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一开始,在家中的两大金主贝丞浩和贝哲伦的赞助下,贝妤芩就先与母亲来个海外旅游七天六夜的江南美食之旅。母女俩乐得一路笑咪咪,而那劳苦功高负责作牛作马的贝家男子,除了倾囊相助外还得摆出副十分感激她俩为他们消化那有钱没处花的困扰,免得他们因为赚了太多钱导致铜臭味四溢。
    经香港转机到大陆后,在劣谟的带领下,全团二十来人先在邻近地区的风景区逛了会儿,傍晚时分才下榻在南京的希尔顿饭店。
    “妤芩,准备好了吗?该到楼下大厅集合喽。”凑到宝贝女儿身边,跟随着她眼光浏览一周,潘玉涵轻问道。
    “嗯,都弄好了,不知道这儿的餐饮味道怎么样。”收回目光,贝妤芩期待的等着待会儿的晚餐。
    “应该不错吧,毕竟中国美食可是享誉国际的,你忘了,哥哥还提醒我们,千万别玩了七天回去,人也多了一圈,小心进不了大门。”
    提起贝哲伦的“忠告”她当然记得。
    临出门前贝哲伦冲着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会儿,然后就没头没脑的开口问:“要不要哥哥先帮你到健身房报个名?我未来的小胖妹!”
    哼!他就会趁机取笑她,想到这还真教人生气,所以,她原本还为了只有她和母亲出游感到过意不去,但现在,她决定要好好帮他的荷包减个肥,让他尝尝多言的下场。
    “既然这样,我们更要好好品尝一番,否则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回吗?所以,我亲爱的妈妈,管他胖不胖的,往后几天,我们该吃就吃、该花就花、该买的更别客气,要是现金不够,哥出国前帮我办了张附卡,我们还可以用力的给他刷刷刷!”贝妤芩口气狠得像是要上战场。
    “你哥又得罪你啦?”潘玉涵了解的笑丫起来。因为光瞧女儿一副逮到报仇机会的表情,八成是儿子又开她玩笑了。
    “才没有!”她撇头不承认,旋即又回头用很认真的神情道:“哥哥他只是用很特别的方式提醒我:别客气,尽量花钱。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所以喽,既然他有此意,我当然要不负所托,要不然他会很失望的。”
    “好!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们俩高兴就好。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是。”行个举手礼,她挽着母亲的手,一脸幸福的下楼。
    夜幕低垂后,在许多美好事物的衬托下,吃得尽兴、玩得开心的贝妤芩,突然想起了“他”
    这回,他也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远渡重洋吗?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她向来是排斥他的,但今天,或许是心情太愉快了,竟兴起与他分享的念头;头一次,她期待着他的入梦。
    当晚入睡后,她兴致昂扬的坐在颗大石头上,双脚不停的上下踢着,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他。
    “你来了。”今天他来得比较晚喔,贝妤芩心想,随即道:“好啦,看在本小姐心情不错的份上,就大方的陪你一次。说吧,今天要爬那座山?”
    跳下石块,她做起柔软操,边等着他示意。
    只是这一等,她才发现他竟然也有“迟钝”的时候。因为一仰首,惊觉他似乎仍处在发愣沉思当中,这种事可是打她识得他以来绝无仅有的,让她吃惊得嘴巴都忘了闭上。
    “喂,你没事吧?”她张大五指在他眼前晃动,无奈他还是毫无反应,虽然他看来白茫茫一片,不过大致的体态还分得清,因此她十分确定他今儿个成了块石膏像。
    “不会吧?鬼魅也会晕机?”她夸张的扬声问,眼底尽是不敢置信。虽然怀疑,但这是她唯一想得到能让他如此“安静”的原因。
    瞪看他许久,她觉得他似乎正在“使力”然后,原本蒙眬的他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个发现,可把她吓了跳!不过接下来却是赶紧揉着双眼,想要趁机看个清楚,十分期待却也难免有丝惧意。因为,平时像阵烟的他,已教她全无招架之力,现在,他“法力高强”到化虚幻为真实,那她该不会像只蚂蚁似的教他用根手指就给揉得尸骨无存吧?虽然是在梦中,但那种被人用力又搓又揉的感觉应该也没几个人想试吧?
    就在她犹豫着是要拔腿快跑还是把握机会把他看个清楚时,清晰的真实感再次消失,他又像个透明体了。
    “搞什么!笔意吓我啊!”她扁嘴道,不承认自己的胆小。而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紧张,她决定不等他指示,气势十足的迳自走向那看来最高的一座山。
    按照惯例,这是他最喜欢她做的事。
    只是爬了会儿,她发现他竟没跟来,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跟她说似的。好稀奇!他今天是怎么了?当真晕机吗?
    往前迈开两步,一时兴起,她猛然回身朝他做个鬼脸,微眯的眼仿佛看见他欣赏的笑容,似真似幻,又把她吓了跳。
    “真是见鬼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她咋舌,忘了看到他本来就跟见鬼没两样。为了不破坏美好的心情,也懒得思考这无解的问题,贝妤芩把他今天的怪异行径彻底抛在脑后,不理会他;半是因为十分笃定他迟早会跟上来,所以还是爬她的山吧,她轻哼着歌慢慢爬着。
    第二天一早,潘玉涵早早起来后就坐在床上等贝妤芩醒来,轻手轻脚的只怕打搅女儿的睡眠,至于泡好的参茶则已在一旁候着。
    “啊”伸个懒腰,贝妤芩很不淑女的打个大呵欠,随即兴奋道:“妈,我告诉你喔,他昨晚对我手下留情呢,看他那病奄奄的样子,好像晕机了!”
    “傻丫头,一早就胡言乱语,梦里的人也会晕机啊?”她点了点女儿额头,笑道。
    对于自己的异想,贝妤芩也觉好玩的大笑起来。
    由于那个透明人“晕机”的关系,以致“心余力绌”的只好不对她做任何严苛的要求,只是每晚带她到处“散散步”体贴得令贝妤芩感觉他一夕之间竟成了个绅士,除了受宠若惊外,对他的观感也有了转变。而接下来的几天,贝妤芩过得颇为轻松愉快,每天有尝不完的美食、赏不尽的奇妙风光,一切顺利得眼看就是个完美的度假之旅,直到第五天下午参观杭州古刹发生那件小插曲。
    这天午后,观赏完了第一个旅游景点,团员鱼贯上车后,导游即带领他们直驱位在杭州佛教禅宗十刹之一的灵隐寺,一路陆续解说该寺的创建历史。
    下了车,导游带领团员在寺里逛了一圈,随即给大家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让早听不下话的团员们或拍照或冲向洗手间。看着母亲虔诚的在寺里膜拜,贝妤芩遂随意的到寺外走走,好奇的东张西望。
    “小姐,我一见你就觉你有佛缘,来,你看看这佛珠,这可是经过本寺高僧加持过的,可以驱凶避邪,你仔细瞧瞧,多有灵性。”一个穿着类似僧袍的中年小贩见她落单,从胸前的小币包中掏出一串佛珠兜售。
    “谢谢,不过我对佛珠没兴趣。”她笑道,点个头就要走开,明白他那套说词不过是做生意的伎俩。
    才要走,那小贩犹不死心的绕到她面前,急切的又说了:
    “慢点、慢点!既然你对佛珠没兴趣,那玉石如何?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我看挂个玉石项练再合适不过,看起来多有气质。”眼看她对宗教饰品毫无兴趣,小贩马上见风转舵的朝女人爱美的天性下手,一改之前的庄严谨慎。
    贝妤芩心想推辞,因为早耳闻各风景名胜地区膺品充斥,而她对所谓的玉石又没有研究,杀价又不好意思,只有当冤大头的份,所以,她决定还是等妈妈出来再说。只是这头,那小贩在挂袋里搜寻了会儿,拿出条镶着颗椭圆白玉项练,硬是在她面前比划,喃喃说着如何如何适合她。
    “小姐,你戴戴看吧,这白玉看来出尘纯洁,你戴上它,保证谁看了都夸你有眼光。”
    瞥眼他所谓的出尘白玉,才要推辞,竟是张着嘴呆愣着。不知怎么的,她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同时还隐隐有股悲伤,奇特的感触让她一时愣住不语。
    “算了,既然我们有缘,那么你就随便开个价吧。”见她没啥反应,以为她不喜欢的小贩只得降价以求,半卖半送的把项练递到她面前。
    看着他缠定她的眼神,贝妤芩难掩心底怂恿的声音,于是放弃自己的坚持。
    “好吧,我看看。”她说,张开手接过那条镶玉坠炼。
    只是,她的掌心才碰触到那块白玉,霎时触电似的尖叫出声,一脸痛苦的晕倒在地,吓了那小贩一跳,也惊了周遭的游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而正走出佛寺的潘玉涵,听出是女儿的声音后,更慌得四处张望,匆忙寻找。
    看着面无血色的贝妤芩,潘玉涵急得大呼救命。而那小贩,倒不知是伯自己惹上麻烦还是怎么的,转眼已不见人影,留下那乱成一团的场面。
    好像被人从脑后敲了记闷棍,贝妤芩觉得昏昏沉沉的揉了揉太阳穴,待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竟是在梦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睡?”她思绪混乱的迷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记得自己好像刚考完期末考,还和妈妈一道至大陆旅游,然后她现在到底是回到台湾还是仍在大陆?用力的眨了眨眼,好像这样就能唤回她的记忆。终于,在她一番“努力”下,把记忆拉回到寺外的那一幕。但是她怎么连和小贩讨价还价都能睡着?太不可思议了!想到这,她不禁觉得羞赧。
    原来她误以为自个儿睡着了。
    “醒醒吧!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也能睡着?贝妤芩,你不怕遭天谴也得给一起出游的母亲留点面子,天下哪有这种女儿。唉!总有一天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叫顶上的太阳把你给晒成人干!”举起双手,左右开弓的拍打着自己脸颊,霹哩啪啦的打得好不热闹。直打到手酸、站得脚麻,干脆回身抱着树,开始用头轻撞那有两个人腰粗的大树干,像只啄木鸟似的。动作滑稽可笑,却是她所知能唤醒自己仅有的方法。
    就在她头敲得起劲,再不清醒就会有座小山高隆在她额头时,她终于有那么一点自己就快清醒的感觉,只是背后突然咻地冒起阵凉飕飕的风,这先兆喝!懊不会是那小子来了吧?这怎行!只要一爬起山,没花上三、四个小时,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她现在又不是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能任她爱睡多久就睡多久,再怎么说,也不能丢脸丢到外头去吧?
    “不行!我现在没空,你今天就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吧,等回国后,我保证把暑假拨一半给你,怎么样?一半喔,我要睡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陪你爬山呢。”她说,认为这个超级无聊没有人陪的透明人,在如此优渥的交换条件下,应该马上大手一挥,帮她脱离梦境才是。
    只可惜,他今日仍和前几日一般,怪怪的。唯一的差别是,前两天他显得心事重重、意兴阑珊,而今日,好像有精神多了,那神气让她脑海浮起个“猫捉老鼠”的画面。当然喽,她绝不是那只身手矫健的猫,在他面前,她很安份守己的承认自己还是适合扮演老鼠的角色。但是此刻,他“邪恶”的神态让她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清醒过来。
    “你想做什么?”她问,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微笑,不禁头皮发麻,脑中顿时闪过千万个可能性。
    难道他觉得爬山爬腻了想换个花样?她猜。但老天!换什么都成,只要别叫她游泳就行了。姑且不提她泳技不佳的事实,因为就算她是奥运金牌选手,也禁不起他魔鬼教练般的要求。而爬山,顶多是让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游泳那种虚脱到快溺死的感觉,别说一次,她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你怕我?我有这么可怕吗?”他说,声音温柔得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他轻扬的手更伸向她撞得红通通的额,很温柔的揉了几下。
    贝妤芩定住不动,双眸上扬,仰望着他的手由远而近,好像他揉的那颗脑袋没长在她颈上似的。在他的揉捏下,原本昏沉的感觉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辈子,她的头脑从没有如此清醒过。一条条的神经像四通八达的公路般,清楚得大概可以划出路线图来。
    好舒服!闭上眼沉醉的享受着,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的回答:
    “可怕是不至于,不过有点讨厌就是。”
    讨厌?
    “为什么?”又是惊讶又是失望,这个答案比说怕他还教他感到难过。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你让我二十年来没睡过一顿好觉,还常常无预警的闯入我梦里,害我每天生活在被偷窥的疑惧中,换成你是我,你难道不会觉得厌恶得想拿把刀把那个人千刀万剐剁成肉泥?”她说,食指不客气的指着他迷蒙的鼻头臭骂。
    “原来如此。看来我疏忽了人类的体能原是有限。”他说,明白自己带给她的困扰,但言语间又听不出有愧疚之意。
    “什么?!听你这口气,难不成是觉得我活该倒楣?为什么不张大眼投胎转世当超人?”他那暗指人类该自己检讨体能如此差劲的口气,让贝妤芩霎时像座爆发的火山。
    “我不是这意思。”
    “哼!我看你就是这意思!”叉腰瞪视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里去。显然的,他从没想过他对她造成的困扰有多大。而这种发泄的快感,让她感到终于出了口怨气,怎么以前骂他时从没如此痛快的感觉呢?兴奋不已的她研究着今昔的差异;同样是骂人,为何今日骂来特别痛快?见他那难以掩饰的笑意,她终于懂了,原来今天她不是对着块不声不响的臭石头,他的回应让她不再有自言自语、浪费唇舌的挫折感,所以
    “你不是哑巴?!”她惊讶的问,表情夸张得当他是只早已绝种的侏罗纪大恐龙。
    “嗯。”他轻点下头低声道,无奈的笑着,原来她这会儿才想起他已经陪她说了会儿话,看来无论经过多长远的岁月,她还是迷糊如昔。事实上他比她更期待能与她畅谈。
    凝睇了许久,在自己因讶矣邙暂停呼吸致使的满脸通红前,她及时回了神,避免了窒息而死的危机。
    “既然你不是哑巴,为什么从来不开口说话?还有,为什么老缠着我?”她开始咄咄逼人的追问,为自己被当成超级大傻子,而且一当就当了二十年而大感不平。
    “那是因为”他迟疑着该从何说起,因为就算他道出一切缘由,但在数百年的时空隔阂后,她对他的说明又能了解多少?何况,若是她本性没变的话,基本上过于复杂的问题,对她就像无字天书般难懂,以她方才迟钝的表现,他可以肯定,现在的她绝对不比从前长进多少。
    “因为什么?”她叉腰,一脸怒容道:“你总不会想说,那是因为你以前是个聋子吧?”
    她这一提,他竟像松了口气,似乎认为这理由挺不错,气得贝妤芩更加火冒三丈。
    看她噘着嘴像颗小火球的模样,他倍感亲切的笑了。这一笑,小火球顿时成了大火球。在她逼视下终于不得不说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看在我们好歹相识二十年的份上,你就爽快点招了吧。”想她无缘无故当了二十年的熊猫,她美好的青春岁月几乎就毁在他手上,她会不好奇才怪。
    “事实上,我们相识岂止短短的二十年。”他背着手望向无际穹苍,一股沧桑之感油然而生。
    “不止二十年?!”她惊得张大嘴看他“你竟残忍的连我上辈子上上辈子都不放过?”
    他笑笑的看她,依然是那副无奈的模样。
    “好吧!算你狠。你说,我上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会钱?让你阴魂不散的死缠不休。”早知如此,她该叫他钱鬼的。
    “要论起你欠我的“债”可不是区区的金钱就能够弥补。”他道,竟有股哀愁与悲伤。
    “那你总不会要继续缠着我吧?缠着我对你一丁点好处都没有不是吗?你别傻了,做人要仁慈宽厚一点,好心会有好报的,还是早点投胎转世去吧,我可不想下辈子再看到你。”
    她不说“好心有好报”的话还好,她一提到,他竟像变个人似的!虽然贝妤芩没瞧见他化成青面獠牙的恶鬼,不过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霎时凝结似的冰冷,让她倒抽口冷气的赶紧住了嘴。怕他对她不利倒在其次,最担心的是万一他不悦之下,决定下辈子继续缠着她,那可怎么办?!她可不想世世代代都做熊猫啊。
    “我们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你所谓的好心有好报!”他难掩满腔怨怼道,这让贝妤芩不得不开始算着在这种情形下她的小命还能撑多久。
    “嗯真的?”她谨慎答道,在他心情不佳时,虽仍好奇,但已不敢嚣张。
    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而她上上辈子到底又造了什么孽?千头万绪的只觉茫然,就像看着眼前虚幻如同迷团一般的他。她想问,但又怕一不小心碰触到他的伤心处。谁知道他有多少忌讳,要是说错了话,到时他四周的空气可不只是凉飕飕的那么简单,结成冰都有可能。
    所以她看了看自己前后左右,在开口前还是先给自己找个不会被冻成冰棒的角落站着安全点。
    “你听不懂,是吧?”他说,幽然的语气里充满无奈。
    “嗯。”随便点个头。为了找个安全的角落,她现在忙得很。
    “好,那么我就扼要的说吧。其实你我同是不为世人所知、已经传承数千年的娑罗族的一员。”远眺群山,他深吸口气的娓娓细诉。
    想他们娑罗族繁衍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起自上古时代天上人间的界限尚不严分之时,其祖先就是当时的神仙与人类因相爱而生的后代子孙。因此该族人皆兼具仙骨与人性,有着超脱俗世的灵性与能力。但由于看不破红尘情欲,达不到四大皆空,故而无法羽化成仙;但也因其与生俱来的神力而自成一族,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虽然他们族人的力量强大似仙人,不过为免扰乱世道循环,不可插手人间事乃是该族最大戒律。而数千年来族人亦谨遵此条戒律,但偏偏
    说着说着,他看了贝妤芩一眼,就她这个糊涂的丫头在两百年前竟一时心软犯了此条戒律,救了个命该绝之人,加上有人在旁煽风点火,硬是让她差点连人都做不成,要不是他出手相助,她早魂飞魄散。只是,他为她冒犯族规,因而被禁锢于白玉中,直到苍天有情,命运安排让白玉与她相遇为止。其间因为受限于咒术,以致二人虽然每日相见,但他却一直无法开口,指引她解开钳制他的束缚。
    贝妤芩只是听,不能插嘴也无法开口。想不到那缠她许久的梦境背后竟有如此的渊源与故事,她惊讶的程度大概和亲眼目睹外星人时没两样。以她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从小被灌输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来说,他的话已经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信或不信,对她来说都是个难题。
    在他扼要的说明下,她知道原来他叫天玥,而她,也就是上上辈子的她名叫千璎,还是他的未婚妻呢。想到与他之间的亲密关系,再回想起以前诅天咒地的把他骂得体无完肤,心里就觉得好怪。
    “现在你懂了吗?”那透明人天玥道。自然的又靠近她一些。
    他等这一天已好久好久。要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她,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如何能熬过这漫长的两百年禁锢岁月。只是她对他相见不相识的漠然,又让他痛苦。他知道这怨不得她,但就是觉得苦,为自己也为只能眼睁睁看她受红尘俗世轮回而叹。
    好不容易等了快两百年,终于让他等到了今天。他好想紧紧的搂着她,但却不能。等吧,两百年都等了,又何必计较眼前这短短的几分钟,他相信她很快就会回到他的怀抱。
    “我懂了,说起来都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你吃苦受罪,对不起。”她很谨慎的向他道歉,其实心里已乱成一团。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得先说句话才对。
    “就这样?”他显然颇感失望,因为她那生疏的口气,还有隐约的距离感。
    “这还不够表示我的歉意吗?难道你忍心要我向你下跪磕头啊?我又不是故意害你的。”她说,希望他这个出生在两百多年前的人,不会有唯我独尊的大男人脾气。
    不过,仔细想想他真的很可怜。那古代的王宝钏也不过才苦守寒窑十八年,而他,一关就关了两百年。转念一想,她决定如果他坚持的话,她也可以抛开做人的尊严,努力的用他喜欢的方武向他道歉。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他说,语调清冷得认为她是在污辱他。她难道忘了两人间有婚约吗?难道她以为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纠缠就只为了听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值得他付出两百年岁月?
    “那你要什么?”她很诚恳的问,希望能竭尽所能的弥补他。
    “你是我的未婚妻。”对她迟钝的反应能力,他叹息不已。
    “对,你刚刚说过我上辈子是你的未婚妻。”她点头,但不懂人心的脑袋也仅只联想到此为止。
    “算了,我们一起回山吧。你看,远方那白云环绕的高山就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地方,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回我们的家。”叹口气,他放弃的不再要求她的了解,向她伸出手。
    笔乡?贝妤芩循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原来那座总是出现在梦中、高不可攀的远山就是他们的故乡!难怪他总是要她爬山,原来是要勾起她对故乡的记忆。
    再看他那厚实的掌心、诚挚的邀请,感动地不加思索就要递上自己的手,只是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另一个家,那伸出的手又犹豫了。
    “怎么了?”看她悬在半空的手,他的心抽痛着。
    “糟了!我好像不是睡着而是昏倒了,是吧?”她突然问。
    “嗯。因为在你触摸到白玉时,瞬间释放的能量冲击力太大,所以你是昏倒了没错。”他不懂她问这问题做什么,不管她是睡着或昏倒,结果不都一样吗?他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
    “那我妈妈一定急坏了,你得先让我醒过来,让她知道我没事,然后等我回国后,收拾好行李,再跟你一起到“我们的”家乡看看。”
    “我们去的地方不需要行李。”他说,忘了经过两百年后,现在的她可是个新新人类,根本不了解他们从前生活的世界。
    “你是说,在梦里就能回去吗?不用坐飞机?”
    “对。”他点头道。
    “真好,连飞机钱都省下了。”贝妤芩显得很开心,想不到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过,你还是先让我醒过来吧,我猜我妈一定急坏了,而且我等不及要告诉她有关于你的事呢,简直太神奇了!”想到终于揭开谜底,她恨不得马上向所有人大声宣告一番。
    “好吧。”他极不情愿的将手收了回来,虽然迫不及待的想带她回去,但也该让她处理一下凡世的事,他交代道:“顺便向他们道别吧。”
    “道别?何必多此一举?不过是作个梦,醒了就回来了不是吗?才几个小时就要道别,太夸张了,我们这边不时兴这样多礼的。”她笑,还以为他这个活生生的“古董”搞不清楚状况。
    “谁说睡一下就醒了?我说过要带你“回”我们的家,你忘了吗?”
    “可是你不是说不用坐飞机,只要作梦就好了?”她纳闷极了,深觉和“古人”沟通的困难。
    “对,从梦里带着你的元神回到我们的家。”他解释,不懂她怎么会以为她还会回到人间,她本就不属于人类世界,难道她还不明白?
    “你是说”她很用心的想,将他的前言后语反覆咀嚼多次后,得到一个可怕的结论,她小心翼翼的问:“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我如果和你回去,就会从此“一觉不醒”像死了一样吧?”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我是指,在这个世界肉体的你而言,事实上,你还是存在的,只是存在于不同的地方。”他很简洁地说道,终于体会到和还未回复前世记忆、此刻懵懂的她沟通,不把话说白一点,她就是能够会错意。
    “你要杀我?!”一听,她吓得大叫,连连后退。
    “傻瓜,我怎会杀你,我只是带你“回家”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他长叹,了解她又误会了。
    “可是我在这里有父母、兄长,还有好多好多朋友,如果我和你回去难道从此就再也不能看见他们了?”
    “嗯。”看着他坚决的态度,贝妤芩慌了!
    她不想死,正确的说,是她不想离开爱她至深的父母、哥哥,还有那一群死党好朋友,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可是他偷偷瞄他一眼,他虽能开口,外表却仍一片模糊,在看不见他的情形下,根本勾不起她对他的丝毫印象,而他真如他所说,是她前世的未婚夫?
    “你可不可以先让我看看你本来的面目?”想看清他,并非在乎他外表的美丑,而是希望能勾起一点她对他的感觉前世的感觉。
    “不行。等回去后,你自然看得到。”他说,为免增加她的自责,他不想向她解释为何目前不行。
    “为什么?你不是已能开口,难道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说起来,她才发现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相信他说的话。也许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来索讨她的命,拉她去做替死鬼的,想到这,她脸上的表情转为恐惧。
    她的排斥抗拒让天玥痛苦极了,可是却有口难言。现在还不是让她了解所有缘由的时候,他不想加深她的自责,虽然,这让她对他产生了怀疑。
    “总而言之,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我先送你回去向他们告别吧。”
    低头沉思了许久,她更加怀疑
    “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是吧?”
    “大致上可以这么说。”
    “那么“我们的”家乡应该不止我们两个人吧?”
    “当然。”他说,不懂她何以有此一问。
    “既然如此那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和你回去。”她打定主意。
    顿时诧异与痛苦写在他脸上,如果她看得见的话,一定会后悔自己对他的怀疑。
    “你说什么?!”
    “我放不下我的家人,如果我死了,我爸妈、哥哥会很难过的,我舍不得看他们痛苦。”
    “而你就舍得让我期望落空?”他惊怒道。万万没想到两百年的等待,竟等来这般结果!
    “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也很不公平,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他想知道她还有什理由可辩解。
    “我说了你不会生气?不会一把掐死我?”她瞄他一眼,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就像踩在地雷区一般,不知下一步是否会被轰个尸骨无存。
    “你说。”很严肃的口吻,听得出来他忍着怒气。
    “我现在对你一点特殊的感觉也没有。”看着突然定住不动的他,这话好像太直接了,可她只是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觉,他总不希望她骗说她爱死他了吧?严格说来,他们俩今天才真正认识呢。
    他无语的愣住。
    而面对一个半透明人真的是一件麻烦透顶的事;她既看不见、更猜不透他会有什么反应,是以犹豫着究竟是要拔腿快跑先保住小命要紧,还是应该安慰一下他似乎受到伤害的心灵。因为按常理,她形同拒绝的表态应该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半晌,他缓缓道:“等回家后,你就会想起来了。”
    他说,听不出是说给她听,或是在安慰自己。
    “万一我想不起来呢?或是,你根本从头到尾就是在骗我,只是在找一个替死鬼。”她越来越怀疑这种可能性,否则,天底下哪有这般痴情男子。别说现代,就是古代那封闭社会坐拥三妻四妾的男人,不也是稍有机会就像只花蝴蝶一样乱舞,所以,越往深层想,她越是怀疑。
    “你不相信我?”气得连硬石都能被他捏成灰。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至少,你要拿出点证据来吧,否则,我只好把你当成冤死鬼找替身。不过我警告你,你休想打我主意,我还年轻,还不想那么快就向阎王报到。所以如果你拿不出证据的话,那我要回去了。”她说,看着左右,考虑找棵大树用力一撞,一次就把自己撞醒。
    发现自己的痴情换来的竟是冷漠的拒绝与怀疑,这结果如同晴天霹雳般让天玥冷然立在一旁,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难道这相会竟来得太迟,在她投胎人间多世后,她的灵性慧根已被消蚀殆尽?更令他心痛的是,她,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也就罢了,竟然还怀疑他的用心!他可是为了她忍受两百年折磨!这傻蛋,真有地狱可去的话,他非带她下去不可!
    “你当真不随我回返故乡?”他最后一次问道。
    她用力的摇头。“我要回“我的家””
    “好,我不勉强。”毅然的转身离去,快气疯的他根本无法思考,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厘清自己的思绪,还有,如何接受这残酷的结果。
    “喂”贝妤芩突然唤住前行的他,为了那独行的身影唤起她的同情心。
    “还有问题?”连头都不想回,他相信她绝不是回心转意。
    “你你叫天玥对吧?你在人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可以帮你完成。还有,我会烧很多很多纸钱给你,还有纸糊的行动电话、电脑、汽车、房子,我统统都烧给你。”她很诚恳的说,只希望能为他做点事。
    本来,他是不准备回头再看这教他大失所望的丫头一眼的,就让自己的苦心付诸流水罢了,但在听到她说的这番话后,顿觉不甘!他真要这么放弃?自己这些年来的苦难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尝?尤其是,他根本无法忍受她将他视为陌路。
    “再见!”他转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喔,再见。”习惯性的挥挥手,却觉得自己这样子很呆。还想说些什么,他竞如烟雾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再见”的方式真简洁呢,一点离别的伤感也没有,还比较像是两人还会再见,难道他的意思真是还会再来找她?想到这个可能性,贝妤芩简直吓坏了。仓皇的看准棵大树,不再迟疑的抱着树干埋头努力的撞了起来,只希望马上和这可怕的噩梦说再见。
    一阵眩晕,她恍惚的睁开眼。
    迎面只见母亲那彷如溃堤的泪水,冰冷的双手紧握着她的手抱在胸前,让她觉得好惭愧。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表情,她庆幸自己没有受到他的蛊惑,轻易的便跟那个叫天玥的冤死鬼走,否则,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即使真能揭开自己前世之谜,她也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妤芩,你醒了吗?真的醒了吗?”看着在紧急送医急救后仍呈昏迷状态的贝妤芩突然醒转过来,大喜过望的潘玉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你别哭啊,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才一下下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你忘了,我在家的时候就很能睡的。”看母亲哭得凄怆,她难过的一边安慰她,一边用手拭她的泪水。
    “什么一下下!你看外面天色都暗了,你无缘无故就昏死了大半天,我怎么能不急。”止住哭,潘玉涵终于松了口气。
    “我睡了这么久?”她说,想不到不过和那个天玥聊了会儿,竟花去了三、四小时的时间,难怪母亲会如此焦急。她深感罪恶的不好意思抬头。说来说去都怪他,他最好是真的跟她说再见,否则再让她见到他,非狠狠骂他一顿不可!
    经过一番检查,证实她一切正常,原本微弱的生命迹象也全部恢复了,连医生都频呼不可思议,一再劝她再多住几天;虽然母亲也希望小心为上,不过,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没兴趣被人家当白老鼠;因此,不管所有人的劝告,她仍坚持出院。拗不过她的坚持,潘玉涵只好依她,下过仍然小心谨慎的将医院电话抄了下来,连急救中心都预先打了声招呼,看样子是被她这突来的一睡吓着了。
    不过,奇怪的是,从这天起,贝妤芩却是连个盹都不曾打过,并且精神好得整夜不睡觉都没问题,果真如医生所说的异于常人。
    两天后,在桃园中正机场。
    提了行李步出海关后,贝妤芩笑着勾起母亲的手,一路漫谈走向计程车排班处。因为贝丞浩和贝哲伦都得上班,所以她们早在出国前就决定要自个儿搭计程车回家,因此,当她抬头看见贝哲伦时着实感到意外,而当她瞥见不远处守着另一个出口的贝丞浩时,更是受宠若惊到极点。
    “妈,看来男人没有女人果真是不行的,你看我们才出国几天,爸和哥就等不及要来迎接我们,我想,我们家该不会已经被他们毁得差不多了吧?”
    “又说傻话了。”潘玉涵笑答,早知丈夫和儿子为何会到机场来。
    “妈,一路辛苦了。”接过母亲的手推车,贝哲伦用着奇怪的眼光扫视贝妤芩,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哥,是不是连吃了几天便当吃到反胃啦?告诉你喔,我可是天天吃山珍海味,想不想知道我都吃了些什么?说出来包准让你口水直流。”她得意洋洋道,存心向他炫耀。
    可惜贝哲伦只是看了她一眼,竟没同她拌嘴,让贝妤芩大为失望。一个人唱戏有啥好玩的?她将他的反常解释为“过于思念”她这个妹妹,而决定让他一让。待贝丞浩也走过来,她雀跃的迎面在他脸颊亲了下,却见贝丞浩眼眶泛起泪光,用力的抱了抱她。
    “回来就好。”他说,一副历经生离死别的沧桑模样,让贝妤芩感动得好像自己不痛哭流涕一番就无以回报,可是,她们不过才出国七天而已啊。
    上车后,贝妤芩一路滔滔不绝说着此行的所见所闻,开心的直怂恿父亲、哥哥下次也该出国玩玩慰劳自己一下。说起来她还是很有良心的,知道出钱的人是他们父子俩。不过,才出国几天,她总觉得他们变得怪怪的,尤其是贝哲伦,既不糗她,也不同她抬杠,只是不时的拿双锐眼看她,难道是看她是否胖得可以直接送到屠宰场?
    车下了交流道,她开了瓶饮料喝;突然,她眼睛一亮的看向窗外。
    “嗯哥,那边道路封闭吗?”她指着刚绕过的大道,不解的回望。
    “没有。”他说,没再多话。
    “那为什么走这条路?不会吧,我才出国几天,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把回家的路忘了。妈,你说,我们家是不是在那边?为什么哥往这儿走?”贝妤芩深感怀疑的问。不相信自己出趟国回来,小胖猪没当成却变成个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的大笨猪,那真是够凄惨了。
    “傻瓜”潘玉涵含笑看着她。
    那原本十分肯定自己记性的贝妤芩,一听母亲说她“傻瓜”一张小脸都吓白了,还以为自己真笨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差点决定就这么一路装睡到家,打死都不再发表意见。
    “我们家当然在那边,不过,你哥要先带我们到个地方看看。”原来她所谓的傻瓜,是指她怎会问这理所当然的问题。
    “那你要早说嘛!害我还以为自己真变笨了呢。”她夸张的吁口气拍着胸口,余悸犹存的舔了舔吓白的唇办,却惹得后座的贝丞浩夫妇几乎笑岔了气,一扫归来后那股紧张气氛。
    “你啊,就会要宝。”从接机后,未曾找她抬杠的贝哲伦难得的终于吐出句话,斜瞥了她一眼后嘴角还微微上扬。
    “什么要宝!说得好像我是马戏团里的猴子。告诉你喔,在大陆的时候,同团的叔叔伯伯阿姨们,可是抢着为我作煤,介绍男朋友呢,你要知道你妹妹稳櫎─”她用力咳了下,昂首扬声道:“很红的。”
    “是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贝哲伦应说。
    愣了下。她又不懂了。看着又陷入异常状态的贝哲伦,猜测准是这几天和爹地“相依为命”的后遗症,于是大发慈悲的决定,不再在他面前炫耀此行有多精采;另一方面,也是避免他下次不再提供金援。
    又拐了几个弯,车子停在栋大楼前。贝妤芩从车窗看出去,看见了xx医院的招牌。正是贝哲伦上班的地方。
    “医院?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她开玩笑的看着贝哲伦“哥,你要介绍帅哥医生给我认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至少让我回家休息后再梳妆打扮一番再来,现在这么狼狈会吓到人的。”
    “下车吧。”贝哲伦催她道,然后为母亲拉开车门,才又转头说了句:“你怎打扮都一样,别浪费钱买化妆品。”
    “哼!”她踉踉的偏首看着天空道:“我是天生丽质,当然不用买化妆品了。”她说,没人答腔,只是默笑。进了医院,向护士拿了份资料后,贝哲伦就像带个小娃娃般紧拉着贝妤芩,怕她走丢似的盯着她上了二楼的体检部。
    直到这会儿,贝妤芩才发现他们之所以会到医院来,不是要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事物,而是“被看”不幸的是,那个“被看”的人就是她!
    只瞄了眼细长的针头,贝妤芩已拉下脸来。尽管护士一脸含笑,她仍觉得她是个邪恶的大巫婆。要她抽血?才不!她最怕打针了,尤其她现在没病没痛的,还要打什么针、抽什么血?想都别想!
    “我要回去了!”她转身就要走。
    “妤芩乖,这可是你哥哥特地情商医院为你安排的检查,别辜负了你哥的一番好意,再说也只是做几样检查而已。”潘玉涵拉着她手道。
    “何必多此一举?我又没生病!”
    “既然没病,怎会突然不省人事?要是哪天在睡梦中又发作了,谁来救你?”原来贝哲伦一路板着脸,都是因为担心她的关系。
    “妈我又没怎么样。”她扁嘴道,没想到母亲早把她昏倒的事传到海峡的这边。她以为那真的没什么大下了的。
    “过来,今天先做些基本检查,晚上住院,明天再做脑部断层扫瞄。”贝哲伦接过护士手上的针筒,打算亲自为她“服务”在换上医生袍后,贝哲伦多了份专业的威严,一板一眼的,好像没得商量。
    在三比一的情况下,贝妤芩相信自己绝无逃脱的可能,而她那亲爱的家人所提供的唯一选择是:她可以乖乖的自个儿送上门来或是被五花大绑的架上去,横竖结果都一样。
    “你打针的技术是职业水准还是实习阶段?”忐忑的摸着手臂,贝妤芩犹豫着该送上哪只手充当祭品。
    “有幸成为第一个让我抽血的病人,问这个问题是相当不礼貌的。”
    “第一个”贝妤芩睁大眼,忙要收回自己无辜的左手,可惜那白亮的针筒早咬了她一口,她惊得闭紧双眼,做好痛苦的表情,可是时间分秒过去,想像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好了,按着棉花,等会儿再拿开。”屈起她的手臂,贝哲伦迅速收回针筒。
    什么第一个!笔意唬她嘛。看着动作干净俐落的贝哲伦,她嘟着嘴埋怨这个坏哥哥。
    然后,偷空瞄眼他手上拿着的检查表,细数她究竟还得受多少罪,并且毫无选择的让贝哲伦拎着逐项做检查。
    看来,她还是难逃当白老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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