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高挂的夜晚里,是午夜时分了;一身黑衣的龙舒语再度摸黑来到了傲月大楼,如上一次般迅捷俐落的来到了目的地。只不过她这次所侵入的是三十楼而非二十九楼,当然,这得冒更大的风险,随时要有被裴秋湖逮个正着的心理准备。谁叫她上次好不容易偷到手的投标案在经过电脑多次确认之后,证实那根本不会是傲月所会提出来的投标金额,害得她功亏一篑,得再度来一趟。但也证明裴秋湖等人早已设下防备。更真切的说法是,他们已经知道内贼是她了。以裴秋湖的聪明,这一点应当很容易猜得到。原本这一次她可以选择退回的,因为成功的机率太少;但这是最后一次,她想要自由之身,所以非赌不可。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龙舒语成功的进入电脑室,开始她的工作。约莫三分钟之后,在她以为安全的逃过了裴秋湖的危机之时,灯光被打开了。“你就这么不经主人同意的要拿走东西,太失礼貌了吧?”一个身着白长袍、黑发及腰的优雅男子坐在办公椅上旋过了身看着她。是裴秋湖。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龙舒语不卑不亢的面对他。早知道会惊动裴秋湖,他太精明,早在她第一次失手时,计划就做了改变,这也是二度出手的最大危险性。“二度上门行窃,你这么不知珍惜机会,教人连想放你一马的息事之心都无法做到。”裴秋湖甚少动怒,但她这么辜负雪方对她的信任,教他一向温和的眸子也罩上了全然的阴寒。“上次你故意让我偷走那份假的资料,原来你早就猜到我的身分。”薄薄的嘴唇没有怀疑的说出口。“是你的冷静笃定和那股江湖中人才有的气息让人不得不去怀疑你。”裴秋湖一向温和的眸子,此时阴寒之下略见深沉。不可否认,龙舒语是他打滚黑道多年见过最临危不乱的女人了。“你亲自处理这件事,看来,你不打算将事情闹大将我交给国际刑警。”齐修洛对她是一点行动都不采取,她知道她的身分至今尚未外流。“看来是为了初雪方。”不到十天的观察,龙舒语早已明了这四个男人与初雪方之间谁也撼不动的纯挚友谊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雪方,修洛会第一个宰了你。”任谁都无法瞒骗初雪方那份对友情的真挚,而这个女人却是伤雪方最深的人。裴秋湖的话,那种疼爱妹妹的眼神在在都让龙舒语觉得五味杂陈;一抹苦涩悄悄在她眼底浮现。奉命偷窃文件为交换自由,她身不由己,否则伤害那么真诚的一个女孩子,她又何尝愿意?“看来,是我自找死路了。如果我稍微装傻将那份假的资料带回去,也不会身陷危机了。”龙舒语一步一步往后退,计算着能不能在有效时间内逃离裴秋湖的范围。“如果你肯将天运的所有内幕都掀出来,傲月就有你的容身之处。但我猜这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只要我说出全部的事,你就有把握保护我?我与你非亲非故,你毋需这么做。”他的放水让龙舒语有着莫名的一丝快乐,但她的自由毋需他人来担心,纵使是这个曾经惹得她注意眼光的男人。“既然这样,那就只有请龙姑娘在舍下小住一些时日了。”裴秋湖起身走至龙舒语的面前,单手擒住她想转身的右肩。好快的身形!龙舒语试着挣脱,却没办法办到。她太大意了。
    “如果你想囚禁我,引来天运的人员动手救我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天运首劣谠失职的属下一向严惩不怠,何况她不止失败,还沦为敌方诱蛇出洞的饵,暗杀她还来不及,绝不会派人救她的。“试试看,舍下虽然简陋,但还没有人能在我的地方救人,更别说杀你了。”事实上裴秋湖很明白拘禁龙舒语在身边会招致的后果九龙府主给了他太多资料,天运首领相当重视龙舒语,怛前功不能抵后过,留她在身边,他要赌的将是两条命。但要他放她回去接受处罚,他又该死的狠不下心。
    冰寒的眸光一闪,龙舒语马上感到被他握住的右肩酸麻难当,那有如万蚁钻身的痛苦让她软下了身子,无法使上一点力气。裴秋湖略一弯腰,抱起她的身子。从明天开始,他和天运的首领正式卯上了,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次重蹈江湖怕是避免不了了。
    一辆白色轿车在一幢楼房面前停下,由前座走出了两名女郎,分别是江盼雪和方思言,她们特别载送后座那两个拆掉石膏、一跛一跛的伤患回家疗养。打开车门下了车,初雪方靠在车门上看着眼前邵幢公寓,眼眸流转复杂与为难。昨天在医院拆掉石膏时本想趁机溜走,没想到楚傲岑紧迫盯人,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落跑似的,带笑的眼眸看得她首次发慌,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以致于在今天被思思硬押到这里来。老实说,她真的很不想寄住到这里来。姑且不论她现在和楚傲岑之间一团乱的丝,光要她住在一个男人家里她就觉得很不自在。不是自己的窝嘛,住起来感觉就差了很多,更别说楚傲岑还是她为舒语姐内定的夫婿,这红娘和新郎倌住在一起像话吗?“初姐,初姐。”耳边甜美的叫声唤着初雪方沉侵在思考中的灵魂。
    “什么?”一下子回过神来,不解的眼神直看向眼前放大的脸。
    “行李都拿下车了,你怎么还不进去?”方思言用下巴努了努正在开门的楚傲岑,后者正对着她绽开邀请的笑容,初雪方不假思索的回了个白眼。“思思,你真的认为楚傲岑会好好照顾我吗?”唉,太重视朋友让她无法漠视思思对她的关心,因为她一人独居、实在找不出理由反驳。她讽刺的对自己冷笑半声。“怎么不会?我知道他脚伤在身,可是他的手已经好;了大半了,总比放你们两个各自独居的好。你这个性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我们去照顾你的,我们也希望把工作室照顾好,别让你担心,既然这样,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让你们住在一起。反正你和楚先生是学长学妹,相处起来自然就亲近了些,虽然你们目前的动作是迟缓了点,但总比没有照应得好;何况楚先生身强体壮,恢复得一定比你快。”虽然方思言对上司和楚先生之间的关系何时这般尴尬不顶清楚,但那份流窜的电流她多少也看出来了。“总之,思思就是要把我这只绵羊送入虎口就是了。”初雪方关上车门,双手抱胸,翻着白眼直看着方思言。“初姐会让自己落入危险之地吗?才怪。”方思言瞄了初雪方一眼,拉着她走进屋里。“思思呀思思,娶到你的男人肯定会被你的实际给气死。”既来之则安之的初雪方从来都视生活的挑战为一种乐趣。既然摆脱不掉,那也就不必太难过。不正经的调侃完方思言之后,形态之间又回复一派的轻松自在。“多谢初姐夸奖了。”长期相处下来,方思言早对初雪方的个性免疫了。开始打量整间屋子的格局。楚傲岑端着一杯凉茶走到了初雪方的面前递给她。
    “初初觉得如何?”
    尽量让左脚支撑所有的重量,初雪方的眼光开始习惯性的对屋子做出评论。“难得学长会选这种挑高型的屋子居住。一般人都不太喜欢那种屋顶挑高空荡荡的感觉,更何况学长的家具又都是简单轻巧,且全部都是木制用品,典雅精致。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大企业家会选用比较光滑亮丽的钢铁制用品。”初雪方晶亮的眼眸里有着深深的讶异。这样的空间大方自在,又隐隐约约有着日本和室的风味,完全不若企业家紧凑繁忙的工作空间。她肯定住在这样的格局里,有再大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那样的家具不是太不符合这房子的味道了吗?”楚傲岑看向眼前所有的装潢,全都是出自他亲力亲为的成果,那眼神有着高高的自豪。“我喜欢这样的格调。”那极致的神采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包围在楚傲岑四周,成了一种令人心醉的风采,那种自己挥洒下的汗水所带来的成功代表着一个男人的成熟,初雪方有丝眩迷了。“初姐,这里的环境相当不错,采光好又通风,干燥的室内应该很适合骨头受伤的人疗养。”徐静千四周逛了一遍,相当满意的告知初雪方。“是吗?”初雪方呐呐的答应,心中强烈的意识到那种亲昵的感觉又包围住两人了。“那初姐就安心在这里养伤了。”方思言踱到两人面前,看着无论气质外表都相当登对的一双璧人。“楚先生,就麻烦你照顾初姐了。”大手很自然的栖上初雪方的身,楚傲岑微微点头。
    “放心吧,两位。”
    “那我们告辞了。”两位女孩很谨慎的深深鞠躬,相偕离开了。
    “哎,”初雪方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想留下方思言与徐静千再多聊聊,冲淡罩在他们周围教人不安的气氛,却已来不及。不想惊动楚傲岑的她只得垂下手臂。“怎么了?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脚犯疼了?”满怀关心的话语由他低沉的语音中传来更令人心动。楚傲岑弯腰探视她的神情,在发现引起她不自在的原因是因为两人之间亲近的贴合时,满意的笑了,黑瞳中沉邪的笑意昭告着毋需再反抗的明示。那侵蚀人心意志的笑意就这样冲着她来,初雪方陡地一闪,闪过了楚傲岑的注视,却不由自主的发现整个空间里已存留着两人的味道。哎呀呀!心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翻转又开始蠢动了习惯性的眯起双眼,心中的乖僻狡智抬头,与那一份深刻的动心互相牵制着。“这样就想走,你想让方小姐她们担心?”看穿了初初心中的主意,楚傲岑不疾不徐的出口制止,改以双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在他怀里转过身,初雪方一脸正经的看着楚傲岑。
    “你不说,我不说,思思她们不会知道的。”脸上的笑意十足十是阴诡的得意。“那初初是预备落荒而逃了。”倚在她头顶上方,楚傲岑无动于衷。
    “有时候面子并不是那么重要,我顶不在意我这张脸皮的。”现在任何激将法对她来说都没用,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个与他并驾其驱的奇女子。
    “那就请便吧。反正你没答应过方小姐她们要住在这里,我是留不住了。不过,我也不能对一名关心朋友的人撒谎,所以抱歉了。”楚傲岑松开手劲,摆明了不强留,要走就走。初雪方哼哼笑了两声。他打的主意她太清楚了。
    “你拿思思来压我是不是?”不留不留!天知道这家伙摆出来的阵仗分明是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你心里把龙舒语的地位摆得比我还高,表示你不重视我,那我压得了你什么。你要走我不拦你呀。”他定定的凝视她,出口的话平板又清冷,面孔冷静深沉,只能从箍紧腰际的手臂来判断他正处于不满的状态中。他在吃醋!由他的眼眸深处,初雪方读出了这一项讯息。真是!友情与爱情是平方线,有什么醋好吃的?“你真的会不拦我吗?好学长,明知道我撮合你与龙舒语的心意未变。留我下来有两种情况,一是你魅力无远弗届,我举手投降奔入你怀抱;二是我意志坚定,说穿了就是根本不爱你,到时候你功亏一篑。学长,你赌的是哪一种?”她挑眉看着楚傲岑,将他的心思全看得清清楚楚。“那也得看初初肯不肯留下来。”他无所谓的笑着,不肯正面回答。
    “大家的机会是一半一半,我不留下来似乎游戏就不好玩了。好吧,我留下来就是。”这口气是她对待朋友一贯的口气轻松自在,就是没能和爱情构上边。“没见过你这种人,有福不会享。”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楚傲岑轻搂着她在放着软垫的椅子上坐下,责备的口气中有着轻怜的不舍和满腔的柔情,轻轻抬起她的脚帮她按摩。“我的房间在哪里?”一向平等待人的她也不避讳的抬起楚傲岑的左脚边按摩边问着。“喏,”他抬手指着右手边顺着楼梯上去的二楼说:“一楼只有客厅与厨房,其余的,我全设计成了休息室与设计室。二搂一共有三问房间、主卧室在中间,书房在右手边,你的房间在最内侧,隔壁就是浴室了。”“只有两间房间,那万一修洛学长他们过来了,怎么办?”她以为他们四兄弟偶尔都会在对方家里打游击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四个人各有私人的领域,保有自己最隐密的一面。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一律会在台北的公寓做解决,这里是我真正的家,没让其他人进来过。”“难怪没有范学长的蝴蝶味,这样也对。对了,这几天为什么没看见舒语姐?昨天我还打电话到办公室,秋湖学长说她跟着修洛学长一起出国了,为什么?”本来还想问问看舒语姐对楚傲岑的印象是否由好感更进一步,却晚了一步。“因为四月底有一个照标案要在日本举行。是为了要在日本兴建一座东南亚最大商业中心的案子。这次傲月也在投标行列,我想修洛大抵是看上龙舒语的才华,所以带着她一起过去,好对出标者提出最完整的方案对策。”楚傲岑大抵清楚了裴秋湖的做法。幸好彼此有默契,倒不会露出破绽。反正把事情丢给秋湖了,他自有分寸的。“我就说了舒语姐的能力卓绝吧,放着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不要,学长才是有福不会享”完全没意识到楚傲岑眼中的一丝不屑,初雪方得意的吹捧着。“现在休养身体最重要。至于龙舒语的能力好不好,以后再说。对了,龙舒语临行之前托秋湖告诉我要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她了,所以你也不好推掉她的关心吧。”每次要说服这小女人总要拿友情出面,偏偏初初心里已有他,程度却不及他深。这种劣势,也该要让它消失了。“舒语姐真是的,临行了还这么关心我,真是让我好窝心喔。”初雪方直握紧双拳,眼泛光芒的不能自己。她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的在楚傲岑身上下工夫,努力让舒语姐回国的时候就有一个婚礼等着她。这样日夜相处在一起,总是能看到她许多平常时候不易在他面前展露的如小孩般的性情,楚傲岑不自觉的将目光紧锁住她,手也由腿游移至腰际。用意很明显了,在初雪方慢一步逃脱的情况下,他如愿的一亲芳泽。紧紧抱住她,藉着这个温腻、充满挑逗的吻来满足他多日的相思,直到她推开他,拎了行李冲进房间后,那份芳香依然在他心上久久未散出院疗养的第一天晚上,初雪方早早入睡,没有往常的贪恋夜色而迟迟不肯就寝。是因为她太累了,累得一洗完澡,不听使唤的四肢全教床铺给吸引了去。额头的伤口使她头痛欲裂,初拆掉石膏的右腿还酸得令人难受,于是乎昏昏沉沉的她、丝被一拉,盖了就睡。也幸好她没有认床的习惯,才能睡个安稳的好觉,而这一睡就睡足了十六个小时,等她起来时已经是隔天下午时分了。“呵”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初雪方睁开蒙胧的双眼,由肚子传来的阵阵咕噜咕噜叫声,响亮无比,仿佛饿了一世纪般。无聊的一转头,闹钟上的短钉指数让她陷入了莫名的思考中。乖乖!这是下午三点时分吗?好厉害,她居然一睡就睡到了隔天下午,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睡功如此了得。不,应该是前世的记忆竟破天荒的没有来騒扰她。以往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却在受伤的这几天呈断续出现。对于这一点,初雪方由衷的相信是龙舒语的出现弥补了她的前愆。环着双臂坐宜身子,自然的让右脚屈起,打量着她昨晚来不及欣赏的房间;整个房间清爽的以白色为主,蓝色为辅,一张双人床外就是木制的衣橱,加上摆在窗前的一张宽大设计桌,电脑画纸一应俱全;角落还摆了一个活动式的泡茶台柜,与床相距不到几尺的地面全铺上了榻榻米,这样的摆设真是太舒适了,学长真是深藏不露。应和着她的讶异声,房门在此时响起了。
    “初初醒了吧。”
    随手拎了件大外袍披上,下床的同时也开了口:“学长请进。”外袍就好像风衣一样将她包裹得密密实实。
    “睡得好吗?我做了午餐,给你送一份上来。”手捧一个餐盒,盛置的全都是日本家常菜。初雪方先将窗帘拉开,让窗户开一小缝,对着迎面而来的午风及绿草味做一个每天早晨必做的深呼吸。等神清气爽了,转头看到小桌上的食物。“学长料事如神,知道我这时候醒来。”
    “上来敲了你房门数次,没有回音,我知道你还在休息。昨天累了一天,也难怪你会睡得如此沉。”身体上的疲累毕竟不是好惹的。早已食指大动,旁若无人的喂起闹饥荒的胃的初雪方趁着细嚼的空档随口一问:“这房子远在郊区,窗前的那一大片绿地是经过设计的吧?这么好的风景难得只有两三楝住家。”设计师的毛病,看到一个格局就会忍不住讨论起来。“这里原本是一个温泉度假区,两年前我看中这里的清幽淡逸,就将这块地买了下来,改了它度假的一些设备,兴建了包括这栋在内一共三栋两层楼的住宅,其余的景致完全没变。”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楚傲岑悠哉的答道。“这么大的地方要整理起来挺麻烦的哟。”换成是她,她就自己来,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将近三甲的地,由中心点起以十字向四方设立回收资源筒,偶尔到这里来游玩的人很守规矩,所以每两个月一次的共同清洁日也就轻松许多。”闭上眼,楚傲岑释放出辛身的慵懒惬意,这恍若夫妻的闲适日子他渴盼了好久。“听起来像是人间天堂。”吃得很满意的初雪方拎来另一瓶清酒,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呷着。背靠在床边,感染了午后的暖章,伸了伸懒腰。“休息真好。”嚷嚷道出她的想法,突然觉得休假像是甘霖一样,让她这个干旱了许久的人再生盎然之气,全身好舒畅哪!“初初,你的脚好多了吧?”犹闭着眼,楚傲岑关心的问道。
    “本来骨折的情形就不严重,拆了石膏后已经无大碍了。”手下意识的揉揉犹感酸疼的腿,照实回答。
    “真的无大碍了?我想你不会呆坐在这间屋子里直到伤势痊愈再离开,你适合呼吸自由的空气。”放松下来的脑子开始一连串有趣的思考。“我又不是金丝雀,别说得学长好像是豢养的主人似的。”看不出楚傲岑究竟想干什么,初雪方不太满意的嘟嚷。“那么你的腿有足够的能力让你四处走走?初初喜欢心无旁骛的做一件事,我想你绝对不喜欢在漫步的情况下还要时刻顾虑腿的酸疼。”噙着笑容,喝尽小酒壶的最后一滴。楚傲岑这番话听不出专制的意味,但话意却很坚定。
    “我的确会找个时间参观一下这里的风景,开拓视野,所以学长放心吧,我的腿走上一两个小时绝对没问题。”“我只是想带初初到附近的一条街去逛逛而已,那是一个能让人舒解压力的地方我以前去过两、三次,最近太忙了,正好现在偷了个空,想找初初作个伴。”“学长可真会利用时间。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叫做绿林之街,居住的自然不是普通人,里面有同性恋酒吧、格斗技赛、专赌好酒的赌坊,还有无人能破关的捆车大赛与电脑赛跑,初初有兴趣一较高下吗?”
    “在九龙府脚下胆敢取名绿林之街,基本上就奇特得让人好奇心大起,能起异色之颠,我怎能不去走上一趟,”在九龙府的管辖之下,黑道人马各安其所,各行其事,如此大胆作风尚未听闻出事,她乱逛一圈的意愿大过探看管理者的心情。“绿林之街开幕之时不定,夜幕一起灯火就亮,依初初现今慵懒的心态,稍微整理一下,两小时的车程,到了山下也该入夜色了”话尾就这样模模糊糊的捎音,欲赖在此的用意昭然若揭。好小子,真这样就睡着了。这男人吃定她了嘛!初雪方微嘟着嘴看着那看起来安详舒适的睡颜,心头突然涌上一抹爱怜的火花,想触摸他如孩量般的容颜,理智却绊着她迟迟不敢伸出手,只有那遮掩不住的贪恋眼神胶着不散。没想到近日,来搅得她几乎自制力尽失的男人,褪下—深沉的心机后,竟是这般的惹人心疼。也许该拿一面镜子让初初照照,她此刻的眼神多么痴恋不舍,楚傲岑由眼缝中捕捉到了那强烈的心动。或许那样做能奇迹的敲开初初固执的脑袋;不过,在见到初初咬着下唇奋力与内心挣扎的模样,他知道他已经把她逼到崩溃边缘了。活该,谁要她死不为自己着想!她大方,他可不能不自私。
    痹乖!长长的一条街竟然全点上了绿色的灯火,放眼望进那街上的拥挤人群,恍若是一条青龙盘踞着,真是太惹人注目了。
    晚上七点整,初雪方和楚傲岑来到绿林之街前,初雪方打量着前方一条长长的绿色街道,放眼观怯,街道蜿蜒的模样真的像极了一条龙,街道里走动的人个个都有着一股戾气与狠势,这让初雪方心里涌起了大大的玩心。“学长的手恢复得满快的嘛,能开车了。”动了动情况良好的右脚,初雪方偏头取笑似的看着楚傲岑。这家伙整个下午就赖在她房间不走,意图明显得过分。大方的接收她眼里的尖锐,楚傲岑扶着她的腰走进绿林之街。
    他们的第一站是一个挂着诸多画像的摊子;老板是一个年轻人,卖的都是肖像画居多,摊子前还挂着一幅有趣的联子。“姜大公钓鱼”对“不偷白不偷”看得初雪方噗吭一笑,好好的笑容看了每幅书像前的卖价之后说:“姜太公钓鱼讲的是你情我愿,上钩不成仁义在,可是看了这价钱,白不偷是对的,我宁可顺手牵羊。”老板摆明了熟睡的状态,要客人自行付钱了事;可是放眼望去那些肖像画的全是一些败类,就连近在眼前的日本早期的织田信长就要台币五十万,她还不如自行取走。“所以才有不偷白不偷的下联产生。”清亮的嗓音传出,年轻老板睁开了眼,感兴趣的看着楚傲岑说:“你身边的女孩很特殊,不怕得罪人。”作风大胆,眼神却清澈如水。“敢情阁下是这条街道的主人,现身主持太无趣,就迳自在这里摆了个摊子,悠闲之余还可一双冷眼看尽街道里形形色色的人种,兴致来时找了个识货的人买货,姜太公钓鱼是针对识货者写的,至于不愉白不偷嘛,真正的意思是给人机会,可是我怀疑有人能在阁下身边偷走任何一幅书。”初雪方好整以暇的看着年轻男子分析着。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道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芒,意味深长的笑着。
    “好独特的说法。你不为画而来,却仍说得出这番客观的话,这下我有点佩服傲岑的眼光了。”“半调子的睡法很容易神经衰弱,阁下不知道吗?”迎上他的眼神,初雪方纠正老板的坏习惯。眼睛停留在各幅画像上,全都是描绘日本的画,暗谕嘲讽意味深浓,以时代为背景的画最多,占了三分之二,其中有一幅以幕府未期交替明治初期的混乱画最为吸引初雪方的眼光。这幅画线条虽然紊乱,但表达出来的意境却无比深远,将明治政府初创、人民的心在幕府与新政府之间的摇摆不定全描写出来。这画像好。“行了,绿林之街欢迎她。”看着初雪方兴致勃勃的摸上一幅摊中绝无仅有的一幅画,年轻老板绽开了笑容。“如果你能拿到一个绿色灯笼回到这里,这幅画就送你。
    日本风味的女孩。”好久没碰到格调相同的人了。
    “欣赏我的人我一向不会让他失望,好好痛哭一场吧,你就要同你心爱的画告别了。”微跛着脚,初雪方迈开脚步前进。“绿色灯笼是这条街最高的精神象征,我以前曾经拿过一次。”
    “那恭喜学长得到一个免费的奖品了。”初雪方开怀的冲着楚傲岑一笑,不自觉的环上他手臂。什么意义对她来说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条街里获得实质的快乐。“那个人是这里的管理者吗?”“不太算,只是他是绿林之街的资深人物,很早以前就自作主张的摆在街口,以那堆画像和那副对联测试每个想进入的人。碰上不合意的人,他会削人威风,直到那人转身离开为止。没人在意他的做法,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代表了。”“等一下别提醒我要对他叩谢,他的做法和我不搭调。”初雪方拐进一个为同性恋者开设的酒吧,里头的昏天暗地令人眼花。“哇!这里的情侣好恩爱喔,祝你们永浴爱河。”初雪方感染到快乐的气氛,扯开嗓子便大喊一声。“哼,这里不欢迎异性恋。”所有的人异口同磬的丢出这一句。
    “哎呀,别这样嘛,我们只是进来歇一下,感染感染各位的爱情气氛。再说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初雪方大方的往离她最近的一个同性恋者身上靠去,玩乐的说。“小姐,别乱说话呀,楚老弟要砍人了。”这间酒吧向来排斥异性恋者进入,走进绿林之街的人也鲜少踏进这里,可是如今却被一个一视同仁、平易作风的小姑娘给掀起了波浪。“别理他,他虽然是我学长、可是脾气却硬得很。”初雪方爽朗的笑脸朝着调酒师一笑。“我可以坐在这位帅哥旁边吧?”身体力行的马上搬了张凳子坐上去。“不行,你这个发育不良的女人休想抢我男朋友。”旁边身材高挑却有着女子腔调的男人马上开了口,狠瞪了初雪方一眼。乐得初雪方掩面笑个不停,那似奸诈又开怀的畅笑声流泻在整个空间。
    “原来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啊,可惜,可惜,我比较喜欢你这位美女耶。”语不惊死不休的她马上又引来旁人的一阵咋舌,看得战场之外的楚傲岑脸上爱恋的笑容久久不退。初初不管到哪里都能引起强烈的回响,而且马上打成一片。“你不是说真的吧?”身旁的帅哥马上翻白眼的看着她。“我的他除了生理之外,可是位道道地地的漂亮宝贝。”两人合作的搂在一起,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众人都屏气凝神的想看初雪方如何反应。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楚傲岑也拿了杯淡酒,坐在初雪方身旁,好奇的想看她如何调戏眼前的这对可怜鸳鸯。
    扬着一脸清纯的笑意,初雪方下了座位,漫不经心的晃到高饥男子身后,出其不意的紧抱住他。“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你要他就不要我?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啊。”有武术根底的她轻轻松松的就抱着人不放,还在人家清嫩的耳边偷了个香,吓得人家当场花容失色。
    “老天!你这个大色狼,你快放开我!”从来没想过世上居然会有这么一号人物,完全不避讳的和他们这群同志搅和在一起。这下酒吧里的人总算见识到这次进来的是怎样一位灾星了这娇小的女人简直把吧台周围搞得鸡飞狗跳,四周的人群开始对这个女人投以和平的笑容。“人家不要嘛,我好喜欢你,哇!你的身材好好喔!”初雪方玩上了兴致,小手开始在高躲男子的身上游走。“呜你这色狼、登徒子!”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男子被逗得哭了出来,娇俏的往身旁的爱人怀中倒去。始作俑者的初雪方则被出其不意的拎到楚傲岑身旁,被一只健臂紧紧的抱住,只能意犹未尽的看着那哭得如梨花带雨的花儿,一边噫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初初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时候竟然调戏功夫一把罩,把人家唬得一楞一楞的。嗯,他同情这对鸳鸯。“你还敢得了便宜又卖乖,看看你又造了什么孽了。”在初初的想法里,想亲近就是想亲近,没有刻意讨好这回事,每每总是加上爱玩的心态下去搅局,闹得场面哄腾不已。总算也让这群同志跌破眼镜,开了眼界,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喂,孔夫子日:食色性也,你没听过吗?调酒师,麻烦来一杯盾酒。”搞得人家花容失色的她倒一副平常的模样,大刺刺的要酒喝。“楚老弟,你这学妹还真是与众不同,难怪夜雨栗放她进来。”调酒师将酒递给初雪方,戏谴的说道:“小姐现在是这间酒吧的大红人了。”“呃”楚傲岑挑高了眉,双手紧抱住初雪方在怀中,薄唇火热般的往雪白的耳边探去,细细呼道:“我们真是学长学妹吗?我的初初。”那明显的挑情让初雪方浑身强颤了下,也宣告了他们关系的不平常。“我看学长的肋骨真是太健壮了。”初雪方抬手狠狠的杵后方的胸膛一撞,脸上笑意不减。“那我以后可要常来拜访了。”将酒整杯喝完,微皱眉头的说:“这怀情酒不够纯正,少了异国风味。”“果然是首屈一指的设计师,连味觉部如此敏锐,门口的绿色灯笼就送给你了。”不意外老板知道自己的身分,事实上会在这条街出没的人初雪方很清楚绝非泛泛之辈。“谢了。”那画像的深远意境值得她拿灯笼去换。离开座位也离开楚傲岑的怀抱,初雪方顽皮的一鞠躬。“今日的别离代表着他日的相见,别太想念我,拜拜。”走到门口,顺手拿下灯笼,扬长而去。待两人逛完一整条街回到车旁时已是凌晨时分了。初雪方手上多了相斗竞技赛的奖章、赢了一家赌坊三瓶高价的好酒、还外带打败了电脑飙车赛的常胜冠军,可谓是一鸣惊人。待走到街口时,那位年轻老板已经离开,只余下那幅扣人心弦的画:放下灯笼,初雪方拾起画,看着一直与她同欢、陪她到最后的楚傲岑,两相无言,心里的情烧却快速的占满心头。“我这疯狂的行径没几个人忍受得了。”
    “那只是一小部分的你,却是完整的,偶尔为之更能增添情爱的挥洒,走吧。”打开车门,让不发一语的初雪方上车,湛蓝的车色在银色月光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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