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挑眉,大咧咧走进门去,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客人。
    孟知语不与他一般见识,烧了壶茶,茶水在壶里翻涌不停,江恒的话也说个不停。
    他说:“陈祝山废了沈氏,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应当不知道,那我给你讲讲吧。沈氏不甘寂寞,与侍卫私通,刚好给了陈祝山借口。陈祝山便处置了她,连带着也把沈国公端了。”
    “他大可不必如此,你猜是为什么?”
    孟知语给面子地问一句:“为什么?”
    江恒笑,一顿,“因为你。他一直不相信你死了,一直在派人寻你,可惜了,倘若他能找得到你,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孟知语听他口气,觉得好笑。茶烧开了,她替江恒倒了一杯。
    “没有人比他更相信我会死。”
    因为只有他明白,她从前凭两件事活着,一件恨陈渊,一件爱陈祝山。除此之外,毫不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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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第45章 第五杯酒
    江恒看着她, 眼神似笑非笑。他拿起茶杯, 轻吹了吹,而后抿了一口。
    他不说话, 看着外头的山青水色。江恒在她那儿住了几日, 又去地匆匆。
    那日她醒过来,江恒已经不在了, 只留了寥寥几字。
    后会有期。
    孟知语把那纸条收好,开始感受这一年的夏天。益州一年四季如春, 其实夏天同春天相比, 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虽然热了一些,不过这一些也还能承受。
    夏天有夏天的花开,春天有春天的花落。
    孟知语住的地方在城郊,离她最近的地方有一处村落。她没回出门, 都会经过那里。那里的人也渐渐认识了她, 时常与她一起出门。
    她不经常进城,进城的时候, 会买几枝花, 栽在花盆里。一来二去, 院子里的花越来越多。
    这一年夏天, 她跨过十九岁, 成为二十岁的新寡妇。她原本一直称是姑娘,不过因为脸生得好看,在这里也被媒人几次登门,为了省去这些麻烦事, 她便改口,说自己是新寡,才辗转到益州。
    江恒偶尔会来找她,江恒并不是低调的人,故而他们都猜,她是哪家苦命的贵家小姐。也有人问江恒同她是什么关系,孟知语对此只是微笑着摇头解释:“他是我的朋友,已经成家了。”
    江恒对她的造谣很不满,“朋友?你还在本侯家的族谱上,你可别忘了。”
    孟知语失笑,想起他府里那些成群的妾室,道:“你府里那群妾室,也不算我说错吧。”
    江恒哼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已经是秋日,孟知语在院子里搭了一个葡萄架,到傍晚时候,可以坐在架子下面乘凉。
    架子下面放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了一些吃食饮食,江恒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伸手就拿。
    孟知语看着他,心中明白,江恒的心里已经成了家。
    关于江忱,江恒告诉她的信息并不多。
    问他,他也不会说,甚至故作恼怒。江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恒吃了一块糕点,有些惬意,道:“陈祝山派人跟踪过我,他怀疑我将你带去了江安。”
    他观察着孟知语的神情,他对此乐此不疲,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些戏来。
    孟知语只是道:“哦。”
    江恒移开视线,又道:“他一开始,也派人来益州寻过你。”
    她知道,因为她委托陈祝山将她母亲葬在益州。
    以陈祝山的性格,他必然是会怀疑的。
    但是那时候,她还在旅途中。
    她垂眸不语,听江恒继续说:“倘若你想见他,我可以派人放出些消息去。”
    他仍旧是在看戏。
    可惜孟知语神色如常,浅抿了一口茶水:“不必费心。”
    江恒转过身,山中天色湛蓝,山色清澈,空气也是极好的。他伸了个懒腰,飞身到山上,摘了一枝不知名的花。
    他轻巧地回到座位上,将那朵野花放在桌上。他靠着椅子,手指轻敲着桌沿,好不惬意。
    孟知语瞥他一眼,也转过身来,对着山色闭目养神。
    孟知语忽然开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恒拒绝地直截了当:“不想回答。”
    孟知语笑,“你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呢。”
    江恒嗤笑一声:“我知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哦。”孟知语应着,还是问:“她是怎么死的?病故?还是别的什么?”
    她猜测,毕竟世家家宅中,同皇宫也没差别,都是多勾心斗角。
    江恒沉默下来,一时间,只有风吹山林的声音。院子里的花朵轻轻地晃动,许久,孟知语才听见江恒开口:“嗯,病死的。”
    他语气中带了些嗤笑,不知是在嗤笑谁。“她眼神不好,偏偏看上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臭男人,闹着要嫁给他。那时候我爹不怎么管后宅的事,都是我娘在管。她的姨娘,也是个不管事的。她还来求我。”
    他的语气似乎染上了回忆的色彩。
    孟知语睁开眼,转头瞧他。江恒闭着眼,脸上神色淡淡,抛去了眼神,一切情绪也都变得晦暗不明。
    江恒晃动着椅子,又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当然不同意,那男人有什么好的,但凡他有点出息,都不该巴着一个女人,来想前途。我骂她了,她还哭。她小时候可怕我了,又怂。”
    江恒的叹息轻微得落在言语之间,都杳无音讯。
    他继续说着:“她求我求不得不,又铁了心,去求我娘。我娘啊,我娘巴不得她们都离她远点。”
    他笑。
    “我娘当然同意了,还说服了我爹。”
    “嗯,然后呢?”孟知语问。
    “然后?然后她嫁过去一年就病死了,病死之后,那男人还拿着她的嫁妆去挥霍。我看不惯,一剑把他捅死了。”
    江恒说完,闭着嘴巴和眼睛又沉默。孟知语被沉默吞没,她睁开眼,抬头看一眼天空。
    “她的尸骨呢?”她问。
    江恒忽然睁开眼来,随手指向面前的山。
    他动作如此随意,孟知语将信将疑。
    江恒笑,放下手来:“就在那儿。因为江安风沙大,她说她喜欢春暖花开的地方。”
    孟知语顺着他方才指的地方看过去,问:“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江恒语气闲散:“随意。”
    孟知语说到做到,她从椅子上起身,回到房间里准备东西:纸钱、酒等等。
    她家中没有纸钱,又跑去问村民借。江恒看着她迅速的动作,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待到孟知语准备好了一切,孟知语叫他:“江恒。”
    江恒远远看着站在门口的她,她说:“走吧。”
    江恒不大情愿地起身跟着她走。
    江忱的墓地在山顶上,在一处很隐蔽的茂密树叶掩藏之中。
    孟知语爬了很久,她身子还是不大好,在半山腰就气喘吁吁。江恒嘲笑她:“你看看你,何必呢?”
    孟知语擦了擦汗,并不理会他的风言风语。她歇了会儿,继续往上爬,在找到她的墓地之后,孟知语大松了一口气。
    “你把她藏得太好了。”孟知语无心地感慨。
    江恒靠着树干,抱着胳膊看着她,一瞬,又将视线移向旁边的坟墓。
    倘若能,他的确想将她藏好。
    但是不能,无论是流言世俗、仁义0道德,还是江忱,都让他不能这么做。
    江恒起先态度并不好,这会儿倒是起身将她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在墓碑前摆好。
    这坟墓修葺得很好,周边杂草都没有,墓碑上的尘土也很轻。孟知语看了眼江恒,江恒蹲下来,撕了几张纸钱,拿出火折子点了。
    孟知语拿出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左手边,另一杯递给江恒,想让他放在另一边。
    谁知江恒接过,仰头饮尽。
    孟知语有些惊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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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下本插队写《十一春》,因为想写be了。很短,十万字吧,写完写《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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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春》be
    成卿是成戚从他爹的姘头那儿捡来的,瘦瘦巴巴的,又怯生生地抓他袖子,喊他哥哥。
    成戚想,养着玩也挺好的。
    成戚是个大恶人,常威胁成卿不给饭吃。不仅不给饭吃,还喜罚她,抄书研墨,种花种草,甚至铺床叠被,活像个下人。甚至十五岁时,断她一桩好姻缘。
    成卿时常想,这人真是坏透了。
    十八年春,江安城破。
    成戚给她的信,开头写:卿卿吾爱。
    那人常说不听话就不给饭吃,但每次都说话不算数,不仅给她饭吃,还给加一个鸡腿。
    那个人常板着脸训她,却也在长夜风雪里提灯不眠不休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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