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和丽质离开拍摄场地后,直奔琉璃厂。午后时分,路上车不多,赵曼故意没开快,一路上有心问问丽质刚刚到底怎么了,可每次看她那一脸的平静如水,话到嘴边却出不了口。
    丽质现在彻底冷静下来,想到刚才太过激动的情绪,很是羞愧。懂事时父亲即教育自己,身为天子嫡女之身,遇事必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适才所为着实有负嘱托。想到父亲,丽质心有些乱,强压着思念之情,她试着从这乱麻般的事情中理出个头绪。
    在琉璃厂停车时,丽质和赵曼说道:“姐,我去店里有点事,你陪我去吧。”
    “行,等你完事,咱们俩找地方吃饭,你中午什么也没吃呢。”赵曼停好车,看了眼她。
    “好。”丽质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照理说,她俩认识的也不久,本该互相多客气一下才是道理,丽质年龄小又该多些尊敬,可这话语间倒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朋友,赵曼并没觉得任何唐突之处,反倒是顺理成章。
    元复祥里,孙掌柜正一个人坐在前厅喝茶,孙楠楠和薛强不知忙什么去了。丽质和赵曼一前一后进来,孙掌柜一看连忙站起来,拱了下手,说了句李姑娘。丽质点点头还了礼,径直走到上首位太师椅前,转身和赵曼挥下手,让她也坐,又再次冲掌柜点点头,双手轻轻一按扶手,才慢慢坐下,这一连串的动作真叫个气派。
    赵曼没敢动,一直等孙掌柜坐好,才跟着坐下来,心里可是特别的尴尬。她心想,丽质这可有些过了,你是在这工作的,怎么比老板架子还大,再者说,那位的年龄你都得叫爷爷了,怎么也要客气些呀。想到这,不由冲丽质眨眨眼,有意提醒一下。可再看看那位老者,那恭敬态度又不像装出来的,一时真有些看不明白。
    都落了座,丽质开口道:“孙掌柜,这位是赵曼,汉唐韵的东家,巨贾世家。曼姐,这位是元复祥孙掌柜,琉璃厂有名的大行家。”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孙掌柜抢先站起,又是一拱手,道:“赵家小姐,幸会,在下元复祥掌柜。”接着又冲丽质欠欠身,客气道:“李姑娘抬举了,要说古玩上的造诣,孙某愧不敢当。”
    这古意盎然的旧礼看得赵曼有些发懵,虽平时看书时候也有些类似想象,可真到面前,却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看孙掌柜,人家没坐下,脸上带着笑,明显等着还礼;再看看丽质,见她轻轻一笑,似乎是种鼓励。赵曼脸红了,这场合下按道理要礼节一致,总不能上去和人家握握手,只能尽量学着丽质平时的样子,曲了曲腿,低了低头,双手扣在腰间,本想说孙掌柜您好,想想又不妥当,只好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了句:“孙掌柜,赵曼有礼了。”说完,脸羞的更红了,赶快低头坐下。
    并没有她预想到的嘲笑,孙掌柜很自然地坐下来,又给她们俩倒了茶,随后和丽质小声说着什么。这下赵曼反倒自我感觉好起来,喝了口茶,觉着氛围特别有味道,这简单的几声问礼所包含的情绪,真的比她们组织的社团活动不知高明多少。
    孙掌柜又和丽质说了几句,站起来和赵曼点点头,转身去了后堂。丽质一脸轻松,问赵曼道:“曼姐,这茶合口味吗?”
    赵曼嗔怒道:“您在上面这么一坐,架势这么一摆,哎呦,这要搁早先不得是个郡主啊,我这不爱喝也得说爱喝啊!”
    丽质听了撅了撅嘴,端起茶碗,边喝边问了句:“我才只像个郡主啊?”
    俩人说笑了几句,孙掌柜从后堂转了回来,手上提着个黑塑料袋,走到丽质身旁,点了下头。丽质放下茶碗,笑了笑,说道:“掌柜,不妨事,曼姐是自己人。”
    孙掌柜也笑笑,问道:“您清点下?”
    “不必了。”丽质说完看了看赵曼的包挺大,随口说道:“让曼姐帮我拿着吧。”
    掌柜把塑料袋放到赵曼旁边的茶几上,打开一摊,又问了遍:“您清点下?”
    赵曼低头一看,四打钱,那厚度肯定是一打一万。这场面她是熟悉的,当即微笑道:“不用了。谢谢您!”把钱收进自己包里。赵曼很喜欢丽质这种豪爽劲,觉着和自己特别像,不怪两人这么投缘。
    孙掌柜看钱过了手,也就坐了回去,正要闲聊几句,倒是丽质先开了口,她问道:“掌柜,你说这千年前的东西,现在能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李姑娘说的是仿古吧?”掌柜看丽质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仿古细说的话,得分成两个行当。一个是摹古,这是君子所为,就是参考古物尽量做到一致,但标明是模仿的。另一个是作赝,这可是小人了,仿的是古旧感,作假骗钱。无论哪种,想做到一模一样的话,都得把原样的实物琢磨透了才行。”
    “一定要有实物吗?按照画上的做行不行?”丽质又问道。
    “这——”孙掌柜笑了笑,说道:“作赝是有按照古画上来的,但做出来的东西都是骗骗外行,反正没实物,天上地下怎么吹都有理。正经摹古的话,那肯定是要有实物的,不然绝不可能一模一样。”
    掌柜看看丽质,又解释道:“就说咱们收的那个玉质粉盒吧,找块上好的玉料,在苏州请个大师傅照做个一样的,在行内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可那古旧感和千年时光的痕迹可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丽质听得眉头紧皱,刚在拍摄现场看到的不少道具和千年前自己房里的简直一模一样,但却都是新的,用料上也差了很多。按孙掌柜说的,肯定是按照原物仿制的,那原物在哪里?难道真的是自己用过的东西?还有那套黑精战甲和战刀,那明明是当年父亲用过的,绝不可能是仿制,就是原物,可如何到了他们手里?一时间思绪又有些混乱。
    孙掌柜看丽质有些愣神,也就没再讲话。赵曼见这情形,连忙冲掌柜歉意笑笑,轻声叫了句:“丽质。”
    丽质听到一抬眼,反应过来,长吸口气定了定神,脑子里又出现父亲那句话,“身为天子嫡女,遇事当稳如泰山。”她站起来,脸上挂了笑容,说道:“孙掌柜,有劳。丽质就先走了。”赵曼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姑娘请!”孙掌柜起身送客。
    “掌柜留步。”丽质和赵曼一齐施了礼,出了元复祥。
    吃饭时候,两人说着闲话。赵曼故意逗着丽质,问她觉着立信和华明哪个好。丽质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的事情。待她理清头绪,也拿定了主意,此事应从长计议,但父亲的遗物,我李丽质一定追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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