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希望那个玉枕能给点力,最好一击就可以击昏这个病秧子,好叫双方都少吃点苦。
    圣子殿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这才缓步向屋里走来。他解下自己身上厚厚的大氅,避免那上面的寒气沾到了屋子里的人。
    夫人觉得冷么?圣子殿下温和地笑道,可需要为夫命人多拿些火盆过来?
    拿火盆做什么?当然是为了一会儿脱衣服光溜溜的时候不受凉啊。
    顾笑庸暗骂了一声,警惕又严肃地看向对面的人,就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浑身上下的毛都束了起来:谁是你夫人?小爷带把的,知不知道?
    圣子转身关上了门,声音还是不疾不徐的:我们在很多人的见证下拜了堂,甚至连合欢酒都喝了,为何不是我夫人?
    顾笑庸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可笑,我一直都昏迷着,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你拜了堂结了亲。
    圣子轻笑:祭祀大典的时候,夫人很是乖顺地任在下牵手,也喝了我递给夫人的酒。夫人莫不是忘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得有些出奇。
    顾笑庸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那个穿着黑袍的神明扮演者?!
    俊美的青年颔了颔首,声音温和至极,带着安抚的意味:吾名,修影。
    修影,传闻中来无影去无踪的千机阁阁主,其身法诡谲至极,每次出场必从一个浑身漆黑的轿子里出来。伴随着阵阵如怨如泣的笛声,可杀人于无形之中。
    千机阁阁主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没想到对方竟然来自魔教,还是魔教众人都以为病症缠身而无法出门的圣子。
    顾笑庸惊诧之余,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和孤华矢那傻小子去捕猎的时候,发现所有动物都不见了,沙漠里还有一些尸体
    嗯,是我做的。姬修影缓缓走近,又忽地弯下腰凑近了顾笑庸的面庞。
    二人鼻息交缠,温度炙热又带着无法言明的暧昧。
    俊美的青年忽地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在想该如何弄晕我,好糊弄我的父亲?
    顾笑庸往后扬了扬脖子,拉开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眼神飘忽:不会不会,我现在手脚正发软呢,怎么可能弄晕你?
    修影嘴角带着轻快的笑意,眸子却缓缓转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忽地俯身舔了一下顾笑庸的耳垂,湿滑的触感惹得身下人忍不住颤栗。
    顾笑庸裹紧了自己的拳头,忍着恶心的感觉,努力镇定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交流一下感情吗?
    对方修长的手指已经摸到了顾笑庸的腰带处,轻轻一拨,那扣得死紧的暗扣就蓦然一松。顾笑庸身上的喜袍就顿时散落开来,如同一朵被层层剥开的花,露出里面白皙软嫩的花蕊来。
    修影轻笑一声,一把横抱起顾笑庸,又缓步向偌大的喜床走去,声音暗哑至极:我们这就是在交流感情啊,夫人。
    第一百一十章 风动
    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树,树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浅粉色花瓣,看模样有点像是樱花,却比樱花要更大一点。它们或含苞待放,或舒展花瓣,被风轻轻一吹,带着幽香的花瓣就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飘落在地上,又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落进金玉镶随的喜房里,像是要窥探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偌大的院落里只有贴着囍字的房间里亮着明灯,灯火随着吹进去的风微微跳动着,忽明忽暗又扑烁不定。
    又一阵风吹过,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从树梢落下。其中一片颜色叫深的落在了修长苍白的指尖上,为其染上了一层漂亮的颜色。
    手指微微蜷缩,它的主人捻着这片花瓣就含进了嘴里,细细地抿了一番,又嫌弃地吐了出来。
    这玩意儿也太苦了点。黑色的面具微微掀开半边,露出了精致的下颚和唇瓣的一角,看起来是个极其文雅的人,说的话却显得有些大大咧咧,也不知那些做花糕的人是怎么把糕点做得那么甜的。
    影二坐在这人的旁边,默默道:他们都放了很多糖,不然你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吃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破坏气氛。
    他们两人都坐在树上,藏匿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之中。若不是戴黑色面具的人忽然出声,恐怕也没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两人在屋子里逍遥快活,我还不能吃个花瓣犒劳一下自己了?影三很不爽,怎么着就破坏气氛了。
    他嘴皮子利索,影二素来说不过他。翻了个白眼就把头扭到了一边,封闭了自己的五识就靠在树枝上睡觉去了。
    影三见二哥不理自己,也深感无趣。扯了一朵花放在嘴里,他没急着嚼,就用舌尖轻舔着花的花蒂,期待着可以尝出甜味儿来。
    那细嫩脆弱的花儿就被他左舔舔右咬咬的,他尝得很细,也很慢。可是花朵的汁水还是从破碎的组织里渗了出来,些微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叫人忍不住皱眉。
    影三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的喜房。
    烛火影影错错,跳动的光像是被人敲动的鼓一般,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和节点。两道纠缠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行至门前,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极为明显的碰撞声。似乎是某个人想要从中逃出来,却又被人死死地缠住了。
    光影如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那房门被偌大的冲击力撞得一颤,连带着门前挂着的灯笼都轻微摇晃起来。有花瓣落进了灯笼,又被里面极为灼热的温度炙烤得焦黑起来,最后无力地化作灰烬被风扬走。
    影三精神一震,连忙又把自己脸上的面具往旁边拉了拉,神色兴奋地想要好好欣赏这活春宫。
    那屋子里跳动的烛火却蓦然一灭,纠缠的影子也随着熄灭的烛火消失了彻底,像是戛然而止的皮影戏一般,叫人觉得突兀又错愕。
    影三还没反应过来,一颗玉珠子就蓦然穿破了喜房的窗户纸,带着凌厉而略带几分杀意的破空声狠狠袭来,直直地射进了影三耳旁的树枝里。
    他后知后觉地觉得耳尖一凉,楞楞地微微侧首,却发现那玉珠子被狠狠地嵌进了最深处,几乎穿透了那根海碗那么粗的树枝。叫人毫不怀疑它可以穿透人的脖颈,在瞬息之间就要了人命。
    影三原本兴奋的神色顿时一僵,他十分后怕地拍了拍胸膛,终于明白影二为什么要关闭五识了。连忙把面具戴回自己的脸上,学着自家二哥缩在树干的角落里,准备就着瑟瑟的寒风入睡。
    屋子里,陡然熄灭的烛火让眼前一片漆黑。顾笑庸的眼睛里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和怔楞,却又很快清醒过来。
    他近乎半裸地被压在房门上面,门口的灯笼发出微微的光亮,透过缝隙和浅白色的窗户纸洒在了他的脸上。这光芒是极其黯淡的,却在忽明忽暗与光影交错中给了顾笑庸的面庞一种心惊动魄的美感。
    屋子里的温度很高,顾笑庸几乎热出了一身汗来,额前的碎发像是一条条缭绕的蛇一般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惑人。
    身前因为贴着门的缘故,所以得到了短暂的凉意。身后却贴着一具极其滚烫的身体,像是一个大火炉一般炙烤着顾笑庸的大半个身子。对方的手缓慢却极其暧昧地伸进了他松松垮垮的衣服,又在他的腰肢和大腿内侧上下抚摸着。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背脊上,像是火种一般,所到之处都带着叫人心惊的热度,不一会儿就浮现了暧昧的红痕。
    修影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声音模糊而沙哑:我特地为夫人准备了柔软暖和的大床,没想到夫人竟是更喜欢在其他地方么?
    顾笑庸浑身上下都没力气,却还是有力气张嘴骂人的:喜欢你大爷!
    修影没生气,反而还轻笑了一声:我爷爷早已仙逝多年,如果夫人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可以在他墓前试试?
    死变态!!!
    顾笑庸刚想骂人,对方修长的手指却趁着他张嘴的功夫忽地伸了进去,像是在抚弄上好的宝物一般玩弄着他的舌尖和唇齿。
    修影咬了咬顾笑庸的耳垂,低声笑道:还是算了吧,我不忍心夫人着凉。
    顾笑庸心里一狠,直直的就对着嘴里的手指咬了下去,也不怕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几乎用了发狠的劲儿,不一会儿嘴里就感受到了血液的腥味。
    身后的修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就那么任他咬。直到顾笑庸心里的愤懑和郁气散了大半,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对方的背脊上面。
    顾笑庸身形纤瘦,透过明明暗暗模糊不清的光影,可以看见他极为精致漂亮的蝴蝶骨和一小段背脊。就像是被最为精巧的手工艺人精心雕琢的玉石一般,叫人赏心悦目又爱不释手。
    顾笑庸的嘴里还咬着修影的手指,心里正在疑惑对方为什么不挣扎一下,就听得身后传来极其暗哑的声音:你咬我几次,我就上你几次。
    咬得愈深,我就捅得愈深。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可好?
    顾笑庸顿时一僵,下意识就松开了自己的牙齿。
    修影这话说得缓慢又优雅,像是在风花雪月里煮酒论歌一样,话里的意思却极为明显,有着十分强烈的性。暗示意味,稍微来个脸皮子较薄的人,听了这话恨不得红了耳朵蹲地缝里去。
    手上的疼痛蓦然一松,修影却没有就此离开顾笑庸的唇齿,还用自己染了血的指尖不停地游走在对方的唇瓣上,似乎在引诱着顾笑庸再次张嘴咬他,多咬几次才好,咬得愈深才好。
    顾笑庸深深地喘了一口气,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心里却还是怂怂地不敢再咬对方了。他放下一身的尖刺,好言相劝道:哥们儿,我身上真的没有凤凰翎。就算你把我捅穿了捅死了,那也救不了你的命啊。
    谁说我身上有病的?修影却满不在乎,又垂下眸子吻了吻顾笑庸的颈窝,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千机阁阁主,怎地还相信我身体有疾?
    顾笑庸:
    天杀的黑白双煞,天杀的魔教教主!你们特娘的这不是被你们的圣子哄得团团转吗?!
    圣子殿下还在他身后蹭来蹭去:我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你罢了。
    草他大爷的谁稀罕啊!!
    顾笑庸满肚子的脏话,却一个字儿都不敢蹦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下意识觉得身后的人不喜欢他这样。若真的是骂了脏话,指不定还会被对方怎样惩罚呢。
    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点儿,顾笑庸再也受不了这要命的气氛还要身后的人了。他扭了扭身子,妄图远离对方的桎梏,却蓦然感受到大腿根部顶上了某种十分灼热的东西。
    顾笑庸:淦!
    夫人方才说了什么?身后之人的声音危险又沙哑至极。
    顾笑庸心觉不妙,死死地抿上了唇,不愿意说话了。
    莫要撩拨我。那人继续笑道,我怕到时候你真的逃不掉了。
    顾笑庸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只喘着气道:什么意思?
    修影凑近了,用气音小声地在他耳边道:外面安插了我父亲的人,我总得演一下戏吧?
    放屁,那些人分明全被影二影三给打晕了。
    顾笑庸却不知道此事,不用被上对他来说还是十分值得高兴的。
    修影又道:好夫人,你就陪我演一场戏。我保证不欺负你,行不行?
    该欺负的都已经欺负了大半了,也不知他哪里有脸说出这种话。
    顾笑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问道:我该怎么配合你?
    黑暗中,修影达成所愿,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角。
    他低声诱哄道:你转过身来,把腿盘在我腰上。
    我们去窗台那边。
    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份
    窗外阳光灿烂,温和的暖阳热烘烘地照耀着这片大地,这在魔教的冬天是极为难得的。黑皮指挥着手下把屋子里的被子书籍之类的东西都拿出来晒一晒,整个魔教上下都萦绕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他们圣子殿下昨日大婚,今日就出了太阳,可以见得这是一件十分吉祥的好事儿。众人忙里忙外地清理着魔教上下,都在尽全力想要迎接魔教新的主人。
    姬霸先背着手站在那棵巨大的树下,粉嫩的花瓣扑簌簌地洒落了一地,也有那么一两片落在了他的发间和肩膀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和俊美。
    圣子殿下穿戴整齐地站在自家父亲面前,向来病态苍白的脸并没有因为这漫天的花瓣而变得红润几分。他咳嗽了两声,低眉温和道:父亲,这位顾公子身上确实没有凤凰翎。
    姬霸先的手无意识地缩了缩,随即忍不住骂道:这黑白二鬼怎么办事儿的?!抓个人都能抓错!!
    顾笑庸身后的势力属于医谷,桃木这个老匹夫哪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姬霸先一拳砸向树干,白白地得罪了医谷,简直是气煞我也!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姬霸先担忧地看着自家宝贝儿子:吾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就算你和他拜了堂成了亲,可你身上的病症耽误不得。
    修影还没说话,就见自家父亲风风火火地招来一旁的下属:快,快去准备聘礼,要厚一点的,给送到的医谷去。
    让顾笑庸当你的正妻,等我们把凤凰翎真正的持有者抓过来,你和对方交。合之后再纳其为侧房。姬霸先又转过头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家儿子,好不好?
    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纯良木讷了,以后指不定怎么吃亏呢。
    (顾笑庸:讲个笑话,纯良木讷姬修影。)
    姬修影也知道父亲是在担忧自己,他垂下眸子,温和地笑道:不用的,父亲。昨夜顾公子已然跟孩儿说过,只要我们把他放回正道,并且不大肆宣扬此事,他就不会计较。
    也吩咐底下的人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准备了,昨夜的婚姻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好,好,好。姬霸先连声赞叹,不愧是正道培养出来的娃,气度和心胸真是不凡。
    (顾笑庸:再讲个笑话,心胸不凡顾笑庸。)
    既然你们都已然达成了和解,那我这个长辈就不再插手了。姬霸先笑着拍了拍圣子殿下的肩膀,待顾公子醒后,就安排人送他回去吧。
    姬修影左手搭在右手手背,躬身行礼道:是,父亲。
    待到魔教教主踏着满地的花瓣而去,姬修影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懒懒散散地斜靠着一旁的树干,完全没了方才那种温和有礼的气度。
    影二从暗处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好的花糕。暗甜的香味儿从花糕里散发出来,又隐隐约约地萦绕在姬修影的鼻尖。
    圣子殿下抽了抽鼻子,眼睛蓦然一亮:二哥,你去买了我最爱吃的花糕?!
    影二声音冷冷的:防止你又去吃这些沾了灰的花瓣。
    害,从树上摘下来的,哪里就沾了灰呢?圣子殿下,也就是影三连忙拿过影二手里的糕点,连油纸都没拆完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二哥你也快来吃点,这玩意儿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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