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孙老头会用很长的时间来准备,毕竟瓜娃子可是他心爱的张凤的孙子。最起码也得是到晚上才会来。谁知他下午两点多就背着个大背包出现在我家大院里。
    他这次没有吼我太.祖,改了吼谢先成。
    他还带来了两个人,说是张凤家的下手。这两人,一个是瞎了一只眼睛的,矮个子。另外一个个子倒是不矮,看起来起码有一米七五吧,就是体型略…胖了点。
    谢先成出来时,还是穿着来时的那套牛仔短打。他向一了要了瓶盐水,还说他的这就是他的装备。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了也递给我一个小包包,说是太.祖让我顺道跟去见识一下。
    手里的包虽小,但是却有点分量,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头装着根两指粗短索,一把小型军刀,一瓶水,最后还有那把太.祖给我的枪。既然配枪了,那证明了这次是个玩命的活儿,一想到有得玩,我不由得兴奋,考虑没考虑就答应了。
    我们坐上了张家下手开过来的面包车,红红火火地出发了。
    在车上,孙老头一直在跟谢先成唧唧歪歪说个不停,人家谢先成很多时候看着窗外,完全把孙老头忽略掉。
    太.祖爷爷还是一身黑色马褂,坐在最后面一排闭目养神,一了、百了分别坐在他的左右边,坐姿依旧是万年端正样,就像银行门外的铜狮。怪不得外面的人都叫他们俩做守门人。
    晚间,我们在一家农家借宿。接待我们的是一个断手的老头。
    吃过饭后,我发现谢先成正在空地上拿着他那瓶盐水定定地站在那里,又是仰头,又是跪拜的,像是在举行什么祭奠仪式。过了一会儿好像已经完成了,他盘膝坐在地上。我就过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空地上。
    “你在干什么?”
    “看地图。”
    我十分讶异地长大嘴巴。“看地图?”我见他手上并没有地图,怀疑是不是掉在了什么地方,我左右看了一下,最后以为踩在了脚下,右退后了一步,发现并没有地图,我疑惑地问,“在…在哪里?”
    谢先成举起水平敲了敲脑袋,说:“在神那里。”
    我再次无语地长大了嘴巴。
    “我们还要多久才到?”我抓起地下的一根枯枝在地上乱画。
    谢先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依旧闭着眼睛,不一会儿才开口:“刘先生是你什么人?”
    我默了一下。他既然是太.祖带回来的,太.祖都没有告诉他的话,我想我就不应该多嘴了。
    见我没有作答,他了然地笑了笑,道:“我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要介意,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见他这么说了,我也松了口气,问道“你本不是不想带孙老头去修罗地狱的么?”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是那里逃犯。”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就像是在说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我听后一噫。他这么坦然的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去举报他?逃犯…他告诉我们,错了就得人间蒸发么?怎么还会有逃犯?我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
    谢先成仰起头,把水瓶放在眼睛的位置上,他嘴角微翘的样子告诉我,这样做很是十分舒服。他淡淡地回答说:
    “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瓜娃子?”我试探性地问。但他没有回答。
    “你不怕去到那儿会被抓起来?”瓶子透着月光,一闪一闪的,很美,我抓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它的轮廓。
    “怕。又不怕。”
    “怕、又不怕?”
    谢先成呵笑了一下,拿下放在眼睛处的水瓶,闭着眼睛跟我说:“说了你也不懂。”
    而他则拿着那瓶被他拿下来的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头顶挥过。我还来不及反应,身后已经发出一声惨叫,一了、百了下一刻已经来到我身边,将我护了起来。
    抬头一看,是那个接待我们的断手老头。
    他的断手处装着两把锋利的弯刀。被谢先成用水瓶打得他飞出一段距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人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实在对不住这个龙套……
    “刘先生,看来我们不能歇了。”谢先成一边利索地卸下老头手里的弯刀,一边说。谢先成心下暗骂,‘才刚出发,他们就被盯上了,比预期的来的还要快,可恶。’
    孙老头带着两个张家下手匆匆忙忙赶来,见地上躺着的老头,一脸疑惑的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太.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躺着的断手老头说:“起程吧。”
    谢先成麻利的把老头的刀捆起来,边无奈摇头轻笑说:“先生,跟你合作我实在不划算呐。”
    太.祖回以淡淡地微笑,不在再说话,转身离去,一了、百了迅速跟了上去。
    孙老头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这中间有猫腻。如是想着便屁颠屁颠地就追了上去。
    虽不至谢先成跟太.祖之间在搞什么鬼,既然他们没有说,我就只好不问了。在太.祖身边长大,我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不要去追究,知道得越多,处境就越危险。
    西面吹来一阵凉风,夹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看来被.干掉的不只是眼前的这老头啊,可是今天晚上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呢……
    接下来三天,我们都没有停下来,谢先成带路,张家的两个下手轮流着开车。
    一路上谢先成给我们说了很多有关于修罗炼狱的事情。
    它不是常识范围内的监狱。就算不是杀人放火,都有可能会被关进去。只要‘他们’认为你有【罪】。
    我好奇那些囚犯被关押后,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除了之前的人间蒸发、、、
    谢先成说,幸运的话,就是普通的无期徒刑。管吃管住,什么都不用做,直到监禁被关到老死。
    我嗤笑,以为这不算惩罚。但是谢先成却告诉我,人在没有人的封闭空间内呆久了,会崩溃掉。
    细思极恐,脊背后面顿时就起了丝丝寒意。
    他接着说,不幸运的,有可能会被折磨灵魂。直到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我嗤笑,鬼才相信你的胡扯。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途中,我糊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在我睡醒之后,太.祖正背着我走在一条昏暗密林小道之中。
    周围的光线很是昏暗,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几缕阳光艰难地闯过密集的树梢,形成一道利剑插.进地面,手臂粗的褐色藤蔓在树冠与树冠之间接连不断,看不清楚是从何生出,又伸到哪里结束。
    地上全是潮.湿黄黑的枯叶,夹杂着一些颜色鲜艳的蘑菇,偶尔会见到零星的动物的残骸。现在眼下,我还看见了几个人的头颅残骨。不由得脊背一寒。
    “到了么?”我幽幽地问。
    “快了。”太.祖似乎感觉到我的害怕,轻笑着说。
    太.祖的背很宽,有一股淡淡的茶香,让人很舒服。虽然很想赖着不下来,但不知道太.祖爷爷背了我多长时间,估计也累了把。我还是利索地下地自己走。
    谢先成一直拿着匕首在前方披荆斩棘的带路。
    前方终于看见了密林的尽头,一大.片光亮亮的,刚从密林幽暗中.出来一时半会没能适应过来,眼睛不舒服地眯了起来。
    待适应过来时,发现前方是一处断崖。
    往前看,是一点片被黑色巨墙围起来的地方。巨墙延伸到我们看不见得远方。巨墙内是呈八卦分布的建筑。整个建筑散发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幽暗且压抑。巨墙的外围依稀可以看到有一些类似监守的小黑点在有规律的移动。
    “我们到了。”谢先成蹲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四下,然后指着前方说。“修罗地狱。”
    “可是,前方是断崖,我们该怎么过去?”我也学着他蹲了下来问。
    谢先成看着我笑了笑,说:“先从这里下去再说。”
    我探头瞄了眼下方,迅速缩回来,吓得吞了下口水,两腿不禁发软,。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不溜秋,灰霾的浓雾盘旋在半山腰。而且这万丈深渊的下方,还隐隐约传来轰声雷动的水声。这下面莫不是激流瀑布?现在莫说要下去了,但是看看都快要吓破胆了……
    我惧怕的回头看了看太.祖爷爷,但见他依旧一派气定神闲地拿着茶壶咪着茶,远眺着那远方。我没看错的话,他那一脸的怀念故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一了百了。那两人依旧是没有表情的立在太.祖的左右两旁,还是那副石狮子模样的严肃谨慎。
    孙老头这不太淡定了,也跟着走过来一瞅,也是吓得连忙颤抖着脚过来扶着我,颤着声问:
    “小伙子,别开玩笑,咱们呐还是找个稳阵的路子走走罢,这、这这……”他伸手颤颤地指了指断崖,又抬头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立马又吓得缩回来揪着我的肩膀,道:“我有三高,这路子一下去,我就可以去当唐僧的徒弟儿了…咦……”
    俩张家的下手也被孙老头的举动吓得定定地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不敢上前,我依稀见到他俩额头正孜孜地冒汗。
    谢先成淡定地伸头往断崖下看了一眼,转头笑得一脸不容置疑,说:
    “没法子咯,只有这个路子比较安全。虽说可以飞索过去,但恐防未到达半路就被监狱使给咔嚓掉了。”他说着,还不忘绘声绘色地抬手在脖子的地方横了一下。适逢此时有一只不知名的鸟落脚在飞索之上,立马就有一支利箭呼啸而来,一击命中目标。那鸟哇一声,吓得我跟孙老头一阵冷汗直飙,风中凌.乱。
    “稳阵的路子,也不是没有,看。”
    谢先成伸出手指着西边的一处密林,那里的树冠确实有延伸到了监狱的那边。但是他很快就转头对着我们诡异一笑,我现在觉得不是一般的恶寒。他说:“那是唯一稳当的路子。那里危机四伏,有猛兽,有毒虫,有猿人,有邪物,有古人留下的捕兽机关,又或者你会看见外星人……”
    他伸手拔了路边的一根草,三下两下除去杂丫,将草骨用来撩牙,然后含在嘴里接着说:“我是能很稳当的从那里过去呐…,先生跟他的护卫也是可以的,但你们嘛~我就不确保了。怎么样?”他那像野狼一样的眼睛缓慢地扫过我、孙老头跟俩张家下手。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喊咔…导演,我要求换件戏服,现下这一件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孙老头吓得不轻,再一次瞅了眼断崖,猛然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地妥协道:“死就死,走走走。”
    我斜眼睨着他,顿然想到,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谢先成点点头,站起身,往回走了几步,扯下一条手臂粗的藤蔓,锐利的眼睛在四下搜索了一会儿,跳进草丛,将藤蔓利索地绕了几圈,狠狠地勒上两三个死结,接着两臂一使劲搬出一座饭桌大的天然蛮石,稳健地走过来,黑哟一声,将蛮石呼地扔下了断崖。受到重力的作用,手臂粗的藤蔓从后方来时的密林中呼啦呼啦地冲来,蹦下了万张悬崖。
    期间有三条条约五米长的蟒蛇扭缠在一起的巨蟒被带着冲出了断崖,数十棵粗大的树冠被连根拔起,也跟着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跃入了深不见底的灰霾。
    这段时间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秒,自己也会被呼啦一声被牵上,最后来一句,世界再见。
    大约十分钟之后,藤蔓由原先的手臂粗变成了现在的胖子粗,最后蹦蹦紧地在悬崖上颤了两颤就停呼了下来。
    谢先成走上前,在悬崖边的藤蔓上踩了几脚,像是确认是否稳当,然后转头笑着说:“出发!”
    谢先成继续充当带路的先锋,紧接着就是张家的下手们跟孙老头。一了也跟这走在孙老头之后,我深呼吸了一下,拍拍胸脯壮了壮胆子,拿出攀山绳圈住藤蔓,索紧自己的腰身,蹲下小心翼翼的也跟着下去了。
    爬了大概五十米的时候,突然想起太.祖爷爷,抬头一看,龟孙子的,他居然让百了背个凳子让他坐着,在那里优哉游哉的拿着茶壶喝着茶。然而,百了却稳稳健健地在哪里爬呀爬的……
    太.祖,我现在真的知道你为啥说自己是祸害了,你还真是实至名归……
    我不敢看下面,我怕我会手软脚软。也不太敢抬头,头顶上偶尔会掉下来一些细碎的砂石,怕蹦进眼睛里。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手上都起了几个水泡了,有些被藤蔓的利刺挂出了血丝。我们已经进入了灰霾。四周灰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只有越来越响的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在浓雾里,不见天日,我感觉时间像是没有在流逝,只是手中的动作证明这个世界还是在运作中。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女人的清灵笑声。
    一只白.嫩如雪,冰寒刺骨的手抓.住我正在爬行的手臂,那指甲的猩红分外的刺眼。
    突感觉肩膀一沉,像是有人把下巴枕在上面一样,有人在我耳边呼了口气,害我脊背一寒,耳根抖了抖,眉骨跳高,十二分精神都绷得紧紧的,颤颤地机械性地转头,触目一张美艳欲滴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她眉眼弯弯,看不出岁数。
    清灵的笑声再次响起,左脚处也被一只白.皙的手轻抓.住,指甲也是一般的猩红骇人。
    我吓得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啊~~~~祥瑞御免祥瑞御免祥瑞御免~~~~~
    接着又一双冰寒刺骨的手捧住我的脸,一张放大版的无颜脸出现在眼前。我的妈呀…呜…我要回家……
    “你从哪里来?”把头搁在我颈窝的女人问,她吐出来的气冰寒刺骨,声音清灵空洞,像是从遥远的地狱里传来一般,空灵诡异。
    “你要到哪里去?”沿着我的小.腿攀附而上的女子接着问。声音不男不女,语音阴阳怪异,听得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要归去…?”捧着我的脸的那位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问:“还是要离去?”接着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清灵笑声。
    我害怕得伸手去扯那双捧住我的脸的手,可是怎么也扯不掉,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在我的眼前越来越近…
    那个枕在我肩膀的女人伸出猩红长舌舔.了一下我的耳朵,冰寒惊心!!
    无数的手在拉扯着我的四肢,动弹不得的我,此刻怕到了极点…
    救命!
    忽然一股暖流从我的眉心窜入,一阵激灵下,周围再次恢复了震耳欲聋的声音,眼前的女鬼全都消失不见了,我惊愕地长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只是感觉那股暖流顺着我的鼻梁一路滑下,最后窜入我的嘴里。
    突如起来的血腥味把我的神魂彻底地拉了回来。这才听到太.祖在不断地呼唤我。
    “丫头!丫头!”
    我谔谔地回应。“太.祖……”
    下一秒看见太.祖正用右手用力地按住我的眉心。他见我恢复清醒,本是绷紧的脸,才缓了下来,收回了按在我眉心的手。我这才发现,太.祖他割破了拇指,现下还流着鲜血。下意识地摸.摸眉心,才发现,原来刚刚挨过那股暖流是太.祖的血。
    “这雾霾不对劲,夹杂着邪气,估摸是停留在世间有点时间,吸收了时间的外道邪污。你刚刚定是吸入了污俗之气,迷失了心神,生出了幻觉。不知道他们下面有没有发生状况?”太.祖扯出手帕将手指包住,然后顺了顺我的头发,说:“好了,莫怕,继续赶路吧。”
    我吸了口气,带点鼻音地嗯了声,继续往下爬。而太.祖又继续让百了背起来,而后又淡定地拿出茶壶继续咪起茶来。
    看来人们平常说的祖先保佑是一个特么对的真理。我抬头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太.祖。
    真是一个特么给力的祖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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