的检查,从正门进入。
    沿着走廊一路往里走,左转右转的,三人最终进入一座精致小楼。
    小楼门户大开,上了二楼。
    阳台大开,视野空旷,可以看到小楼正对面的前方一片空旷。
    只见这空旷处是一片湖泊,一眼望去,碧水似玉,波平如镜。
    湖泊中心有一座湖心亭,外面相隔十余丈处,排列着三座略小的湖心亭,这些亭子中间有曲廊连接,形成一幅三星环月的格局。
    湖边有松苍竹翠,奇花异草,怪石林立,湖水澄澈如镜,宛然一处人间仙境。
    白信、明霁雪和祝玉妍三人在二楼阳台上摆好的位置坐下,身前放着一盘盘新鲜的瓜果,各样精致糕点,旁人还有专人奉上热茶香茗。
    明霁雪见了这些市面上不多见的精致糕点,立刻双目一亮,检查过一遍之后,确认没有问题,便招呼祝玉妍一起享用。
    白信打量四周,见湖泊四周各有一座小楼,只是每一座小楼都有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就连主体建筑的颜色都不相同,或寒冷或炎热,或温暖或萧瑟,俨然象征春夏秋冬四季。
    他的精神感知放开,感觉到其他三座小楼里都是高手云集,其中不乏和十三凶徒一个级别的高手,甚至有耿良辰和剑尘子那种高手在其中。
    “看样子这场比斗的观众,比我想象的更多……”
    白信正想着,听到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过不多时,元空和尚、龟敬渊和老态龙钟的申锦华联袂而来。
    除了两个斗剑的主人公,太子宋桓招揽那次宴会招揽的高手全都到了。
    ——当然是还活着的!
    元空和尚步履轻快,身上气息多了几分禅意,看样子一举铲除掉“三佛升仙,无敌于世”,让他受益匪浅。
    申锦华脸上的神情比之前略见轻松,双眼眼神坚定,就像是一个常年迷茫找不到人生目标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剩下的就是为将其实现而不死不休的执着和坚韧。
    倒是龟敬渊,神情悲痛,步履沉重,满脸阴云,浑身环绕着一股低气压。
    他们武林五条龙为了大事投靠当朝太子,意图发挥最后一点余热,为江湖人和天下百姓做点好事,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创出一个名堂,四位结拜大哥全部丧命,只留下他一人踽踽独行。
    三人见到白信和明霁雪,微微点头示意,见两人身边多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不由多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太多在意,自顾自地走到旁边坐下。
    趁着斗剑的双方还未出现,白信和元空和尚闲聊几句,突然想起霍大师那日和“三佛升仙,无敌于世”三个佛门败类的商议计划,便和申锦华攀谈起来。
    申锦华听说这个顿时一震,浑身气息暴涨,追问道:“你确定那个什么霍大师练的功夫和我们崆峒派有关?白少侠,你具体说说那人的功夫特点。”
    白信就把霍大师的武功奇特之处描述出来,出招前后的动作和特异也都讲述的十分仔细。
    “错不了!错不了了!他练的功夫果然是崆峒派的镇派神功《离合神功》!”
    申锦华激动的喃喃自语。
    她的表情复杂,有激动、有仇恨、有愤慨、有欣慰……
    “申前辈,不知这离合神功是何等神功,可否详细说说?”白信趁机追问。
    他已经得罪惨了霍大师,真实面容也被对方看了个清楚,可以想见的是,一旦对方伤势恢复,一定会找机会除掉自己。
    为了自保,他有必要更加深入、全面的了解离合神功。
    申锦华回过神来,正要开口。
    却听明霁雪突然插口道:“快看,今晚的两个主人公登场了!”
    所有人闻言,扭头往湖泊中看去。
    却见一左一右,有两道人影如飞一般掠过湖泊,在湖心亭和曲廊上点燃的众多蜡烛的照耀下,于镜面般的留下一朵细微的涟漪,最终腾空落在湖泊中心处的湖心亭上。
    见两位主人公登场,白信和申锦华只得压下刚起的滑头,先观战再说。
    剑尘子和耿良辰的身法,一个灵巧飞动,一个沉凝厚重,似乎也象征了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剑法风格和剑道根基。
    “耿兄,你做好准备了么?”剑尘子开口。
    耿良辰点点头,有道:“我已准备好了,那么道士你呢?”
    “我也准备好了。”
    剑尘子似乎遇到了人生知己,不再保持沉默如今的风格,与耿良辰畅聊起来:“人生得一知己乃是畅快之事,你我本应举杯畅饮,但知己难得,对手更难得。只希望你们二人等会斗剑,能够尽展所学,印证剑道,以登高峰!”
    “正该如此!”耿良辰更是一点也不为两人的生死考虑,“我辈求道之人,朝闻道,夕可死也。求仁得仁,纵然死在对方剑下,又有何遗憾呢?”
    “战!”
    “战!”
    不约而同地两声轻喝,声音虽轻,却重如山岳,随风传入观众耳中。
    刹那之间,剑尘子内息一震,背后长剑出鞘,如箭矢飞射,落入他手中,在火光映射之下,这长剑宛如一道火焰组成的长剑,似乎是活着的生灵,剑光冲霄而去。
    同一时间,耿良辰功运全身,气血高速流动,周身顿时环绕一股高压,空气沉凝,气氛呆滞,好似连时空流速都为之放缓脚步。
    这两人,如两柄利剑对峙。
    一个身穿道袍,身负长剑,姿态超凡,微风吹拂,道袍飘飘,宛如剑先临世,几欲趁风归去。
    一个身穿劲装,手持重剑,气态沉凝,湖风吹过,身影愈见沉稳,好似云雾缭绕深处的高山峻岭,泰然厚重之气几乎可见。
    两位剑客的气势毫无保留的勃发,外面观看的众人都觉得空气一窒,心灵被压迫得喘不过来,这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是两人的气势争锋映照进观众的精神世界,让他们感同身受。
    到了此刻,白信终于理解两人为何好端端的突然要斗剑,以及他们两人给白信的感觉为何与宗师相比都是似是而非。
    很显然,这两位钟情于剑道的剑客在剑法上的造诣已经极高,连白信都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不是宗师!
    或许他们也和白信一样,在某方面取得了堪比宗师,或者已经超越宗师的突破,气息才会与宗师相近,但他们确实根基不稳,还没能彻底踏入宗师那个层次,引而似是而非。
    一般高手到了这个境界,突破宗师已然是指日可待,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闭关,夯实根基,调整状态,全力突破境界。
    但剑尘子和耿良辰这样的天之骄子却不一样。
    他们的道与理早就构建完毕,根基也稳固无比,需要的是花费时间沉淀心中所学、所识、所得,融入剑道之中,成就宗师。
    但这样的行为太浪费时间,也太过飘渺不确定了,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积累足够,从容跨入宗师之列,也许运气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再不然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或者倒霉的一年、两年、数年,乃至是永无止尽的等待……
    而且,过程中不确定的因素也太多了!
    江湖中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仇敌众多,谁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死于非命。
    而这是杀伐决断的剑客绝不会选的道路,他们通常会做的,是找一个好对手,以战对战,以手中之剑斩破境界,成就宗师!
    好的对手难得。
    但只要找到,就是最佳的斗剑对象。
    有了这么一位好的对手,他们才可以在斗剑之中尽展所学,催发自己最大的潜能。
    是以剑尘子和耿良辰见识到对方的剑道修为的那一刻,这场斗剑就已经是在所难免。
    他们不是为了单纯的分出胜负,决出谁强谁弱,而是彼此砥砺,旨在剑道修为的突破!
    因此这一场斗剑注定将是激烈的、璀璨的、无与伦比的精彩!
    唰!
    剑尘子率先动手了,他的剑灵动飞扬,来去无踪,乍显之时,已然笼罩对方面门、咽喉、心窝、膻中等多处大穴。
    剑光如水,剑气如虹,沿途所过,裂开空气,嘶嘶之音,如狂风大作,暴雨骤降,尤其是他在出剑之时,剑光在四周崩腾,宛如闪电横空。
    只这一击,就让人看见了狂风怒号,暴雨倾盆而下,天空中闪电横行的雷雨之夜。
    这一剑竟是以如此天相为根基,术与势相合,剑出则天相临。
    一剑之威竟至于厮!
    风怒欲掀屋,雨来如决堤!
    耿良辰双目微眯,手臂同一时间有了动作,握在常人手中显得沉重的重剑,在他手里却恰到好处,如臂使指,这一剑急如流星,快似闪电,毫无烟火之气,直插狂暴暴雨之中。
    砰!
    叮叮当当——
    一声巨响之后,清脆如铃般的撞响密集响起,声音绵密急切,更有着摧心损脏的威力,一般的高手只要稍稍碰触,就会内脏受创,惨死当场,继而变为血肉模糊的一团肉酱。
    因为,剑气迸射如流矢。
    两人这第一次的交锋,就令剑气碎裂如雨,泼洒向四面八方,霎时间,湖心亭宛如被无数锋利无匹的箭矢攒射,石屑纷飞,方圆十数丈内的湖面纷纷炸起,道道水柱升空,附近的湖面都摇曳起来。
    剑尘子的第一剑被破,但气势不减反增,脚步向右一滑,气息顿时飘渺轻忽,整个人似变得若有若无,宛如云气,长剑从侧面又攻击过来。
    剑如云气漫卷,又似长河倒挂,依旧是以剑映照奇景,剑力迫人。
    这一剑没有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凶猛,有的只是悄无声息的前面侵蚀,还有锐利的进攻,就仿佛置身于雾气之中,待你反应过来之时,周身早已水汽弥漫,浑身湿漉漉的了。
    此时此刻,耿良辰屹然不动,好似深山峻岭,任由云气吹拂。
    而他手中的剑,却好似有了灵性,始终出现在剑尘子长剑的前方,无伦他从哪一个方向、角度出剑,它都能及时反应过来。
    然后,重剑下落劈斩,以拙破巧,以直攻曲,赫然是一记烂大街的力劈华山。
    但就是这一剑,却威力不凡,敲到好处。
    一剑出,云气散!
    剑影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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