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他年纪轻轻,正值巅峰,居然在一场直播中突然心肌梗塞,猝死在直播台前。
    然而冥冥中的神奇力量,并没有让他真正嗝儿屁,而是一梦黄粱,重生到了2003年。
    东北,吉林和黑龙江交界的长白山脉之中,有个一个小小的屯子,一间砖瓦房子,看天色应该是立夏时节,香椿树上已经老绿,一张邋里邋遢的土炕上面,木含书悠悠醒来。
    “我这是在哪儿?”
    “这味道好熟悉,我什么时候回老家了?”
    睁开眼看了一番,墙壁上一张倒贴的福字,屋檐下一串串的苞米,还挂着几张风干的狍子皮。
    “不对呀,老家的房子早就没了,这不是我家吧?”
    本能的让他想要爬起身来查看一番,可这老房子哪哪都漏风,刚掀开被子一角,就感觉不愿起来,稀里糊涂又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感觉卧室的门被一人推开,来到土炕前面,将被子猛的一掀:“还他妈睡呢?”
    来人长着一张黑乎乎的脸庞,又矮又瘦,腿一翘起就摸出包烟来,点燃一根,囫囵的塞到自己嘴里。
    浓重的烟味钻进鼻子,整个人是瞬间清醒,翻身坐了起来。
    “宋小宝?”
    木含书是彻底惊了,眼前这小子他可再熟悉不过,这靠山屯里就那么三十几户人家,隔壁老宋家的傻小子:“你咋来了?你怎么变年轻了?”
    宋小宝咧嘴一笑:“还拉倒吧,赶紧起来穿衣服了,富贵和狗子两兄弟在外面等着呢。”
    “富贵?”木含书仍以为是做梦,支起身子爬起来望了一眼,屋子外面是个晒坝,房子旁边是条土路,一个身高1米8几的傻大个,拉着匹枣红马,后面套了个爬车,爬车上坐了个跟自己身高相仿的年轻人,小名二狗子。
    南坡上老王家的两小子。
    而这一幕何等熟悉?
    这里是正儿八经的东北老林,背后是茫茫的长白山脉,林子里熊狼虎豹什么都有,夏采山货,冬天打围,靠着种田放山和打猎为生,人物多达三个,这个就非常具体了,大脑中的记忆逐渐丰满,看这个状况,应该是相约到山河屯卖皮子去。
    外面的两人架着爬犁,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二狗子捡起一块石子儿扔了过来,打在窗棂上啪嗒一声:“你两个瘪犊子干啥呢?到底还去不去了?”
    “来啦,来啦,吼个什么劲呢。”宋小宝一蹦站了起来:“麻溜的起床啊。”
    宋小宝一出门,就听到二狗子喊道:“这王八犊子在搞啥呢?”
    一股儿时的亲切感袭来,让他暂时的忘记了是真是假,果真翻身爬了起来。
    被子上搭着一条破洞的牛仔裤,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草草穿好,土炕下面摆着一双黑色运动鞋,也赶紧套在脚上。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日历,新撕的痕迹还很明显,定格在2003年5月10号。
    “2003年?我这是穿越了还是咋的?”这时候他已经有所发觉,毕竟这梦真的太不像话,可还是不怎么肯信。
    这一年他刚满18岁,高中辍学,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无所事事,整天跟着一帮小子满山下套,就想着怎么搞钱打传奇。
    是梦也要做下去,他玩心大起,出门将屋檐下的四五张孢子皮用力一扯,就翻身上了爬车。
    赶车的王富贵递过来一个还热乎的窝窝头,外带一根大葱:“来,柱子,还没吃早饭吧。”
    听到这个称呼,木含书神情一滞,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东北这块儿深山老林,原本是女真人的栖息地,老罕王努尔哈赤就在这里建立的八旗部队,举事成功之后定都沈阳,穆在这边是个大姓,建国之后,他们这一支改姓为木,原名木铁柱,小名柱子。
    而王姓和宋姓,则是明清时期关里人活不下去,逃难或者逃荒过来的,那时候叫闯关东。
    那时候的东北是个好地方啊,这些人不远千里跑到山里来,至少能捞着一顿饱饭,山珍野味吃个管够。
    之后他嫌这个名字土气,才自己拿着户口簿去改名木含书。
    听到这声柱子,让他心里作何感想?
    还是将窝窝头接了过来,就着大葱啃了两口,用一口正宗的东北大碴子口音说道:“是这个味儿,烟呢,给我来一根儿。”
    二狗子也是快1米8的东北大个,跟他同年,但这两兄弟区别的是,王富贵面相憨厚,但二狗子一脸痞子气,一看就没个正行的样子,邪眉吊眼的说道:“你再晚点儿场都散了,还想着抽,没啦。”
    宋小宝嘿嘿笑着递过来一根儿,又给二狗子发了一根儿,三人就着窝头啃大葱,抽着2块5一包的山海关,在架车上吐着烟圈儿。
    走了快一个小时山路,这里有片林场,将架车和马拴在农机站的棚子下面,转乘专门拉木头的小火车去山河镇。
    这个地方偏僻啊,路都不通,只有一辆专门拉木头的小火车去往外面,前面拉木头,后面挂着两个坐人的车厢。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木含书又是感慨连连,这辆小火车承载了他完整的儿时记忆,从12岁开始,他就和宋小宝两人往返在这辆火车上,带着一个星期15块钱的生活费去镇上读书。
    15岁考上高中,就变成了一学期往返一次。
    高中第二年,两个人实在读不下去了,天天在网吧通宵打传奇,学业完全荒废,索性就不读了。
    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两个月过后,他将跟宋小宝两人跟着老乡去往广东打工。
    吃尽苦头。
    两年之后,便呆不下去了,各自分道扬镳,木含书靠吃软饭白手起家,宋小宝则到辽宁当了二人转演员,然后拜了一个大腕儿为师,之后还是小有名气。
    王富贵和二狗子这两人,就混得不咋样了,王富贵比他们大几岁,只读到小学,就在山上打猎为生,后来到沈阳当兵去了。
    二狗子就更惨一些,这家伙不知怎么想的,好像是谈个朋友怎么的,缺钱缺急了,把生产队的牛给牵去卖了,被抓住判了两年,之后就不怎么清楚了。
    东北老家荒废了之后,他在杭州定居,也就跟这些人断了联系。
    哐当哐当的小火车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点了,来到山河镇。
    王富贵和二狗子两兄弟是专业的猎户,下山一趟很不容易,把这两个月的收获全给带上了,十几张袍子皮,十几张貂皮,还有一张狼皮,用两个大包袱给裹着,吭哧吭哧背着。
    宋小宝和木含书就简单多了,宋小宝7张袍子皮,木含书5张。
    几个人轻车熟路找到地方,鸟悄的把皮子卖了,当时的价格袍子皮50到60一张,貂皮贵些,能卖到100到120,狼皮可就值钱了,能卖500到800。
    最后一算账,王富贵儿两兄弟得了整整2600块。
    宋小宝350块。
    木含书280块。
    宋小宝赶紧把自己的钞票塞进兜里,眼馋着王富贵儿两兄弟的钞票:“这晌儿你们老牛逼了,不请客喝两瓶烧刀子像话吗?”
    木含书也情不自禁的看着钞票,280块,再对比王富贵两兄弟的2600块,差不多翻了10倍,眼里也恰当的流露出一丝羡慕。
    2003年,人均工资只有四五百块的时候,2600块是不折不扣的巨款。
    但富贵儿两兄弟也不是傻的,把钱往兜里一揣:“去,去,你两个损塞,哪边凉快哪里呆着去。”
    说完转身便走。
    “别介啊,不就是一顿饭吗,回来。”宋小宝扯着嗓子喊。
    两兄弟理都不理,下来的时候有说有笑,可得了钱就像不认识两人似的,转身就走。
    宋小宝喊了两声,也就不喊了,习惯了,狗大户是这个样子,转过头来咧嘴一笑:“那咱两咋整?去网吧冲张点卡去?”
    说到网吧,那可是满满的儿时记忆,既然是梦,那就让他真实一些吧:“好啊,可乐我买,不过炒饭你请。”
    宋小宝头发一甩,说道:“咱们两兄弟说这些,走着不就完了。”
    两人兴冲冲跑向网吧,路上宋小宝说道:“咱们这手法不咋行啊,两三百块好干个啥,两三天就花没了,要不咱们进山干票大的?这傻狍子实在没搞头,再咋不介弄个几只貂,打个狼啊啥的?”
    木含书笑了,套狍子简单,可以说简单得要死,这东北神兽傻狍子,逮住它就一个钢丝套而已,漫山下套,一下就几十上百个,是个人都能套住。
    但捉貂打狼就是个技术活儿了。
    尤其是现在没枪,就更加的凶险几分。
    所以说,猎人的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挣的。
    “算了吧,就你这个技术还打狼,喂狼还差不多。”
    宋小宝说道:“下夹子不就完了。”
    “说得简单,现在的林场越来越深,狼的栖息地也越来越远,要想套狼少说也得走个两三天,这可是深山老林,林子深了什么都有,羡慕不来的,这是拿命在拼。”
    “拼就拼呗,老子又不是没死过,怕个你个损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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