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垂眉,他不知此事该如何解释,事发之时,他并不在药草谷,但时候隐约有听闻,这位将军以及其手下三十位士兵,死的离奇,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而尸体身上连受伤的痕迹也没有。
    如此手段,唯有玄卿的银针。
    而玄卿,亦没有理由来刺杀这将军,他便也从未过问过。
    今日皇帝一提,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玄卿所为,他能有什么理由来刺杀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将军。
    “皇上,此事我确实不知晓,十年前我也一直在京城,与那位将军未有交集,我没有理由去杀他,至于为何矛头指向药草谷,这便不得而知。”
    玄卿,玄卿,陈益暗暗咬牙,这小兔崽子做事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楚尧的手指微屈,轻扣着桌面,他犹豫时,便会有如此举动。
    “朕也不想此事与药草谷有联系,但已经有了线索,若一丝一毫的查下去,真相会是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若当真与药草谷有联系,朕也不想坏了与老谷主的一番情意。”
    他说的严肃。
    秦克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若是真查出了什么,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也要给秦克的子女一个交代。
    “我若知晓,必定会告诉皇上,此事我确实不知。”
    他想,若楚尧顺着头绪查,定然会查出来。
    上上下下三十人的性命,他怎会坐视不理。
    “陈益,朕很信任你,你说你不知道,朕便会信。”
    信,也只能往下查。
    ——
    药草谷中,宋玄卿被师哥领着到父亲的药房,父亲正在配置一种药材,听见他回来的动静,连眼睛都没抬过。
    宋宗赢说:“出去玩,可以,但做事情,总要有个度,玄卿,你若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最好便老老实实的,不要给谷里惹麻烦,不要给你的师兄弟们惹麻烦。”
    “我做事很有分寸,不劳您操心。”
    “是吗?”宋宗赢反问他,语气淡淡的,态度也淡淡的,但话里夹杂的威严,能从不经意中流露出来。
    “东隅皇帝的那个女儿,为父不是没见过,你住在晟王府那两个月你真当为父傻了会不知道?宋玄卿,你领回来的季暖暖为何与皇帝的女儿长相如出一辙为父从不过问,但季暖暖与东隅的公主,你只能招惹一个,为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把整个药草谷搭进去。”
    “爹,您想多了,我没想招惹她,恰好在治疗她的腿伤而已,能出什么事。”
    宋玄卿解释,他要救暖暖,也只能把楚菱安给搭进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是父亲无论如何阻拦他也是要去做的事。
    宋宗赢也没发脾气,垫了垫簸萁里的药材,“药草谷位于东隅与西楚之间,你若与东隅的公主联系太多,未免会惹出事端,所以你此次回来,便不必再出去了。”
    “爹,我还有事未完成,还得再出去几日再回来。”
    宋宗赢倒是没那么多的废话,飞速移动到他跟前,把他指尖和衣袖里的银针统统拔除,捻了根银针便扎进宋玄卿的穴位里,又用手戳了他腰上的两个穴位,让他立刻动弹不得。
    “医者,治病救人,为父给你这一身的本领,为的是让你接下药草谷,不是让你去用你的手艺去害人,宋玄卿,别以为你做什么事情为父都不知道,若你真敢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父第一个惩治你。”
    宋宗赢一脚踢在他的膝盖窝上,“在这跪着,好好考虑考虑,还有,季暖暖若再敢欺负玄榕,为父也不会坐视不理,这种女子,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比较好。”
    宋宗赢也不喜欢这个季暖暖。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欺软怕硬两面三刀,若不是这女子是玄卿心尖上的人,他一定会出手干涉。
    他药草谷里的大小姐,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欺负。
    季暖暖,还当真不配。
    宋宗赢是护短,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宋玄卿跪在药房,身上的穴位还被定着,他分毫都动弹不得。
    ——
    京城,三日之后,闻佑卿的伤口发炎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好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他的初初妹妹。
    且买了一大堆的好东西,生怕是楚菱安没有零食吃了。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便先抓住女人的胃。
    抓住女人的胃,便要天天给小丫头送吃的,还能讨小丫头的欢心。
    睡到日上三竿的楚菱安,大清早的还朦朦胧胧的,便被青柠给唤起来,告诉她闻少爷来了,正在正殿等她,让她起来到正殿去。
    楚菱安抱着被子不撒手,有些哀怨,“这才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她昨天跟青柠出去又玩野了,累的个半死,现在肯定是不想起床的。
    青柠也理解啊,但是人家闻少爷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来看她们家主子,来给她们家主子送些零食点心好吃的,也不能让人家一直就在前厅干等着啊。
    再说这个点,确实也该起床了吧。
    青柠晃了晃她家公主的胳膊,“公主,您先别睡了,起床更衣呗,再说皇上也嘱咐了的让您早起早睡,您就醒醒呗,等会儿闻少爷走了您再睡会儿午觉也是可以的。”
    楚菱安难过的嘤咛了两声,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露出来个脑袋,“青柠,我不想当公主了,我好累啊。”
    青柠乍一惊,隔墙有耳,公主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免不了又是是非。
    她硬把楚菱安给拉起来,“公主您睡糊涂了,快起床,奴婢伺候您梳洗打扮一番。”
    “是睡糊涂了。”不然也不能说出那种混账话。
    楚菱安的睡神瞬间没了一半,她坐起来抱着枕头缓了缓神,吩咐青柠:“你去把那香炉里的鹅梨暖香给灭了,那香闻起来便很容易睡着。”
    楚菱安磨磨蹭蹭的从床上下来,更衣后青柠给她梳妆,青柠看着她素颜的小脸上不着粉黛,便提议了一句,“公主要不化个淡妆吧,显得有气色些,公主本来就长相甜美,若是画个妆,便是更美了。”
    楚菱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难得的,她没有拒绝,轻轻的点了点头,容着青柠拿那些胭脂水粉的在她脸上擦来模去。
    “公主的眼睛真好看,里面始终像藏着一汪水,很深邃很耐人寻味。”
    青柠这般夸赞她。
    这般耐人寻味的潭水里,仿佛藏着很多很多故事,耐人寻味。
    等青柠给她画了个淡妆,又配了支素静的步摇,没有公主的雍容华贵,但是有小家碧玉的柔情美。
    “公主真是好看,难怪让闻少爷天天惦记着了,要是奴婢是个男子,肯定也天天想着念着公主。”
    樱红色的唇儿微微上扬着,柳叶眉梢突显出她的落落大方,举止间都透露着灵动。
    公主经常化妆,但化了妆便是如此的勾人。
    青柠的眼睛都要看呆了。
    楚菱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快去给前厅的人上茶啊,就知道在这拍马屁,再胡言乱语,当心本公主打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楚菱安知晓,青柠的话里多半都是为了拍马屁,但她还是高兴了不少,心情都变得愉悦了。
    楚菱安走出去,深秋露出罕见的暖阳,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快步往前厅走去。
    闻佑卿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是要看直了眼睛,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初初妹妹因为他而化妆,初初妹妹这是接纳她的意思吗?
    闻佑卿坐不住了,立刻迎上去去握楚菱安的小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初初也是越变越好看,好看的哥哥都快要不认识了。”
    楚菱安佯装不开心的推辞了一下,“哥哥这意思便是在说,初初不化妆的时候便是不好看咯?”
    “哥哥可没这样说,只是今日的初初格外好看,打扮的如此娇艳可人,哥哥见了可是要稀罕死了。”
    这话说的有些直白,让楚菱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羞了羞脸,她看着满桌子的糕点,下意识的是想要伸手拿来吃,还不忘回头与闻佑卿道谢:“谢谢哥哥啊,每次都给我买这么多好吃的,父皇看的严,我平
    常都是不敢吃零食的。”
    吃糖牙疼,吃街边上的不健康,吃辣的又伤胃,爹爹对她细心,但管的也是真的严苛。
    楚菱安伸手便去拆拿一包栗子酥,满满的糕点里就栗子酥的味最香最浓。
    她拿出来一块,也不顾还有外人,便当成早膳来吃,一块一块的往下咽,看的闻佑卿也很是高兴。
    他给楚菱安倒了杯茶,递给初初妹妹,“慢点吃,可不要噎着,像是三天没吃饭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小姑娘受了虐待呢。”
    楚菱安跟他翻了个白眼,“哪里有,只是忍不住想多吃一点而已,哪有哥哥说的那么没形象啊。”
    楚菱安说完这句,便打了个嗝,成功的逗笑了闻佑卿。
    他笑着让小姑娘喝着茶,给她顺着后背,“慢点吃啊,又没有人抢你的,吃太快了会噎着的,慢点吃,不急的。”
    楚菱安又是万分尴尬的打了个嗝。
    她明明吃的也没有多快,但被这么一说之后,愈发的出糗。
    知道这嗝越来越停不下来了。
    闻佑卿说一两句话她便要打个嗝,深呼吸也没用,喝水也没用。
    “原是这栗子就噎人,一次性哪能吃这么多,罢了,以后便不给你买栗子酥了,若是撑坏了可怎么好。”
    楚菱安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是猛喝了两口水,但怎么样都压不住。
    “嗝”
    “嗝”
    “哥哥今日来,是不是嗝,有什么事啊,嗝,哥哥有什么事便先说吧。”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他们未来的家。
    “饱了,嗝。”
    闻佑卿的脸上止不住的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一直在取笑她。
    总之楚菱安有些微微不愿意了,但还是跟着闻佑卿出门去了。
    带着青柠一起。
    路上,她问:“哥哥,咱们这是嗝,去哪啊?”
    “去了你便知道了。”
    “到底去哪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楚菱安愈发的好奇。
    闻佑卿挑了挑眉,“不若你猜一下?”
    “去吃好吃的?”楚菱安试探性的问。
    闻佑卿哼了一声,用手指勾了下她的小鼻子,“不是才吃了出来的,怎么净想着吃好吃的,就算带你出去吃你还吃的下吗?”
    “嗝”
    楚菱安又囧又羞,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抱住青柠的胳膊,想借青柠来掩饰一下自己的胳膊。
    “嗝”
    哪知她这下打完嗝后,青柠也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完完全全就是嘲笑她的意思。
    马车是往北走的,最后在一处深宅大院门口停下来,楚菱安微微掀了掀帘子看了看,是一座崭新的府邸,像是新盖起来的。
    闻府。
    她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什么,闻佑卿先下了马车,然后递给她一只手,扶着她下了马车,有些兴奋的同她介绍,“初初妹妹,这便是我的府邸,用作我们的新婚府邸,你可喜欢这里吗?”
    此处靠近皇宫,天子脚下盖一处府邸需要多少人来一起盯着,压力有多大,他也受了不少的监督打压。
    但是,正是因为此处靠近皇宫,方便小姑娘回娘家啊。
    楚菱安看着新门匾上崭新的两个字,闻府。
    她轻声道:“哥哥,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啊。”
    闻佑卿摇头,“你不懂,这府邸从四年前便开始盖了,花光了哥哥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银子,还找祖父给添补了许多,哥哥从四年前便已经很想很想把你娶回家了。”
    四年前,他十四岁。
    十四岁,有的人孩子便已经很大了,父亲问他可否想要什么,她说想要一处自己的房子,来迎娶自己的妻子,来迎娶他守护了多年的人儿。
    他就像是信徒一般,守护着初初,初初便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独一无二的一束光。
    “哥哥带你进去看看好不好,看看里面你可喜欢,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哥哥再让人按照你的喜好来改,总之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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