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菱安说不清是一种情绪萦绕在心头。
    大概便是,感激中掺杂着排斥,在去爱与逃避之间徘徊。
    但是她若不嫁人,与栩栩的矛盾势必不会少,母后也不会如意,且也没有比平甫更合适的人选。
    闻佑卿去抓楚菱安的小手,拉着她往那间崭新的府邸里走,小丫头不会知道,这府里的规格,许多都是他亲自设计,比照小姑娘的安宁宫,比照小姑娘在王府里的寝殿。
    楚菱安的手心微微一暖,她很顺从的跟着闻佑卿进去,心想,这一生便是他了吧,这一生,也唯有他会这般温和宠溺的对自己了吧。
    府内的摆设都是崭新一片,各种花花草草将其衬托的春意暖暖,带着朝气蓬勃的春意。
    闻佑卿会用很温柔很向往的语气的询问她,“初初,你喜欢这里吗?你看你有哪里不喜欢的,我再派人去改。”
    楚菱安摇了摇头,“谢谢你。”
    “初初,我遇见你便是最大的幸运,哥哥很想余生和你一起走,我们再生几个孩子,一起白头到老。”
    他说的那样真挚又怜诚,以至于也给楚菱安一种感觉,嫁给她,无论是不是自己情愿,她都会幸福,都会快乐,伤害都会离她很远。
    她幼时的经历不算完美,所以长大后性子冷淡,对所有人都没什么信任,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性子,对亲人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被遗弃。
    她六岁那年,被来回辗转的送到了好多地方,终于回到王府时,她才明白,唯有王府能容她放肆,她却不敢再放肆。
    她听说胡娆娆去世之后,内心便更恐惧,便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当年若是没有被娘亲接回来,自己恐怕也是胡娆娆那样的下场了。
    她从假山上被栩栩推下来时,膝盖磕在了锐利的石头上,石头上的锋棱扎进了膝盖的关节里,她的关节骨折的不成样子,她躺在地上打滚,抬眼便看见母后站在栩栩身后不远处。
    母后为何站的那么远啊,她想。
    母后是真的没有看到吗?母后明明在看她啊,母后为什么不阻止啊,她都已经掉下来了母后也不下来安慰她啊。
    然后她便疼得昏了过去,等她醒了之后,母后只口不提这件事,她以为自己是当时太疼了,头晕眼花了吧。
    因为这件事,她连着坐了好多天的噩梦,梦里不是栩栩推她,而是母后在推她。
    她想,连她最信任的人她都不敢信了,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百分百的信任啊。
    所以她开始对平甫哥哥冷淡,无论平甫哥哥对她多好,给她买再多好吃的,她的态度也始终淡淡的。
    直到,平甫哥哥对她表露心意,她慌了。
    她不敢接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之后母后便次次暗示她成婚的事情,暗示她平甫哥哥对她情深义重,她开始的时候可以装作听不懂,直到母后亲自上门跟她说这件事了。
    她想,那就不用挣扎了吧,若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那她便嫁了吧。
    后来父皇说了,不是他的意思,让他不要误会。
    她更是明白了什么。
    自己的存在,可能会成为父皇和母后之间的矛盾。
    无声间,她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落。
    闻佑卿怎么会忍心她哭,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将人拥进怀里轻轻的哄着,“乖,不哭了,哥哥以后会好好待你,让初初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他的天使,她继续来守护。
    许是今日的事情,让楚菱安的心里出了些变化,她开始用心的敞开心扉来接纳平甫,不是因为服从爹爹和母后的话,是想去用心的接纳,和他一起度过余生。
    那间用作婚房的寝殿,和她在王府的寝殿规格和设置都是一模一样,这让她如何能不动容。
    那些陈设,几乎与她寝殿里的都是一模一样,那些东西都是爹爹派人寻来的珍宝摆放着,世上罕见,能再寻的个类似的,实属不易。
    她惊喜万分,差异万分。
    这日,回公主府后,闻佑卿陪着楚菱安腻歪了半日,他能感受到初初妹妹对她态度的转变,他也真的好欢喜。
    他捏了捏楚菱安的小鼻子,“哥哥今年随在兵部任职,但错过了今年升职的机会,恰好父亲在礼部,我打算去礼部接父亲的职位了,爹爹最近有意让父亲撤出官场,母亲也不喜欢这样的宫心算计,所以闻家以后,便要靠我顶起来了。”
    他要养家,还要养小初初。
    楚菱安弩了一下嘴,“那哥哥可要努力了,初初可是很势利眼的,驸马的官位若是不大,初初可是万万不肯嫁的。”
    闻佑卿笑着捏她的脸,这丫头啊,他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爱。
    他终于知道爱不释手是何感觉了,便是如此心动到欲罢不能,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下午跟哥哥去太师府用膳好不好,你得给我爹娘祖父一个态度,不然他们总觉得哥哥是单相思,惦记咱们大公主,初初去跟哥哥表个态好不好?”
    犹豫片刻,她点头。
    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情,解释也是无益,爹爹说得对,既然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他人也已经不在意,那她为什么不能选择忘掉。
    “我今天跟哥哥去用膳,但我走的时候不能太晚,侍卫会每日向父皇禀告我的行程,若是回去的晚了,父皇也会担心,不过哥哥放心,我今天跟着哥哥回去用膳,父皇便大概会明白我的心意了。”
    “哥哥用了十年,终于算是把我们家小公主的芳心给俘获了。”
    过程艰难,也值得回味。
    ……
    药草谷,闻佑卿被几个师兄形影不离的跟了三天,他在药房配置迷药,趁两位师兄不留神,把迷药下进了茶杯里去。
    两个师兄也是没想到他会这般的大胆,为了跑出去能在茶杯里下药,宋玄卿趁人不备,从谷中溜了出去。
    宋宗赢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野心。
    从宋玄卿跑的那一刻,便有人来给宋宗赢禀告,“少主又走了。”
    “告诉陈益,把人带回来,若玄卿不懂事,你告诉陈益,为师只要人回来,生死不论。”
    宋宗赢对儿子,对徒弟,向来严格,因为药草谷本就处于一个相对于危险的地方,西津对此本就虎视眈眈,多番招安不成,若非顾忌药草谷的蛊与毒,那咱就把药草谷给屠了。
    若是玄卿招惹了东隅的公主,若是喜结连理,则等同于挑衅西津,若玄卿伤了东隅公主,那便等同于是得罪东隅。
    一来二去并非良策,若玄卿执意拿整个药草谷去赌,他宁愿废了这个儿子。
    因为他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要对一众徒弟负责。
    玄卿能被一个女子蒙了心,他理智的很。
    十月份,宋玄卿重回东隅京城,他到小姑娘的府邸,知道的是楚菱安去闻佑卿的家里用膳了。
    名义上的用膳,实际上的商议婚事。
    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菱安还真是厉害,自己的婚事自己上门去与人商议,全然没有女子的矜持清高。
    公主府的侍卫当真是守着规矩,说没有楚菱安的命令,断然不能放他进去。
    不能放他进去是吧,看来他的药下的还是不够多。
    楚菱安啊楚菱安,乖乖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嫁人呢?
    他捻了捻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等了半个时辰后,对着公主府的侍卫道:“天色不早了,本公子先回去了,提醒你们公主,明日这个时辰本公子回来给她扎针,让他不要出去乱跑。”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是想看到这样一幕。
    宋玄卿拎着医药箱离开,一抬眼,看到了自己的大师兄陈益赶了来,他苦笑了一下,“老爷子下手还真是快,师兄这便找过来了。”
    陈益面无表情,“师兄不想跟你动手,若不想事情闹大,你就乖乖跟着我过来。”
    宋玄卿捏了捏手里的银针,论本事,他可能确实打不过大师兄,但未必不能来阴的。
    他捻了捻手里的银针,刚准备动手,前面又是陈益稳健的声音,“宋玄卿,你若敢对我动手,下次我与你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陈益也在气头上,他耳朵对声音敏感,听见了宋玄卿手里捻针的声音。
    这小子,疯成什么样子了,居然敢想着对他动手。
    宋玄卿默不作声的收起了银针,“师兄,怎么会。”
    陈益把宋玄卿带到自己的宅子,眼见宋玄卿这模样,软硬不吃,他再劝说也是没用了。
    “从谷里跑出来只用了一天一夜,你倒是挺狠的,今日安心睡一觉,好好休息,明天师兄亲自送你回去,不要想着跑,师父可说了,你若敢不听话,生死不论,别为难师兄,你回去好好跟师父谈谈,总之你不管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的。”
    陈益说的干脆,给宋玄卿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被子,铺好了床,他看着一旁椅子上坐着不动的宋玄卿,“去休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十年前你在是不是东隅动手刺杀了一个将军,宋玄卿,你最好做的干脆,若是被人查到药草谷里,你可想过你父亲如何与东隅交代,你几岁了?马上而立之年,不想着成家立业,净是胡闹。”
    “师兄,我没有胡闹。”宋玄卿也严肃的回应了一句。
    “回去跟你爹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听你爹的话办事,你没看李树都跟着你一起挨骂。”
    陈益看着宋玄卿始终没什么动静,抬脚提了一下他的小腿,“得要我说几遍,赶紧上床睡觉,你若是不睡信不信师兄直接打晕你。”
    宋玄卿愤愤不平的斜看了一眼陈益,但到底是打不过不敢说什么,掀开被子脱了鞋袜躺进去,睁着两只眼看着陈益,“师兄你还不走啊,我可不跟你睡一起。”
    陈益白了他一眼,“少贫嘴,也别想跑,跑到哪也给你抓回来,宋玄卿,你爹什么脾气,估计你比我了解。”
    那句把人弄回去,不论死活,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宋玄卿自然知晓,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等陈益出去关上门,宋玄卿睁开眼睛,捻着手里的银针,用帕子把银针上的黑色痕迹擦干净。
    他在反思自己,学医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
    ——
    这夜,已成定局的事情,大家仿佛都默默接受了,闻佑卿的祖父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原因没能出来用膳,闻佑卿的父亲母亲和祖父都在。
    还有一个她许久未曾见过的小姑娘,闻黎衣。
    她看到闻黎衣时,仿佛看到了身处皇宫的自己,一样的小心翼翼,一样的卑躬屈膝讨好别人,只是闻黎衣的家人对她的态度,与父皇对她的态度大有差别。
    闻佑卿的母亲闻王氏,对楚菱安算不得喜欢与不喜欢,只觉得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不悲不喜欣然接受。
    “公主与平甫的婚事,为娘自然会当作府里的头等大事去操办,虽然平甫在外置办了宅子,但成亲之日还是要在老宅,公主没有意见吧。”
    楚菱安在闻府小住过一段时间,王氏曾经照顾过初初,对这丫头小时候还算得上是喜欢,只是她小时候做过的事情,让人想想都心有余悸。
    楚菱安摇摇头,“伯母做主便好,成婚虽然重要,但初初也不喜奢华,一切从简便好,也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铺张。”
    只是走个流程,告诉世人她以后要嫁入闻府和平甫哥哥过日子而已,没必要那么大的动静了,那样也不是他的性格。
    “这些事都不用公主操心,过几日我与平甫的父亲会进宫见过皇上,许多具体事宜还是要同皇上商议,就算公主不喜欢奢华,但咱们家也不能委屈了公主。”
    楚菱安乖乖点头,没说再拒绝。
    她能感觉出来,平甫的母亲为人正直端庄,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但也未必能好相处。
    闻佑卿捏了捏她的手心,“初初放心,这些交给母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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