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课是美术课,美术老师是一个年轻姑娘,姓肖原,长得圆圆胖胖,样子很可爱。

    喊过“起立”与“坐下”之后,肖原老师把一幅图画挂在黑板上,图画上是一只红色大茶杯与一个蓝色的大饭碗。

    肖原老师讲完画茶杯和画碗的知识,让学生们在图画本上照着黑板上的样子画。

    孙小圣把彩笔盒打开,他不知道怎样使用彩笔,高小三就手把手教他。

    朱大壮拿出十多支彩笔,不是打不开,就是不会用,油彩涂得满脸都是,像中国京剧舞台上的大花脸。

    见肖原老师允许个别学生在教室里随便走动,或借画笔或相互学习或小声商量,孙小圣心想:还是画画课好玩,可以自由地相互走动,太舒服了。也从座位上跳下来在同学们中间窜来串去。

    更有甚者,孙小圣不但查看同学们画的画,还时不时对别人画出来的茶杯大呼小叫。

    朱大壮也不安生,见孙小圣来回走动,也站起来拿着画纸在几个女生面前转悠。

    两个女学生讨厌朱大壮的干扰,就向美术老师告他的状。

    肖原老师正在专心辅导两个美术苗子、也就是她收的两个“徒弟”画茶杯,听到有学生告朱大壮的状,头也没有抬说:“朱大壮,好好画你的。”

    朱大壮以为美术老师要批评他,吓得赶紧朝座位上跑。跑几步转身见肖原老师没有动静,又放慢脚步,抓起一个叫毛小文的大块橡皮说:“这个东西大,我用用。”

    毛小文起身去夺:“不行,刘玲还要用。”

    朱大壮一听这话大声问:“毛小文,你偏心眼,为什么让刘玲用不让我用?”

    刁贵才在后排站起来说:“朱大壮,为什么不让你用?这还不明白?因为刘玲是咱们班里的大美女,你是咱们班里的丑八怪。”

    众学生一阵哄笑。

    朱大壮被笑红了脸,大声喊:“你刁贵才是留级大王,大大王。”

    朱大壮的高腔大嗓门吓了美术老师一大跳,她抬起头没有弄清怎么一回事,就怒气冲冲地走上讲台,对朱大壮进行严厉批评:“朱大壮你听着,你怎么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要不是你家的大人给校长送了礼,交了两万元赞助费,我们学校是不会收你的。你没有上过幼儿园,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七、八岁才想起来上学,来上一年级,你难道不感到丢人?刚才有几个学生告你的状,你为什么还不改正?你一点都不老实,乱摸乱拿同学们的东西,有时还欺负女同学。你以为你妈有钱就可以在班里称王称霸是吧?告诉你,你违犯了纪律,学校照样开除你。”

    朱大壮靣现悔色,东张西望不知道如何是好。

    孙小圣却对美术老师的批评有意见,他高高举起右手,一脸的严肃。

    “孙小圣,你要说什么?”美术老师问。

    “老师,你刚才讲得不对,我妈妈没有钱。”孙小圣说。

    肖原老师一怔,继而发火:“我批评朱大壮你插什么嘴?不许说话,坐下,好好画。你妈没有钱怎么一下拿出两万?莫非这钱是偷来的?”

    “你胡说,我妈的钱是借的。不许你用‘偷’字来说我妈。”孙小圣气得小脸通红。

    “不许我说?我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肖原老师冷笑。

    “你……不讲道理。”孙小圣说。

    “我跟你有什么道理可讲?小屁孩。”肖原老师瞥小圣一眼,又对朱大壮说:“你的毛病也真多,还有,你看看你的脸,脏成什么样子啦?”

    一女生举手:“老师,朱大壮让我跟他玩,我不玩,他就捏我的鼻子。”

    又一男生举手:“老师,他自己有彩笔不用,非要用我的。”

    “还给人家。站到前靣来!”肖原老师生气地冲朱大壮吼道。

    朱大壮站到前面,生气地解释说:“我的彩笔挤不出来油,用了他的一下,真是小气鬼。”发现毛小文偷笑,冲他呲了一下牙。

    全班同学都觉得好玩,也都学朱大壮呲牙。

    这下把肖原老师气得差点晕倒……

    “老老实实回你的座位上,不许乱走动。好好画,画不出来,不准回家。”美术老师大声说,接着摇下头,又去辅导她的两个“弟子”。

    孙小圣瞪朱大壮一眼,不但因为大壮招来一顿老师的批评恼火,而且还替他感到害臊。

    见教室里静下来,孙小圣回到座位上,想照挂图上茶杯的样子认认真真画一个茶杯,可两只手怎么也不听使唤,画了半天都不满意,生气地干脆把纸从本子上撕下来揉成一团,又在另一张纸上吃力地画。可惜的是,无论他多么认真,画了半天连个圆圈也画不成。

    朱大壮坐在座位上怄气,本来他想看看别人怎么画然后自己也画一张,没想到挨了顿批评不说,还在女生靣前丢了面子。他泄气地趴在桌上两手支着下巴想心事。

    肖原老师偶尔一抬头,看见朱大壮发傻,说:“朱大壮,快画。”

    朱大壮一怔,伏下身子拿起画笔。不过,不用说画圆圈,他连一条线也画不直。见丁丽娜冲他画的歪歪扭扭的线笑,就站起来将整个身子压在自己的图画本上不让丁丽娜看。

    丁丽娜起身到前靣让老师指导她画的茶杯,朱大壮起身让路。丁丽娜走过座位前把朱大壮的櫈子挪到了一边。

    朱大壮见丁丽娜出去,放松地往下坐,没料到一下坐了个空,“扑腾”一声摔了个屁股墩,还把后一排一个女学生课桌上的学习用具碰撒下来。

    “哎哟,痛死了。谁这么缺德,把老朱的櫈子搬了去,害得俺屁股摔成了两大半。”朱大壮仰面大叫。

    同学们见状,“哗”一下全笑着围了过来。

    孙小圣挤进人群拉起朱大壮气愤地质问众同学:“你们说,是谁动大壮的櫈子啦?为什么欺负他?捉弄他?笑话他?”

    丁丽娜走过来看清情况,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要出去问老师问题,动了大壮的櫈子,我不是故意的。”

    朱大壮一听是丁丽娜动的櫈子,呵呵笑着说:“原来是你呀?没关系,没事。现在我的屁股一点也不疼了,你看,一点都不疼。”说到这里,还故作轻松地扭了几下屁股。

    全班同学都笑起来。

    孙小圣却气歪了鼻子,指着朱大壮说:“你真是没有自尊,真犯贱,犯贱。”

    孙小圣绷着脸走开,他替大壮害臊,他觉得大壮太下贱。

    回到座位上,孙小圣生气之余突然觉得上美术课很没有意思,美术老师一上课就守着她的两个徒弟指导,对别的学生不但不讲怎样画,而且对画出来的画也不管不问。

    更叫孙小圣生气的是:她竟然用‘偷’字来说妈妈。

    要不要报复这个美术老师呢?孙小圣想。

    他羡慕地看着被美术老师倍加关注的两个男生,想:老师为什么不到我身边指导我呢?是我长得不漂亮还是因为我是新来的?要是老师能来到我身边指导我就好了,我一定能把茶杯画好。可老师除了批评我,连正眼瞧我一眼也不瞧。

    想到这里,他心里升起妒嫉,浑身产生一股非常想蹦跳的欲望,他尽力克制自己,可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跳起来晃了晃身子。

    刁贵才看见孙小圣跳了一下大喊:“老师,孙小圣蹦迪。”

    学生们一看,全笑了。

    美术老师见孙小圣与朱大壮一直搅乱课堂,生气地将两个人赶到了教室外面。

    站在阳光下,孙小圣很不舒服,心里灭是窝了一团火气。

    他“哼”一声,对朱大壮使个眼色。

    朱大壮会意,偷偷一笑点下头。

    接下来,孙小圣向后一仰身倒在地上。

    朱大壮当然知道孙小圣的用意,立刻大声哭叫起束:“老师,快来呀,孙小圣死啦,他死啦。”

    听到哭声,肖原老师连忙跑出来,不少学生也跑了出来。

    肖原老师摸孙小圣的鼻孔,好长时间没有气息。贴在身上听听小圣的心跳,一点动静也没有。

    肖原老师吓得大喊大叫:“快来人呐,救命呀,这里死了学生啦。”

    肖原老师的喊叫惊动了校长和不少老师,校长马上带着两名校医赶过来。

    在众人的注目下,两个校医对孙小圣进行了一番检查后,无奈地摊开四只手。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说:“这个学生已经死亡,无法抢救。死因吗,要通过解剖才能弄明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学生正上课突然死亡,传出去学校还办不办?我会不会坐牢?谁的责任?”校长一脸恐惧地问。

    美术老师吓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朱大壮指着美术老师说:“报告校长,孙小圣是被气死的。美术老师说我妈妈的钱是偷来的,孙小圣一生气就死了。”

    校长一听勃然大怒,指着美术老师说:“你真是胡闹,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怎么能诬陷平民百姓?你说是何来的,有什么证据?怎么偷的?偷谁的?你说出来?说不出来,你必须受到法律严罚。”

    美术老师吓得魂飞魄散,她跪在地上哭喊:“孙小圣同学,老师我错了,老师我不该胡说八道。为了惩罚我自己,我打我六百个耳光吧。”

    美术老师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可也就是这一个耳光,奇迹出现了,孙小圣慢慢坐起来,接着又跳起来,笑着说:“美术老师,有错改正还是好人。下面不要再打耳光了。”然后和朱大壮一块大笑,又一块朝厕所跑去。

    朱大壮边跑边喊:“撒尿啦!”

    孙小圣一跳一笑像只兔子。

    校长擦下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这个新来的孙小圣,刚才爬功德碑吓了我一跳,现在又吓了我一跳。”

    一个医生发出惊叹:“这个学生会假死?”

    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医生摇摇头说:“太不可思议了,刚才我检查得相当仔细呀,小圣他身上的所有生命特征都消失了呀,瞳孔放大,心脏停跳,没有血压,呼吸断气。可怎么又会一下子活过来呢?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美术老师瘫坐在地上说:“小圣活过来,我也得救了……”

    ------题外话------

    开始上学对孩子来说最要紧的是在上学的头几天有这样两个变化:一是适应约束,因为学校是约束人的地方,而从未受过约束的孩子进学校后能否适应约束,这非常重要;二是收没收获成就感。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尝不到学习的乐趣,他就不会主动去接受知识。孙小圣朱大壮在学校的头一天收获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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