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有前世今生的话,那她─贝妤芩,上辈子肯定是只被列为世界级保护动物熊猫。之所以如此肯定,原因非常简单,只要往她的脸瞧上一眼、任谁都会深有同感的表示赞同:因为她那白皙俏脸上竟然十分不协调的挂着对黑眼眶,活脱像只熊猫立在眼前,看了就教人忍不住唇角颤动,只想大笑、显然她今生虽投胎转世为人,不过仍难脱前世特征。
    只是这特征可爱虽可爱,但“可爱”得过头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尤其是,即使她使劲的按摩,一时间虽让眼睛四周略有血色,但这副人样维持不到半分钟,马上又恢复暗沉的黑眶,让她长叹不已,只能眼睁睁接受这残酷的事实。而这一切全拜她那令人痛恨的隐疾多梦症之赐。这二十几年来与她如影随形、专扰她清幽的连番恶梦,总是只要她一闭上眼,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害得她连想看看周公长什么样子的机会都没有,反而造就了自己那已成注册商标似的熊猫眼。
    算算她这“多梦”的老毛病,历史悠久到大概得从她呱呱坠地、两眼睁开的那一刻开始说起;虽然她对幼儿时期并无特别记忆,但她相信绝对错不了的,因为有哪个新生儿从出生的第二天开始,就每天张着嘴巴极度缺氧似的猛打呵欠?同时眼睛还带着两个大黑轮?每次听母亲说起她当时的惨状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脸上,明亮的双眸四周竟然是衬着暗黑的眼影,时髦得想来就觉得自己可怜到极点。所以自幼,每次的生日,她许的愿都一样:但求有一天能让她一觉到天亮,舒舒服服的睡上个三天三夜,那就是上天给她的最大恩典。只是,她年年许愿,但还是日日如故,看来许愿这事纯属无稽。
    据说,梦是人类内心世界的表现,除了忠实的表现出一个人内心的渴望外,还暗示着隐藏在记忆深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秘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那总是带着她爬山的梦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呢?是在提醒她运动有益健康?唉,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年纪不大,毛病却不小?
    在浴室里蘑菇了半天,她懒洋洋的躺着,直到若再泡下去就要像只皱巴巴的老火鸡,这才起身穿衣。随着浴室门打开,随即涌出阵烟雾般的热气,并伴随着淡淡花香味,双手抓着毛巾擦拭犹滴着水的及肩长发,脚趿拖鞋一路走向客厅。
    “我的公主妹妹洗完贵妃浴啦!”贝哲伦瞄眼墙上的钟打趣的笑道。因为打贝妤芩进入浴室到再度出现,已足足过了一个小时。老实说,他挺佩服她还能从浴白里爬出来。
    斜睨他一眼后,贝妤芩一屁股在他身边大剌刺坐下,懒懒的目视前方,压根当作没瞧见他这个人,只是不客气的用臀部朝他推了又挤,直到他一让再让的挪出个能坐得下个超大吨位的相扑选手的空间后她才满意的安静坐着,却又昂扬的高抬起头学做向日葵,让贝哲伦不禁为她细长的颈子担心。
    “唉,男人果真是最没有生活情趣的动物,连泡澡这种唾手可得的乐趣都不懂得享受,真不懂生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不会觉得无聊得想拿块砖头朝那颗硬梆梆的脑袋狠狠砸它两下吗?”她说,双手夸张的比画着,并且大为叹息的连连摇头。对她的挖苦,贝哲伦笑而不答,很习惯这个妹妹的仗势欺人,反正他也让她惯了。倒是一旁的贝父贝丞浩,闻言颇为委屈的从报纸中抬起头来,那目瞪口呆的模样看起来果真像个不懂生活情趣的动物。
    “这可是女儿,在你心中,爸爸也是那种没有生活情趣的“动物”之一?
    这太不公平了,我可是为了让妻小饼无忧无虑、富足的生活,才辛勤工作到连享受都不懂得,否则,我也挺想试试何谓生活情趣。”贝丞浩道,委屈的双目圆睁,直看着贝妤芩诉苦。
    “爸,你不一样,你是劳苦功高的男人,不属于哥“那一类”的。”她偷说坏话似的撇嘴点了点身边的贝哲伦,不知她所谓的“那一类”究竟有多惨不忍睹,竟教她五官全皱成一团的鄙夷,让她身边的两个向来最疼她的男人看了不禁笑不可抑。
    “好啦!你们兄妹俩别光顾着聊天,瞧你,头发还湿着呢,快吹干了,等会儿感冒有你受的。”换掉贝妤芩手上的湿毛巾,贝家的女主人潘玉涵像照顾小孩般拿起吹风机呼噜噜的帮贝妤芩吹整,对这个做事糊里糊涂的女儿疼爱的轻笑起来。依贝妤芩这个性,只怕就是到七老八十,仍像个小孩般迷糊。
    “妈,从小到大你几时见我感冒流鼻水了?不是我吹牛,其实我身体好得比无敌女超人还像超人。”她自豪道,这股自信并非全无根据。
    自小,若不是照规定得打预防针的话,她根本连挨针的机会都没有,身体健康得实在“不像个人”;不过碍于以往每说一次就被全家群起围攻一次,加上此起彼落的“童言无忌”、“岁岁平安”之声,她可不敢再宣称自己不像个人,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虽无过人长处,但围绕在周遭的事还挺神奇的。
    “女超人?是吗?我还没看过整天戴着墨镜的女超人。”贝哲伦看她一眼,有点无奈。
    “戴墨镜?哥,你几时看我戴过墨镜?”舒服的靠在沙发椅背上让母亲为她梳发,她想不透的呆看着他。
    “对,不是墨镜,而是黑眼圈,一时眼花看错了。”贝哲伦默默的暗叹口气。
    愣了愣,贝妤芩恍然大悟的红着脸:
    “你管我!这样就不必画眼影了,多省事!”哼了声,她双手抱胸的不理他。
    这个哥哥,好虽好,不过就是偶尔喜欢糗她。
    “别逗妹妹了,哥哥,你去把厨房餐桌上的人参茶端来,差不多可以喝了。”
    瞧贝妤芩的头发也吹干了,潘玉涵收起吹风机边吩咐道。
    只见贝哲伦起身,转了圈再回来,手上端着的磁杯传来人参香味,那补精养神的参茶却端到了贝妤芩面前,而不是递给那“劳苦功高”的一家之主贝丞浩。
    “趁热,快喝了。”掀开杯盖,贝哲伦替她吹了吹热气,体贴得果真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
    “还要喝?这么久了,一点效果也没有。妈,干脆省点钱吧,以后别买了。”她摆手道。
    “不行!”异口同声,全家人都反对。
    “是是是我喝就是了。”看着随时准备搬出一缸理由坚持她继续吃补下去的家人,贝妤芩赶紧闭嘴,识相的不再多说个不字。毕竟,和被排山倒海的口水淹没比较起来,换成谁都会选择喝了这杯参茶。
    “对,别省那么点小钱,爸爸虽不是亿万富翁,但这点钱还花得起。身体要紧,你看看,吃了那么些补葯还黑着眼眶,要是没吃,岂不整张脸都黑了?那怎么得了。”看着他的小熊猫这是他在贝妤芩小时候随性给她取的绰号,贝丞浩就觉心疼。一开始他只觉可爱,等后来发现不大对劲时,他可是后悔极了为她取这绰号。
    “全黑了正好,我就不是熊猫,而是升格变成包公转世了。”她笑,早习惯自我解嘲,反正她的老毛病除了让她有副熊猫眼、外加睡眠品质不良老觉得想睡外,倒也没严重影响日常生活。
    不过就是有点烦人。
    想想自己生平无大恶,不过偶尔没有口德的骂人两句,连三字经都还没用上呢,却是夜夜在梦中东奔西跑上山下海,忙得像个超级苦力,害得她一觉醒来老觉得四肢累得都快挂了,结果当然就是天天带着超级熊猫眼见人啦。怪的是,她做了二十年的梦,每天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另外就是“他”那个可恶的随身灵,总是无声无息的从她身旁冒出来,并且爱学那哑巴,从不开口;偏偏他又是最吵她的人,像影子一般,二十年来从没放她一天假,只要她一闭眼睡觉他就来报到,连让她安静的睡个觉的机会都没有。想想他真是烦人,也不知她上辈子哪得罪他了,教他这辈子还苦缠不休的死跟着她。
    “真的不要紧?那是谁前两天还拿着漂白水研究了半天,考虑着用漂白水美白的?”话锋一转,贝哲伦语气严肃道。
    这一说,教贝丞浩夫妇俩那两双眼登时全睁得如铜铃般大。
    “老天!妤芩,你别做傻事!”潘玉涵叫。
    “我我哪有”她吓了跳,窘得根本没脸承认。想不到自己的“糊涂”举动竟被哥哥给瞧见,其实那只是她一时想不开罢了,等脑筋恢复正常,望着那瓶漂白水,愣了会儿,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最好,这种鬼主意想都别想!”贝哲伦难得严厉的板着脸孔警告。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对她摆出做哥哥的威严。
    “好好,知道自个儿糊涂就好,十点了,快去睡吧,别忘了,把按摩眼罩戴上。”见她认错的垂下头,潘玉涵赶小鸭子似的驱她上床休息。
    “喔”心不甘情不愿的应着。其实她偶尔也想熬熬夜的。
    据她所知,在迈入二十一新世纪的今天,在他们班上,会准时在十点前上床睡觉的,除了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看来,她可创了个难得的纪录。
    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意,她开始胡思乱想。她的生活一向单纯,没什么需要烦恼思考的,所以思绪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黑眼圈上头。她只能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也许她将来会是个大人物呢。
    现在,她这个大人物要睡觉了,而今晚她会有个好觉吗?“他”会不会又来烦她?明天是周末耶!她不敢奢求“他”好心的周休二日,但好歹偶尔也该放她个假,让她安静的睡个觉吧?
    深吸口气,她打着商量似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梦中向他“建议”可不可以一三五、二四六的轮流入梦,至少这样她会比较有体力和精神陪他上山下海。
    而他,到底是谁呢?这梦,又究竟透露什么讯息?她混沌的想着,叹口气,翻个身看着窗外的星空,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
    恍惚站在片绿茵上,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一瞧之下贝妤芩吓得差点跌倒!
    看着耸立在眼前绵延无止境的山头,老天!这山好像比之前爬的都还要高!瞧它一个山头连着一个山头的,她这回不会是跑到喜马拉雅山攀登世界第二高峰吧?
    贝妤芩吃惊的揉着双眼,使劲的在梦中捏着自个儿脸颊,希望把自己从这恶梦中唤醒,无奈,平常早就睡眠不足的她,只要一入了梦就睡得像猪一般死沉,想要自己清醒过来,恐怕没用上十个八个闹钟是不可能的。
    唉,这该死的怪梦,今天带她到这座巍峨高山来,存心累死她吗?
    想她爬了二十年的山,直到现在还没爬到山顶这当然是指在梦里,害得她在现实生活中光想到“爬山”两个字就倒胃口。谁要想看看什么叫晚娘脸孔,那就尽量来找她爬山吧,她保证让他尝尝被后母教训的滋味!但是爬归爬,这二十年来,她只知道她行行复行行的没完没了,觉得自己好像走在深山的迷宫里,总是走不出去似的;更恼的是,明知这是梦,而脑袋也长在她头上,但偏偏双脚却不听她指挥,老是自走自的,以致她即使累得想坐下来休息,脚也不听使唤,尽是勤奋的摆动个不停。
    就像这会儿!爬了半天,那媲美勤奋蚂蚁的双脚终于停下来,让气喘不已的她喘口气。贝妤芩痛恨的瞪着前方,她知道他就在这儿,那个可恶的透明人,一定就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一阵愤怒涌上来,她扯开喉咙对着天空大叫。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就不能痛快的给她个答案吗?至少,让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她爬这永无止境的山路吧?难道不能换点花样?比如说到日本赏樱或到法国度假之类的。
    在她愤怒的叫嚣后,眼前渐渐起了阵雾气,笼罩在她四周;她知道这是他出现的前奏。果然,不消多久他出来了,仍旧身着那不中不西、非人非鬼的服装。为了对自己的梦境有多点了解,她可是上从夏商周,下至明清当代,查遍古今中外有关各民族穿着的资料,但就是没见过有哪个地方的民族曾有类似他穿着的装扮,加上他那老是迷蒙的脸庞,更教人毫无线索的连他到底是不是人都不确定。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倒是说说话啊!当了二十年的哑巴你当得不烦吗?”几乎是冲到他面前,双手叉腰的像个泼妇,与她平日的温吞形象截然不同;对他,她早不知礼貌为何物。基本上,礼貌这东西是对人用的,而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跟他讲礼简直是对牛谈琴、白费唇舌!他要懂得礼貌为何物,就不会擅自闯入别人的梦境,而且还一騒扰就騒扰了二十年!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闷声不响,只是一副她“应该”懂得他用心的姿态,轻飘飘的在她跟前飘来荡去,然后带路似的往前挪移了几步,意思是她休息够了,该启程了。这会儿他又是副鬼样。
    虽然他的反应早在她预料之中,因为她也不是第一次对他发脾气,平均在被他磨个一、两个月后,她就会周期性的发飙,抒发一下闷气,只是每次的反应都徒劳无功,因为他压根儿当她说的话是耳边风。
    “别以为不理我就没事,要走你走,我不走了!”话说得激昂万分,人却很没志气的转身死命抱着棵最近的大树,一脸坚定的死黏着树不走,看来赖皮又可笑。虽然这姿势实在难看,但她宁可被笑死,也不要累死,所以,大丈夫一言九鼎,今天她说不走就不走。
    只是,她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她肯定绝对好看不到哪儿去,因为她已感受到一阵诡谲阴森的气氛,而他那幽灵似的头似乎微微的沉了沉,一副不高兴的姿态。以他这气势,实在性格得像是个超级帅哥。不过,管他帅不帅,他别以为装酷要帅就能威吓迷惑她,要想吓唬她还是等下辈子吧。
    不、不!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下辈子他更休想再缠着她。
    只是,在她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的抗议奏效时,轻轻的,她觉得他只是轻轻的朝她扬了扬手,她原本紧缠着树的手脚,全教他给收买了似的松开来,并且跌跌撞撞的变成个跟屁虫跟在他后头。
    “我不去!我不去!要爬山你自个儿去爬,别想拉着我作陪!太不公平了!你是身轻如燕,我却足足有五十公斤重,即使现在是在作梦,那沉重的感觉真实到连一块肉也没少算,你这样虐待我,到底存什么心?!”尽管她叫得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得恨不得揍他两拳,但在梦中,他的身体就像空气一样摸不着。对贝妤芩来说,这真是极不公平的一件事,现实世界已无公理可言,想不到连在梦里都这么没有公道,气煞她了!
    “讨厌!你给我滚开!”
    忍无可忍的扬手大挥,力道之大仿佛听见连声惨叫,真实得丝毫不像是在梦里。尤其,还有那助阵似的男女惊叫声,更让贝妤芩好不纳闷:今天的梦好像有点特别,不但是立体声,而且还有环绕音效。
    “妤芩!妤芩!你醒醒!”坐在贝妤芩身旁的萧宛清,紧张的摇着仍趴在桌面的贝妤芩,脸色尴尬到极点,那深感“哀悼”的眼光则紧落在贝妤芩身上。
    “什么事?”揉揉惺忪睡眼,贝妤芩终于醒了,却是随时准备再趴下去的表情。显然她仍搞不清楚状况。
    “什么事?!拜托!现在可是上课中耶,老师生气了。”另一边的任筱薇低声说道。很难想像竟然有人连打瞌睡都能睡得这么沉,而且还大说梦话。
    “老师?他在我家做什么?”
    她不是在自己房里睡大觉吗?以为萧宛清是在开玩笑的抬眼四望,乍看她的闺房里怎会冒出这么多双眼睛,还一双双既是看好戏又带着点同情及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又不是木栅动物园里的无尾熊,睡个觉还有人争先恐后的欣赏?而她的房间怎么也变了个样?
    这回,她真的醒了!而且是在十分悲惨的情形下清醒过来。当她迎上杨典耀她的西洋历史老师那恨不得把她倒挂在校门口千刀万剐的表情后。
    抹去唇角快要淌下来的口水,她明白自己刚才原来是在打瞌睡,而从杨典耀那表情,她肯定除了打瞌睡外一定还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能让一向和颜悦色的他,气得想把她生吞活剥。
    “老师,对不起!”盯着唯一不给她脸色看的桌面,尴尬得连抬起头来的勇气都没有。
    “要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吧?是老师很没人情味的打搅了你的好梦,是不?”做个深呼吸,杨典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虽然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张咬牙切齿的脸,因为她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想他在大学里教了十几年的书,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但像她这样在上课中说梦话还打拳的学生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未免也混得太凶了吧?
    “老师,真的很对不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贝妤芩以一副羞愧到无地自容加上保证绝不再犯的表情向杨典耀道歉求饶。因为她知道,他向来是不怒则已,一生起气来就风云变色,准有人要倒大楣的;而此时的他确有那风雨欲来的前兆。过了这暑假她就要升大四了,这时候才被当掉必修课,一个不小心岂不是要有念大五的心理准备?那多悲惨!说起来都得怪“他”连打个瞌睡他都要来捣蛋,要是害她被当了,她非掐死他不可,那个该死的、可恶的透明人!
    “不是故意的?是吗?那么我想你一定有很充分的理由来解释你的行为喽!下课后老师洗耳恭听,希望你的理由非常的充分且合理。”说着,他憋着满腔火气走回讲台继续刚才的课题,表情仍有些微愠。
    坐下后,贝妤芩就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委靡不振,并开始努力在脑袋瓜里搜寻,想着要上哪儿找个充分又合理的理由。闷着头像刚被宣判的死刑犯,看样子世界末日是离她不远了。虽然她不知道杨典耀会问她什么,但肯定不是问她“昨晚睡得可好?”想到杨典耀刚刚那张阎王脸,冷酷得只差没当面宣布要她“永不超生”
    想到明年,后年都要再来重修他的课,她就感到欲哭无泪。这一回他好像真动气了,或许该说,他早看不惯同学的学习态度,忍耐已到极限,有了“杀鸡儆猴”的打算,而她贝妤芩,很不巧的,就是那只不长眼又倒了八辈子楣的笨鸡,断头台早就备好了,只等着她伸上脖子呢。
    结束了与杨典耀的面谈,迎面就见萧宛清和任筱薇两人关切的眼神,看着这两个同窗死党,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垂首默默走着。
    “妤芩,别担心,你也不过不小心“睡过了头”老师不会对你太严厉的。”任筱薇肯定的向她打包票。对同样常在上课中补眠的任筱薇来说,打瞌睡没那么十恶不赦,至少在她看来,要比考试作弊高尚得多。
    “我也希望他是唬我、吓我的,不过,他说得涸葡定明确,只要我能在学期成绩送出去前给他一份教他满意的报告,他就高抬贵手的放我一马,否则他保证我明年也许后年都还会再见到他。”说着又深深叹口气。
    “什么样的报告?”
    贝妤芩瞧她们一眼,表情颇为难堪。
    “主题是“中外历代昏君的行为特质””她说,难堪的想着这为她特别量身订作的题目。
    一顿,任筱薇和萧宛清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老师就是老师,连骂人都骂得不着痕迹。
    “笑吧!没良心的女人!这也算朋友吗?”她斥道,既难堪又委屈。
    拿她跟那些昏君比?不知该说是抬举她还是侮辱?总归一句话,杨典耀就是要她好好反省,否则难保她不会落到跟那些昏君一般“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们只是觉得这主题不难。”萧宛清和任筱薇难忍笑意的勉强解释,却被贝妤芩又白了一眼。
    “算了,现在烦这个也于事无补,等过两天老师气稍微消了,我们再一起向老师求情,或许他会换个简单一点的题目。倒是妤芩,你的睡相也太差了吧,不但说梦话,还会打拳,夸张得像乩童起乩,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梦?”
    任筱薇忍不住问。虽然她和贝妤芩同属上课爱打瞌睡族,但她是因为晚上打工的关系,而贝妤芩,既不打工,更不是那种超级用功爱念书的人,那么老是跟她一样打瞌睡,也未免太没道理;虽然,她老开玩笑说她自己是无尾熊的远亲,所以每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睡觉。
    “还不都怪他!那个大混蛋,没事老缠着我,我的人生都快被他毁了!”一提到那个累人的梦,那个可恶的“透明人”贝妤芩全身的力气又都回来了。
    “他?他是谁?”萧宛清和任筱薇莫名其妙的看着彼此,想不出究竟是谁能让贝妤芩恨得这般咬牙切齿,外加杀气腾腾,而她们竟然一无所知!好朋友可不是这么个当法吧?
    “没没什么。”双眉微蹙,她收起怒气。自个儿的荒唐事该从何说起?就算说了也只是徒增困扰罢了,还是算了。
    “一定有什么!别想否认,你那张苦瓜似的脸早就承认了,快从实招来,该不会是为情所困?”任筱薇促狭的取笑道。
    “为情?你是说冤情吧!”扬声大叹,她想起来就觉冤枉。
    “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吧,虽是老掉牙的话了,但我还是要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就算是馊主意,也好过没主意吧。”萧宛清替她着急的问。
    看着两人逼供似的眼神,一副打定主意不容她狡赖推拖的模样,她就知道,只要露出点口风,绝对会被这两个缠到她举白旗投降为止,这也是她一直没向她们提起这事的原因。
    “你们不会笑我?”她试探道。
    “不不不!好朋友怎么会笑你呢。”任筱薇第一个打包票。她是不会“取笑”贝妤芩的。不过她越是强调不能笑她,反让她觉得其中必有“可笑之处”更加兴致勃勃的期待着。
    “那也不会骂我睡太多,净作白日梦?”这是很可能的,因为在国中时,她就曾在向同学倾诉后,被那位好同学强烈建议是否该减少睡眠,做点有意义的事。听了实在气人。
    “你呀,散漫归散漫,但想法还满实际的,爱作白日梦这种事还不至于发生在你身上。”萧宛清中肯道。
    对她们的支持,贝妤芩觉得心头笃定了些;只要她们不当她是胡说八道,她也就不是非保守秘密不可。能不能获得解决之道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她确实需要一个抒发郁闷的对象,让她一吐胸中多年闷气,至少也多张嘴巴帮她骂骂那个没礼貌的“透明人”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其实这件事已经整整困扰了我二十年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因为他而当了二十年的熊猫。”她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哀怨的开始诉说自己这二十年来一再重复的怪梦。
    一番解说听得萧宛清和任筱薇张口结舌,频呼不可恩议。难以相信在科学昌明的现代,竟还会有如此匪夷所恩的怪事,而且就发生在她们身边。
    “原来你的黑眼圈是这么来的!”任筱薇同情的指着她眼眶四周,想不到作梦的威力竟如此强大。
    “当然!你总不会认为我没事就朝自个儿眼眶揍两拳吧?”
    提起她的黑眼圈,那好像满月时的月晕,笼罩在她白皙的脸庞显得格外明显,每个初见乍识她的人,最先被吸引、也是最注意的,就是她那突出的黑眼圈,谁瞧了都要为她惋惜。只要逢人问起,她总说那是内分泌失调,虽然大部份的人都认为她八成是熬夜“做坏事”至于做什么样的坏事,那就人人言殊,什么样的答案都有,甚至有人曾劝她:年少轻狂也要有个限度,女孩子贞节是最重要的。气得她两眼发直!
    “妤芩,你有没有去求神问卜过?或是直接到庙里抽个签试试,这种事实在太邪门了,哪有同样的梦一作就作了二十年,想来就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萧宛清揉了揉自个儿发冷的手臂道。
    “怎么可能没有!我爸妈可是从小带着我拜遍大小庙宇,什么活神仙大法师的也不知求过多少个,但还是依然如故。没有科学根据的事都做递了,就更不用说上医院看医生,根本就像逛菜市场般。至于医生会说些什么我也早已倒背如流。”撑着头,所有能想的办法她早试过,而这也是她现在放任“它”存在的原因。
    “那那个人长什么样?虽然看不见,但总有点感觉,你觉得他长得还可以吗?或是面目狰狞,像个夜叉?”萧宛清打个哆嗦问。
    “若是不提他那令人可恨的行为,凭心而论,他给人的感觉还不错,隐隐约约看来,还挺有架势的。”剔除他暴君似的强迫行为,她闭眼回想他的影像,那感觉竟是温暖。
    “那还愁什么!既然是帅哥,我恨不得他天天入梦呢。”任筱薇涸葡定的点头,反有点可惜贝妤芩人在福中不知福。
    “是吗?如果这个帅哥是在梦里请我吃饭聊天,那当然求之不得,但他可恶得只差没拿着皮鞭像牵头牛似的逼我爬上山,像这种有变态倾向的你也要?”斜瞄一眼,就待任筱薇点头,她就准备以后随身带着根鞭子好好侍候这个有特殊癖好的好朋友。
    “别这样看我,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罢了。”任筱薇忙干笑两声的讨饶,当她看到贝妤芩和萧宛清都在瞪着她时。
    摆平了好奇的心,两人开始认真的为贝妤芩出主意,千奇百怪的什么意见都有,却让贝妤芩一对俏眉拧得更深了。
    也许,她还是别说得好。
    她后悔的告诉自己,但显然为时已晚。
    天底下最残忍的酷刑是什么?若要问贝妤芩的话“想睡却不能睡”绝对是排名第一。看着时针指向十二,平常此时早在床上躺平的她越来越肯定,她就是世界上最倒楣的人!虽然她的睡眠品质一向不佳,但这时她倒情愿面对的是扰人清梦的“他”而不是对着桌上堆叠起来、高得可当枕头的书和不知从何下笔的报告。尤其,在她已经连灌了三杯黑咖啡提神后,其效果竟是除了让她频跑厕所外,依然是呵欠连连。
    “老天爷,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这么惩罚我?!”抱着头咬着笔杆,她试图理出个头绪。
    期末考就快到了,而杨典耀指定的报告她却连个句子都写不出来!
    必上的房门在发出两声闷响后被轻轻推开,贝妤芩转头,无力的看着打开的门缝。
    “哥,你下班啦。”敲门的正是值完夜班刚从医院返家的贝哲伦。
    “嗯,我看你房间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只是轻瞄一眼,从她那无精打采的表情看来,他知道她已经困极了,摸着她头心疼的在床沿坐下。
    “我想啊!可是老师交代的报告写不出来,期末考前不交给他一份满意的报告,他就要当了我,这是必修课,被当了非要回锅重修不可。虽然我功课不算顶尖,但也没堕落到想要和学弟、妹们一起上课,再一年就毕业了耶,被问起多尴尬。”她抱着头说。
    “什么样的报告让你这么紧张?上大学写报告不是家常便饭吗,怎么从没见你这么谨慎过?”他拿起堆在桌上一本本的历史书翻了下,待看到草稿纸上斗大的标题,轻笑起来。“历代昏君?这题目有趣,你们老师怎会要你写这报告?其他同学也一样?”
    “有趣才怪!而要是有其他同学作伴那还好,偏偏就只有我一个人要写!”她不平道。
    “为什么?”她的老师如此“看重”她吗?
    “哥,如果你上课打瞌睡又说梦话,你们老师会怎样?”她脸红道,知道自己其实是罪有应得。
    “我想我现在可能还在学校苦读,而不是在医院值班。”他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上课打瞌睡已是她从幼稚园开始老师最常向父母抱怨的一件事,不过,这回还加上说梦话,而且是发生在大学殿堂里,这确实较难处理。
    “喔,那我遗算幸运的。”她认命道,至少杨典耀没直接死当了她,还给她一个补救的机会虽然成功的机会渺茫。
    “好了,你快睡吧,这份报告我帮你写。”把她从书桌前拉起,推到床上。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就算再熬个三天三夜还是写不出个宇,而他已看下下去了。
    “真的?”她大喜,不过又觉惭愧:“可是你平常的工作已经够多了。”虽然她早知道,只要她开口,她这个资优生哥哥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帮到底。
    “你呀,只要一紧张,什么事都做不了,还是交给我吧。快睡,否则明天上课又打瞌睡,再多得罪个老师,可别从此把四年制大学当成了医学院来念。”
    “那我去睡了。”她开心的看着床,好想大叫一番。在贝哲伦抱着那叠参考书回房前,她甜甜笑道:“哥,谢谢你,你真好。”
    “知道就好,以后有什么困难别闷在心里,哥会帮你的。”他说,非常郑重的表情。
    顿了会儿,她感动莫名的点头。决定下回他再糗她时,就别与他计较了。
    “是,那哥,晚安。”
    “晚安。”帮她熄了灯,看着她轻松的笑容,他也微笑的合上门。
    在这个时候,贝妤芩又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有了贝哲伦的协助,在期末考后,贝妤芩心头稍感踏实的交上报告,不过两眼仍没离开杨典耀正看着她报告的脸庞,全神贯注的研究着他的喜怒变化,连他眨了几次眼都逃不过她的观察,最后甚至无聊的数起他的眼睫毛。虽然只经过了短短的十分钟,感觉却比一世纪还要长。终于,杨典耀露出满意的表情,贝妤芩开心的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喔!不!这个拥抱应该属于哥哥贝哲伦的,多亏有他,她才能安全过关。
    “当学生就要守学生的本分,以后别又为了玩乐,在上课时间打瞌睡。”杨典耀不忘叮咛,相信她已经记取这次教训。
    “是,我再也不敢了。”
    必恭必敬的走出研究室,转个身,她终于难忍兴奋的抱住在门外等候她消息的萧宛清和任筱薇。
    “过关了?”
    “嗯!”脑袋用力的点着,简直比考上大学还要兴奋!
    “太好了,这学期总算大家又allpass,不怕无颜见江东父老了。”任筱薇笑道。虽然今天才考完期末考,但成绩如何,大家心里有数,唯一没把握的,就是贝妤芩了,如今既然杨典耀已点头,当然,三人全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三个女人吱吱喳喳,那阵仗听来像是有上百只麻雀。通过了最后一关,等在她们面前的,是漫长的三个月暑假。只要想到有三个月的时间不用早起、不必看着黑板数日子,哪个学生不开心得合不拢嘴巴?
    既是海阔天空,三人脚下步伐自然轻快,但原本前行的脚步,在贝妤芩看见篮球场上活跃的熟悉身影后,不自觉的驻足观赏。
    邓伟杰贝妤芩大一时的体育老师,曾经是叱吒国内篮坛的顶尖高手,在他的篮球生涯中,除了连续三年夺得最佳mvp外,代表国家出国比赛时的优异表现更令人津津乐道,称得上是国内篮坛的超级名星。可惜在他篮球生涯一片光明灿烂时,却因为运动伤害而无法再参加激烈的比赛,最后遂转而担任教职,在大学担任体育老师并兼任学校篮球队教练。
    虽然他的光荣历史有一长串,可是照贝妤芩估计他绝不超过三十岁。而一九的身高,加上在体育选手中难得一见的帅劲,自然在学校里引起一阵旋风。男生钦佩他的篮球技术,女孩子除了欣赏他的运动天份外,更着迷他的帅,因而产生了一大票的“邓迷”
    而她这个除了睡觉以外对任何事似乎都提不起劲的懒女人,竟难得的也是迷妹之一打从大一上体育课时,她不小心摔伤手臂,而他关切的为她包扎伤口开始,她就成了捍卫邓伟杰的亲卫队,谁要敢说他一个“坏”字,非口诛笔伐到对方道歉为止。这时的她与平常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站了多久,场上奔跑的人停歇下来走到篮框下,个个大汗淋漓的拿起水仰头猛灌,有女朋友的自有人递上毛巾擦汗,没有的只好自立自强,却难掩羡慕眼神。从无例外的,邓伟杰是所有人中受到最多关爱的一个。
    “看够了没?我们可以走了吧?”了解的拍着她肩,任筱薇忍不住斜眼打量刚魂游归来的贝妤芩。
    “走就走,我几时说过不走的。”脸庞一阵红热,贝妤芩扭捏的推了她一把。
    “要回去了?期末考考得还好吧?”
    两人才斗了会儿嘴,谁知几个跨步,邓伟杰已经走到她们面前。原来脚长的人就是有这好处,走路毫不费力气。
    “老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偶像,贝妤芩兴奋得开始结巴,庆幸的是,还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口。
    “别紧张,我不是你们的大捕快老师,就算说错话老师也不会当了你的。”他大笑,看着她红通通的脸,忍不住安慰道。
    他记得她!
    “不不是的,我是因为”贝妤芩垂首咬着舌头,脑中有千万个字飘过,却没能拼凑出完整的句子。尤其是,还差点说出自己是因为与他如此接近才说不出话!
    “因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她咽了口口水,想着该如何解释才好。
    “老师,她是怕在你面前说错话,有损她在你心中的印象。”任筱薇当仁不让的帮她解释,却让贝妤芩着急的拉了把。
    “哦?”他想不起自己有可怕到这种地步,能让学生谨言慎行的生怕说错话。“放心,老师是个运动员,通常运动员都比较粗线条,即使你说错了什么话,一转身我就都忘了。”他笑着安慰她,果真粗线条的没察觉任筱薇话中的深意。
    “是。”贝妤芩轻轻点头,声音小得比蚊子的嗡嗡声好不到哪儿去。
    “对嘛,我早告诉她,老师有多和蔼可亲,她就不信。”像是看她脸红很好玩似的,任筱薇玩兴不减的继续捉弄她。
    “筱薇别玩了。”萧宛清暗示。
    还好不是所有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贝妤芩感激的看向萧宛清。
    “哈哈,看样子你们三个感情还是和从前一样好。”邓伟杰豪爽的说。
    “老师,你也记得我们两个?”任筱薇意外道,能被邓伟杰记得,当然是件好事,虽然她不像贝妤芩把他当偶像,但能让个帅哥记着,又有何妨?
    “当然,你们三个从大一时就是好朋友了,你是任筱薇,还有这位是萧宛清,对不对?”他看着甚少说话的萧宛清,笑容更显温柔。
    “嗯。”萧宛清含蓄的笑答。
    拉近了关系,任筱薇开始像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媒婆,努力的在彼此间制造话题。既让贝妤芩一偿宿愿的好好把邓伟皆拼个够,另方面则是因为沉醉于他人投来的羡慕眼光,不知不觉,四人竟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唤邓伟杰,才止住谈兴。
    临走,邓伟杰想起什么似的回身看了三人一眼,最后,眼光停在萧宛清身上,关怀的看着她。
    “萧宛清,偶尔晒晒太阳也不错,别老待在图书馆里k书,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微笑道,为示公平的转头看着其他两人“你们两个也一样,多运动,有好无坏。”
    他走后,任筱薇警探般的双手抱胸沉思,转身看着萧宛清。
    “他怎么知道你常常待在图书馆?”
    “大概是因为篮球场是到图书馆必经之路吧。”萧宛清不以为意的耸肩道。
    “这倒是!几乎所有老师对你的印象,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哪像我,图书馆这种地方只有“一时不察”才会闷着头栽进去,否则,通常是一下课就往家里跑,并且直奔卧室里的床!”贝妤芩打趣道。
    图书馆这种“陌生地带”对贝妤芩而言,只有在她想到一向用功的萧宛清时才会勉强想起世上还有这种地方,否则,根本忘了它的存在。同时,对于邓伟杰对萧宛清的忠告,她也有同感,并且钦佩起他的观察入微,还有那份关心学生的为师胸怀。现在,她又多了个崇拜他的理由了。
    只有任筱薇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但愿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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