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内,柴老太君斜靠在踏上,眯着眼享受的听着书,底下站着位颇有姿色的女仙儿,瞧见荣延宗进来,那女仙儿呼吸都停了一拍,嘴里也卡壳。
    半晌才找回魂,正要开口,老太君就嫌弃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个没出息的样儿,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柴老太君虽得意自家幺儿招人惦记,却是不高兴他被这样养在府里的玩物惦记的。
    那女仙儿臊的满脸通红,心里却暗叫糟糕,只怕她是要被老太太厌弃了,可如今可没她说话的地儿,只得低着头恭敬离开。
    荣延宗也不端着,直接走到母亲身旁坐下,此时哪里还有在外人面前的刚正威武,柴老太君没好气道:“我还当镇北侯大人事务繁忙,没空来陪我这个糟老婆子用膳呢。”
    “母亲,瞧您说的,儿子这不是来了嘛,既是来了,那您就见好就收,有什么说什么,我可不是府里的那些女眷,有那么多空陪您打机锋。”
    柴老太君气的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不忿道:“老娘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讨债的,整日没个正型,你是打算哪一年让老娘抱孙子?”
    柴老太君年轻那会儿是跟着老国公爷一起驰骋疆场的,性格最是泼辣,如今人老了,儿孙满堂自是收敛了那一身泼辣的脾气,摆起了老太君的款,偏偏总是在自家这个幺儿面前,收不住脾气。
    “母亲,消消气儿,若是让侄子侄女们看到你这副模样,该怎么想你了,在他们眼里,您可是最慈祥的祖母。”荣延宗最是知道自家母亲的脾气,少不得要顺毛摸安抚一番。
    老太君不屑道:“瞧见了又怎样,老娘依然是他们的祖母,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是不是非要让我亲自出马,我的眼光可比你那死鬼爹要好的多,保准给你挑一个伶俐媳妇回来。”
    荣延宗知道老人家这是真着急了,淡声说道:“娘您莫急,儿心里自有打算,左不过是晚两年,总会让您如愿抱孙子的。”
    柴老太君深知自家儿子的脾性,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软和声劝道:“要不然,那别院的宁姨娘你先受用了?反正你那正妻没过门就纳妾的臭名声都传出去了,也不介意先生个庶长子了。”
    荣延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悦道:“母亲,您该知道的,我若是打定主意,那是万不会更改的,当初说好了,我若是不喜,就打发她出去嫁人,她如今还是完璧,嫁个普通男人,也是使得的,如今她不愿走也就罢了,我给她安顿在别院,她还不消停,若是再出幺蛾子,我就直接将人撵走了。”
    柴老太君有些不忍道:“若是将她撵出去,只怕她就没有活路了,到底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虽则她兄长还在,可能将她卖一次,就能卖第二次,由着她待在别院养老吧,咱们家也不缺这一口饭。”
    荣延宗嗤笑一声,不屑道:“当初我也跟母亲一样,以为她真是被兄长发卖的,后来才知道,她心思深沉着呢,她兄长给她挑了户殷实的庄户人家,她不愿,一心想要攀龙附凤,拉拉扯扯间恰好您又碰到了,一切不过是场误会,我当时也是听了您的话,草率做出决定,如今她不走,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柴老太君不太相信自己看走了眼,有些不安道:“不至于吧,她生的温温柔柔,怎么都不像是你说的那样,你不喜欢就由她吧,若是她还作妖,我一定将她赶出去,绝不心软。”
    虽是年纪大了,有些心慈手软,但柴老太君却不是拧不清的人,荣延宗也知道不好一下子说的太过,转移话题问道:“母亲,我听您说,以前与太后娘娘感情颇深,如今她回来了,您怎么没进宫瞧瞧呢。”
    柴老太君顺着儿子的话说道:“这不是听说太后回来的路上有些抱恙嘛,想着让她多休养几日,我正准备递帖子求见呢。”荣延宗顺势说道:“那就干脆晚几日吧,正好等康平郡主回宫了,您也瞧瞧人。”
    柴老太君一惊,“你说什么?我莫不是听岔了,你让我瞧瞧郡主?你可是有什么想法。”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荣延宗也不瞒着,老实说道:“您莫激动,不过是有些意动,想要多了解一些,那姑娘不是一般人,即便是不能如您所想的那样,与之交好也是有益无害的。”
    对于自家儿子那敏锐的直觉,柴老太君还是相信的,喜笑颜开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看那姑娘,虽说太后性子有些阴晴不定,但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她教出来的孙女,至少不是个太差的,最近也有些流言,说是她让皇后太子吃了闷亏,是个厉害的角色,要我说,姑娘家还是厉害些的好,这样才能撑得起门庭呢。”
    只要是自家儿子看上眼的,柴老太君就没有说不好的,更是恨不得马上将人娶回家,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越是琢磨越是觉得郡主好,出身好脑子好,日后定能跟自家儿子过得和和美美,压根没考虑过,这事八字还没影,更别说那一撇了。
    魏宝福一行人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温泉庄子,虽是在京郊,但却并不荒凉,因着这一块有温泉,倒是有不少人在此建宅院,温泉庄子上的下人,皇上也做主一并赐给了魏宝福。
    既是皇上的人,规矩自然是极好的,魏宝福一下马车,就有丫头婆子们簇拥上来小心伺候着了,他们从知道被皇上赏给康平郡主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新主子厌弃,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魏宝福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她原本就不打算用这温泉庄子做什么机密的事,自然也就不用避人耳目,皇上的人也没什么不可用的。
    马车上虽然垫了厚厚的褥子,可时间久了总是有些不舒服的,魏宝福感觉骨头有些散架了,也没什么胃口,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屋子里躺着了。
    玲珑将屋内的下人们打发走,吩咐珍珠去做些粥,以便自家主子夜里饿了吃,虽然魏宝福并没有夜里吃宵夜的习惯,可到底还是备着一些更加放心。
    或许是离这一世的父母更近了,魏宝福的心里不是滋味,她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早上天未亮就醒了。
    玲珑昨晚值夜,听见声响,笑着走到床榻前说道:“主子,昨儿半夜,叶护卫回来了,他说事情已经办妥,那人被打了五十大板,要了半条命,虽然他死咬着这事与旁人无关,是他自己醉酒误事,但叶护卫还是查到了,这背后之人是二皇子。”
    魏宝福并没有觉得惊讶,人人都说二皇子是废物,可他能早早的出宫开府,且不与太子为伍,可见这人不像是外界传的那般不堪,能让二皇子出手的,只有大公主了。
    “这事就算过去了,只要大公主不主动招惹,我也就轻轻揭过了,回去后,也不要跟祖母提了。”魏宝福兴致不高,说话也有些蔫蔫儿的。
    玲珑乖巧点头答应,魏宝福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给我找一件素色的衣裙吧,今日,我要去拜祭父王母妃。”玲珑一怔,欲言又止的看向魏宝福。
    魏宝福哪里看不出来这丫头的心思,笑着安慰道:“不碍的,若是我到了这里都不去祭拜他们,旁人会怎么看我呢,孝顺是做子女的本分,即便是皇上,他也只有夸奖我的份。”
    “奴婢倒不是担心这个,从昨儿晚上到这里,主子就有些不对劲,奴婢是担心您心里难受。”打小就在她身边陪着,哪里会看不出她此刻的脆弱。
    魏宝福摇摇头,镇定的说道:“这些年一直对着牌位祭拜他们,如今也该去皇陵看看了,我没你想的那般脆弱。”
    伤痛是有的,毕竟那是她拥有过最纯粹的爱,那两位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可事已至此,除了接受与面对,魏宝福不想有其他的情绪。
    玲珑也不在劝,自家主子什么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箱笼里拿出白色襦裙,轻声说道:“今儿风大,主子得披件斗篷。这件蓝灰色的短些,这时候用正好。”
    魏宝福也不挑剔,由着她伺候着梳洗打扮,用过早膳,叶峰带着一队人,护送着朝皇陵出发。
    温泉庄子离皇陵并不远,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魏宝福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父亲过世的时候来的,如今倒还有些记忆,他们都说父王母妃是葬在一起的,魏宝福却并不确定母亲是否在这里。
    但见墓碑前放着新鲜的供品,墓碑也是纤尘不染,可见守陵的人照看的很仔细,她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眼眶有些湿润,哽咽着说道:“父王、母妃女儿来看你们了。”
    上辈子她是孤儿,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何物,这辈子拥有过,却是那般短暂,魏宝福从不怨天尤人,她坚信,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拥有更多,才能守护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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